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閉門羹

關燈
閉門羹

數日後,沈夫人如約派人將阮眉三人接去了臨水休養。為了她們母女能住得舒心,還特意找來瓦工泥匠將整個舊宅都翻新了一遍,一切都是煥然如新的模樣。

小予晴的傷勢也恢覆得很好,這幾日關節處都開始發癢了。郎中說這是骨頭在長好,是痊愈的跡象。

一切都逐漸步入了正軌。

除了,阮眉一直不肯面見尹訣以外。

盡管住在臨水,可兩人就像是一對兒最熟悉的陌路人。尹訣好幾次提著大包小箱的補品親自登門,都以吃個狼藉的閉門羹草草收尾。

尹訣無奈,只好轉而將目光盯向了為母女倆看診的太醫。

有什麽補藥和物件,都托太醫帶去。太醫每次請脈回來,還都要第一時間去向尹訣回話。

聽到太醫親口說:“夫人的咳疾是過往月子裏的留下的病根了,雖說頑固難根除,但微臣會根據夫人的體質擇選藥方,經過日積月累的調養,還是有希望能夠慢慢扭轉的。”

“好。”尹訣總算松了口氣,“那麽,夫人的療養便交給你了。”

太醫耿直地鞠躬道:“微臣自當盡心盡力。”

小半月過去,尹訣為阮眉鋪墊好了一切,卻始終沒能親口和她說上一句話。

就算尹訣不急,他身旁的副將也忍不住多嘴道:“這回,夫人好像是認真的。若她下定了決心,一直這樣冷著將軍,那咱們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

說到這個,其實尹訣的心裏也沒什麽底。

他一直很想知道阮眉的真實想法,想知道她心裏究竟是怎麽看他的。

可眼下,不說敞開心扉談一次了,他當下就連阮眉的面都見不上。

再這樣下去,再好的時機也要被糟蹋成爛泥了。尹訣所幸一狠心、一咬牙,“把消息放出去,引薛學義過來。”

“什麽?!”副將也沒想到尹訣會直接魚死網破,“將軍,三思哪。萬一夫人又像上次一樣,和他策劃逃走了怎麽辦……”

尹訣卻搖搖頭。

“晴兒還不能下地,她不會拿晴兒冒險的。”

“反正,就算我不說,他早晚也會打聽到消息,趕過來英雄救美的。”尹訣冷笑道,“既然如此,倒不如由我來主動,也趁此斷了他的妄念。”

副將這才明白了尹訣的用意。

“原來如此,屬下知曉了,這就去辦。”

尹訣的消息放出去後,薛學義就像是嗅著骨頭的犬撲食而來。

起初,薛學義再去探望阮眉時,還納悶雲霞山上的小木屋裏怎麽空無一人、連碗筷都已然搬空了,還以為是她連夜逃離了自己,一時心中落寞不已。

後來,得知阮眉又被尹訣關去了臨水山,這時才豁然開朗。

薛學義又氣又惱,接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火急火燎地驅車趕到了臨水山。多年不曾歸來,臨水還是舊時的模樣,令薛學義百感交集。

等他站在尹家老宅的門口,卻發現這舊宅竟裏裏外外都翻新了一遍,可由於歷史年久,倒像是老木頭外面塗新泥一般,還不如他在湖州的宅子闊氣。

他先是伏墻謹慎地觀察了一番,意識到門口並沒有駐守的侍衛,難道姓尹的這次不是軟禁?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薛學義駕輕就熟地來到了偏院,這裏有扇小門原是堵死的,後來許是木匠動土翻新的緣故,為圖方便,就將這道小門留下了,倒是讓薛學義趁機鉆了個空子。

他一面忌憚著尹訣的眼線,一面又扒拉著小門,低聲喊道,“眉兒,我來救你了!抱歉,你一定等急了。眉兒,你快出來吧……”

他喊了半天,總算吸引來了歡顏的註意。歡顏認出了薛學義的聲音,猶豫片刻,還是轉頭叫來了阮眉。

阮眉打開門,卻是一臉平靜:“你怎麽來了。”

“若不是我留意打聽,還不知道你又被那畜生給擄走了。”薛學義倒是情緒激動得很,“你別害怕,我馬上就去聯絡人手,救你出來。”

可他繪聲繪色地描述半天,阮眉卻紋絲不動,連表情也淡淡的,沒什麽變化。

“怎麽了?”薛學義皺起眉頭,終於察覺了她的異樣,“眉兒,你不願走嗎?”

“這與你無關。”阮眉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手,退後一步,拉住門閂,“……你回去吧。”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是自願留在這鬼地方、留在那個曾經傷你體無完膚的人身邊?!”薛學義見阮眉已經和他生了隔閡,心中悲苦,卻不願承認,“我不信,這不可能。”

阮眉無奈地移開了眼神,沒必要再繼續和他浪費時間,便直接關上了門,將薛學義隔檔在了一墻之後。

薛學義眼看著門縫在面前合上,心痛如絞。

“你真要對我這麽絕情嗎?”

他拗勁也上來了,一時反骨,硬是揮袖,盤腿坐在了門前。

“好。即便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再也不認我從前對你的好了,我也不會輕言放棄的。我今日就在這裏這樣坐著,誰來趕我我都不走——我只要討你一個說法。”

說罷,他便合上雙眼,真的一動也不動了。

阮眉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卻也沒有心軟,扭頭便離開了偏院。

又過去了幾個時辰,眼看著烏雲漸漸結成了團,歡顏始終有些不放心,又跑去偏院,透過門的縫隙一瞧,薛學義竟還坐在原地,絲毫沒有離開的跡象。

歡顏嘆了口氣,終歸是走到阮眉跟前勸道:“夫人,薛公子果真就一直守在門口。這都過去大半天了,動也不動一下。他再這樣待著,怕是要被尹將軍的人察覺了。到時候尹將軍過來趕人,局面就難以收場了。”

阮眉正在泡熱茶,為小予晴準備晚上的藥膳。她頭也沒擡,“我倒是希望尹訣能派人來將他趕走,省得他再對我抱有殘念。”

歡顏心中不安,“夫人,這樣……真的好嗎?”

“他最開始接近我的目的便不純,叫我如何再相信他?”阮眉放下了茶壺,聲音清冷,“我若真的給他開門了……又如何對得起長安。”

歡顏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不過,她們不知道的是,在另一邊,尹訣正暗喜著,強忍不笑出聲來。

其實,他是故意撤了門口的侍衛,又特意找了個不遠不近的觀景地,隔岸觀火。眼看著薛學義也同他一樣,被拒絕得毫不留情——尹訣的心裏總算平衡了許多。

“走,”尹訣對副將揮起手,“去墻角聽聽夫人在做些什麽。”

定是在說些薛學義的壞話,恨不能他徹底消失、再也不來煩擾她吧。

若能趁此機會徹底斬斷她與薛學義二人之間的孽緣,便是最好不過了。

黑雲密布,快要落雨了,山風也變得寒冷了幾分。薛學義瑟縮地捂緊了衣袖,往墻角靠攏了幾分。

歡顏也觀察到了這番動靜,便悄聲同小廝說:“外頭眼看著要下雨了。你去給薛公子拿件雨蓑披上,免得出了什麽岔子,我們也不好擔待。”

“是。”

見小廝拿了蓑衣遠去,歡顏深一口氣,還是來到了阮眉跟前,再度勸道:“夫人,馬上就要下雨了,薛公子這副模樣,看著也確實可憐。這些年來,薛公子的確對我們照顧了不少。若不是有他的織錦局,我們恐怕也沒有今日了。還有那時,我們在雲霞山受難,畢竟也是他一路護送,又在夫人生病時暗中照顧……”

阮眉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歡顏不禁感慨道,“長安當初,不也是惦念著他的那幾分好,這才對他死心塌地。”

她認真地望向阮眉,“夫人,我知道,感情的事,旁人沒法勉強。只是,這樣含糊不清終究不是一件好事,還是及時說開比較妥當啊。”

阮眉沈思了許久,終是聽進了歡顏的心意,擡起了眼。

“我知道了。你去給他開門吧,我同他說清楚。”

歡顏松了口氣,“是,我這就去。”

“什麽?!”尹訣嚇得幾乎從凳上跌下來,“她真是這樣說的?!”

“千真萬確,夫人像是心軟看不下去這薛學義淋雨,要讓他進來說話,那小丫鬟這就要去迎門了!”

尹訣徹底坐不住了。他還沒能見一眼阮眉呢,怎能讓他人捷足先登,這不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什麽護送,什麽照顧!”

心軟,她怎能對別的男人心軟!

尹訣頭腦一熱,徑直從正院破門而入,沖到歡顏面前,“我不準你去給他開門!”

“將軍……”歡顏錯愕不止,“你怎麽在這裏?”

阮眉也聞聲走了出來,想不到尹訣竟直接暴力闖門,一時也楞怔在了原地。

“當初在雲霞山,他薛學義還是我叫來的!”尹訣頓感委屈,對著阮眉大喊,“一路護送你的是我,暗中照顧你的也是我!”

歡顏也是意料之外,睜大了眼睛:“將軍,你說什麽?”

阮眉也倍感驚詫,似是想起了什麽,猛地踉蹌一步,攥緊了拳。

“只是……我害怕你會避著我,這才叫來了薛學義。”尹訣這才後知後覺地為自己伸起了冤,“當初在這裏也是,我讓薛學義來給你送東西,本是提醒他註意分寸、不要亂來……沒想到他厚顏無恥,竟直接把功勞搶了去。”

說到這裏,阮眉終於反應了過來,她惱羞成怒,反倒指著尹訣大罵,“你,你這個變態!”

“你這樣暗中跟蹤我,你以為我會對你感恩戴德嗎?你是不是還以為,自己能落個做好事不圖功利的美名?!”

“將軍,你好深的心機!你……你竟然暗自籌謀了這麽多。”歡顏也感覺後背發涼,“你究竟是何時起盯上了我們的?!”

“我……”

尹訣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辯解倒起了反效果,越說到後面,聲音就越小。

“總之……別給薛學義開門,好不好。”他放軟了語調,像哄又像誆一般的,“他對你根本沒安好心。”

阮眉卻冷眼觀之,“那麽,你又安了什麽好心了?”

“我……聽說了蘭草的事。”

阮眉一怔,尹訣便換上了認真的表情,繼續道,“我調查了來龍去脈,發現都是蘇錦繡搞的鬼。如今她身上背著一死一傷的孽債,我已經命人將她扭送官府。大牢裏有我的人,我會買通關系,讓她一輩子也別想踏出大牢外半步。”

“至於蘭草……”

尹訣思索片刻,道:“她是孤兒出身,我想接她回老家,以最好的禮制重新厚葬。不過,她是你貼身的丫鬟,具體如何安排,還是聽你來定奪。”

聞言,阮眉移開目光,眉眼漸漸地緩和了幾分。

“她的名字叫阮長安,我想,以阮氏義妹的名分安置她。這樣一來,每年我也可以名順言正地去為她掃墓祭拜了。”

尹訣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好,都依你。”

得知自己的妹妹終於有了個體面的結局,歡顏忍不住激動垂淚,“將軍……多謝。”

“真要說,應該是我來謝你們姊妹。”尹訣苦笑了一下,“夫人在外這三年,多虧了身邊有你們陪伴,日子才不會那麽孤單難熬。”

見歡顏哭得傷心,他又溫聲安慰道:“我已經派人去辦了,明日就會拉來一車銀寶,都是給你的賞賜。”

歡顏受寵若驚,“將軍如此厚愛,奴婢唯恐擔當不起。”

尹訣擡眼看向阮眉,“只要你好好伺候你家夫人,這些都不算什麽。”

歡顏擦了擦淚眼,忽地察覺氣氛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她看了一眼尹訣,又看了一眼阮眉,最後主動起身,“那個……”

“晴兒好像醒了,我先去看看她。”

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她倒是識趣。”尹訣望著歡顏遠去的背影,又扭過頭來,“夫人,你還不願意同我說幾句話麽?”

阮眉攥緊雙拳,又緩緩松開,最後還是背過了身。

“方才說得足夠多了。”

“將軍請回吧,我已乏了。”

說完,她擡腳就要離開,可尹訣卻沒有挪步,反倒是悶頭喃喃自語起來。

“……曾有那麽幾日,我真的以為,晴兒是薛學義的。”

他語氣落寞,倒激起了阮眉的不悅,停下步子:“原來,將軍此行,是來同我興師問罪的。”

她扭過頭,索性直接承認,“是。當初,我的確是故意要聯合薛學義一起逃離你身邊,我也的確是故意對晴兒說她的父親早就死了。”

尹訣一怔,沒想到阮眉毫不避諱,反倒是對他出言不遜、破口叱責。

“若不是遇上你,我們娘倆也不至於一個病、一個傷。我恨不能那個蘇錦繡早點將你帶走,好讓我自己過回我的安生日子!”

阮眉轉身就大步要走,尹訣急得連忙去追,經過一扇門時,阮眉拉住把手猛地合攏——尹訣卻眼疾手快,本能地伸手去格擋,手上的傷口卻正好卡在了門縫裏,疼得他冷汗直出,倒抽一口氣。

“松手!”

“……我不。”

尹訣低估了阮眉的狠心,她更用力地合上門扇,絲毫不管尹訣的傷勢。

見她去意已決,尹訣下意識抽出了手,卻還是被猛夾了一下。可比起皮肉之痛,讓他更受傷的,是阮眉絕情的態度。

難道,她心裏真的就對他沒有半分的感覺了。

尹訣望著手上纏繞的紗布裏又滲出汩汩血流,染紅了模糊的視線:“……你怨我就算了,事已至此,你怎麽還要將我推給那個毒婦!你分明知道,我現在也是恨毒了她。難道,你就真的看不出我對你的……”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氣氛陷入僵持,尹訣心跳紊亂,像是擱淺瀕死掙紮的魚。

許久後,尹訣反省自身,最後眼尾泛紅,深吸一口氣,漸漸平息了心口的火氣。

“……是我不好,我不該兇你。”

“我差些被你騙了,以為晴兒是薛學義的。可還有後半句話,我還沒有說完。”

“後來,我又想通了。當初,是我沒能保護好我自己的孩子,我怪不了任何人。而這其中最受傷的人,應當是你。

於是,我便下了決心,不介意晴兒的生父是誰,既然晴兒是你的孩子,那我也會將她視如己出,決不虧待。”

隔著冰冷的距離,他並不確定阮眉還有沒有在聽,只好空對著一堵門墻訴著衷腸。

“阮眉,那日在雲霞山上聽你說,你這輩子再也不會見我……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心痛的滋味,從來沒有那麽痛過。”

門後面,終於傳來了阮眉幽幽的回應。

“想不到,堂堂大將軍,也喜歡做些偷聽墻角的茍且之事。”

原來還在。

尹訣不由得失笑,“我聽得不多,只是想更了解你的內心而已。”

“不過,也是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夫人手持尖刀要挾人的威武模樣。至今想來……確實有點後怕。”

見某個人還有心情開玩笑,阮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真的留下來,還去胡思亂想那人的傷勢如何。

她正移步想走,尹訣就像察覺了似的,又隔著門冷不丁叫住了她。

“阮眉……方才我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都是出自真心。”

“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子。我從前怎麽這樣愚鈍,竟絲毫沒有察覺。直到現在,我才真正地讀懂了你。你比我要勇敢得多,你能保護好身邊的人……我卻不能。”

“你那封信,我實在受之有愧。”

接著,尹訣再度放低了姿態,語氣幾近乞求,再沒了往日威風凜凜的模樣,低微至極。

“夫人,過往的種種,都是我的不好。如今,我已經知錯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也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阮眉雙手發顫,久久地失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去了許久,見門內一直沒有動靜,尹訣已有了幾分灰心喪氣,卻還強打精神自嘲一般道,“夫人,我手上的傷口又開裂了,血流不止。至少,你能開門……讓我進去包紮一下麽?”

又是死寂一般的沈默。

令人絕望的沈默。

最後,尹訣聽見阮眉只留下一句決絕的,“時候不早了,將軍請回吧。”

雨漸漸地停了。

尹訣走後,阮眉照常煎藥、用膳、哄小予晴睡著……最後,獨自坐在陽臺上賞月數星。

可不知怎麽,無論她做什麽,腦海中卻始終會浮現出尹訣的那句話。

“一路護送你的是我,暗中照顧你的也是我!”

怎麽會是他。

阮眉一閉上眼,昔日的夢卻始終流連在腦中,怎樣也揮之不去。

那日在雲霞鎮,她病得昏迷了,半夢半醒之中,依稀感到有人在餵她吃食,還褪去了她的衣裳,為她擦拭汗水……

那夢太過真實,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甚至於那日醒來過後,阮眉嘴裏還殘留著米粉的津甜,周身還縈繞著屬於另一個體溫的氤氳熱氣。

若真的是他,

那個吻……

阮眉想起了什麽,頓感又羞又赧,咬著嘴唇低下頭,耳廓卻染上了淡淡的薄紅。

歡顏就在這時走了進來,“夫人,雨停了,薛公子也下山了。他托我來同你說一聲,他今日沒見到夫人,改日會再來拜訪。”

阮眉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歡顏發現了什麽,走近幾分:“夫人,你怎麽了,臉怎麽這樣紅?”

“……是被氣的。”

阮眉輕咳了一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仍小聲地嘀咕著,“趁人不備,手段下作。”

歡顏好似知曉了幾分,忽地笑著調侃道,“夫人,我還從沒見過你這副鮮活靈動的表情,還真有趣兒。”

阮眉自己還未察覺:“什麽樣的表情?”

“嗯,怎麽說呢。這些年以來,夫人變了許多。如今,就像是一塊玉石,遇鐵則剛,遇水則柔。”歡顏自己也有些語無倫次,“可唯有在見了將軍時,好像……我也說不上來。”

阮眉無言以對,只好僵硬地起身,避開了這個話題,“我去睡了。”

歡顏喜笑顏開,默默點頭跟上:“……是。”

那日過後,又過去了小半個月。

本以為,兩人算是敞開心扉,好好地談了一次——總歸是對彼此多了幾分了解。

原以為,關系能緩和一些。

可沒想到,從那之後,阮眉對尹訣更是望風而遁、避而不見了。

尹訣灰心失意,挫敗地望著自己手上已然結痂的傷口,頓感自己其實和薛學義沒什麽兩樣,都不過是被她拒之門外的喪家犬罷了。

卻沒想到,這日,副將卻急急忙忙地登門回話:“將軍,有消息了,終於有消息了哪!”

尹訣興致缺缺,“別賣關子,趕緊說。”

副將稍作整理,解釋道:“將軍可還記得,前些年我去調查夫人的蹤跡時,順勢查到荔山的歌女之子阮氏,也就是夫人的生母。”

“怎麽?”尹訣難掩驚喜,驟然起身,“你們找到她了?”

“這個……”說到關鍵時刻,副將卻支支吾吾了起來,“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將軍想先聽哪個?”

“……先說好的。”

“好消息便是,我們的確找到她了。”

尹訣喜出望外,“那還等什麽,快把她帶回來啊!”

副將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這就是那個壞消息了。”

“什麽?找到了棠兒的生母了?”

沈夫人坐在床榻之上,聞言,興奮得合不攏嘴,“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想不到,近來好事接二連三,我真該去廟裏燒柱高香才是。快同我說說,親家如今在何處,這些年又過得如何,可有委屈?”

如喜面露難色,只好詳細解釋道,“夫人,您先別急。阮夫人雖是找到了……卻是在外朝的王城裏找到的。原來,荔山被匈人攻破之際,阮夫人由於才色出眾,就被擄去了他們的王宮之中,身為罪奴,整日做些最粗陋的差事。”

“啊,這,這……”

沈夫人深受打擊,竟差些失力。

“老夫人,您別太擔心了!”如喜又連忙補充道,“所幸那匈人首領是個惜才之人,見阮夫人刺繡手藝了得,也沒太為難她,還留了她的性命,讓她生活在王宮裏。據說,那阮夫人也是個心性堅定之人,她在異邦為奴輾轉這數十年,才華橫溢、不卑不亢,反倒因此收獲了一片美譽和人心呢。”

“這一點上,她們母女倆的脾性倒是十分相像。”沈夫人惋惜地搖頭,“這件事,棠兒知道了沒有?”

“消息傳得很快,應該也是知道了的。”

沈夫人憂心忡忡,“那訣兒那邊,是什麽看法?”

“還不清楚。不過,我已經派小廝去問了。”

“若她是在本朝,尚且還好說話,訣兒去求皇上的一道聖旨便是。可事關外國社交,此事便馬虎不得了……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做主的了。”沈夫人連忙揮手,“你快去叫訣兒過來,讓他同我回話,我要看看他是怎麽想的。”

“是。”

如喜領命退了出去,可還沒多久,就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老夫人,將軍已連夜進京了!”

“什麽?!”

沈夫人急得起身,“真是沖動!此時我們尚且什麽都沒準備,他兀自進京做什麽,難道還想逼迫皇帝替他做主嗎?!這不是不自量力嗎!”

如喜扶著沈夫人,趕忙為她披上了風衣,“老夫人您別著急,夜路雨滑,況且如今將軍已經離了湖州城了……”

“我怎能不急,難道要我眼看著訣兒做傻事?”沈夫人喝道,“快,快給我備轎,我要速速去臨水找棠兒商議此事!”

應該快要完結惹 可能還有幾章(一章6k-9k的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