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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遷謝，新新不住，如火成灰，漸漸銷殞。
——簡語第一條
南柯緣無夢，誰作黃粱語。
歡顏豈常駐，至今憶白首。
桂花香時，青空萬裏，不見風動，不見雲動，唯吾心動。
我歪躺在一把竹藤椅上，一手支頤，灌下一口酒，透過一蓬稀疏桂枝聊望青天白雲。
自從回到大自在宮後，我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散漫不經心的日子。
那個牽著一頭元神魔物的奇異女子自然也來到了大自在宮，似乎與老猿前輩相談甚歡。
李暗天那小子總喜歡主動往上湊，也許是為了逃脫我的魔掌。
其實，我哪還有心思去逗他了，我連自己的心在哪裏都已不清不楚，或許遺失在某個地方，或許已經死了又爛掉在某處。
因為紫魔靈的緣故，墜月湖百年大戰，歷經十二年草草收場，雖然這頭紫魔靈最後伏誅，各方勢力卻也損失慘重，活著走出的元嬰修士不到一半，金丹修士損失了三分之二。
最終天宮寺精魄收獲第一，個人排名未央宮玉一第一名。
有過此趟墜月湖經歷，吳法玄已經打定主意，一心經營大自在宮，憑著這份參戰聲望，又新招了不少門人弟子。
李大善人返回北池雲寒不久，傳來飛信一封，並無它語，只說天懨老祖歡迎我去北池做客敘舊。
巫馬期也來信一封，問我可有興趣去西山散散心，順便陪他走一趟東荒桑落，因為他又收到了桑之煙的請帖。
我腦子有病才陪他同去。
令我意外地是，這是一封雙份信。
一看到代表天宮寺的那一道“疏影映天門”標志，我手掌微頓，猶豫著是否打開。
她心思聰敏，在秘境中便已猜知我與巫馬期關系莫逆，又不知我此時身在何處，便托了巫馬期轉交而來。
在回信李大善人之時，我表明若有機會定當拜訪北池雲寒，同時請他轉告天懨老祖，對於另一筆交易，魏某力不從心，恐怕要令老祖失望了。
另一筆交易自是勾搭簡。
對於我和莫紫衣之間的關系，直至今日，我尚分不清起於何時。
第一次相遇，在那沼澤水原，那個時候她不認識我，我不認識她。
第二次相遇，羅勝道元神秘境，吳法玄打算半路劫道，不過二選一，選擇了簡。
第三次相遇，羅勝道元神秘境“鎮境碑”前，當時我正在打這塊碑的主意，被她毫不留情面地鄙視了一回。
第四次相遇，我為她解圍，化解羅勝道心魔之危，雙方關系也僅能算平常而已。
之後便是墜月湖，對抗未央宮和老木魚宋歧竹的聯手打殺，她舍身救我，我用珍藏的丹藥救回了她，此後十年相伴，並無多事，直至她最後以那樣一種決絕的方式為我爭取一線生機。
也許正如老黎那些雜書上所言，“情不知何起，自然而然，一往而深，直教人生死相許”。
我突覺呼吸混亂，臉色泛白，急忙灌足一大口酒，閉目良久，不敢再行深思追憶。
庭院某個角落。
老猿眉頭皺縮，“要不是你攔著，我差點就要出手了。”
李暗天一副老神在在神情，還是忍不住低嘆一聲。“還不至於，我相信他。”
老猿撇了撇嘴，“這都第幾回了，每一次差點走火入魔。若非老猿我鐵石心腸，早被這小子嚇出病來了。”
李暗天聲音低沈，“有些事你不懂的，有些坎必須要靠他自己才能走出來。”
老猿一臉不屑，“幸虧我不懂。你當年是怎麽走出來的？”
李暗天這一回沈默許久，才吐出來兩個字，“時間。”
老猿扯扯嘴角，“十年八年，還是一百年？”
李暗天瞪他一眼，“你忘記羅勝道了？”
老猿頓時啞口無言。
羅勝道是他選擇之人，卻意外迷戀上光天子，外界傳言雖捕風捉影，卻屬事實。
老猿正經道：“該不是中了青蘿的算計？”
“難得你還願意叫她本名？”
“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算是吧。”李暗天微微擺手，抖出一物來，正是那一副系掛鈴鐺的紫絳。“想來當年我帶走孔厄（小厄之名，又名罪惡鬥篷），拿取‘九死返魂丹’已被她察覺端倪，她有意隱忍不發。”
“我在那小鎮養傷之年，或許已被她暗裏發現，她便將這‘歡顏’送給了那桂花糕店老板的女兒。我們暗中培養人，她們幾個何嘗不是。若無料錯，莫紫衣便是青蘿的一枚棋子，恐怕她也不會想到，這女子性情如此剛烈，對魏真動了真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世間之事，一旦遇上‘情’之一字，便無可理喻，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
老猿怔楞一會，“你打算什麽時候將真相告訴這傻小子？”
李暗天唏噓著，“看吧。也許不用我說出口，他自有想明白的一天。”
“君許妾以歡顏，妾當以白首相報。”他聲音轉而低沈若至無聲處。
老猿忽然咕嚕了一句，“這小子將來不會怨怪我們？”
李暗天無言以對。
平覆許久，我緩緩睜開眼睛，抹去嘴角一線血絲，灌下一口酒，將信箋打了開來。
裏面並無只言片語，只是一幅簡簡單單的素描畫。
畫面中，一條湖中青石道上，一個素衣女子隨意坐在青石磚上，雙腳踢踏戲水。
遠處，兩個男子鬼鬼祟祟，一個臉圓圓胖胖、蓄著山羊胡，一個一副江湖術士裝扮，青衣道袍挽一支舊拂塵，旁註一個“假”字。
這正是初入羅勝道元神秘境時，吳法玄假冒我，我化名安道誠，偷偷商量“劫道”之事。
難道當時她早已發現我二人，故作不知而已。
端詳良久，我一邊啄飲，一邊細細看畫。
畫面內容沒什麽稀奇，畫風十分樸實，唯有令我無端生出一股心安之意的是，整幅畫無形中傳遞出來的那一種淡然安處的意境。
所謂見畫如見人。
仿佛那個女子就那般坐在眼前或不遠處，恬然隨性，寧靜若水。
思量半天，我沒有回信的打算，就這樣吧，水自飄零雲自走。
日覆日夜覆夜，又到一年桂子傳香時。
我收到了巫馬期轉來的簡的第二封信。
依然無片言，又是一幅畫。
一個面孔木訥的中年男人（依舊旁註一個‘假’字）正立在一塊高大玉石碑前，食指勾起敲打碑面，耳朵貼近仔細聽回音。
一個女子上前阻止。
不遠處，還有一個女子正用一副嫌棄的眼神看著那個毫不出眾的中年男人。
這不是揭魏某人的短嗎？
我苦笑著飲下一口酒。
簡的第三封信，依舊是一幅畫。
畫面中，簡抓住一只天魔，縮小在手掌內，似正在專註研究。
另有一男一女不停彎弓搭箭，將一只只試圖靠近的天魔射散崩潰，我認了出來，這一對青年男女恰是東荒桑落的桑之煙、桑之白師兄妹。
畫面底端，註有幾個小字：試以煉化之法破解心魔危機，卻也帶來無可確定的後患。
原來如此，簡的破解方法與我如出一轍，卻遠不如我便捷，畢竟當時我有小厄在身。
只是對後面一句不明所以，“後患”二字何謂？
我竟也沒打算去信問詢。
第四封畫信按時到來。
只看了一眼，我不由心虛起來，張眼四望，察看周圍有無他人。
畫裏畫的是一個大湖，湖水清澈，水面寬廣，四面臨山，湖中一個女子以裸背示人，不見容貌。
湖邊某處草叢中，一個猥瑣男子從女子脫落堆放的衣物中，偷偷拿起了一件碧綠內甲轉身就逃。
畫底竟有留言：你到底看了沒有？
奶的，這算是對我一直未回信的懲罰嗎？巫馬期若見到這幅畫，一世兄弟還做不做呢？
即便如此，我也未回信一封。
第五封畫信，描摹的自是我在羅勝道秘境主殿“英雄救美”的一幕。
第六封畫信，是我二人逃出主殿之後於溪澗獨處的畫面。
第七封畫信，是簡師尊到來，我二人分別時的畫面，依然是她回首一瞬，仿佛還有什麽話想要說，終究不及說出口。
……
此後畫信每年按時一封，其中竟也有我與莫紫衣參加墜月湖大戰的畫面，想來她是依靠旁聽他人描述而成畫。
第二十封信終於不是一幅畫，而是一段文字。
“我不知自己修煉功法是不是出差了，對於過去的事情記憶仿佛越來越模糊，但師父她說沒問題，讓我安心。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也不記得你是誰了，你願意幫我找回屬於我的記憶嗎？——我想你會的。”
這一封信令我有些心不安，猶疑著要不要回信一封。
巫馬勸我不要輕舉妄動，由他出面打聽。
在這封短信中，我第一次隱隱察覺到了簡的擔憂，不覆從容自信的她。
巫馬並沒有打聽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只聽聞簡一直處於閉關修煉之中。
好在第二十一封信如期到來，又成了一幅畫信。
畫中是一處水鄉，水道縱橫，荷葉田田間，舟來舟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短袖薄衫，卷著褲腳，立於一處漁舟之上，正揚起胳膊拋灑漁網，陽光映照在少女面容間，散發出一股清純活潑的魅力。
自此封信之後，描繪的是簡自身一路修行之事，不過畫信也不再是一年一封，或兩年一封，或三年一封。
當第三十九封信到來時，自我走出墜月湖，時間已過去七十八年。
第四十封信，一直未等到，即便等過十年之久。
這一夜，天色陰沈，不見星月。
大自在宮後山慕天峰，一道血色巨柱驀然沖天而起，破開雲層，直將整座大自在宮所在方圓百裏映照得血紅一片。
血柱中，一柄十字架式的長劍冉冉升空，劍身長百丈，劍寬二十丈，威勢無儔，一時山中蟲獸盡喑啞，漫天殺意蓋霜寒。
“我欲走天宮寺一遭。”一道聲音平平道。
“打得過我，隨你。”一道如雷暴喝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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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歪躺在一把竹藤椅上，一手支頤，灌下一口酒，透過一蓬稀疏桂枝聊望青天白雲。
自從回到大自在宮後，我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散漫不經心的日子。
那個牽著一頭元神魔物的奇異女子自然也來到了大自在宮，似乎與老猿前輩相談甚歡。
李暗天那小子總喜歡主動往上湊，也許是為了逃脫我的魔掌。
其實，我哪還有心思去逗他了，我連自己的心在哪裏都已不清不楚，或許遺失在某個地方，或許已經死了又爛掉在某處。
因為紫魔靈的緣故，墜月湖百年大戰，歷經十二年草草收場，雖然這頭紫魔靈最後伏誅，各方勢力卻也損失慘重，活著走出的元嬰修士不到一半，金丹修士損失了三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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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善人返回北池雲寒不久，傳來飛信一封，並無它語，只說天懨老祖歡迎我去北池做客敘舊。
巫馬期也來信一封，問我可有興趣去西山散散心，順便陪他走一趟東荒桑落，因為他又收到了桑之煙的請帖。
我腦子有病才陪他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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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思聰敏，在秘境中便已猜知我與巫馬期關系莫逆，又不知我此時身在何處，便托了巫馬期轉交而來。
在回信李大善人之時，我表明若有機會定當拜訪北池雲寒，同時請他轉告天懨老祖，對於另一筆交易，魏某力不從心，恐怕要令老祖失望了。
另一筆交易自是勾搭簡。
對於我和莫紫衣之間的關系，直至今日，我尚分不清起於何時。
第一次相遇，在那沼澤水原，那個時候她不認識我，我不認識她。
第二次相遇，羅勝道元神秘境，吳法玄打算半路劫道，不過二選一，選擇了簡。
第三次相遇，羅勝道元神秘境“鎮境碑”前，當時我正在打這塊碑的主意，被她毫不留情面地鄙視了一回。
第四次相遇，我為她解圍，化解羅勝道心魔之危，雙方關系也僅能算平常而已。
之後便是墜月湖，對抗未央宮和老木魚宋歧竹的聯手打殺，她舍身救我，我用珍藏的丹藥救回了她，此後十年相伴，並無多事，直至她最後以那樣一種決絕的方式為我爭取一線生機。
也許正如老黎那些雜書上所言，“情不知何起，自然而然，一往而深，直教人生死相許”。
我突覺呼吸混亂，臉色泛白，急忙灌足一大口酒，閉目良久，不敢再行深思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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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眉頭皺縮，“要不是你攔著，我差點就要出手了。”
李暗天一副老神在在神情，還是忍不住低嘆一聲。“還不至於，我相信他。”
老猿撇了撇嘴，“這都第幾回了，每一次差點走火入魔。若非老猿我鐵石心腸，早被這小子嚇出病來了。”
李暗天聲音低沈，“有些事你不懂的，有些坎必須要靠他自己才能走出來。”
老猿一臉不屑，“幸虧我不懂。你當年是怎麽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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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扯扯嘴角，“十年八年，還是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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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頓時啞口無言。
羅勝道是他選擇之人，卻意外迷戀上光天子，外界傳言雖捕風捉影，卻屬事實。
老猿正經道：“該不是中了青蘿的算計？”
“難得你還願意叫她本名？”
“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算是吧。”李暗天微微擺手，抖出一物來，正是那一副系掛鈴鐺的紫絳。“想來當年我帶走孔厄（小厄之名，又名罪惡鬥篷），拿取‘九死返魂丹’已被她察覺端倪，她有意隱忍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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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怔楞一會，“你打算什麽時候將真相告訴這傻小子？”
李暗天唏噓著，“看吧。也許不用我說出口，他自有想明白的一天。”
“君許妾以歡顏，妾當以白首相報。”他聲音轉而低沈若至無聲處。
老猿忽然咕嚕了一句，“這小子將來不會怨怪我們？”
李暗天無言以對。
平覆許久，我緩緩睜開眼睛，抹去嘴角一線血絲，灌下一口酒，將信箋打了開來。
裏面並無只言片語，只是一幅簡簡單單的素描畫。
畫面中，一條湖中青石道上，一個素衣女子隨意坐在青石磚上，雙腳踢踏戲水。
遠處，兩個男子鬼鬼祟祟，一個臉圓圓胖胖、蓄著山羊胡，一個一副江湖術士裝扮，青衣道袍挽一支舊拂塵，旁註一個“假”字。
這正是初入羅勝道元神秘境時，吳法玄假冒我，我化名安道誠，偷偷商量“劫道”之事。
難道當時她早已發現我二人，故作不知而已。
端詳良久，我一邊啄飲，一邊細細看畫。
畫面內容沒什麽稀奇，畫風十分樸實，唯有令我無端生出一股心安之意的是，整幅畫無形中傳遞出來的那一種淡然安處的意境。
所謂見畫如見人。
仿佛那個女子就那般坐在眼前或不遠處，恬然隨性，寧靜若水。
思量半天，我沒有回信的打算，就這樣吧，水自飄零雲自走。
日覆日夜覆夜，又到一年桂子傳香時。
我收到了巫馬期轉來的簡的第二封信。
依然無片言，又是一幅畫。
一個面孔木訥的中年男人（依舊旁註一個‘假’字）正立在一塊高大玉石碑前，食指勾起敲打碑面，耳朵貼近仔細聽回音。
一個女子上前阻止。
不遠處，還有一個女子正用一副嫌棄的眼神看著那個毫不出眾的中年男人。
這不是揭魏某人的短嗎？
我苦笑著飲下一口酒。
簡的第三封信，依舊是一幅畫。
畫面中，簡抓住一只天魔，縮小在手掌內，似正在專註研究。
另有一男一女不停彎弓搭箭，將一只只試圖靠近的天魔射散崩潰，我認了出來，這一對青年男女恰是東荒桑落的桑之煙、桑之白師兄妹。
畫面底端，註有幾個小字：試以煉化之法破解心魔危機，卻也帶來無可確定的後患。
原來如此，簡的破解方法與我如出一轍，卻遠不如我便捷，畢竟當時我有小厄在身。
只是對後面一句不明所以，“後患”二字何謂？
我竟也沒打算去信問詢。
第四封畫信按時到來。
只看了一眼，我不由心虛起來，張眼四望，察看周圍有無他人。
畫裏畫的是一個大湖，湖水清澈，水面寬廣，四面臨山，湖中一個女子以裸背示人，不見容貌。
湖邊某處草叢中，一個猥瑣男子從女子脫落堆放的衣物中，偷偷拿起了一件碧綠內甲轉身就逃。
畫底竟有留言：你到底看了沒有？
奶的，這算是對我一直未回信的懲罰嗎？巫馬期若見到這幅畫，一世兄弟還做不做呢？
即便如此，我也未回信一封。
第五封畫信，描摹的自是我在羅勝道秘境主殿“英雄救美”的一幕。
第六封畫信，是我二人逃出主殿之後於溪澗獨處的畫面。
第七封畫信，是簡師尊到來，我二人分別時的畫面，依然是她回首一瞬，仿佛還有什麽話想要說，終究不及說出口。
……
此後畫信每年按時一封，其中竟也有我與莫紫衣參加墜月湖大戰的畫面，想來她是依靠旁聽他人描述而成畫。
第二十封信終於不是一幅畫，而是一段文字。
“我不知自己修煉功法是不是出差了，對於過去的事情記憶仿佛越來越模糊，但師父她說沒問題，讓我安心。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也不記得你是誰了，你願意幫我找回屬於我的記憶嗎？——我想你會的。”
這一封信令我有些心不安，猶疑著要不要回信一封。
巫馬勸我不要輕舉妄動，由他出面打聽。
在這封短信中，我第一次隱隱察覺到了簡的擔憂，不覆從容自信的她。
巫馬並沒有打聽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只聽聞簡一直處於閉關修煉之中。
好在第二十一封信如期到來，又成了一幅畫信。
畫中是一處水鄉，水道縱橫，荷葉田田間，舟來舟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短袖薄衫，卷著褲腳，立於一處漁舟之上，正揚起胳膊拋灑漁網，陽光映照在少女面容間，散發出一股清純活潑的魅力。
自此封信之後，描繪的是簡自身一路修行之事，不過畫信也不再是一年一封，或兩年一封，或三年一封。
當第三十九封信到來時，自我走出墜月湖，時間已過去七十八年。
第四十封信，一直未等到，即便等過十年之久。
這一夜，天色陰沈，不見星月。
大自在宮後山慕天峰，一道血色巨柱驀然沖天而起，破開雲層，直將整座大自在宮所在方圓百裏映照得血紅一片。
血柱中，一柄十字架式的長劍冉冉升空，劍身長百丈，劍寬二十丈，威勢無儔，一時山中蟲獸盡喑啞，漫天殺意蓋霜寒。
“我欲走天宮寺一遭。”一道聲音平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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