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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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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

段沅君一落地,便迅速地脫了自己的黑色外衫,藏到花壇裏,只餘一件純白絲質的單衣。只是她還沒有跑上兩步,便遇到聽見打鬥動靜,悶頭往別墅裏面跑的清骨。

清骨外表看上去雖開化,實際上卻並不比老幹部靳恪好上多少,畢竟他可是跟著靳恪長大的。看到這著裝單薄的段沅君,前者哪顧得上探聽鹿楠的情況,臉一紅,連忙轉身又往外面跑。

“慢著!”卻被她高聲喝止住了。

清骨心裏咯噔一聲,莫不是看了一眼,就要他負責吧?這可虧大了,誰知道這陌生女人卻做了一件需要對他負責的事。

“情況緊急,稍後我再和你解釋,現在你先抱住我。”段沅君神色焦急。

清骨則是一臉的錯愕,“什麽?”

她性子火烈,又是個急腸子,看不慣他這慢吞吞地性子,二話不說地便摟住了他的脖子,還不待他反應,便被她身子一用力,往草坪上躺去。

眼見著他的身子就要壓到她身上了,連忙化被動為主動,想要自己墊背。她心中稍暖,卻不得已低喝道:

“壓在我身上!”

他聞言,額前低下了一滴冷汗,這姑娘的每一句話,都無法不讓心思堅定的他,產生難以明說的想法。

她見他又楞住了,只得飛快解釋道:“擋住我,有人追殺我!”

他臉紅到耳根,這才意識到人家姑娘是為了正經事,倒是他生了不該的心思,再不做猶豫,欺身壓到她的身上。

原因這樣就完事了吧,萬沒想到一靠近她,她雙手就覆到了他的胸前,竟開始扒他的衣服。

他連忙制止道:“這……姑娘這是為何!”

“為了裝得像一些啊!放心,就脫上衣就成!”她言語間,就跟剝個雞蛋殼般簡單。

卻把他嚇得個半死。

身後衣袂聲響起,她急得鼻頭一紅,小聲催促道:“你快點啊!”

他也知道追殺的人已然趕至,想到人家女孩子都沒有顧忌,他又有什麽好磨蹭的呢,趕緊三下五除二地便把上衣除了幹凈。

老老實實地僵著身子,趴在她的身上。

她哭笑不得,“你動啊!”

“動什麽?”他一臉懵。

段沅君:……

她的沈默讓他瞬時明白了需要動什麽,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的,連忙閉著眼睛,老實巴巴地“豬跑”著。

段沅君事前說得淡然,真正事發時,倒也亂了陣腳,一時羞澀難耐,但生死相迫,她顧不得這些小節。

她僅默了一瞬,便開始嬌哼起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享受些。

追來的季連渠,自是發現了草叢邊的這對男女,只一眼便看明白了二人所做之事,連忙撇開了眼睛,沒有多看。

這天地公寓雖然是高檔住宅區,但有一處公共的花園,此處便是那公共的花園,旁人在此……只能說的上是情趣,算不得太過怪異。

二人見他一副欲離開的樣子,皆是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他又折返了回來,又接著運動了起來,聽上去還加了把勁。

季連渠嘴角抽了抽,實在不想打擾,卻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此地剛剛發生了命案,警員過會便會來偵查了,二位還是換個地方的好。”

清骨一時腦熱,竟還傻乎乎地回了句,“誒!”

這次季連渠才是真正地走遠了。

清骨喘著粗氣停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身下的姑娘身子抽搐著,哭得難以自抑,方才因為季連渠在,不敢放聲哭,現在則是毫無顧忌。

他一見著她的眼淚,便慌了神,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只能保持原有壓在她身上的姿勢,欲言又止。

他向來是能言善辯,此時卻丟人地變成了冷言少語的靳恪。

方才和男子的親昵,只讓段沅君想起了一人,這些時日的壓力頓時釋放,哭得肆意又傷懷,嘴裏斷斷續續地呢喃道:

“枕書……我好想你,枕書……”

這頭,陶媜臥室內。

鹿楠擔心季連渠很快便會去而覆返,不敢耽擱,對著衣櫃喊道:“還不出來?”

房內空氣靜了片刻,方才聽到衣櫃門被人從裏推開的聲音,宋晚清顫巍巍地從裏面爬了出來。

她勉強扶著櫃門站穩,神情既震驚,又戒備地看向靳鹿二人。在櫃中,她無意得知了他們幾人非常人的身份,現在雙腿發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是要被滅口嗎?

鹿楠顯然是知道她心中所知,搖首道:“若是要害你,我剛才便不會幫你。”

宋晚清其實早就猜到了她不會動她,無心多言,支著無力的雙腿,往房門外走去,卻被鹿楠喊住了:

“你來,不就是為了看看她嗎,那封信,你不看了?”

宋晚清渾身一震,僵在原地。鹿楠則走過去,將信遞給了她。

她默然接了過去,不敢看床上那人一眼,只死死地盯著上面的兩行字,咬緊牙關,未置一詞。

鹿楠知道今日,宋晚清比任何人都要心力憔悴,她放柔了音調,“你為什麽要把你和陶媜的照片,交給報社?”

旁人或許還在猜測那照片裏女學生的身份,但怎樣,都不會猜到宋晚清的身上,畢竟以宋母和陶媜的關系,若真是宋晚清,未免太過聳人聽聞了些。

可是鹿楠卻早已捕捉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推測出了照片上女學生的身份,就是宋晚清。

宋晚清冷哼,“她今日的聲名都是踩著我破碎的家庭而得來的,我出手毀了它,有何不可?”

鹿楠嘴唇輕啟,“可是你明明知道,她並沒有插足你父母的婚姻。”

宋晚清臉色一白。

鹿楠繼續道:

“早先你也和你母親一樣,看到陶媜因為電影拍攝與你父親多多來往,便認為她是第三者,在你父母離婚後,你和你母親一樣怨恨陶媜,你想方設法地接觸陶媜,卻發現事情原來根本就不是外界所想的樣子。

“陶媜清白自愛,與你父親並無私情,一切只是你母親的胡攪蠻纏,她的多疑葬送了她的婚姻,卻不願意自己買單,為了求得心安,只得推到陶媜身上,而你的父親,也受夠了你母親猜忌的性格,這才對一切緋聞默認,以求早些和你母親斷開聯系。”

話音剛落,宋晚清便駁回道:“即便如此,若不是陶媜的出現,我的家庭也不會出現破裂,她還是罪魁禍首!”

鹿楠聲音清幽,“強詞奪理,你無非是在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沒有陶媜,還會有下一個人,你父母的矛盾,遲早有一天會被激化。還有,你與陶媜的事,當真是她一廂情願,你只是在角色扮演嗎?”

宋晚清聽到此處,再也強裝不了鎮定,渾身顫抖,腦海中她與陶媜的種種,又浮了上來。

還記得她父母剛剛離婚的那天,她憤怒難耐,拿起磚頭便砸向陶媜家的玻璃,一股腦地砸了個粉碎後,轉身準備離去,卻發現陶媜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她身後,看上去像是站了許久,卻未吭一聲。

陶媜雙手環胸,揚起嘲弄的嘴角,“等你力量足夠大時,再來打垮我,你要知道,我有的是錢,光是一個玻璃,撼動不了我分毫。”

自那以後,宋晚清便日日來到她的家中,盡找她的麻煩,她卻視若無睹,在一次次交鋒中,她體會到了陶媜的自尊,陶媜的傲骨,陶媜的豁達,甚至是陶媜的……孤獨。

兩個人漸漸離不開彼此,陶媜坦然接受了這個心理,更是大膽地表露出來。宋晚清卻是引以為恥,一想到母親,她就羞愧難熬,終於在她成長得足夠強大時,也就是在昨日聯系了報社,想一舉毀滅掉二人的關系,她以為這樣,她就能完好無誤地走出去。

卻沒想到從昨日起,宋晚清的心裏就像是被鑿出了個洞般,陣陣抽痛。殊不知,連到報社舉報的勇氣,都是陶媜這些時感染到她身上的,毀了陶媜,同時也毀了她自己。

更沒想到今日,會得知了陶媜的噩耗……

原以為她是因為自己將二人關系散播了出去,不堪輿論重負,方才選擇離去,沒想到她是怕自己的身份被世人撅出,影響正常生活,從而想到用結束她自己的生命,來警醒世人。

“宋晚清。”鹿楠出言喚道,同時向她伸出了右手。

宋晚清只覺得她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般,竟讓她不由自主地將手搭了上去。

鹿楠看了一眼床上陶媜手裏握著的觀音玉佩,問道:“你知道她為什麽選擇自殺嗎?”

宋晚清笑得淒慘,“她想讓我後悔一輩子啊。”

鹿楠搖了搖頭,“她曾經問過我,下一世,同性戀可有被俗世認可。”

她的笑容頓住,眸中暗含著期待,望向鹿楠。

後者的話卻讓她失望了,“我說,仍沒有。”

鹿楠的聲音哽咽,“所以她選擇了自殺的方式,因為佛教裏,自殺的人,是不能進入下一個輪回的。那樣的世界,如果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她寧可不去。”

宋晚清再也找不到支撐的動力,癱坐在地上,抱首痛哭,身上縷縷黑氣化為水藍色的氣霧,流入鹿楠的身體裏。

“你走吧,趁季連渠還未回來前。”

宋晚清拖著早已麻木的雙腿,行屍走肉般地向門外走去,靳恪連忙給她施了一個隱身的障眼法,若是這樣走出去,可不得被樓下的警員給捉住。

靳恪聲音微沈,“你似乎並沒有給宋晚清相應的懲罰。”

“怎麽沒有?”她反問道:“讓她知道陶媜的心意,讓她明白自己犯下的錯事,悔過的過程,比任何懲罰,都要來得猛烈。”

他蹙眉道:“你也沒給她施除憶術,不怕她出了門把巫師的秘事全給講了出去?”

鹿楠長嘆息,“將死之人,又會哪有這個閑心。”

靳恪望著她的神色溫柔,“你給的懲罰,從來都像是恩賜。”

她忽然笑得清淺,“我只是給宋晚清指了條明路。”

既然現世中,她負了陶媜,來世也註定遇不到陶媜,是否要去畜生道找到陶媜贖罪,便是她自己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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