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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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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片

石窟內嵌的個室有十幾間,雄蟲們在石桌聚了一次,各自去了不同的房間。

白璟以為能有和雄主講話的機會,可雄蟲砰的一聲關了門,沒帶任何一條雌蟲。

一眾軍雌都在門口等著,白璟遠遠地靠在墻上,發現兩條雌蟲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這倆家夥盯著他很久了,似乎在哪裏見過,又想不起來。

羊皮卷全境點亮,會議室的蜂巢刷新了。

白璟猶豫要不要去給雄主弄杯蜂蜜,聽說那個不知是人是蟲的谷唯秋被安置在了會議室,去的話肯定能碰上。

一動不動在墻邊站了兩個小時,要論守護雄蟲,註意力能高度集中的軍雌比家養的貓還有耐心。

白璟撓了撓發癢的蟲紋,心一橫向會議室走去。

在門口站了許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推了門,屋內空空如也。

講臺收拾得很幹凈,查爾講課的板書還在,長桌角落的位置有一條抽開的凳子格格不入,是谷唯秋在那裏短暫停留過的證據。

想不通對方是異星人還是雄蟲,用名字稱呼反而方便。

白璟在門口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谷唯秋被雄蟲朋友安置到石壁內的房間裏了。

一時間,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空心竹撕掉包裝,蜂蜜順著竹筒流進玻璃杯,白璟失神地端著半杯蜂蜜出了會議室,在祭臺周圍兜轉許久,去敲了雄主的門。

門沒上鎖,敲了兩下就開了。

雄蟲正在坐在桌前,守著一堆寫了數字的紙片,臉上寫滿了煩躁。

“喝點東西吧……”白璟小聲說。

雄蟲擡頭看他一眼,不耐煩地說:“誰讓你進來的,拿走!”

“我殺死魔傘了……”

“讓你滾出去!!”

……

齊路剛從谷唯秋的房間出來,就碰到了來探望的曾思涵。

兩人曾在上一輪被查爾按頭組隊搭夥,直到一起救護谷唯秋前,對彼此都沒有好感。

曾思涵覺得齊路無聊,齊路覺得曾思涵吵鬧。

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齊路聽說過一些沒根的傳言,說曾思涵甚至沒有通關四星的水平,卻是個眼光極好的賭徒。短發女孩的眼光從來不在副本上,就盯著有潛力的玩家抱大腿,一路通關到現在。

回去的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你倒是挺會挑人。”

“別這麽說,這回的大腿太不穩了,我也是豁出去了。”

“對了,你排得怎麽樣了。”

“在排了在排了。”

排列13張木牌的難度遠高於個人賽的通關答題,加上沒有試錯的機會,稍有差池,整個都會送命。

還是程渺提了個好想法,玩家們各自去排,一天後在石桌前再集合,找到相似的順序留下,不相似的討論一輪再排序。

團體賽……

就算不想合作,也得團結起來。

齊路走過祭臺,正要和曾思涵告別,忽然聽到了很小的啜泣聲。

找了一圈,倒是曾思涵耳朵尖,一下子就發現了躲在祭臺桌子側面陰影裏的白璟。

“你怎麽在這裏呀。”

曾思涵像個關心弟弟的大姐姐,蹲下身招呼白璟,“別哭啦,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在人類社會,有點中性的年輕女孩子很容易博得好感,曾思涵學的師範專業,被卷入游戲前正在聾啞人幼兒園實習,當時還惦記中午飯吃什麽。

據說系統給身份卡的時候會按照玩家的屬性匹配,曾思涵沒想到自己的雌蟲正好是個啞巴,抽空就教點手語,才勉強能和雌蟲交流了。

可她的優勢在變成雄蟲的那一刻蕩然無存,笑瞇瞇地接近白璟時,被白璟當成了不懷好意的流氓。

白璟擦掉眼淚扭頭就走。

“餵。”齊路叫住他,“被你撞暈的家夥還沒醒呢,你該去看看他。”

白璟回過頭。

齊路說:“請你做條有良心的蟲。”

“好了啊。”曾思涵見白璟攥緊拳頭,推著齊路離開,“你說話太重了。”

白璟傷心到了一定的程度,差點沖上去打齊路。

亂給別蟲扣帽子的雄蟲應該慶幸生在現代,要不是看在雄蟲保護法的面子上,白璟真的要動手。

雄蟲從來不會理解雌蟲的立場,他不是沒有良心,他在驛站時還想著要感謝一下谷唯秋。可他被自己的雄主厭棄了,作為雌侍,也不該接觸別的雄性。

尤其是莫名其妙說喜歡自己的雄性。

刻意忘記上午看到空空如也的會議室時的失落,又莫名被一條路過的雄蟲點燃,白璟在伊索爾元帥雕像的註視下來回走動,翅膀不自覺地展開散熱。

白璟走得遠了些,熟悉的塑像映入眼簾,是查爾把好友和雌妻的塑像放在了一起。

離開新兵訓練場的那天,他看著麥啤斯抱緊布雷克的背影,雄主曾拉住他的手。

位至帝國上將的軍雄選擇和來路成迷的雌蟲雙宿雙棲,放在當代絕對是家族的恥辱,也難怪訓導師告訴他,戈洛家族至今不提那段過往,只說先祖的伴侶是條高貴到不能透露姓名和相貌的雌蟲。

可他的雄主作為戈洛家的後代,非但沒有以此為恥,還送上了祝福。

那不是客套話,雄主說那話時,眸光裏的色彩十分覆雜,似乎許多情緒都包含在裏頭。

白璟不覺中,已在雕像前站了十幾分鐘。

他盯著布雷克的雕像看了許久,喃喃道:“或許,你是幸運的……”

……

經過一番心裏掙紮,白璟決定去看谷唯秋。

同時也告訴自己,只去看這一次。

與去探望雄主時的心驚膽戰不同,去見谷唯秋的路上,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石門不重,白璟推開時花了好多時間。

探頭進去看了一眼,谷唯秋平躺在床上,柔軟的褐色發絲在枕頭上蹭亂了些,略微歪著頭,還沒有醒來。

白璟在床邊坐下,屋裏靜得仿佛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他再次看向對方的臉。

多麽標準的臉,哪裏是什麽異星人,果然是條雄蟲。

當代雄蟲的暴虐成性幾乎刻進了骨子裏,正因如此,雄蟲本就單薄華麗的身材配上五官柔和的臉,最為致命。

眼前的雄蟲垂著眼睫,高挺的鼻梁映著完好的臉型,薄唇沒有血色,白到發冷的脖頸皮膚能看到淺淺的青色血管。他想起了麥啤斯,同樣規格的五官,雄蟲的身材和戈洛家的那位上將比,可以算被吊打了。

雄蟲有一股獨特的氣場,說不出來的感覺,他被魔傘吐出的時候,雄蟲昏迷前接住了他的身體,他在那個懷抱裏恍惚失神。

就在不久前,雄主也給過他同樣的感覺。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了。

白璟不自覺地走神,淺藍色的瞳孔聚焦在雄蟲的臉上。

“看夠沒?”

清爽又溫柔的聲音忽然傳來,躺在床上的雄蟲那雙薄黑色的眼正盯著他,眼神一點都不避諱。

白璟幾乎是一個激靈,當即站了起來。

“醒了為什麽不說話?”

“我想知道你能看多久?”

“……”

白璟不知所措,丟下句“我走了”,就要往門口去。

雄蟲微微起了身,枕著手臂幽然說道:“看你這副樣子,是自己偷著跑來的吧。都說雌侍最守規矩,我看你是個例外呢。”

“我不是例外!”白璟回過頭來,憤然捏著拳頭,“我真的是條守規矩的好雌蟲!”

“是了,有些道理是通用的。”雄蟲露出戲謔的笑意,“比如,守規矩的好孩子總被外面的壞孩子拐走。”

幾句話說得白璟臉脹得發紅,他就不該對外面的陌生蟲心生同情,無緣無故標記雌蟲的雄蟲能是什麽好東西,虧他還惦記著救命之恩。

偏偏雄蟲剛醒來,臉色蒼白,柔和的五官映著虛弱的破碎感,看起來有點溫柔。

“過來白璟,我不說了,我只是想讓你多待會兒。”

“我真的是條守規矩的蟲。”

“是……”

雄蟲見他遲遲不回去,光著腳下了床,慢慢走過來,“我也是才知道的,說什麽喜歡蘭斯特·戈洛,明明喜歡的是‘我’。”

“你腦子燒糊塗了吧。”

“正常得很,不信你來摸。”

白璟掙開雄蟲的手,他又不敢真的用力,雄蟲向來體弱,被他撞了那一下況且昏迷好久,再打一拳怕是直接歸西了。

可他真的想動手,有雄蟲保護法也想動手。

這間屋子,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半晌,白璟穩住心緒,從翅膀後頭拿出一塊鱗片,遞到雄蟲面前,“這個送給你,從此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吧。”

現代雌蟲要守的規矩很多,不傷雄蟲的自尊心算一條。被雄蟲看上又不能回應時,雌蟲會拿出自己的“財產”作為給雄蟲的補償。

進了副本無法勞作的白璟算一窮二白,大漠上被菌菇噴中後生出的鱗片材質特殊,在蟲族可以打造成首飾,算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

眼前的流氓雄蟲大方收下鱗片,不按傳統辦事,反而把鱗片捏在手裏玩,搞得他莫名尷尬。

“送自己身上掉下來的東西給我,還說不喜歡我。”

???

雄蟲還在自說自話:“這算是信物了吧。”

“隨你怎麽說。”白璟擡起臉,“反正你也不是我唯一送過鱗片的雄蟲!”

“你——”

白璟沒再回應,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谷:行了,什麽也別說了,我要奪回失去的一切!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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