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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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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

白璟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谷唯秋好像知道什麽,又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桌前不過幾人,都有自己的背景和立場,每個人都像戴了一副森白的面具,照得白璟睜不開眼。

“這個卡通小人真的很像小白哥哥哎。”

“哥哥不是也說了嘛。”

“萬一林老師以後出名了,小白哥哥說不定可以去試鏡出演呢!”

“哇——,小白哥哥會很受歡迎噠,哥哥要緊張死了。”

雙胞胎的一唱一和打破沈默的僵局,又把白璟拉進了另一個深淵。

白璟桌下的手伸向谷唯秋。

中途又停了下來。

再擡眼時,林玖正在看他,手肘墊著下巴,五根手指抓著玻璃杯的邊緣,也不怕杯子突然掉落給主人家帶來麻煩。

“是挺像的。”林玖說。

其樂融融的團圓飯,白璟的視野裏,仿佛和“兩條雄蟲”置身在單獨的空間。

林玖眼角微揚,身上有股奇特的氣場。

不似谷唯秋那般要藏就能藏得幹凈,總留了一點縫隙向外界暴露著真實的情緒,只會更讓雌蟲感到害怕。

在蟲族都城收了數條雌蟲卻從不負責的雄蟲,把曾思涵的雌蟲折磨成啞巴的雄蟲,訓導官口中真正的蘭斯特·戈洛。

白璟身形一晃,手指嵌進了座椅。

舅舅笑著說:“你們倆果然是認識的吧,剛才在門口就不對勁。”

白璟的心防快承受不住了。

他再次把手伸向谷唯秋,隔著桌布拉谷唯秋的袖子。

谷唯秋卻說:“林老師和我們家挺有緣分的,認識白璟也不奇怪吧。”

飯桌就是扯閑話的地方,扭曲的氣氛只有少數人能感覺到,林玖還捏著那只剩了一半蜜瓜蘇打的玻璃杯,鮮綠色的液體輕微搖晃著。

“這麽說來,是挺眼熟的。”林玖話有所指,“想來是在什麽地方見到過吧。”

谷柒柒忽然說:“林老師在外面不是說小白哥哥是自己的雌侍嗎?”

“雌侍到底是什麽呀。”谷玥玥問,“保護主人的侍從嘛?”

“等你們大些再告訴你們。”林玖摸著柒柒的頭,溫柔地說,“也不是什麽好詞。”

……

無妄之城。

城堡外的玫瑰園又來新的玩家了。

這回,拿到了入場券的他們久久沒等到進城的機會。

玩家們都在議論,上一輪的玩家也太能熬了,至今還沒走出一位玩家。

何止沒走出來,已經有人突破幻境醒來了。

“這麽快?!”

“快看有沒有破紀錄?”

“23小時54分2秒,新紀錄——!”

“我靠!!怎麽辦到的?!”

吳隱知沈睡一天一夜,四肢還僵硬著,只有灰色的眼珠在轉動。

眼前的一切都那麽熟悉,他回來了。

調整幾次呼吸,吳隱知坐起身,盯著自己的手掌慢慢攥成拳頭,眼眸裏的激動情緒溢於言表。

感謝幻境,讓他體驗了一把“轉正成功”的快樂。

也讓他更加堅定了通關的決心。

妄念都成這樣了,真實的轉正只會更爽。

指引者077表示已氣哭。

……

花聆耳目聰穎,對玩家們的議論聲充耳不聞,晚飯後下了一場霧雨,藍玫瑰竄高不少,邪官兒出去撒歡兒回來,踩了一大串腳印在地板上。

花聆用毛毯包裹著邪官兒,擦去洗浴後的水。

谷唯秋等人進入幻境後,幾乎從不現原形的主神還沒有離去。

“用‘妄念’召喚上一任蘭斯特?”邪官兒扭著白軟的脖子,“竟然有人進了無妄之城還主動給自己添堵?”

“他是想利用‘妄念’為通往下一關帶來便利。”花聆看向那團黑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玩家,不愧是你選的人。”

邪官兒聽得一頭霧水,“怎麽了呱。”

“谷唯秋猜到了不得了的事。”花聆摸著它的頭,“歷代的蘭斯特·戈洛都死於非命,說明‘蘭斯特’的記憶是無法傳承的,後者不能從前任那裏吸取情報和教訓。”

“那不是廢話嘛。”邪官兒明著頂嘴,“上一任死透了才有下一任的——”

話說到一半,邪官兒的眼珠子驟然動了一下,“谷、谷唯秋用‘妄念’召喚了上一任蘭斯特?!”

這輪震驚還沒過去。

沙發邊的那團黑霧說:“不止如此……”

花聆掩住笑意,“‘妄念’的第一次發動,讓谷唯秋察覺幻境雖然是假的,卻不是個毫無因果的世界。如果他想‘在當晚見到蘭斯特’,076就要提供一條邏輯順暢的劇情鏈條。”

邪官兒點頭,“一個外人忽然來家裏吃飯,肯定會奇怪吧。”

“有個合適的人帶著去,就不奇怪了呢。”

“——!!”

花聆看向黑霧,輕聲說:“‘舅舅’的事,瞞不住了呢。”

黑霧沒說話。

“所以啊,我始終認為谷唯秋是比吳隱知更可怕的玩家。”

花聆把邪官兒放在沙發上,“吳隱知就像個無情的通關機器,是傳統意義上的‘優秀玩家’。要論打副本的速度,谷唯秋和他硬碰硬,不見得比得過。可惜,吳隱知的水平,也就停留在‘按照副本既定的規則’行動了。”

邪官兒眨巴眨巴眼。

“怎麽了,眼睛裏進沙子了?”花聆撥開癩蛤蟆的眼皮,卻看到那圓圓的眼珠往門口瞟。

花聆側過臉。

“……”

吳隱知就站在門口。



谷唯秋幫媽媽收拾桌子,收集筷子時和舅舅對上了視線。

“你還記得那條短信麽。”谷唯秋說,“我記憶符號的能力突然下降了,一直沒找到原因。那件事之後,我也沒了問你的機會。”

舅舅說:“可我看,你好像很久沒有鍛煉過了。”

“我退步了好多,”谷唯秋說,“你死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打開過你寫的書了。”

……

舅甥二人,在陰陽兩隔幾年後,再次坐在了一起探討記憶力訓練的臥室。

谷唯秋的臥室早搬空了。

兩個大活人在屋裏,也找不出一絲溫暖的氣息。

舅舅少有社交,也沒交往過戀人,金絲眼鏡落在高挺的鼻梁,黑色的薄毛衣貼合身體,所有的衣服既沒有雜色也沒有商標。

“林玖啊。”舅舅按著一邊的太陽穴回憶,“我在一家酒吧撿到了他……的情人,挺可憐的男孩子,剛成年,下身被他鎖著一天,快走不動路。”

谷唯秋:“……”

“我在洗手間聽到了那個男孩子走路時的聲音,那種鎖有兩道加固,聲音容易辨認,也只有專門的鑰匙才能打開。”

舅舅摸索口袋,拿出個和林玖一模一樣的鑰匙夾,打開後,裏面掛著十幾把鑰匙。

“碰巧,我就有這種鑰匙。”

谷唯秋微皺著眉頭,剛想說自己不想聽林玖的私隱。

舅舅喃喃道:“多合適當雄蟲的人類啊……”

谷唯秋說:“他莫名消失在世上,你就不怕被追查麽。”

“他無依無靠的,也沒朋友。”舅舅點了根煙。

谷唯秋:“我聽說,是十二個人。”

“唯秋,”舅舅吐了口煙,隔著一層青霧對他說,“我們在的這個世界,每年有超過100萬人失去蹤跡,十二個人,真的不算什麽。”

……

白璟吃完飯,呆坐在客廳的沙發。

雙胞胎姐妹每周都能見到林老師,仍舊熱情得過分,這會兒已經寫了兩篇作文,圍在林玖身邊等待批註。

時間格外漫長。

紅筆落在光滑的作文紙,林玖指點著語法錯誤。

最後,從鑰匙夾拿出貼紙貼上。

兩個女孩兒被沈秋抱著上了樓,李阿姨說:“林老師,太太說讓您今晚住在二樓,您的隨身物品需要我幫忙拿上去嗎。”

林玖輕微低身,“我自己來吧,謝謝。”

李阿姨離開,客廳徹底沒有人聲。

白璟耳朵動了一下,肩膀還僵硬著,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林玖有著和谷唯秋相當的身高,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

腳步聲在接近,步履不快。

折磨著白璟的耳膜。

白璟的視線裏,林玖的腿停在了面前。

頭頂傳來溫和的詢問聲:“我其他的雌侍和雌奴呢。”

白璟小聲說:“都死了。”

“雌君呢。”

“我也不知道……”聲音越來越小。

詢問稍微停頓了一會兒。

林玖垂眼問:“那你怎麽還能活著?”

白璟擡頭,雄蟲冰冷的眼神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真沒想到,我生前的財產裏,多了一個逃兵。”

“還找到新的雄蟲了是嗎。”林玖蹲下身看他,手裏捏著橘色的鑰匙夾,“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的雌蟲呢,白璟。”

白璟放在膝蓋的拳頭慢慢握緊。

“你已經算不得雌蟲了。”林玖幽幽說著,“我看你不光忘記了訓導官的話,膝蓋也硬了不少,雄主在和你說話,你倒是能安然地坐在沙發上——”

白璟倏地站了起來。

卻沒跪下。

林玖跟著起身,順勢拉住他的手臂,“拿著我的東西,跟我去二樓。”

白璟杵在原地。

他不挪步,雄蟲不可能拉得動他。

“我不走……”

啪的一聲,臉側落下一個巴掌。

對方很會動手,一擡手就打得他臉上火辣辣得疼。

雄蟲冷眼看著他。

白璟瞳孔微收,回以同樣的眼神,“我說了,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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