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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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缺陷是無錯的，完美是不對的。
——羅勝道思道錄第一條
黑壓壓一片人影自頭頂飛過，直奔中央主山而去，也有人在湖邊茅屋或湖中青石道上止步。
一個蓄著山羊胡、一身補丁搭補丁的家夥，有意落在眾人身後，盡量揀選無人小徑，鼠頭鼠腦四處張望。
我故意弄出一點動靜。
這家夥還算機警，立馬回頭，手中桃木劍一指：“誰？”
我施施然從一顆樹後走出，一手虛按，和顏悅色道：“道友勿需緊張，老夫安道誠是也。”
在對方眼中，我已是一副江湖術士裝扮，腳踩登天屐，青衣道袍挽一支舊拂塵，容貌平平含笑意，和善平易算命人。
這人眼中警惕之色未褪，“安道友不去山上尋寶，隱匿此處，意在何為？”
我露出一個苦笑神情：“道友看不出來？老夫就是一個四處飄蕩、枕天席地的散修，好不容易砸鍋賣鐵辛苦攢了一萬靈石，希冀博個機緣。唉，看這情形，人多粥少，只能退一萬步，祈求撿個小漏，哪敢與那些大門大派子弟爭鋒。”
這人狐疑一陣，又仔細打量我幾眼，桃木劍重新掛回腰間，“道友之言，不無道理。可也不用躲在此處，白白嚇唬人！”
我心道，是你自己哈戳戳撞上來，嘴裏卻賠笑道：“是，是，怪老夫魯莽。”
我又道：“相遇即是有緣。不知道友仙府何處？”
這人斜睨一眼，雙手抱胸，“某大自在宮趙寒舟是也。”
我眼皮子一跳，“當真？安某雖孤陋寡聞，倒也聽聞過趙道友乃是大名鼎鼎的散修，我輩年輕一代之翹楚。”
“嘿——”這人一縷鬢須，傲然道：“趙某近日已開宗立派，自號大自在宮，尚未告知天下同仁。”
我露出一副恍然神情，“原來如此，可喜可賀。”
然後我又悄摸靠近幾分，壓低嗓音道：“常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聽說趙道友得罪之人不少，如此公開露面，就不擔心陷自身於萬般險境？”
“趙寒舟”顯出一個戲謔眼神，“眼下就你一人知曉而已。”
我急忙一個抽身後退，做出防備狀，“趙道友不會想殺人滅口吧？安某與你，往日無怨素日無仇。”
“趙寒舟”兩手搖晃，“安道友想多了。若真要對你出手，方才逃得了？”
我依然不信。
“趙寒舟”無奈道：“趙某好歹一宮之主，豈會言而無信。”
見我仍舊一副疏離表情，一有風吹草動勢必溜之大吉。
“趙寒舟”幹脆一屁股坐落下來，招手道：“道友方才有言，相遇即是有緣。實不相瞞，來此的一路之上，趙某暗暗相中了兩條落單的母肥羊，安兄可有意撈一票？”
我略感好奇，這死貨還想陰人。
我二人一同趴到一塊溪邊突起的巖石後面，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
湖中青石道上，一個素衣女子毫無形象坐在青石塊上，雙腳踢踏戲水。
由於距離尚遠，面容看不真切，我讓一只符箓螃蟹游近。
女子長相尚可，細眉鳳眼，皓腕如玉，淡妝嫻雅，頭頂盤一個簡潔螺髻，若非在此地出現，就似平常小戶人家兒女。
奶的。
我暗罵一聲，心中已將眼前女子與天懨所給玉簡畫像對上號，人如其名，她就是簡。
有時我不得不想，天懨讓我去勾搭這麽一個女子，是不是天懨年輕時在某個天宮寺老祖級別人物那邊受過不可磨滅的情傷。
雖說，在修道士眼裏，紅粉骷髏，皮囊空相，可愛美之心人之天然，外貌協會永遠不缺成員。
天懨那副模樣，年輕時候也帥不到哪裏去，遭人嫌棄十分正常，所以才會想出這麽一出報覆的計劃。
“趙寒舟”好死不死問道：“如何？”
我道：“另一只呢？”
方向一轉，緊臨湖邊一座茅屋前，一個紫衣女子背湖面屋，劍眉緊蹙，似乎在思索什麽。
難道她也看出了這些茅屋暗藏陣法禁制？
從天懨老祖那裏得知，野鳧島三傑，獨眼飛龍吳昊然，潑皮猴馮羨仙，而紫衣女子正是三傑之首的彩綾仙子莫紫衣。
我有點無語：“道友這眼光……”
“趙寒舟”順勢接口道：“安兄覺得先挑哪一只下手較為合適？”
我本想說，這死貨的眼光，就算死個十八九次，閻王爺也不會覺得有一次死得半分冤枉。
這哪是肥羊，全是母老虎。
我都懷疑這家夥是怎麽活到現在，還能走到我眼前寶氣。
思忖一番，我試著道：“不如試試湖上那只。”
天懨與我交易當中，對於這位天宮寺弟子簡，只言男女關系方面一事。
這種老怪不會無的放矢，換言之，依他目光來看，若是打鬥，即便暗襲，我也決計傷不了對方。
另一層含義，怕是未央宮的那個陽清與簡相比，也要有所不如。
而我就是想試試水，這個簡究竟有多厲害。
就在此時，湖面視野一暗，一道清脆聲音驀然響起：“道友，看夠了嗎？”
汗！
我立馬掐斷那一粒心神聯系，不禁心下駭然——她、她是怎麽發現的？
“我想了又想，要不換另一只？”我強作鎮定。
“趙寒舟”捋捋頜下山羊胡，“就這只了，我與安兄英雄所見略同，那個著紫衣的一瞅就不好惹，這只看起來更順眼溫順。”
所同個屁！你要死別拉老子一起墊背。
“趙寒舟”抱著幾分真誠又道：“安兄既然一塊合作，你我必當赤誠以待。請問安兄擅長何種攻擊之法？”
我心中已打定主意，隨口道：“符箓。”
我隨意撚出一張火符，轟然在掌心炸起一團火球，又迅即湮滅，半絲威勢不曾溢出。
“趙寒舟”瞇眼：“厲害！”似乎有話要說又說不出口。
我道：“安某可以打頭陣，但所得之物須先挑一件，餘者平分。”
“趙寒舟”輕撫掌，“就依安兄所言，趙某擅長土遁之術，只適合偷襲。如此，某先去也。”
這死貨捏起一個法決，身體一縮，如水入沙，瞬時消失於地面。
不出半分鐘，數裏之外，他突然又從地下冒出一個腦袋來。
我以為他反悔了，傳音道：“怎麽呢？”
死貨揉著額頭道：“這地石頭又多又硬，撞石頭上了。”
你快去死吧！
我心底咒罵一句，根本沒有發笑的心情，耐著性子揮揮手：“一路小心，以火球爆炸為信！”
等過約莫一炷香時間，琢磨著這位大自在宮的“趙寒舟”應該埋伏好了。
我換過方位，禦起一道符箓分身，飄然朝著湖中青石道飛去，隔著十丈距離，符箓分身右掌一甩，五個火符砸向簡。
簡簡簡單單揚起一只白皙小手，像拍打蒼蠅一般，嘴裏吐了一個字“空”。
火符炸燃的火勢，在她身前一丈之地，頓時消散一空。
我見那死貨尚未現身，符箓分身左右兩手一甩，各有五張火符飛出，同時暴喝一聲：“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做完這些，我轉身就跑，也不管那死貨是否會出手，我詐他，他虞我，都在情理之中。
趁著符箓分身消散的一刻，我回眸望了一眼，簡仍是那般坐在青石道上，火勢仍是那般憑空消散，一道身影閃電般自簡身後魚躍而起，眨眼又像一條死魚般墜入水中。
還是那一道清脆素樸聲音：“道友究竟意欲何為？想來還有見面機會！”
話裏話外之音，聽不出半絲煙火氣。
還是不見的好，當然也包括那死貨。
我心裏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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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勝道思道錄第一條
黑壓壓一片人影自頭頂飛過，直奔中央主山而去，也有人在湖邊茅屋或湖中青石道上止步。
一個蓄著山羊胡、一身補丁搭補丁的家夥，有意落在眾人身後，盡量揀選無人小徑，鼠頭鼠腦四處張望。
我故意弄出一點動靜。
這家夥還算機警，立馬回頭，手中桃木劍一指：“誰？”
我施施然從一顆樹後走出，一手虛按，和顏悅色道：“道友勿需緊張，老夫安道誠是也。”
在對方眼中，我已是一副江湖術士裝扮，腳踩登天屐，青衣道袍挽一支舊拂塵，容貌平平含笑意，和善平易算命人。
這人眼中警惕之色未褪，“安道友不去山上尋寶，隱匿此處，意在何為？”
我露出一個苦笑神情：“道友看不出來？老夫就是一個四處飄蕩、枕天席地的散修，好不容易砸鍋賣鐵辛苦攢了一萬靈石，希冀博個機緣。唉，看這情形，人多粥少，只能退一萬步，祈求撿個小漏，哪敢與那些大門大派子弟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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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道，是你自己哈戳戳撞上來，嘴裏卻賠笑道：“是，是，怪老夫魯莽。”
我又道：“相遇即是有緣。不知道友仙府何處？”
這人斜睨一眼，雙手抱胸，“某大自在宮趙寒舟是也。”
我眼皮子一跳，“當真？安某雖孤陋寡聞，倒也聽聞過趙道友乃是大名鼎鼎的散修，我輩年輕一代之翹楚。”
“嘿——”這人一縷鬢須，傲然道：“趙某近日已開宗立派，自號大自在宮，尚未告知天下同仁。”
我露出一副恍然神情，“原來如此，可喜可賀。”
然後我又悄摸靠近幾分，壓低嗓音道：“常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聽說趙道友得罪之人不少，如此公開露面，就不擔心陷自身於萬般險境？”
“趙寒舟”顯出一個戲謔眼神，“眼下就你一人知曉而已。”
我急忙一個抽身後退，做出防備狀，“趙道友不會想殺人滅口吧？安某與你，往日無怨素日無仇。”
“趙寒舟”兩手搖晃，“安道友想多了。若真要對你出手，方才逃得了？”
我依然不信。
“趙寒舟”無奈道：“趙某好歹一宮之主，豈會言而無信。”
見我仍舊一副疏離表情，一有風吹草動勢必溜之大吉。
“趙寒舟”幹脆一屁股坐落下來，招手道：“道友方才有言，相遇即是有緣。實不相瞞，來此的一路之上，趙某暗暗相中了兩條落單的母肥羊，安兄可有意撈一票？”
我略感好奇，這死貨還想陰人。
我二人一同趴到一塊溪邊突起的巖石後面，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
湖中青石道上，一個素衣女子毫無形象坐在青石塊上，雙腳踢踏戲水。
由於距離尚遠，面容看不真切，我讓一只符箓螃蟹游近。
女子長相尚可，細眉鳳眼，皓腕如玉，淡妝嫻雅，頭頂盤一個簡潔螺髻，若非在此地出現，就似平常小戶人家兒女。
奶的。
我暗罵一聲，心中已將眼前女子與天懨所給玉簡畫像對上號，人如其名，她就是簡。
有時我不得不想，天懨讓我去勾搭這麽一個女子，是不是天懨年輕時在某個天宮寺老祖級別人物那邊受過不可磨滅的情傷。
雖說，在修道士眼裏，紅粉骷髏，皮囊空相，可愛美之心人之天然，外貌協會永遠不缺成員。
天懨那副模樣，年輕時候也帥不到哪裏去，遭人嫌棄十分正常，所以才會想出這麽一出報覆的計劃。
“趙寒舟”好死不死問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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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也看出了這些茅屋暗藏陣法禁制？
從天懨老祖那裏得知，野鳧島三傑，獨眼飛龍吳昊然，潑皮猴馮羨仙，而紫衣女子正是三傑之首的彩綾仙子莫紫衣。
我有點無語：“道友這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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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懷疑這家夥是怎麽活到現在，還能走到我眼前寶氣。
思忖一番，我試著道：“不如試試湖上那只。”
天懨與我交易當中，對於這位天宮寺弟子簡，只言男女關系方面一事。
這種老怪不會無的放矢，換言之，依他目光來看，若是打鬥，即便暗襲，我也決計傷不了對方。
另一層含義，怕是未央宮的那個陽清與簡相比，也要有所不如。
而我就是想試試水，這個簡究竟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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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掐斷那一粒心神聯系，不禁心下駭然——她、她是怎麽發現的？
“我想了又想，要不換另一只？”我強作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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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寒舟”抱著幾分真誠又道：“安兄既然一塊合作，你我必當赤誠以待。請問安兄擅長何種攻擊之法？”
我心中已打定主意，隨口道：“符箓。”
我隨意撚出一張火符，轟然在掌心炸起一團火球，又迅即湮滅，半絲威勢不曾溢出。
“趙寒舟”瞇眼：“厲害！”似乎有話要說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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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寒舟”輕撫掌，“就依安兄所言，趙某擅長土遁之術，只適合偷襲。如此，某先去也。”
這死貨捏起一個法決，身體一縮，如水入沙，瞬時消失於地面。
不出半分鐘，數裏之外，他突然又從地下冒出一個腦袋來。
我以為他反悔了，傳音道：“怎麽呢？”
死貨揉著額頭道：“這地石頭又多又硬，撞石頭上了。”
你快去死吧！
我心底咒罵一句，根本沒有發笑的心情，耐著性子揮揮手：“一路小心，以火球爆炸為信！”
等過約莫一炷香時間，琢磨著這位大自在宮的“趙寒舟”應該埋伏好了。
我換過方位，禦起一道符箓分身，飄然朝著湖中青石道飛去，隔著十丈距離，符箓分身右掌一甩，五個火符砸向簡。
簡簡簡單單揚起一只白皙小手，像拍打蒼蠅一般，嘴裏吐了一個字“空”。
火符炸燃的火勢，在她身前一丈之地，頓時消散一空。
我見那死貨尚未現身，符箓分身左右兩手一甩，各有五張火符飛出，同時暴喝一聲：“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做完這些，我轉身就跑，也不管那死貨是否會出手，我詐他，他虞我，都在情理之中。
趁著符箓分身消散的一刻，我回眸望了一眼，簡仍是那般坐在青石道上，火勢仍是那般憑空消散，一道身影閃電般自簡身後魚躍而起，眨眼又像一條死魚般墜入水中。
還是那一道清脆素樸聲音：“道友究竟意欲何為？想來還有見面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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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見的好，當然也包括那死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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