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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happy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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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happy end

中學時期的事。

棱子的旁若無人絕不只是說說而已。她入學的時候,一直是由一個帶著微笑,一身名牌的女人為她打點手續。

她還差點帶女仆來學校——如果不是女仆,就真的不知道那叫什麽了!

那是開學的一個月內,突然來了一個轉校生。帶著微笑,長發飄飄的女生。

棱子那段時間住宿舍,至少住了幾天。

一個宿舍雙人間,女生就在她對床。早上上學的同學看見,棱子坐在床上,腿伸著,女生蹲在她前面,為她整理裙擺。

還有棱子打著哈欠,出現在公用水區,女生幫她刷牙的場景。

最後決定性的場景是,棱子又起晚了,趕著遲到的線,快步走在校園中。衣服都是亂的,襯衫領子解開。女生追在她背後,手繞過去幫她系扣子,邊走邊為她梳理後面的長發。

那次之後教導主任委婉找她談過,不要帶仆人來學校。

然後女生就沒有再出現了。

她的消失,比之前的一切,更確切的顯示了她的身份。

在街上看到棱子,她身邊總是會環繞著幾名少女。

都很漂亮,但莫名的給人一種鬼魅的不舒服的感覺。

漂亮只是印象,因為基本不敢看她們的臉,所以面容總是模糊的。

少女對其他人總是微笑,這微笑像是面具,感覺只是不想在現實中給棱子惹麻煩。

而圍繞在棱子周邊,表情就多種多樣了。

基本總是崇拜的,棱子的視線稍微漂移過去,不一定落在她們身上,她們就激動得喘不過氣來。

有必要那麽誇張嗎?

而棱子就會無視她們,自顧自的走到某個方向,或者跟朋友說話。

……她做得也挺誇張的。

圍觀者想。

大學時期的同學有幸見過一次。

莫名其妙的在店裏遇見了她們,應該只是逛街累了,進來休息吧。他們倒是專門過來聚餐的。

同學猶豫著,打了招呼,棱子擡眼看到他,普通的點頭回應了。

事到如今不可能把她丟下,幾人坐在同一個桌子上。

女生非常自然的!帶著微笑站到了棱子的身後。

只有幾人坐著,在棱子旁邊拿菜單的同學,手尷尬得不知道往哪裏放。

“啊哈哈,你……”

“嗯。”棱子普通回應。

她看都沒往身後看一眼。

真的沒發現這一場景有多窒息嗎?

不過棱子也是有發現她的存在的吧,(怎麽這麽理所應當的事都要專門拿來說)。

證據就是一般的話,她就算在這種場合,也會自顧自的玩手機。

但如果從這個方位拿出手機,屏幕的反光會映出身後的少女。

所以她就只是把手攤開,放在桌子上,目視著前方發呆,偶爾回應別人的話。

中途尷尬的巔峰,是服務員看到這一場景,被嚇到了,手抖,湯灑在了地上。

棱子的腳邊被濺到了些許。

周圍人反應都挺大,“啊”的伸出手要去看。

棱子自己也撐著桌子,移開些許椅子,低頭。

而此時,站在她背後的女生說,“請讓我來為你清理”

非常自然的彎身,蹲著,進入到了桌布下面,拿著手帕開始擦了!

一時間只能聽見輕微的動靜,和棱子微微低著沒有表情的臉,房間裏最大的異物,女生,已經被桌布掩蓋著,他們看不見她的形象了,照理來說應該好一點。

可此時籠罩在上空的氣氛,已經糟到不能再糟。

坐棱子旁邊,一開始邀請她的同學,手僵在原地。而棱子想了想。

非常自然的開始玩手機了!

“不、不,這是怎麽回事。”

一開始提出聚餐的班長,坐在她對面,非常僵硬的問。

終於有人問出這個問題了,大家從一開始就想問。不過得到回答不會更尷尬嗎?他們想。

棱子按了幾個按鍵,擡起頭來,定定的望了班長幾秒,好像在思考她的用意(還能有什麽用意!)

然後開口。

“是。”

(是?)

“游戲裏的侍女。”棱子說。

“……”

“跟到現實裏來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桌布下的少女笑了。說“棱子大人很有魅力。”

她聲音模模糊糊的。

(她叫‘棱子大人’啊……)同學們在半空交換視線。

游戲是什麽游戲,s/m帶到現實中嗎?說實話真想尖叫著逃跑。班長作為一個很規矩的女生,現在手腳都木了。

但又感覺不是這麽一回事,兩人之間有一種結構化的東西。比起開玩笑的主仆稱謂,更像是軍營中的上下級。

絕對的崇拜、服從,與支配。

就算棱子本人沒有這個意思。

棱子之後又說“一群一群的。像鳥一樣。莫名其妙就飛到地上,我也覺得很無聊。”

沈默。

“哈哈。那你還挺厲害的。”班長說。

她聲音不像自己發出的,她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都想哭。

棱子又看她。能不能不要再這樣認真看她了?就算心中覺得棱子是個人渣,視線交匯中,又總忍不住想,‘是不是中間有什麽誤會?’

班長努力不要為棱子開脫。人渣。

棱子經過思考,說“而我,通過努力,學到的最重要的一招,就是完全無視她們。”

“……”

“在現實中有侍女很不妙吧。覆辟奴隸制?所以就要完全無視她們。”

“無視她們。”班長重覆。

“把她們當成機械臂。”棱子說。

“機械臂。”另一個同學重覆。

棱子鄭重點頭。

此時,終於清理完畢,機械臂小姐微笑著從桌布中鉆了出來。

重新站到棱子身後。

那是氣氛最奇怪的一頓晚餐。

同學們一直記著這件事情,同時回去後還是會反覆思考,百思不得其解。

棱子。到底是啥家庭啊??

棱子,一次也沒有考慮過別人的事情,一次也沒有為別人哭過(她自己這麽說啦……)

只註意著自己的幸福。

但莫名其妙的,從游戲裏,她就發現。周圍的人會自顧自的,從她的幸福中得到好處。

在游戲裏棱子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還有打下更多的領地,不要讓別人威脅自己繼承人的地位,找到更多的小梢,就莫名其妙建立了一個僅次於市長的大帝國,她也成為最大帝國主人的繼承人了。

“暈倒在路邊就會被撿回去——孤苦無依的美少女,還不是走戀愛劇本,而是父女劇本,這就很離譜啊!總之我繼承遺產了。”

如果走戀愛劇本,這種大概率要虐身虐心來著的。

現在也是,她在現實中只是關心著怎麽更好的玩耍,過著豪奢的生活,覺得世界到了三十多歲就會自動毀滅。

竟然也給大家開辟出了一條活路。

之前有說過,棱子把副本裏的侍女也帶著重生出來了。

她們本來是怪物,永墜惡途,變強也只是想著怎麽在作惡的路上精進,【無垢的覆活】是想都沒想過。

棱子的覆活也不是不顧其他人意願的,她們想,才會跟著來。

這麽說也許有點奇怪,她們是因為憧憬著棱子,才毫不猶豫的邁入,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是猛毒毒沼的現實。

並在現實中繼續為她所用。

這就有了一開始的人手了。

第二點,棱子在副本裏就玩過角色扮演,市長也告訴她可以這麽做,她扮演的是一名修女。

穿著全黑的修女服,沒有包頭巾,而是把漂亮的頭發露出來,也是黑色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前方。

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小梢小梢,小梢,對棱子來說,小梢是籠罩在地上的蒼白月光。

不過她信仰的不是月光,而是內心的黑暗。

之後所有入她這個教派的人,信仰的都是同一個東西。

每個人內心的黑暗。

第三點。

游戲已經在融合了,棱子重生只是加快融合速度。

近年來各類宗教興起,惡性事件頻出。

人們要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又害怕被其他人傷害,要尋找寄托、保護。

第四點,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時勢造英雄嘛。”棱子說。“如果神不允許,我就不會做了。”

她現在說話倒是像個修女。

之後一句話又吐露了心聲。

“因為這樣很不省力。”

做對的事情,也有可能失敗。聖女貞德也被捆上火刑架了,如果棱子在那個時代,夢中接受神啟,絕對不會想著拯救法蘭西。

棱子已經進行過了測驗。“神站在我這一邊。”她說。

“準確來說是市長吧,他其實是個好人,自己對接下來一定要會發生的事情——血流成河,束手無策。”

“他已經做到最好了,如果他不接引那些茫然的靈魂,大家都會變成碎片的。”

“所以我放心了,我所追隨的神不是耶和華那樣的。你撲倒在地上,被當成異教徒和妓/女侮辱,□□插/入通紅的鐵柱,同伴還會來一句,‘你以為主會一一過問這些小事嗎’。也沒有地獄之手,一般都會有的壞心眼。”

棱子松了一口氣。“尤其人家更是深孚天命之人!可以放手去做。”

“你要做什麽?”小梢說。

“接納全世界有需要的人進入我的教派吧。俱樂部。”棱子說。

棱子比起教派,還是比較適合開一個俱樂部。

不,她是在俱樂部裏面玩的高級客人。坐在臺球桌旁,笑著喝葡萄汁。

是她的下屬們,絞盡腦汁,為了她能玩的開心,會建立一個這樣的俱樂部。

棱子一直都只專心於自己的享樂。

以前的侍女自然就會聚集在她周圍;欽慕於她這一世的金錢、瀟灑姿態、也想要紙醉金迷的人;

棱子一般對大家,像是餵鴿子或是餵金魚一樣,想要多少可以直接拿,不斷不斷的灑魚食,但是魚吃的太多,就會自己翻肚皮死掉。

因為棱子的金錢都是憑借【運勢】來的,可能拿到手就會沾染詛咒,走向更深的深淵。或者因為出言不遜,被棱子身邊看不過去的侍女收拾掉

甚或更恐怖,有單純著迷於棱子魅力的人。

這些人聚集在棱子的身邊。又跟游戲一樣,自然而然形成了惡的體系。

“大學時就已經是這些的演練了。”

事實證明,就算是最高學府也沒什麽用,那些看懂了的,或者本能覺得不好的人,也只是遠遠看著,沒有想去管別人閑事。

聰明人們一無是處,棱子還是越做越大。

“我叫它迷失俱樂部。lost club。我喜歡阿瑟梅琴的小說。”棱子說。

小說裏,經過儀式,被驅逐出俱樂部的人,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棱子不這麽做,她不主觀這麽做,不覺得有必要自己親自動手去殺。

但是她是俱樂部的主人,教派的教主,教派所信奉的現世的神,她像穿著白衣服獨自端坐在蓮臺上的菩薩,只從手中垂下蛛絲,如果蛛絲斷掉——如果她不把這個提供給在下面掙紮的大家,他們就真的會死。

大學期間有很多過分的玩法,而就算是在上一輩子,她也曾側躺在公寓的地上,讓人們在她身上彩繪。

“那一世他們就像被感召了一樣,給我打開了通往異域的門。”

這次也是的,這次棱子開始自己主動了。

她微笑著,露出光/裸的女/體,讓他們在自己的身上勾畫。

棱子對魔法是一知半解,如果有白色章魚在旁邊輔助還好。所以才要專門去借大半個手臂長的厚重古書。

“不夠的地方就憑直覺和氣勢補充。”棱子說。

然後躺在地上,準備葡萄酒,白面包,和蠟燭。差不多吧,棱子又做了彌撒的祭壇。

“正統的方法應該是找了一個美貌少年,讓他嘴裏含住白面包,然後把他頭砍下來,在他的身體上做的,不過,呵呵,沒有必要吧。”

“砍頭動靜會鬧得很大,而且搞不好會失禁,憑心情來就好了。”

那個晚上,蠟燭的火焰一直燃燒著。影子搖曳。(幾根蠟燭光就大到,照亮了整個室內,並且一整個晚上過去都沒有縮短)

窗外傳來不明生物的吠叫。

棱子作為導師,為大家啟靈,讓大家都面見了【自己內心的黑暗】。

小梢不知道棱子搞的這些事情,不是因為防備,而是棱子覺得有點難堪。盡量不讓她看見。

棱子滿室糜亂,門被打開,小梢站在門口的時候,她也是希望她不要看到的。

棱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養成現在這個性格,但小梢在性方面受到過常人難以想象的侵/害。

如果小梢現在交了男朋友,對方想對她做這種事,棱子會面無表情的打破他的頭。因為她無法忍受舊傷口再被揭起,哪怕只是讓小梢想到以前的事情。

要說保護過度也是保護過度,兩人在大學時期不常見面,有這個的原因。

市長這麽搞,主要是他要讓大家都接受審判,沒有一個統一的死後審判制度,只能在生前每個人自己來一遭。不然,不斷增加的黑色海洋會把整個系統壓垮。

而棱子絕對不相信正常人的力量。她就是正常人,讓十幾歲的她去面對自己的罪惡,接受試煉,絕對會輸,會死。但如果在那之前就認輸呢?【信奉自己內心的黑暗】

“那活著的時候就會變成鬼了。”棱子說。像她在游戲裏一樣,明明是玩家,卻可以召喚怪物。

“或者沒那麽高級,我能召喚怪物,是因為小梢給我開了掛,他們只能自己變成怪物吧。”

市長最怕的就是人們沒有得到救贖(是的,就算在每個人的單獨副本中死掉了,也算得到了救贖,這樣就直接消失了,不會加入外面的黑色大海了)。而加入棱子俱樂部——迷失俱樂部的人,雖然都已經和內心的黑暗共存了,但還用人類的身體把這些黑暗束縛在其中。正常自然的行走。

“這樣死後就不要說什麽救贖不救贖了,有資質的人會進入游戲,但是沒法當玩家。最好就是給我來打工了,要不然就會變成沒有神志的怪物。”

“沒有資質的人,就好像在年輕時第一次面對試煉,輸掉了一樣,死後變成碎片,消失,哪裏也去不了。”無法加入黑色海洋。

就算是以太,大抵還是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那些人生前能動,很大程度就是【內心的黑暗】在給他們提供動力,更不要說時不時還能使出點超能力了(這個要等游戲融合後)。

“生前最好收斂點用,不然用完了人也死了。但是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在死掉的時候,黑色物質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不會造成多餘的負擔。”

這樣子的人們,可以說是在【信奉內心的黑暗】的同時,就已經在那一場試煉中認輸了。

之後一直沈默的,低著頭,作為失敗者活下去。

“但是作為失敗者有什麽不好呢?現實中處處都是失敗者啊。”棱子說。“我也是的。”

小梢很溫柔,很溫柔的註視著棱子。

“我們提早就認輸了,而且說不定作為失敗者也很快樂,如果還能夠在現實中使用一點超能力的話,為什麽不爽?”

這肯定跟市長的想法背道而馳,沒有通過神的試煉,【無垢的覆活】更是想都不要想,身體裏何止是藏汙納垢啊。

“但是,那個人,應該也允許了我們的存在。”棱子說。

她既然站在車流中,都沒有被傷害,那市長就是同意了。

“說起來,本來就看不出他有精英主義的氣息。”棱子說。

她的話不至於把人分三六九等,很純粹就是對自己有用的,和對自己沒用的。

“其他大妖怪坐到那個位置,就會劃分地位金字塔吧?只有市長,很平等的安排著所有的市民,會在虛擬的城市裏建立四季變化,甚至連玩家都給他們留出了位置。”

“在我找其他不良少女打群架的時候……”臉紅了,哎呀,在小梢面前說這個真羞恥,“他也真心為那些死掉的人難過。”

“主就只看必要的人,接受了無數的心理煎熬,最後還能夠把自己的小孩送上祭壇,給祂殺的,才是義人。”

“通過了試煉的確實是了不起的義人,但如果失敗了,能夠不化為碎片,而是作為失敗者,扭曲地在這世界上行走,說不定也不錯。”

“我是這麽想的啦。”棱子把手放在膝蓋上,雙腿交疊坐著,臉微紅,“他說不定也是這麽想的呢。”

市長的潔癖沒有棱子嚴重,沒有那種【不完美之物就該全部銷毀】的神經質。

棱子開辦的是這樣的教會。迷失俱樂部。大家在現實中就已經迷失了。

並且很有現代意識——不對信徒做任何要求,因為她知道現代人基本什麽美德都不符合,只談自己能提供的。

她能提供的也是殘缺和扭曲的,但人們就是會接住。

握在手裏。如獲至寶。

“不是‘瑪娜’。”棱子說。“聖經裏的神賜食物。但我想這樣的,大家已經可以吃了吧。”

“所以,我並不怨恨小梢。”棱子說,一大通的敘述啊。引經據典,就是為了抵達這個結果。

她兩只手一起握住小梢的手。

小梢被牽引著往她的方向傾,臉紅。

“因為我並不是沒有用的,只能被你帶著重生,哀嘆命運的人。”(被魔女玩弄的男子)

“我還是做了點事的,我已經滿足於這個結果了。”

小梢笑了。

天空完全放晴。海面好像為了回應她們的心情一樣,閃著細碎的金。

游戲也好魔法也好,小梢肯定都懂得比她多,棱子也搞不懂的儀式機制,小梢聽到的瞬間就全理解了吧。

但是,和那些無關。甚至棱子的俱樂部具體是有害於社會,還是造福千秋萬代都無所謂。

趙含梢聽見棱子說“我已經滿足了”,所以露出了笑容。

這一世的關卡,就這麽順利過去了。

棱子招募願意和她一起享樂、混沌、墮落的人。或者說那些人自動聚集到她身邊,擁立她。

並為了不失去迷失俱樂部這個組織,對其他人露出獠牙。

如果說謝方餘和國家合作是為了在物理層面防止傷害,那棱子就是布道拯救他們的靈魂了。

棱子是失敗主義者,毫無疑問的失敗主義者。那些人肯定都會這麽指責她,她一開始就預設大家都會輸。

“或者少數精英會活著,但大多數人都會失敗,如果我們都消失了,精英要統治誰?”棱子真心納悶。

以前在大學裏就是,清醒的人遠遠看著她。心裏知道自己永遠不想和棱子為伍。

以後,那些通關了個人副本,並且繼續在命途上精進的精英也會遠遠看著他們吧!社會上大量游蕩的失敗者。

棱子是真的有教無類。一開始她指引了那些人,在她身上彩繪,打開了門的人。後來那些人也成為了高級的門徒,可以向其他人布道,輻射開去。

現在的俱樂部,還單純是以棱子的個人財力和魅力維持的,已經在地圖上都可以看見她的勢力範圍了。

等到融合的那天,就會很迅猛的顯現出威力吧。

棱子是覺得自己只是幹了這些事,謝方餘卻兩只手一起握住她,說她是救世的聖女。

“啊?啊。哦……”

謝方餘的談吐是跟小梢學的嗎?

最後的困惑。

“加入我教派的人,自己有感到幸福嗎?”棱子說。

棱子從在游戲睜眼起的目標,所有玩家的目標,都是【無垢的覆活】,但迷失俱樂部的人都只能啜飲著泥水活下去。

應該說明棱子並不關心別人,與其說她認真思考,為教徒們開辟了一條路,是先知中的先知。

不如說她只是把自己的生存方式,分享給了大家而已。

棱子有潔癖,從以前就有,她對怪物們還是很吝嗇的,對現實中朝她撲來的人,心情也是“嗯……”但現實中的人再怎麽庸俗也還是活人,棱子想稍微關心一下。畢竟游戲還沒真正降臨,沒有被能量灌輸,還可以改信。

如果大家不喜歡,那就把ta驅逐出俱樂部好了。

這麽想著,好歹在游戲降臨前,抓了一個人來問。

就算問現實中的人,也得不到什麽回答。

完全不負責任地說“我就要讓世界毀滅”,還是帶著笑說的。這種學生意外的多。

但融合不是一蹴而就的,棱子以前十幾歲的時候也被拉進游戲了,在之前就會有倒黴蛋進副本。

而如果剛剛好,把【有資質的人】選成了信徒,那ta在接受試煉之前就會認輸,到了試煉的時間點,自動和信奉的【內心的黑暗】融合,變成不人不鬼的東西。

同時完全理解之前怎麽看怎麽中二的教義。

“問這種人好了。沒法成為英雄的人。”棱子說。

其他有資質的人可以一路高歌猛進,雖然停止唱歌的時候,就是被斬首死掉的時候。

她和小梢一起去問的。算作很久以前對小梢問題回答的延伸。

謝方餘也跟來了,他帶著笑容,說,“我對這個有研究方面的興趣。”還把兩個白大褂的袖子甩得作響。他真惡心,去死算了。

是個女性,很年輕,二十歲還是三十歲,棱子不太清楚。

四十歲出頭也有可能,但對方身上有種年輕的氣息。很迷亂。

找到她的時候,她衣衫不整的蜷坐在地板上,酒氣沖鼻,手指還夾著煙,眼神迷離看她們。

謝方餘如果這時夠守男德,就會呃一聲,躲到門外去。

不過他老是打著“有研究價值”的旗號,去接近棱子的俱樂部成員,完全把大家當小白鼠。

還會記錄變化的數據。

棱子因此最近特別討厭他。

雖然一開始喊著“我要長針眼了”,但他也已經習慣了。

棱子只覺得讓小梢看到這一幕不太好。

她先走進去,想要把小梢擋在身後。

而房間裏的女人本來迷蒙的雙眼,在看到棱子的瞬間就仿佛被閃電貫徹。她驚叫一聲翻身爬起來。兩手按在地面上。

棱子不懂下面的人是怎麽疊代的,但應該還沒有進化出對她行禮的結構吧!

正因為沒有這種結構,女人見到她,反而發抖著,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怎麽表示尊敬才好

最後她對棱子點了幾下頭,隨後,深深把頭低了下去

她現在的姿勢簡直像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在哲人前溫順的四腳動物。謝方餘想。

棱子說“我有問題要問你。”,女人現在在地上就好說了,不然她還要拍著地板讓她“坐,坐。”。

棱子穿著襪子進來的,現在直接坐在地上,手撐著地面看她。

棱子端詳她有點久了,也在感受女人體內湧動的黑暗。雖然暫時沒有召喚怪物的能力,但就是能感覺到。

而且隨時可以切斷女人與它的聯系,有這種感覺。

女人除了因為兩人的從屬關系,還是因為這種能力而順服棱子吧。

棱子問“你覺得沒問題嗎?你本來可以當。”她笑了一下,“使徒的。”

女人不發抖了,她眼睛轉了一下,有些好奇的凝視著棱子。

棱子原本跟她說了那些事情。

女人認真的思考著,想著回答。

應該說明,雖然她有在發抖,但並不是因為恐懼,她對棱子更多的是尊敬,和看見她的狂喜。

宗教上因為狂喜而顫抖是很常見的,就是謝方餘在旁邊記記記,讓棱子很火大。

女人說“我的主啊。”

棱子說“呃。”

小梢倒是沒有反應,謝方餘把臉轉過去,一抖一抖的笑。

最後棱子強制讓她把稱呼改為“您”,女人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她非常溫順的偏著頭,頭發零散遮住臉側。

她說“我是懦弱又無力的人。如果沒有您,我的主……”

“是沒有辦法通過考驗的啊。”女人說。

女人說話的時候,暗影從她的身側汩汩湧出。

那本來是侵蝕人心的猛毒,一個人有多少的黑暗,就會面對多難的副本。試煉的意思就是要在生前把這些黑暗清算光,不使它們流入黑色大海。

但現在,毒素已經滲入了她的身體,她與別人接觸就會帶來災禍(提早召喚副本),她現在只能夠遠遠的看著他們了,還有在俱樂部裏跟其他人廝混。

“但這不是不快樂的,混沌中也有快樂。”棱子墮落就是為了找樂子,又不是為了找罪受。

最後不知怎的變成了這樣:棱子坐在地上,女人溫順的躺在她的腿上。她好像已經越過了‘受寵若驚’一步,全身都是紅的,細微顫動,在無比的狂喜中細細訴說內心。

她說所謂純粹無垢清白都是神學家要喚醒世人的。

“神學家當然是很痛心啦,他在地上見到地獄的烈火,人們道德敗壞,黑色的濁流沖刷。”

“但凡世的人們是快樂的,至少保持現狀對她們有利,現在去進行苦修,只會更痛苦。”

女人依戀地蹭了蹭棱子的腿。她說“我去參加試煉,我會死的。”

“能逃走也挺好的啊。”棱子若有所思。指尖輕輕插入她的頭發。她說“但是這些都只是生前的事情。”

“你已經透支了自己的資質。生前太用力使用怪物,就會提早魂飛魄散。死後到副本裏,也沒法按正常死掉那樣,獲得職位。”

“大概率要變成混沌沒有神志的怪物哦。”棱子的指尖惡作劇一樣戳弄她的臉。“這樣也行嗎?”

女人的臉被戳的往另一個方向,又轉過來,貼著棱子。

她說,“不這樣,我二十幾歲就死了。”

“誰管死後發生什麽呢。”

棱子讚許的點頭。

就這樣了。

之後時間一直無序的膨脹。到了約定的日期,棱子的教派竟然已經籠罩了大地。

沒有什麽強制的想法,暫時也不搞宗教戰爭和異端審判。只是大地上,簡單的分為信奉棱子教派的人和不信奉的人。沒有例外。沒有不知道迷失俱樂部的人,一定要做出一個選擇。

這象征著溫和的失敗主義和堅信自己會成功的進取心,前者竟然出乎意料的多。

之前說那名女性,她是忍受著孤獨和恥辱落敗了,之後都只能站在街上,遠遠眺望著其他的人群。只能和俱樂部內成員抱團取暖。

但現在俱樂部數量壓倒性的多。

一種溫和的毒藥,蠶食了其他人的意志,讓去冒險變得很可笑了。

“這樣下去的話,市長手下不會人手不足吧?”棱子說。玩家本來都是在給游戲打工來著,他們死後直接就進入城市當幹部。

但現在棱子好像已經基層包圍城市……有了壓倒性的人數優勢。

就算會劣化,就算大家都投降了。但總還有一些原本就天賦異稟的人,被劣化之後也還可以用。

棱子原本只是皇太子。現在怎麽看……好像都不用等繼承市長的位置了。她確實已經有了一個自己的更龐大的王國。

只是更龐大而已,不是更強,精英層面的戰力,暫時不管。市長是創世神那確實沒得比。

但是棱子同時還是神眷者,市長不會對她出手的,就很安心。

“好像不知不覺間,不管是在凡俗還是在游戲,都有了超凡的地位。”

“這算得上是基因層面的劣化和謀殺吧?”棱子說。“我是全人類的罪人。”

她看上去還挺開心的。

小梢低著頭,撥弄棱子的頭發。“從考古和文化史的角度來看,希臘發生的戰爭,屠殺,都只是詩歌的一環。”

看著讓人心情澎湃。

但是對於災難切身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人們來說,他們應該很希望自己不會被記載成為詩歌吧。

小梢依舊是這麽拐彎抹角的在安慰棱子。並且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很確定,像是在詠嘆詩歌。

“嗯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所有說著為了全人類就要犧牲我這個個體的人,都去死了才好。”

棱子笑著。幾乎要在小梢腿上翻個身。

人類本來就是要劣化的,這已經算是很溫和的演變了。

在這個世界觀下,現在存在的人類,遲早都會被進化出智慧的怪物,替代。

甚至不是被虐待屠殺。

怪物的生態位裏面不需要人類,他們可以壓迫體系中的其他怪物。產出驚恐值和鮮血。

“也許玩家通過不斷的闖關,能夠給大家開辟出一條生路吧。”

棱子意興闌珊。那些精英,他和她們從來合不來。

那群人怒斥棱子是蠱惑人心的魔女。

“魔母!”真虧他們想出這麽拗口的稱呼。

不過棱子還是客觀看待他們,覺得他們也只是人類選擇的一種嘛。

“他們也會繁衍,像亞當夏娃一樣,神話的最初,留下一大堆子嗣。”

“那又是另一代新人類——那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但現在的大家沒有在十幾二十幾歲時被副本殺掉,變成灰燼,而是可以活到老,我覺得這樣不也不錯嗎?”棱子說。

“是啊。”小梢笑著,聲音溫柔,她說“說不定這就是棱子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上,被期盼完成的任務呢。”

棱子眨眼。

話語裏雖然沒提到主語,不過不管是“召喚”還是“期盼”,說的都是市長。

小梢之前一直都很討厭市長,棱子覺得她想把她爹殺了,讓棱子上位。

不過等到帝國建立之後,小梢就溫和,平靜了下來,提起他也能正常的說了。

“我也是因此,才能和棱子相遇的。”趙含梢說。

已經沒有任何不滿足。

現在,棱子躺在小梢的腿上。

仿佛聖母一樣,她身披著白紗,白色的紗籠罩著小梢的肩背,又垂在了棱子的身上。

她撚著棱子的長發。

說起來,小梢為什麽會想要覆活呢?

趙含梢當初選擇進游戲,是因為預感到游戲遲早會侵吞現實的。要先死亡,進去,在裏面建立有利地位,等著棱子。

而現在她也感覺到了,之後的主陣地肯定要轉移的,要不要趁機,利用棱子在市長那裏的特殊待遇,讓時間倒回十幾年,換個地方布局呢?

為了讓兩人之後依舊能夠占據有利地位。

要站在高處,俯瞰。

就算下面血流成河,就算自己站著的山崖本身都是由屍骨堆積起來的。棱子纖細的感性、自己不承認但還是會為別人嘆息的心、籠罩周身的喜潔天性都無法忍受。會大叫著別扭。

但是忍受這種不舒服,總比被別人踩在腳下好。

趙含梢可以忍受一切的虐待,棱子卻是把針輕輕插入指甲,就會又哭又叫的。

小梢輕輕順著棱子的頭發。

她沒有想到棱子能開辟出一條新的路。

這樣也很好啊。趙含梢想,比她預想的所有都要好。

她原本推演出了兩條路。

一條路是建立最大的恐怖王國:全部都是刑罰、暴虐,和人們的慘叫。那些怪物做什麽,她就做的比它們更超過,規模更大。一直鎮壓內部,一直和外面戰爭,不斷的贏下去,保證自己的有利地位。

那樣子就根本沒法和現實人類友好相處了。

趙含梢也不準備跟他們接觸,並不是概念上的反抗全人類,而是對落到她面前的單個的人,加以淩/辱。

還有一條,這個是考慮到棱子的心情,也是趙含梢一直都在做的:不要管其他人了,偉力歸於自身。

她開學校的時候,把所有學生都變成了自己身下騎著的鋼筋混凝土龍。教學樓扭曲成了這樣,學生被螺旋扭轉,變成肉醬,死死按在椅子上,也作為結構的一部分,發揮作用。

趙含梢軍團們,每個人單獨都有意志,也刻意認為每個個體都沒有意識——隨時都可以被抹去,只作為【趙含梢】行動。

趙含梢其實並不覺得游戲裏的她死了,只要趙含梢軍團還在,就算她沒有覆活,也能夠按照她的意志行動:排除周圍的威脅,保護棱子。

這個意志還在,怎麽能夠認為她死了呢?

甚至可以陪在她身邊,跟她一起參加茶話會。

沒有任何不滿足了。

建立帝國還要鎮壓底下的叛亂,哀嚎傳到宮殿中,也會讓棱子心情不好。

(現實中的感覺是棱子把小梢當做公主養著。但如果真的按照那條路線,游戲降臨後,小梢會害怕棱子遇到危險,建立高塔,把她放在最上面的房間,精心供養起來吧)

但如果用趙含梢軍團,把目力所及的每一個個體吞噬。太強的特殊個體就同化成【趙含梢】。那世界上就只會有她跟棱子兩個人。一點都不用擔心叛亂和危險。

——除了她們之外當然還有敵人,但是敵人都是前線要面對的,後方的棱子絕對不會看見。

那就是趙含梢經過思考後得到的最佳策略了。

麻煩的是市長。

但是市長雖然是神,很慈悲,可趙含梢也是他的造物,他也對趙含梢慈悲。

神是不會參與人間的爭鬥的。至少不會在人家生存鬥爭的時候,說“你好殘忍”,就把勝利者按死。

不用擔心自己被殺。但要考慮到他可能出於憐憫去庇護其他人。

而那些人如果活著就會繼續反抗小梢,甚至危及棱子。

那市長對趙含梢來說就是不能容忍的敵人了。

‘沒想到能想到這樣的解決之道。’

趙含梢想。

她很開心。

趙含梢對棱子的願望是‘只要活著就好’。除此之外世界變成怎麽樣都可以。

只要滿足這一點,不管是墮落啦;手腳全斷了,變成廢人躺在床上,需要每天花錢如流水供養;變成殺人狂魔,愛把鋼針穿透嬰兒的心臟;每天要殺十一個處女,沐浴鮮血永葆青春……

趙含梢都能接受。

把她自己送上去給她淩虐也是可以的。

謝方餘默默的貼出過一段話,【我認為情感方面引起的糾紛雙方都有責任。不可能責任在一方,從女人被地痞流氓強迫打了嗎/啡在窯/子裏賣/淫,到男人被女人慫恿殺了別人,雙方都有錯,】,而趙含梢就算那樣也行,她沒有理由的就是很愛她。

滿足了【活著】的基礎上,就會開始要求肉/體要完整,和心情保持良好,再更上的【擁有塵世間崇高的地位】。

小梢希望棱子成為活著接受世人供奉的女神,她現在竟然真的成功了,她非常歡欣,激動得想要鼓掌。

棱子選的這條路,完全和趙含梢預想的不一樣。但這樣也很好。——棱子笑著啊。

趙含梢越發覺得預言真是太好了。

“當初相信了預言,覆活,真是太好了。”她由衷地說。

棱子困惑地看她。

趙含梢微笑,用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睡吧。睡吧。”她說。

棱子最近變得越發小孩子氣,下午需要睡午覺。

塵世間的所有歡欣都已經得到,自此沒有任何不滿足,一切於我如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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