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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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我跟你講下流話你還會打我嗎。”◎
聚餐時， 他們根據個人口味，投票選了家日式口味的餐廳。
宋舞下車，頭也沒回地跟著周采采進了日料店的門。
郊區面積大， 可供這家店發揮。
路上鋪滿了白色的小石子，兩旁栽了不少綠竹， 枝幹上掛著寫有招牌的燈籠。
一股日系鄉野風就被打造出來了。
徐惠之扭頭看向還坐在車內生悶氣的男人， 敲了敲對方的窗戶，“季助理……夠了啊，一個好男人的標準是盡管受了再大的委屈，他都能自己消化。更何況， 我們老板也沒拿你怎麽樣吧。”
車窗降下。
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在燈影的照射下顯形。
側臉頰上的巴掌印早已不那麽鮮紅了，卻還是能看出指痕出沒過的痕跡。
氣氛冷凝， 徐惠之忍了許久，沒忍住，哈哈哈了兩下，仰頭望天， “那什麽？被扇不是因為您講那下流笑話嘛……”
什麽下面給你吃，這種虎狼之詞， 以為別人聽不懂。
宋舞一耳光上去時， 據周采采說她的魂都飛了。
徐惠之就是遺憾自己當時偷摸跑了。
不然會錯過這麽盛大的光景？
季驍虞還說回去吃， 宋舞鳥都沒鳥他， 當場就改口讓他們定地方， 晚飯一定去。
都以為季驍虞不會來了， 沒想到出了公司， 對方還充當了她們的司機。
到了地方以後， 跟宋舞誰都不理誰， 一個現在進去了，一個被留下的開始鬧脾氣。
徐惠之：“下不下來啊？”
“我回去了。”季驍虞淡淡地悶聲說。
手握著方向盤，眼神註視前方，像看破紅塵般，只差一首送他離開的電臺情歌，就能達成史上最慘追妻成就。
“哎哎哎……”徐惠之急忙攔住，“別啊，你不是跟我們老板住一起，你回去了她怎麽辦？”
季驍虞：“……”
徐惠之：“再說，你不也沒吃晚飯嘛，來都來了，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點唄。”
勸說無效。
此時的季驍虞倔強得就像被欺負狠了的犟驢。
“你們吃。”
他把方向盤打了一圈：“讓開。”
徐惠之退到一旁，以為季驍虞真的要走，直到看著他調頭，尊貴而低調的紅旗LS7黑色車身駛出一小段，停在了院子裏的車位上。
天黑了個徹底，屋外的光線都不明顯，晚上還有風。
季驍虞開了窗，鎖了車下來，長腿微屈腳抵住輪胎，斜靠在車頭。
摸出一包煙，一只打火機。點燃。
煙霧飄散，模糊了他英俊的五官，“吃完叫我，送你們回去。”
徐惠之被服務生帶到安靜而隱秘的包廂，裏面的空間比想象中寬敞，除了有事請假，回家照顧孩子的，學館的老師都來了。
餐位分了兩桌，膽子小且嗷嗷待哺的實習生們跟其他相熟的同事一桌。
另一桌留給了管理層們。
宋舞左邊坐著周采采，身旁還有一個空位給徐惠之留著。
等她在榻榻米上落座後，宋舞視線重新挪到門口，直到看見穿著和服的服務生把門關上，“季驍虞呢。”
男人被打了就沒說過話。
宋舞清楚他在跟自己較勁，但是沒想慣著他。
其實揮那一巴掌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沖動了，季驍虞說的玩笑話雖然不分場合下流了點，只要不想歪基本沒什麽。
但她私心裏明白，就是不喜歡他毫無顧忌地亂說話的習慣。
因為當初在宋鴻蕓面前，季驍虞就是口是心非，胡說八道一通，讓聽見錄音的宋舞傷了心。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沒想到他還不知悔改。
宋舞一氣之下就這麽做了……
徐惠之把季驍虞要說的話傳達給她聽，“他不進來了。要我們吃完聯系他，送我們回去。”
宋舞沈默幾秒，“在哪。”
徐惠之擡頭仰視緩緩起身的宋舞，手朝外指了指，“停車場那呢。不過在抽煙……”
“你要不等他抽完了再過去？”免得吸二手的。
宋舞：“沒事。”
“菜上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們。”叮囑了一句，宋舞就出去了。
周采采捧著水杯，不明所以，問一臉樂子的徐惠之，“你嘆完氣又笑什麽？”
徐惠之看著依舊單身對吃的興趣更大的周采采，聳肩，捏了一把她肉肉的臉，“乖，別問，問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與其說天生一對，不如說經過漫長的相處磨合，兩個生活習慣身份背景不相同的人，正在為接納對方而改變。
漸漸地摸索出一套有別於他人又適合自己的相處之道。
院子裏的光亮不足以覆蓋整個停車場。
但還是被宋舞找到了他們來之前座的那輛紅旗LS7，然而徐惠之所說的正在抽煙的人卻不見了。
這不禁讓宋舞懷疑，該不會對方真被她氣走了吧？
宋舞對著漆黑的角落喊他的名字，“季驍虞。”
意料之中，沒有人應答。
宋舞靠近駕駛座，低頭看向窗內。沒有人。
說什麽聯系他。
沒有手機，沒有錢，更沒有花園小區的鑰匙。他能去哪？
宋舞開始在停車場裏到處尋找，索性她沒走幾步，就在一張籬笆後面發現一點猩紅。
仔細看，是被人嘬得正在燃燒的煙頭。
身為司機的季驍虞藏身在別人的車身背後，懶散地站著，低著頭，看也不看來找他的宋舞。
手機電筒裏的強光朝季驍虞照過來。
面上的五指印好像已經完全消退了，男人冷著臉子，掀起眼皮瞪著宋舞的方向，眼睛微瞇。
都這種時刻了，還在維持最後一點男子漢的顏面。
“季驍虞，你在哪。”明明就在眼前。
宋舞明知故問。
季驍虞不回話，她便拿著手機閃了季驍虞兩下。
“季驍虞。”
“幹嗎你。”
終於，像是被逼得忍無可忍的男人，面帶不悅地擡眸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撇開。
宋舞：“別跟個小孩子一樣慪氣了。”
慪氣？誰？他？
哈哈哈……過了三十歲的男人被喜歡的不得了的人，說的面上發熱，表情不變，目光還更兇了。
嘬煙的力氣也是，這要是換上女人柔軟的部位。
他肯定會借機發洩，狠狠給她嗦腫，甚至咬爛了不可。
然而幻想止於此。
季驍虞語氣淡漠道：“你來幹什麽。”
在除了他們無人過來的停車場，風聲吹起宋舞耳邊的發絲，她沒有一點之前沖他發火的跡象。
“我來找你。”
宋舞問：“你怎麽不進去？”
季驍虞悶不吭聲。
宋舞：“其實我們公司不經常在下班後團建，這樣挺占用員工休息時間的。不過只要有表現好的新同事入職，我們都會聚餐歡迎一下。”
換做季驍虞皮笑肉不笑的譏諷，“是嗎。”
“我好像是第一天來，工作也沒做什麽。”
他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怨氣，“哪裏表現得很好了？因為挨打嗎？”
“老板打得真好。”
宋舞：“……”就知道他心裏因為這個耿耿於懷。
“我跟你說過的……”
宋舞走近，在季驍虞又要拿起煙放進嘴裏時，從他手上把煙拿開。
四目相對。
宋舞很正式地告訴他：“下回不要在人多的時候亂講話了。那都是下流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正因為是下流笑話，所以內容不在好笑。”
季驍虞目光從宋舞的手上，轉移到她臉上，“只要下流就行了。”
“季驍虞！”
宋舞微微氣惱，下意識擡手。
季驍虞：“怎麽又想打我嗎？”他把另一張沒挨過巴掌的臉轉過去，對著宋舞。
“來——”
“給你打。”
“家暴我，來吧。”
宋舞：“……”
不是。她不是要打他。
臆想中的動作沒有發生，季驍虞的衣領倒是被人碰了下。
宋舞輕輕撣走那片不小心沾上的煙灰，“你想多了，沒有要家暴你。”
季驍虞定定地和她對視，默了片刻。
冷嘲道：“是因為周圍沒有觀眾，沒辦法讓你產生成就感對吧？”
宋舞：“抱歉。”
“之前是我不對，不管有沒有人，都不應該動手。”就跟家暴不分男女一樣，只要動手就是錯的。
季驍虞一臉不信邪，人上頭了其實很難控制自己。
而且說真的，他不是會放任自己挨揍的類型。
但要是在宋舞面前的話……真挺沒勝算的。
“要怎樣你才肯不生氣了？”
宋舞想了想，很有誠意地低下頭，朝季驍虞鞠了一躬，又說：“如果還不滿意，你可以打回來的。”
“我以後再也不會打你臉了。真的。”
不打臉的意思，是還會打其他地方是麽。季驍虞有心挑刺，卻將沒說出口的話咽回喉嚨。
讓他像宋舞那樣，再給她一巴掌是不可能的。
“算了。誰跟你計較。”
季驍虞無所謂的笑笑，看似是不在意了，然而那神色忡忡，在微涼的晚風中，突出一絲成年人孤獨的破碎感，“反正我是男的，皮糙肉厚嘛。”
“歡迎你心情不爽了就來扇扇。”
宋舞皺眉。
季驍虞開始趕人，“我接受你的道歉了，走吧。吃飯去吧。”
耽誤這麽長時間，說不定菜都上齊了，誰知道有沒有人給她留點。
“一起去吧。”
宋舞腳踩在剛剛扔掉的煙頭上，在季驍虞拍拍衣角的時候牽起了他的手。
她手柔柔軟軟的，又細又嫩。
季驍虞甚至可以想象出汗時，她帶有香氣的掌心是什麽味道，從那一刻起他身形就僵住了。
宋舞拉著他走：“你不去的話，我也不會吃的。”
“為什麽。”季驍虞被動地跟著她，垂眸俯視長發如波浪，被吹得飄起的宋舞，“這是什麽招數，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
宋舞腳步一頓，背對著季驍虞。
就在有人過來前一刻。
宋舞輕得不能再輕地說：“因為你下面不好吃。”
季驍虞猛地一瞪，幾乎要認為站在他面前的宋舞是一種幻影。
是他想的那樣嗎？宋舞也會說騷話？
他將人一把拽回來，沒有追問剛才宋舞說了什麽。
而是扳過對方肩膀，直勾勾地看著宋舞，兇狠之色一秒褪去，眼神審視、期盼、渴望……
最後通通化作別扭的請求：“那什麽，不許在人多的情況下是吧？我是說那只有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季驍虞：“我跟你講下流話你還會打我嗎。”
“……”
“不知道。”
宋舞掙脫季驍虞的束縛，往前快步地走。
而他在後面跟著，嘴裏嚷嚷，“可你剛剛就說了。你說我下面……”他話音裏輕佻中帶著笑，宋舞臉本來在夜色的掩護下就偷偷地紅了。
現在更是如此。
季驍虞：“你其實很喜歡對不對，宋舞。”
“才不是，我是說你不會做飯，所以下面不好吃。”
“是手藝不行的意思！！”
“哦……”
她的解釋季驍虞根本不聽。
就是聽了也只是一副促狹的態度，不斷地油腔滑調地念她名字，“宋舞宋舞宋舞。”
“你好色哦宋舞。”
在光影中，季驍虞追上她，胸膛貼著宋舞的背部，因為註意力全在她身上，完全沒在意她怎麽走著走著就不動了，“要不要我今晚洗幹凈下面，你再試試。”
“……”
“？”季驍虞擡頭。
隔著一米遠的位置。
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辛的徐惠之，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們。
又被發現了。為什麽總有人不合時宜地打擾他跟宋舞？
季驍虞剛嘖了聲，“餵……”
“下流！！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惠之反應過來，頭也不回地驚嚎著跑走了。
季驍虞下意識朝身前人看去，沒皮沒臉地聳肩，迅速推鍋，“這可不怪我，她自己要聽的。”
宋舞：“……”
周采采見宋舞出去好一會還沒回來，桌上大家又吃得差不多，於是招來服務生重新下單。
她點了一艘死貴的刺身船，又點了不同口味的壽司，還有各種烤著吃的小串、提燈。
還沒點完，就看到去找人的徐惠之踉踉蹌蹌地脫了鞋跑回來。
在眾人目光投向她後，捂著臉咳了咳，盡量將徐總的形象拉回來，然後生無可戀地在周采采身旁坐下訴苦。
徐惠之：“采采啊，待會不要跟我說話哈。”
周采采不知道她搞什麽貓膩，只以為她受到了刺激。
“怎麽了呀吱吱。”難道是那兩個人在外邊吵架了？
徐惠之：“沒怎麽，只不過耳朵馬上要爛掉了。”
周采采：“？”
在宋舞跟季驍虞進來之前。
徐惠之快速地跟周采采，把在停車場聽到的季驍虞說的騷話重覆一遍。
等到二人回到桌上，不僅收獲了同事們明裏暗裏猜測觀察的目光，還收獲了來自單身的周采采的憐愛。
憐愛對象自然是宋舞。
但她之後的舉動卻是叫人意外，明明不敢跟季驍虞對話，卻不斷將好吃的好喝的都推倒他跟前。
殷勤的都要讓人懷疑是不是在裏面給他下了藥。
季驍虞繃著臉問：“怎麽，有事求我？”
他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周采采反應挺大，點頭之後又搖頭。
看在她哥周夜行的份上，季驍虞決定還是給這傻乎乎的妹子幾分薄面。
季驍虞：“什麽事，說吧。”
臨到關頭，周采采跟露怯似的，心虛又漲紅了臉。
讓她說又不說，季驍虞沒什麽耐心的撇開臉，本來就餓了，只是因為跟宋舞慪氣，一直強忍著。
而為了照顧宋舞，他把周采采推過來的吃的，準備拿一些裝進她的餐盤裏。
沒想到周采采突然將他攔住了，“不用不用給宋宋，你吃你吃。”
幹嗎啊？
季驍虞：“有毒？”
“不，不是啦。”周采采憋了半天，環視一圈，趁沒人註意前，朝季驍虞做了個拜拜，上供的動作。
怎麽了啊，他是死了嗎需要這麽搞？
周采采：“求求你，吃了人間的食物，就對我們宋宋好一點，不要逼她吃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宋舞：“……”
季驍虞：“……”草。徐惠之！
這女人嘴巴是不是太大了，什麽都往外傳，得讓姓何的好好管管了。
一頓聚餐，吃吃喝喝聊天打屁，用不了多久時間就過去了。
眾人九點多散場，有的順路的一起結伴走了，不順的也自己開了車。
停車場內的人剩下三三兩兩。
宋舞把車開過來，因為中途季驍虞跟徐惠之拼酒，她只得充當臨時司機。
停在三人身旁。宋舞：“上車。”
人有些醉意的徐惠之靠著周采采，大著舌頭，跟她揮手，“你跟季，季總走吧……采采和我，我一起。”
副駕駛的門被拉開。
季驍虞腳步穩健，面龐醺紅，酒氣濃重，道：“何同來接她了，讓我們不用管。”
宋舞：“那就再等等吧，他什麽時候到？”
知道她是不放心徐惠之跟周采采兩個呆著。
眼前一道車燈刺入人眼。季驍虞看清車牌，“來了。”
周采采&徐惠之：“拜拜拜拜……”
宋舞慢慢將車開走，後視鏡裏還能看到何同將徐惠之塞到車後排躺著的畫面。
過了會，感覺副駕突然沒聲了，宋舞才想起季驍虞，於是朝他的方向掃了眼。
視線忽地頓住。
對方竟也在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看似醉了的季驍虞一改吊兒郎當的模樣，提醒她剎車，看路。
“以前跟席岳飯局喝醉了你來接他。”
季驍虞低沈地懷念道：“那時我就在想，什麽時候我醉了坐在副駕，有人來接我。”
“這次雖然跟特意去接不一樣，但是能讓你為我開車…………”他意有所指，眼睛閉上，輕聲地說：“也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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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講下流話你還會打我嗎。”◎
聚餐時， 他們根據個人口味，投票選了家日式口味的餐廳。
宋舞下車，頭也沒回地跟著周采采進了日料店的門。
郊區面積大， 可供這家店發揮。
路上鋪滿了白色的小石子，兩旁栽了不少綠竹， 枝幹上掛著寫有招牌的燈籠。
一股日系鄉野風就被打造出來了。
徐惠之扭頭看向還坐在車內生悶氣的男人， 敲了敲對方的窗戶，“季助理……夠了啊，一個好男人的標準是盡管受了再大的委屈，他都能自己消化。更何況， 我們老板也沒拿你怎麽樣吧。”
車窗降下。
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在燈影的照射下顯形。
側臉頰上的巴掌印早已不那麽鮮紅了，卻還是能看出指痕出沒過的痕跡。
氣氛冷凝， 徐惠之忍了許久，沒忍住，哈哈哈了兩下，仰頭望天， “那什麽？被扇不是因為您講那下流笑話嘛……”
什麽下面給你吃，這種虎狼之詞， 以為別人聽不懂。
宋舞一耳光上去時， 據周采采說她的魂都飛了。
徐惠之就是遺憾自己當時偷摸跑了。
不然會錯過這麽盛大的光景？
季驍虞還說回去吃， 宋舞鳥都沒鳥他， 當場就改口讓他們定地方， 晚飯一定去。
都以為季驍虞不會來了， 沒想到出了公司， 對方還充當了她們的司機。
到了地方以後， 跟宋舞誰都不理誰， 一個現在進去了，一個被留下的開始鬧脾氣。
徐惠之：“下不下來啊？”
“我回去了。”季驍虞淡淡地悶聲說。
手握著方向盤，眼神註視前方，像看破紅塵般，只差一首送他離開的電臺情歌，就能達成史上最慘追妻成就。
“哎哎哎……”徐惠之急忙攔住，“別啊，你不是跟我們老板住一起，你回去了她怎麽辦？”
季驍虞：“……”
徐惠之：“再說，你不也沒吃晚飯嘛，來都來了，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點唄。”
勸說無效。
此時的季驍虞倔強得就像被欺負狠了的犟驢。
“你們吃。”
他把方向盤打了一圈：“讓開。”
徐惠之退到一旁，以為季驍虞真的要走，直到看著他調頭，尊貴而低調的紅旗LS7黑色車身駛出一小段，停在了院子裏的車位上。
天黑了個徹底，屋外的光線都不明顯，晚上還有風。
季驍虞開了窗，鎖了車下來，長腿微屈腳抵住輪胎，斜靠在車頭。
摸出一包煙，一只打火機。點燃。
煙霧飄散，模糊了他英俊的五官，“吃完叫我，送你們回去。”
徐惠之被服務生帶到安靜而隱秘的包廂，裏面的空間比想象中寬敞，除了有事請假，回家照顧孩子的，學館的老師都來了。
餐位分了兩桌，膽子小且嗷嗷待哺的實習生們跟其他相熟的同事一桌。
另一桌留給了管理層們。
宋舞左邊坐著周采采，身旁還有一個空位給徐惠之留著。
等她在榻榻米上落座後，宋舞視線重新挪到門口，直到看見穿著和服的服務生把門關上，“季驍虞呢。”
男人被打了就沒說過話。
宋舞清楚他在跟自己較勁，但是沒想慣著他。
其實揮那一巴掌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沖動了，季驍虞說的玩笑話雖然不分場合下流了點，只要不想歪基本沒什麽。
但她私心裏明白，就是不喜歡他毫無顧忌地亂說話的習慣。
因為當初在宋鴻蕓面前，季驍虞就是口是心非，胡說八道一通，讓聽見錄音的宋舞傷了心。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沒想到他還不知悔改。
宋舞一氣之下就這麽做了……
徐惠之把季驍虞要說的話傳達給她聽，“他不進來了。要我們吃完聯系他，送我們回去。”
宋舞沈默幾秒，“在哪。”
徐惠之擡頭仰視緩緩起身的宋舞，手朝外指了指，“停車場那呢。不過在抽煙……”
“你要不等他抽完了再過去？”免得吸二手的。
宋舞：“沒事。”
“菜上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們。”叮囑了一句，宋舞就出去了。
周采采捧著水杯，不明所以，問一臉樂子的徐惠之，“你嘆完氣又笑什麽？”
徐惠之看著依舊單身對吃的興趣更大的周采采，聳肩，捏了一把她肉肉的臉，“乖，別問，問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與其說天生一對，不如說經過漫長的相處磨合，兩個生活習慣身份背景不相同的人，正在為接納對方而改變。
漸漸地摸索出一套有別於他人又適合自己的相處之道。
院子裏的光亮不足以覆蓋整個停車場。
但還是被宋舞找到了他們來之前座的那輛紅旗LS7，然而徐惠之所說的正在抽煙的人卻不見了。
這不禁讓宋舞懷疑，該不會對方真被她氣走了吧？
宋舞對著漆黑的角落喊他的名字，“季驍虞。”
意料之中，沒有人應答。
宋舞靠近駕駛座，低頭看向窗內。沒有人。
說什麽聯系他。
沒有手機，沒有錢，更沒有花園小區的鑰匙。他能去哪？
宋舞開始在停車場裏到處尋找，索性她沒走幾步，就在一張籬笆後面發現一點猩紅。
仔細看，是被人嘬得正在燃燒的煙頭。
身為司機的季驍虞藏身在別人的車身背後，懶散地站著，低著頭，看也不看來找他的宋舞。
手機電筒裏的強光朝季驍虞照過來。
面上的五指印好像已經完全消退了，男人冷著臉子，掀起眼皮瞪著宋舞的方向，眼睛微瞇。
都這種時刻了，還在維持最後一點男子漢的顏面。
“季驍虞，你在哪。”明明就在眼前。
宋舞明知故問。
季驍虞不回話，她便拿著手機閃了季驍虞兩下。
“季驍虞。”
“幹嗎你。”
終於，像是被逼得忍無可忍的男人，面帶不悅地擡眸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撇開。
宋舞：“別跟個小孩子一樣慪氣了。”
慪氣？誰？他？
哈哈哈……過了三十歲的男人被喜歡的不得了的人，說的面上發熱，表情不變，目光還更兇了。
嘬煙的力氣也是，這要是換上女人柔軟的部位。
他肯定會借機發洩，狠狠給她嗦腫，甚至咬爛了不可。
然而幻想止於此。
季驍虞語氣淡漠道：“你來幹什麽。”
在除了他們無人過來的停車場，風聲吹起宋舞耳邊的發絲，她沒有一點之前沖他發火的跡象。
“我來找你。”
宋舞問：“你怎麽不進去？”
季驍虞悶不吭聲。
宋舞：“其實我們公司不經常在下班後團建，這樣挺占用員工休息時間的。不過只要有表現好的新同事入職，我們都會聚餐歡迎一下。”
換做季驍虞皮笑肉不笑的譏諷，“是嗎。”
“我好像是第一天來，工作也沒做什麽。”
他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怨氣，“哪裏表現得很好了？因為挨打嗎？”
“老板打得真好。”
宋舞：“……”就知道他心裏因為這個耿耿於懷。
“我跟你說過的……”
宋舞走近，在季驍虞又要拿起煙放進嘴裏時，從他手上把煙拿開。
四目相對。
宋舞很正式地告訴他：“下回不要在人多的時候亂講話了。那都是下流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正因為是下流笑話，所以內容不在好笑。”
季驍虞目光從宋舞的手上，轉移到她臉上，“只要下流就行了。”
“季驍虞！”
宋舞微微氣惱，下意識擡手。
季驍虞：“怎麽又想打我嗎？”他把另一張沒挨過巴掌的臉轉過去，對著宋舞。
“來——”
“給你打。”
“家暴我，來吧。”
宋舞：“……”
不是。她不是要打他。
臆想中的動作沒有發生，季驍虞的衣領倒是被人碰了下。
宋舞輕輕撣走那片不小心沾上的煙灰，“你想多了，沒有要家暴你。”
季驍虞定定地和她對視，默了片刻。
冷嘲道：“是因為周圍沒有觀眾，沒辦法讓你產生成就感對吧？”
宋舞：“抱歉。”
“之前是我不對，不管有沒有人，都不應該動手。”就跟家暴不分男女一樣，只要動手就是錯的。
季驍虞一臉不信邪，人上頭了其實很難控制自己。
而且說真的，他不是會放任自己挨揍的類型。
但要是在宋舞面前的話……真挺沒勝算的。
“要怎樣你才肯不生氣了？”
宋舞想了想，很有誠意地低下頭，朝季驍虞鞠了一躬，又說：“如果還不滿意，你可以打回來的。”
“我以後再也不會打你臉了。真的。”
不打臉的意思，是還會打其他地方是麽。季驍虞有心挑刺，卻將沒說出口的話咽回喉嚨。
讓他像宋舞那樣，再給她一巴掌是不可能的。
“算了。誰跟你計較。”
季驍虞無所謂的笑笑，看似是不在意了，然而那神色忡忡，在微涼的晚風中，突出一絲成年人孤獨的破碎感，“反正我是男的，皮糙肉厚嘛。”
“歡迎你心情不爽了就來扇扇。”
宋舞皺眉。
季驍虞開始趕人，“我接受你的道歉了，走吧。吃飯去吧。”
耽誤這麽長時間，說不定菜都上齊了，誰知道有沒有人給她留點。
“一起去吧。”
宋舞腳踩在剛剛扔掉的煙頭上，在季驍虞拍拍衣角的時候牽起了他的手。
她手柔柔軟軟的，又細又嫩。
季驍虞甚至可以想象出汗時，她帶有香氣的掌心是什麽味道，從那一刻起他身形就僵住了。
宋舞拉著他走：“你不去的話，我也不會吃的。”
“為什麽。”季驍虞被動地跟著她，垂眸俯視長發如波浪，被吹得飄起的宋舞，“這是什麽招數，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
宋舞腳步一頓，背對著季驍虞。
就在有人過來前一刻。
宋舞輕得不能再輕地說：“因為你下面不好吃。”
季驍虞猛地一瞪，幾乎要認為站在他面前的宋舞是一種幻影。
是他想的那樣嗎？宋舞也會說騷話？
他將人一把拽回來，沒有追問剛才宋舞說了什麽。
而是扳過對方肩膀，直勾勾地看著宋舞，兇狠之色一秒褪去，眼神審視、期盼、渴望……
最後通通化作別扭的請求：“那什麽，不許在人多的情況下是吧？我是說那只有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季驍虞：“我跟你講下流話你還會打我嗎。”
“……”
“不知道。”
宋舞掙脫季驍虞的束縛，往前快步地走。
而他在後面跟著，嘴裏嚷嚷，“可你剛剛就說了。你說我下面……”他話音裏輕佻中帶著笑，宋舞臉本來在夜色的掩護下就偷偷地紅了。
現在更是如此。
季驍虞：“你其實很喜歡對不對，宋舞。”
“才不是，我是說你不會做飯，所以下面不好吃。”
“是手藝不行的意思！！”
“哦……”
她的解釋季驍虞根本不聽。
就是聽了也只是一副促狹的態度，不斷地油腔滑調地念她名字，“宋舞宋舞宋舞。”
“你好色哦宋舞。”
在光影中，季驍虞追上她，胸膛貼著宋舞的背部，因為註意力全在她身上，完全沒在意她怎麽走著走著就不動了，“要不要我今晚洗幹凈下面，你再試試。”
“……”
“？”季驍虞擡頭。
隔著一米遠的位置。
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辛的徐惠之，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們。
又被發現了。為什麽總有人不合時宜地打擾他跟宋舞？
季驍虞剛嘖了聲，“餵……”
“下流！！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惠之反應過來，頭也不回地驚嚎著跑走了。
季驍虞下意識朝身前人看去，沒皮沒臉地聳肩，迅速推鍋，“這可不怪我，她自己要聽的。”
宋舞：“……”
周采采見宋舞出去好一會還沒回來，桌上大家又吃得差不多，於是招來服務生重新下單。
她點了一艘死貴的刺身船，又點了不同口味的壽司，還有各種烤著吃的小串、提燈。
還沒點完，就看到去找人的徐惠之踉踉蹌蹌地脫了鞋跑回來。
在眾人目光投向她後，捂著臉咳了咳，盡量將徐總的形象拉回來，然後生無可戀地在周采采身旁坐下訴苦。
徐惠之：“采采啊，待會不要跟我說話哈。”
周采采不知道她搞什麽貓膩，只以為她受到了刺激。
“怎麽了呀吱吱。”難道是那兩個人在外邊吵架了？
徐惠之：“沒怎麽，只不過耳朵馬上要爛掉了。”
周采采：“？”
在宋舞跟季驍虞進來之前。
徐惠之快速地跟周采采，把在停車場聽到的季驍虞說的騷話重覆一遍。
等到二人回到桌上，不僅收獲了同事們明裏暗裏猜測觀察的目光，還收獲了來自單身的周采采的憐愛。
憐愛對象自然是宋舞。
但她之後的舉動卻是叫人意外，明明不敢跟季驍虞對話，卻不斷將好吃的好喝的都推倒他跟前。
殷勤的都要讓人懷疑是不是在裏面給他下了藥。
季驍虞繃著臉問：“怎麽，有事求我？”
他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周采采反應挺大，點頭之後又搖頭。
看在她哥周夜行的份上，季驍虞決定還是給這傻乎乎的妹子幾分薄面。
季驍虞：“什麽事，說吧。”
臨到關頭，周采采跟露怯似的，心虛又漲紅了臉。
讓她說又不說，季驍虞沒什麽耐心的撇開臉，本來就餓了，只是因為跟宋舞慪氣，一直強忍著。
而為了照顧宋舞，他把周采采推過來的吃的，準備拿一些裝進她的餐盤裏。
沒想到周采采突然將他攔住了，“不用不用給宋宋，你吃你吃。”
幹嗎啊？
季驍虞：“有毒？”
“不，不是啦。”周采采憋了半天，環視一圈，趁沒人註意前，朝季驍虞做了個拜拜，上供的動作。
怎麽了啊，他是死了嗎需要這麽搞？
周采采：“求求你，吃了人間的食物，就對我們宋宋好一點，不要逼她吃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宋舞：“……”
季驍虞：“……”草。徐惠之！
這女人嘴巴是不是太大了，什麽都往外傳，得讓姓何的好好管管了。
一頓聚餐，吃吃喝喝聊天打屁，用不了多久時間就過去了。
眾人九點多散場，有的順路的一起結伴走了，不順的也自己開了車。
停車場內的人剩下三三兩兩。
宋舞把車開過來，因為中途季驍虞跟徐惠之拼酒，她只得充當臨時司機。
停在三人身旁。宋舞：“上車。”
人有些醉意的徐惠之靠著周采采，大著舌頭，跟她揮手，“你跟季，季總走吧……采采和我，我一起。”
副駕駛的門被拉開。
季驍虞腳步穩健，面龐醺紅，酒氣濃重，道：“何同來接她了，讓我們不用管。”
宋舞：“那就再等等吧，他什麽時候到？”
知道她是不放心徐惠之跟周采采兩個呆著。
眼前一道車燈刺入人眼。季驍虞看清車牌，“來了。”
周采采&徐惠之：“拜拜拜拜……”
宋舞慢慢將車開走，後視鏡裏還能看到何同將徐惠之塞到車後排躺著的畫面。
過了會，感覺副駕突然沒聲了，宋舞才想起季驍虞，於是朝他的方向掃了眼。
視線忽地頓住。
對方竟也在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看似醉了的季驍虞一改吊兒郎當的模樣，提醒她剎車，看路。
“以前跟席岳飯局喝醉了你來接他。”
季驍虞低沈地懷念道：“那時我就在想，什麽時候我醉了坐在副駕，有人來接我。”
“這次雖然跟特意去接不一樣，但是能讓你為我開車…………”他意有所指，眼睛閉上，輕聲地說：“也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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