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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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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

第二十三章

雲初扭頭,直接在雲霧繚繞的靈墟境裏找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背對著他不說話,以示生氣!

伏淵:“……”

他看了眼她的背影,抿唇,實在不知他哪句話惹她發了這麽大脾氣。

三天升金丹,對她的靈根而已,完全不是問題,更何況還有他在一旁幫她引導。

他又不是讓她一天內就從築基升到元嬰。她已經築基一個多月了,被他扔進靈泉泡了兩回,又在靈墟境修煉了一晚,突破金丹本就在這半年時日的功夫。

他不過是讓她多專心一點,少些雜念。

尤其少去想她那個什麽師兄,兒女情長,於修行之人不過是拖累。

當年他十五歲就從金丹前期一夜突破元嬰,靠的就是八個字——‘摒棄雜念,靜息止妄’。

伏淵希望,她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

一夜無話。

兩人各自打坐修煉,辰時一到,雲初就起身離開了。

走的時候,一句話沒跟他說。

伏淵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眉間難得閃過一絲無奈。

雲初回到問心殿後,立刻把伏淵那個臭家夥給痛罵了十八遍!

直到用完了她所知道的罵人最解氣的臟話。

掛在墻上的問心劍:“……”

臨近巳時,祝雙魚便來給她師父送藥了。

她揣著一瓶白色的丹藥,往問心殿這邊走來,剛要往殿裏擡腳邁進,就猛地被一股無形的氣罩給彈了出去。

坐在裏頭暗自生悶氣的雲初聽到外頭一聲慘叫,連忙起身查看情況:“誰啊?”

“師父……是我,徒兒來給您送藥來了。”祝雙魚顫抖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雲初這才想起,今天就是初一,宗門弟子沐修放假的日子,祝雙魚居然不下山去玩,還巴巴地跑來給她師父送藥。

嘖嘖,果然是情深義重。

她轉動墻上的問心劍,把結界打開,走出去望了望,見祝雙魚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哎呀,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雲初把祝雙魚扶起來。

祝雙魚好生委屈:“師父,您什麽時候在問心殿下了結界?”

“為師要養傷嘛,防止閑雜人等亂闖。”雲初扶起祝雙魚後,就不管她了,轉身往裏走,“快進來吧。”

她典型的嘴上說得好聽,手上什麽都不做。

祝雙魚對那結界的威力還有些發怵,見前頭師父神色自若地走了進去,連忙亦步亦趨跟上。

進去後,祝雙魚便從懷裏掏出藥瓶,恭敬地雙手遞給雲初:“師父,這是徒兒讓丹修峰長老練的混元紫心丹。”

雲初大馬金刀坐在榻上,見祝雙魚嘴角流著鮮血,卻把丹藥送給她這個師父,實在是感動,道:“你有心了。不過為師看你的傷好像更重一些,這丹藥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祝雙魚一楞:“師父,這丹藥極難煉制而成,就算是丹修長老七日也只能練出一顆。”

雲初:“所以為師讓你吃啊。”

關懷受傷的徒兒,是她這個臨時師父應該做的,不用客氣。

祝雙魚受寵若驚:“那師父,您的傷怎麽辦?”

雲初微笑:“你師父這麽強,死不了的。”

那個家夥,一副修仙就跟喝水吃飯一樣簡單,打坐幾晚就得原地飛升的牛皮哄哄樣子,哪需要吃這玩意兒?

“可……這是弟子孝敬師父您的。”祝雙魚小心翼翼把丹藥送到雲初面前的案幾上。

雲初見她堅持,也懶得再勸,反正這藥最後都是要送到伏淵那去的,“行,為師收下了,你回去歇著吧。”

雲初揮手,“今天是初一,宗門弟子沐修,你沒事也跟同門下山去玩玩。”

別整天來圍著她這個假師父轉。

祝雙魚覺得今天師父特別好說話,以前師父說,‘一日修行一日功,一日不修一日空’。修行一日不得懈怠,所以祝雙魚進太行宗這幾個多月從未敢休息,每天不是在修煉就是在修煉。

她其實也挺羨慕,每次沐修,別的弟子都能結伴去臨仙城玩,就她一人還得苦修。

萬萬沒想到,今天師父竟然主動提出讓她放假一天,還鼓勵她下山去玩。

“真的嗎,師父,我真的可以去嗎?”祝雙魚不敢置信。

“去啊,為師什麽時候不許你去了。”雲初和藹地道。

祝雙魚欣喜:“多謝師父,那徒兒就去了!”說完她一抹嘴角的血,高高興興走了。

雲初咂舌的看著她背影,心道這孩子得受了多少苦啊,放一天假就至於高興成這樣。

她看了眼桌上的丹藥瓶,將東西收起來扔進伏淵的芥子囊裏,晚上去藏書閣時再給他。

不過想到今天初一,師兄師姐們都可以下山去玩,雲初卻得在問心殿扮演伏淵,她就覺得自己好苦哦。

然後她又一想,仙君怎麽了,仙君就不能下山去了嗎?

沒誰規定她成了伏淵後,就得天天關在問心殿吧?

雲初頓時覺得自己之前腦子短路,傻了吧唧白坐了幾天牢,問心殿結界她又不是打不開,想出去就出去唄。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雲初還是有所準備,她畫了一張易容符。

另一邊。

伏淵剛一回到符修峰,就被專程在路口等人的鐘谷蘭就叫住了。

“小師妹,哎呀就等你了!趕緊收拾,走,跟我們去臨仙城!”

從上個月沐修日開始,他們師兄妹四人就約好的,每到初一一起下山,好好宰呂飛鵬一頓(不是)到下界去打打牙祭。

伏淵想也不想拒絕:“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啊?”鐘谷蘭不解,“師妹,每次沐修下山,你都是跑得最積極的那個,怎麽這回不去了?”

伏淵覺得,應付雲初這幾個同門,甚至比他用靈力一點點修覆被紫雷震碎的心脈還要麻煩。

“我準備這兩天突破金丹,就不去了。”他面無表說完,繞過鐘谷蘭就走。

鐘谷蘭若有所思盯著小師妹的背影。

最後,只得他們三個一塊下了山,前兩次有師妹同行,路上感覺好熱鬧好歡快,隨時都有有意思的話聊,下山一趟感覺還沒幹什麽呢時間就沒了。

現在這次少了一個人,大家都覺得好不習慣。

鐘谷蘭道:“難道你們真的不覺得,師妹最近這段日子有些反常嗎?”

“看出來了,師妹畢竟是有大前途的人,終究跟我們不是一類人啊。”杜策搖著扇子感嘆。

呂飛鵬很難過:“自從師妹被調去值守藏書閣,就不跟我們一起修早課,也不跟我們玩了。”

三人興致缺缺地進了臨仙城,還是跟上回一樣,沿街一路逛去,又去那家叫‘往羅生’的酒樓吃茶聽書。

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也邁著悠閑的步伐進了臨仙城。

此人正是經過易容後的雲初。

她還學杜策師兄,手拿一把折扇,扮成風流公子的模樣,大搖大擺逛起了臨仙城。

現在她手裏有靈石了,逛起街來也不摳摳搜搜的了,看到什麽喜歡的、想吃的,直接買買買。

直到逛到上回來過那家‘往羅生’酒樓時,雲初準備進去聽聽最近仙界各門派的八卦,一走進去,就看見她的三個師兄姐坐在靠窗邊的一張桌子上。

桌上點了瓜子幹果,還有好酒好肉,他們三個正吃得津津有味。

雲初頓時升起一種見到親人的熱淚盈眶,嗚嗚嗚,師兄師姐,我可算是見到你們了!

“三位豪俠,不知介不介意拼個桌呀?”雲初走上去,非常自來熟地問。

下山後的消費都是由富二代呂飛鵬買單,他擡頭看了眼易容後的雲初——一個相貌平平但笑容真摯的年輕人,又轉頭看了眼大堂裏幾乎坐滿的座位,憨厚大方地道:“可以啊,你坐唄。”

雲初也就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抓起盤子裏的瓜子就開磕。

一邊磕還一邊問:“今兒都有些什麽新鮮事啊?”

杜策悠哉道:“嗐,還不就是昆侖掌門下個月要宴請仙門辦大壽,藥鬼谷的老婆跟一個凡間散修跑了,又把得了不治之癥的私生子送回去求鬼谷藥王醫治,合歡宗大弟子又把佛門新任佛子的元陽給奪了。不就這些事嘛。”

“?”雲初,修仙界的人都這麽騷的嗎。

“我天,好勁爆啊,真的假的?”雲初吐出兩粒瓜子皮。

鐘谷蘭不以為然切一聲,“你以為修仙界的人就比凡間的人品性道德高尚到哪兒去啊。”

雲初點頭讚同:“確實。人面獸心的可多著呢。”

桌上三個人都盯著臺上唾沫橫飛的說書先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杜策和鐘谷蘭才驀地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坐在他們一桌的生臉年輕人。

“你誰啊??”

剛才聽書聽得沒註意,桌上什麽時候來了個不認識的人他們都不知道,莫名其妙聊起了天,杜策和鐘谷蘭下意識還以為是小師妹呢。

雲初無害一笑:“我是來跟你們拼桌的,我剛剛跟這位大哥說過了,他同意的。”

呂飛鵬撓頭:“我看他面善,瞧著不像是壞人,拼個桌也沒什麽。反正人多熱鬧。”

雲初連忙點頭:“對對對,人多熱鬧,你們三個人吃瓜看戲,我一個人,我好無聊的。”

說是這樣說,但她拈著筷子夾盤子裏的鹵肉時,可一點沒有外人的客氣。

呂飛鵬人傻錢多,他不介意別人免費蹭他飯吃,反倒覺得這個年輕人毫不作為的真性情很有意思。

“餵,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個門派的?”

雲初:“我叫小刀,是從筆仙門來的。”

呂飛鵬:“筆仙門,沒聽說過。”

雲初忽悠他:“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門派,練符修的,我這回特意來臨仙城見見世面。”

呂飛鵬信了:“原來你也是符修啊,那巧了,我們三個也是符修,我們是太行宗的。”

雲初立刻雙眼一亮:“原來三位是太行宗的大佬哇,失敬失敬,今日我一進臨仙城就有幸認識三位,實乃緣分也。”說著又往嘴裏夾一片烤鹿肉,唔唔真好吃。

一句大佬,說得對面三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幾句話下來,倒是成功讓三人接納了她,一桌四人坐在一聽邊吃邊聽八卦。

正吃得起勁呢,雲初察覺腰間芥子囊裏的傳影石震動起來,她一驚,忙按住肚子起身,沖三人道:“那什麽,我肚子突然不舒服,得去躺茅廁。”

雲初風一般刮出茶樓,跑到一個沒人的小巷子裏。

她拿出傳影石,看著那不停閃爍的光屏,焦急地想,怎麽辦怎麽辦,男主在這時候給她彈視頻過來是要幹嘛!

他該不會是知道她偷偷溜下山了,要找她興師問罪吧。

雲初手一抖,直接把給光屏摁滅了。

管他呢,先不接,等晚上回去,他問起她就說白天在補覺,沒聽到他的視頻。

雲初正這麽想著,傳影石再次熒光一閃,她面前的虛空驀然出現一片透明光幕,光幕中,伏淵那張冷俊的臉出現。

雲初石化:……

你大爺的,這玩意兒居然還有強制接聽功能?!

不帶這麽玩的!

雲初渾身僵硬,看見光幕裏的男人黑眸冷冷,視線在她身後的青石巷子緩緩掃過,用一種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平靜問道:“你在哪兒?”

雲初尬笑:“額呵呵呵,我在休息啊。”

光幕中,伏淵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語氣又冷了幾分:“我再問一遍,你在哪兒。”

雲初:“哇撒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好哦,肯定傷快好了吧,我手裏有個療傷聖藥晚上給你帶過來啊,那就這樣,先掛了拜拜!”

她霹靂啪把說完,也不管傳影鏡裏的男人是何反應,直接擡手一摁,火速關掉光幕往外沖。

走出巷子,雲初擡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腦殼的汗。

不管了,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來都來了,不能這麽白白回去吧,先玩高興再說。

雲初正要擡步往茶樓方向走,突然看見前頭城門口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嗯,祝雙魚?

看來她還真是聽話,轉頭就約了兩個小姐妹下山逛街來了。

不過雲初見到她有點頭大,幸得下山時往身上加了易容符,要不然今天真是麻煩。

最好不要碰面,雲初轉身回到茶樓。

她回到茶樓時,鐘谷蘭他們三個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準備去下一個地點了。

見到剛拼桌那筆仙門小弟子進來,鐘谷蘭失笑:“喲,我們還以為你蹭完飯後就跑路了呢,沒想到又回來了啊。”

雲初忙道:“我可沒想跑哦,我是真的肚子不舒服。”

“行了,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們要去下個地方了,你就別跟著我們了。”

鐘谷蘭上回來沒進去百寶樓,這回還打算去一趟,而且她還有個事,想去看看他們師父茂須道人是不是會又跑來偷偷賣貨。

雲初想想也是,反正她待會兒自己偷偷去百寶樓,也不能讓師兄師姐他們發現,還不如現在就分開走的好。

他們走到門口,正要告辭,呂飛鵬突然擡頭,盯著街對面驚喜道:“咦,師妹,你來啦!”

杜策和鐘谷蘭也立馬轉頭看去。

“師妹!”

“你不是說要修煉,今天就不來了嗎?”

雲初:“……”

師妹,還能是哪個師妹?

她僵硬地轉動脖子,朝往羅生街對面看去。

然後她就看見伏淵面無表情站在人頭攢動的臨仙城街上,墨發白衣宛如謫仙降臨,只那一雙冷淡黑眸帶著的幾分怒意讓他有了一絲凡塵中人的情緒。

在同門幾人驚喜的目光中,他目不斜視朝他們走來,直直停在了雲初跟前。

雲初是真切看見了他眼底的怒氣,趕緊搶在他張口前對三人抱拳道:“多謝三位豪俠款待,那我就先走了,告辭。”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杜策登時就笑了:“這個家夥,居然能無視小師妹的魅力,連看都不看一眼,倒也是個奇葩。”

伏淵冷眼盯著她溜走的背影,轉身對三人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師妹——”

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叫住,就見師妹轉身隱入街頭中,那步伐看似不急不徐,但竟然在眨眼間就消失了。

三人面面相覷,師妹的修為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雲初不要命一般往前跑,一邊從腰間的芥子囊裏往外掏符筆和符紙,想趕緊畫一張傳送符,在伏淵逮住她之前溜回太行宗。

可這芥子囊畢竟不是她的物件,裏面好多東西她都不知道用處也不知道放在哪兒。頭天晚上她找他把自己的符筆和符紙簿要過來後,就隨手放在了芥子囊裏,現在她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雲初急得不行,又不敢停下來,只得轉著方向在臨仙城裏繞,希望他找不到自己。

走到一個人少的街口,雲初總算掏出了符筆,正準備用最快的速度畫符,身後響起了帶著怒氣的冷冽嗓音:“還打算往哪兒跑?”

雲初渾身繃住,心想得趕緊找個借口,或是發揮一下自己無辜的演技。

她緩慢轉身,動作慢得像八倍速慢鏡頭那麽慢,轉過身,盯著站在她三米開外的男人,嘴角僵硬一扯,開口——

“姐姐,好久不見了。”

就在同時,另一道陰肆含笑的聲音替代了雲初張口。

雲初疑惑地轉頭,看見路口另一邊不知何時走來兩個年輕男子。

當先那個一身花裏胡哨的紅色裘衣,看起來才十六七歲,身材單薄面容陰柔蒼白,嘴唇紅得像吸血鬼,頭飾上還有幾匹翎毛;一側那個則是勁裝黑衣,年紀大些,手上挽著一條脊骨刺鞭,眼神陰惻惻盯著站在雲初對面的伏淵。

雲初一楞,怎麽會有兩個突然出現的行裝詭異男子找上伏淵喊姐姐?

她心下咯噔一聲,這二人該不會是……

“我有幾句話代爹爹轉告你,這裏不方便,跟我走吧。”紅裘男子笑津津盯著伏淵道。

雲初瞬間反應過來,這兩個男子根本就是沖著她來的!

只是她現在和男主伏淵身體互換,他們找錯了人,才找上伏淵的!

這倆人看行事風格和裝扮就很像妖界的人,雲初心神急轉,絕不能讓他們暴露自己的身份!

雲初的反應從沒有此刻這般迅速過,她一個健步上前擋在伏淵跟前:“幹什麽呀,想調戲良家少女啊?”

“哪兒來的小混混,穿得跟非主流似的,就你倆這副狗頭狗腦的模樣,也想學別人調戲良家少女,先回家撒泡尿照照鏡子吧你!你媽把你生下來,把你養這麽大就是讓你幹這些喪盡天良的缺德事的?我看你真應該被塞回你媽的肚子去回爐重造!!!”

被她擋在身後的伏淵:“……”

紅裘少年盯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殺意登時就湧了上來。

剛才他根本就沒註意到站在一旁的雲初,或許註意到了,但壓根沒把一個其貌不揚的小修士當回事,哪曉得這家夥突然冒出來給他一頓狗血淋頭的辱罵。

差點把這兩人給罵懵了。

“你、找、死。”紅裘少年瞳孔頓時變得血紅,揚手就朝雲初的脖子掐來。

伏淵擡手,將雲初往身後一拉,一道渾勁掌風劈過去。

那紅裘少年不料他這‘姐姐’突然變得這麽厲害,一掌就被打吐血了。

雲初暗自叫好!

她被伏淵護在身後,只聽見他用漠然的聲音道:“區區狐妖,也敢在太行宗地界鬧事,找死的是你。”

雲初:“!!!”

什麽,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對面的兩個人是狐妖!!

紅裘少年抹一把嘴角的血,陰鷲擡頭,狠狠盯著伏淵:“你竟敢打傷我。”

伏淵冷漠垂眸,只居高臨下睥著二人。

紅裘少年身後的黑衣骨鞭男立馬殺氣騰騰上前,閃著淩厲寒光的骨刺鞭朝著伏淵和雲初襲來。

雲初修為不夠,沒有什麽實戰經驗,她主修的又是沒什麽攻擊性的符修,就只能盡量站到伏淵後頭不去給戰局添亂。

伏淵始終一只手護著她,只用了一只手與那骨鞭男打。

即便如此,骨鞭男也明顯不是他對手。

吐血的紅裘少年這時發現他們要找的人一直在護著那個其貌不揚的小修士,眼裏紅色詭光一劃,閃身到雲初身後,想要偷襲。

雲初其實也一直在防著他偷襲呢。畢竟是狐妖,狡詐是他們的本性。

她趁著伏淵打架的時候,已經畫好了兩張保命符,其中就有一張金鐘罩符,在紅裘少年殺招過來時,她眼疾手快將符紙往自己腦門上一貼。

而伏淵也跟後面長了眼睛似的,反手一道無形劍氣揮來。

金鐘罩被破開,但紅裘少年也被那劍氣震得跌出十米外,嘔地一聲吐了一大口血。

骨鞭男過去把他扶起來,紅裘少年像是沒想法今天會碰壁,直接放了句狠話:“好,你給我等著,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走!”兩個妖界男子妖風一刮,就逃了。

但很顯然,伏淵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們。

要不是要護著雲初,他剛剛已經將這兩個膽敢闖進臨仙城的妖誅殺了。

他轉身,對雲初道:“你先回宗門,乖乖待在問心殿哪也不要去,等我回來。”

什麽,他還要去追?!

雲初剛松下去的心還沒落地又提了起來,那怎麽行!決不能讓他和那兩個妖界的人再碰上。

她道:“仙君,這裏人多眼雜,要不還是算了吧?”

伏淵神色嚴肅:“臨仙城混進了妖界的人,絕不能姑息。”

雲初立馬拽住他衣袍:“那我跟你一塊兒去!”

伏淵見那二妖就快消失,扯了扯雲初的手,扯不開,無奈只得將她往身後一拋,便往空中飛了過去。

雲初只感覺腳下一晃,便到了天上,她低頭去看,發現自己和他一塊兒站在一柄銀白色的巨劍上。

她仔細一看,這柄巨劍,不就是掛在問心殿那把嗎?

它是什麽時候被召喚過來的?

伏淵的聲音從前頭傳來:“站穩了,別亂動。”

前頭的紅色妖光已經不見了,雲初站在劍上,緊張地四下張望,也不知道他有什麽法子能找到那兩個妖。

“仙君,他們好像已經逃遠了,我們還能找到嗎?”

“有妖氣。”他只言簡意賅說了句。

雲初沈默了,她突然慶幸,還好她渣爹當初取了她內丹,讓她身上沒有妖氣,否則就憑男主這敏銳,進太行宗的第一天就能被原地超渡。

問心劍突然轉了方向,猛地朝下俯沖而去。

雲初不防,一個趔趄朝前撲去,眼疾手快抓住了身前男人的腰帶。

她手指可能突然碰到了他什麽忌諱的地方,因為雲初感覺他好像僵了一下。

伏淵:“……”

他冷淡道:“松手。”

“不松。”雲初幹脆耍賴皮,拽得更緊了些,“我怕掉下去,你這劍飛得太高太快了,我害怕。”

伏淵眉心直跳:“害怕你還跟來?”

雲初不放手,理直氣壯:“是仙君你自己把我甩上來的。”

伏淵不說話了,雲初在他身後,也看不到他此刻是什麽表情,只覺得腳下的問心劍突然停在了一處山谷上方。

雲初正要低頭去看,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坐在了巨劍上。

“好好待著,別亂動。”

說完,雲初就見他身影一閃,從劍上飛去了那片懸崖峭壁、怪石嶙峋的山谷裏。

雲初坐在半空,探頭去看,看見山谷裏突然竄起一道隱隱的紅光和一道耀目的銀光,旁邊還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不停飛梭,劍氣與妖氣乍起。

雲初急得不行,剛剛那紅裘少年明顯是認識她的,還陰陽怪氣喊她姐姐,按照年紀和行為來推斷,他很可能就是她渣爹二老婆生的兒子,殷冀。

要是殷冀被伏淵誅殺還好,就怕被活捉,那他一定會供出自己。

但很顯然,伏淵是打算捉活的,因為他不覺得今天這事是意外,能神不知鬼不覺混進臨仙城,肯定不止這兩個妖。

雲初在想什麽辦法才能阻止伏淵,讓殷冀先逃走呢。

想著太入神,她支撐在劍鋒邊上的手一滑,險些掉下去,就在這剎那間,雲初福至心靈松開手,閉眼尖叫一聲,放任自己往下掉去。

她就不信,他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摔成肉醬。

四平八穩的問心劍:“……”

首先,這個鍋它不背。

正在山谷中降服狐妖的伏淵聽到半空中傳來雲初的驚嚇叫聲,擡頭一看,見半空那抹鵝黃色的纖細身影從劍上跌落下來,眉心猛地一頓,從山谷中縱身而上,飛上去一把將她接住。

雲初閉著眼在半空中做勻速降落運動,心想,要是他真能眼睜睜看自己摔下去,那她就趕緊丟一張傳送符出來,把自己傳送到地面去。

然後她就感到一雙沈穩有力的手牢牢抱住了自己。

隨即,她撞進一方寬闊清冷的懷抱。

她擡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骨相深邃薄唇緊抿的俊容。

他氣得臉色黑沈:“你不要命了!叫你別亂動!”

雲初楞楞看著他:“……”

她還從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好像,在她印象裏,他一直都是冷靜自持,漠然無欲的。

他幹嘛這麽生氣呀?

雲初竟然在這一刻走神了。

幽谷中,殷冀和他手下立刻趁這機會逃了,這次沒敢再在仙門地界逗留,直接逃回了上丘。

伏淵低頭看了眼山谷,沈著臉將雲初扔回了問心劍上。

是的,沒錯,扔。

雲初覺得自己就是被他當毛團一樣扔上來的。

她自知理虧,抱著雙膝乖乖坐好,低頭不吭聲了。

狐妖既已逃匿,伏淵也沒有必要再追。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問心劍的劍尖上,寬大的白色衣袍被峭壁吹上來的寒風刮得拂動起來,像一片即將乘風而去的雲。

雲初擡頭,眸光微動,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半晌,他轉過身來,情緒好似已經恢覆的如常的冷靜和自持:“回去吧。”

來的時候雲初一路緊張擔心,現在終於松了口氣。

好險,被她躲過一劫。

她擡頭遠眺,才發現,原來,坐在劍上淩駕雲端,可以看到這麽美的景色啊。

山谷間雲層疊嶂,一座座尖尖的峭壁陡崖四周懸浮著拉絲狀的白雲卷動,雲初看到雲端上有一群青鶴翩飛,彩鳥環繞;低頭往下,看見幽谷中瀑布流水潺潺,還有九角麋鹿在奔跑,呦呦的叫聲宛如仙鳴。

伏淵側過頭來,看見的就是雲初捧著雙頰,趴在問心劍邊看著幽谷雲間下的仙鶴麋鹿,嘴角露出那顆有若隱若現的小梨渦,卷翹的眼睫毛一動不動,眸光清清潤潤的,似浸泡在一汪清澈碧湖裏的珍珠。

他頓了頓,看她一會兒。

方才因她驟然摔落下去,心頭升起的緊揪感慢慢散去,消失不見,來無影去無蹤,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

伏淵也側首,靜靜望向遠方。

這一刻,懸浮飛行的巨劍上很安靜,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好美啊。”雲初感嘆。

可惜這樣的美景和氛圍被他無情打破,“剛剛那兩個妖,你認識?”

他剛一出現在臨仙城,就有兩個妖找上來。但現在他和雲初換了身體,除了他們彼此,任何人看不到他們神識中本來的模樣。

他不認為那兩只妖有那麽大能耐,能一眼看穿行走在雲初身體裏的,就是他伏淵本人。

那就唯有一個可能,他們本來要找的人,或許就是雲初。

雲初聽到他問話,冷不丁從美景中回神,腦袋裏立馬豎起警戒天線——又要開始應付男主的送命提問了,她懷疑自己這樣天天跟他待在一塊兒,腦細胞都死得更快一些。

“不認識。”雲初如實回答。

她發誓,這次她絕對沒有一點演的成分,臉上的每一絲每一毫表情都絕對真誠不作偽。

因為她確實不認識那倆人,在此之前,她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伏淵負手站在劍端,垂眸審視她眼神一會兒,沒有再問。

雲初也不知道他是信了還是沒信。

他不再問,她自然也不會傻到主動說。

沒過一會兒,問心劍飛回了臨仙城。

伏淵擡手一揮,問心劍就落入他手中,雲初被他攬著腰躍下地面。

倆人一落地,伏淵就把問心劍收了起來。

雲初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這把傳說中上古神劍的問心劍這麽厲害。

就跟孫悟空的金箍棒似的,隨傳隨到,可變大變小,還能當飛行坐騎。

好羨慕哦,她也想要一把。

頭重腳輕的雲初這時候還沒意識到,她身上的易容符不知何時失效了。可能是掉了,也可能在剛剛的打鬥中被劍氣和妖氣震碎了。

伏淵對她身上那些符紙也沒在意,他所看到的,本來就是雲初神識中的模樣。

總之她全然不知自己此時是頂著伏淵那張臉,從半空飛躍臨仙城落地。

落地時,伏淵托著她的腰,但因為雲初第一次飛這麽高有點‘暈機’,下來時反手抱住了他,兩只手拽在他腰間,在旁人看來就像是雲初攬著他的腰飛下去似的。

正巧逛到一家法器定制鋪子的杜策、鐘谷蘭三人剛從鋪子裏走出來,呂飛鵬就目瞪口呆指著天上:“哇,那是不是師妹啊!”

其餘兩人跟著擡頭,便看見他們的小師妹被一個身型高大俊挺的男人摟著腰從半空飛下來,而那個男人……

看起來怎麽那麽像伏淵君上啊?

三人震驚地面面相覷。

鐘谷蘭張嘴:“那個,好像、大概、應該是雲初師妹吧?”

杜策一收折扇:“判定無誤,已知伏淵君上抱著小師妹,請問他們是什麽關系?”

呂飛鵬直接傻眼:“感覺像是咱們都要跟著升輩分的關系。”

正和兩個小姐妹一起逛臨仙城的祝雙魚正準備掏靈石買上一只傀儡鳥,突然被旁邊的姐妹急急碰了碰手臂,“雙魚,你快看那邊!”

祝雙魚冷不定擡頭,看見遠處半空,她師父抱著雲初從一柄巨劍上飛躍下來。

兩人姿態親密,光天化日之下摟腰貼身。

看得祝雙魚目眥欲裂——她就說呢,為何當初拜師大典上雲初竟當眾棄權,合著原來是想直接越級,當她的師娘啊!

還沒等雲初適應落地的踏實感,忽然瞧見三個師兄姐和祝雙魚從不同方向過來,站在街口石化地盯著他們。

雲初先是一驚,繼而慶幸,還好她臉上有易容符,就算被他們看到,也只看到‘她’跟個陌生人在一起而已。

她剛這麽想,伸手一摸,發現自己臉上的易容符術不知何時消失了。

看著對面幾道古怪震驚的目光,雲初心道一聲完了!

這可怎麽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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