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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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曾經久久未忘的回憶此時就如駭浪一般洶湧澎湃地襲來。
江夜寧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不會再受這些記憶的影響……可如今看來，事實不是她真的遺忘，而是一直在逼迫自己假裝遺忘。
她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原來，地獄模式就是將人心之中最容易仁慈放軟的親情部分作為切入點嗎？
“叩叩——夜寧？”有人敲門，然後來漫雲就打開她的房門走了進來，問她，“怎麽還躲在房間裏啊？叫你好幾聲了，該下去吃飯了。”
來漫雲的相貌多年來都未曾有過變化，江夜寧看到她時異常不大，只是有些傻楞地答應：“沒聽到……嗯，我現在就下去了。”
“嗯，那快下來吧，就等你了。”
雖然她現在就在自己親手做的娃娃屋裏面，但畢竟不是親身居住過的地方，又況且年代久遠，江夜寧在去餐廳的時候難免張望了一下這裏的環境。
“怎麽了？你在東張西望些什麽啊？”
“啊，沒什麽，沒什麽。”
跟著來漫雲來到餐桌前，江夜寧看到了江瑞林。
就算知道眼前的這幕是虛假的，但江夜寧還是做不到真正的波瀾不驚。
父母還沒離婚的時候，江夜寧就很少見到江瑞林；離婚以後，江夜寧獨自去了別的地方讀大學，還是全封閉式的警校，與家人相見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況且她現在經濟獨立，工作又忙，去來漫雲那裏都是自己空閑的時候，就不用提去見江瑞林的機會是多麽的稀少了。
要不是再親眼看到了曾經的江瑞林，江夜寧都不敢相信原來現實裏的江瑞林已經是那麽蒼老了。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凝重，大家都入席之後，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如果江夜寧沒有記錯的話，這一晚就是江瑞林跟來漫雲向她宣布他們要離婚的那個夜晚。
雖然所處的環境不同，但氣氛菜色，甚至突然入體的緊張感覺都跟那晚如出一轍。
“夜寧，最近學習還好嗎？”
——噢，這下連開場白都一樣了。
不過就這件事情她已經有處理經驗了，自然不會再像第一次那麽惶恐不安。
“挺好的啊。”
“鋼琴練得怎麽樣了？”
“就還是以前那樣啊。”
“要認真好好練。”江瑞林道，“早點把證書都過關了，爸爸就送你去國外的音樂學校好好進修。”
江夜寧記得以前江瑞林那麽說時，年幼天真的她還傻兮兮地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你只要現在努力練習，達到專業水平的要求，爸爸保證下學期就可以送你出國學習了。”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去國外啊……為什麽現在突然就說要我去國外讀書了呢？”
當時就是她不依不撓地問著這個問題，才問出最後的答案是因為他們要離婚了，想送她去國外只是不想傷害到她而采用的緩兵之計而已。
她還記得當時那種簡直可以用整個內心世界都毀滅了來形容的痛苦感覺——可現在，她不會再這麽被動了。
“把我送到國外去好讓你跟媽媽兩個人在這邊更方便做其他什麽事情嗎？”這句話以她現在的年紀說出來不能算有什麽問題，但以當時的那個年紀來說，難免還是有些不懂規矩的樣子了。
“說什麽傻話呢！”來漫雲的語氣也不像是真的在責備，“你以為爸爸媽媽就舍得讓你走嗎？但你不是最喜歡彈鋼琴了嗎，爸爸媽媽也是希望你能在這方面發展得更好啊。”
江夜寧沈默地扒拉著飯，食不知味。
來漫雲看她好像是真的興致不高，心情不佳的樣子，又道：“怎麽了又不說話？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江瑞林也接著對她說道：“那跟你說個好消息吧。”
好消息？
聽到這三個字從江瑞林嘴裏蹦出來的時候，江夜寧只覺得不敢置信——他竟然要跟自己說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她問。
“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全家出去旅游吧。”江瑞林是個天生就長相偏嚴肅甚至冰冷的人，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一股和藹的味道，“這段時間你學業緊張，爸爸媽媽的工作也忙，一家人也沒有好好相處過。所以我就想著等過段時間，你放假了，我們得空了，帶你們出去走走。”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跟當時所發生的事情的走向完全不一樣了呢？
——地獄模式，就是先經歷過簡單模式後，再走向困難模式。
——比起苦難的磨練，人更不能接受的是由幸福瞬間墜落到苦難的巨大落差。
想起之前沈元錦對自己所說的這些話，江夜寧才意識到這不過是無限樂園對她的第一道假仁慈而已——這一切就是虛構出來的假象而已，不管它能夠將這些東西再虛構得多麽美好，現實裏真實發生的模樣是已經不會再改變的了。
但是如何戳穿這一切呢？
能夠切開美好幻景與真實自己連接著的那關鍵一點到底在哪裏呢？
她難道就只能毫無掙紮餘地地看著這些幻景一點一滴軟化自己嗎？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接受無限樂園用來迷惑自己的任何場景！
但能擊敗幻想的是什麽呢？是什麽東西能夠毫無懸念能夠粉粹幻想的呢？
“你們是想境內游還是境外游啊？爸爸對這個不了解，就聽你們的安排了。要是境外，就要趕緊決定地點，然後去準備簽證；要是境內，最好也快點做下決定，這樣方便安排游玩的路線。”
“境外吧！就去你給夜寧安排的音樂學校實地考察一下如何？這樣夜寧過去了，也不至於太陌生。”
“嗯，這個建議不錯。夜寧，你覺得呢？”
“夜寧，你的看法呢？”
江夜寧一直低著的頭，此刻擡了起來。
她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你們又何必再裝呢？其實你們都已經決定好要離婚了吧？”
“夜寧，你在說什麽？！”
“傻孩子，你怎麽了？！爸爸媽媽怎麽會分開呢？！”
江夜寧的聲音重了起來，她的眼裏充滿冷靜，看向江瑞林：“你的‘IG基因’已經試驗的很成功了吧？現在已經提出‘基因戰士’的計劃了吧？這場以活人為實驗品的計劃是不是讓你得到了很多人的反對，包括我的母親在內？你不能理解她作為你最親近的人為什麽不能支持你甚至還要反對的計劃，對吧？那是因為這場實驗是真的太殘酷太不人道了！以往你的科學實驗就算再冷血也至少還在被人接受的範圍之內，但這次這場實驗不僅證明了它是一出從開始就該被否定的錯誤，更是讓所有人都看清了你的內心到底是多麽的無情可怕！今天你可以為了一場實驗去犧牲活人，明天是不是也會為了另一場實驗而犧牲你的家人？！”
江瑞林跟來漫雲都一臉錯愕地看著江夜寧。
但江夜寧並沒有因此停下來，她說完之後再轉向了來漫雲：“其實你早就受夠了這個冷血虛偽的男人吧？早就受夠了只是作為他助手而不能自己大施拳腳的日子吧？離婚的要求是你提出來的吧？因為這個男人所說的‘基因改造’是你怎麽都不能接受的！你想要說服他放棄這個計劃但這個男人對這個實驗的固執程度完全就已經接近病態了！你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對彼此沒有愛了，只是表面上維持著一個和諧家庭的假象而已，對吧？！”
江夜寧一口氣說完這兩段需要莫大勇氣才能口出的話後，在那邊直喘氣。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無限樂園所帶給她的幻景。她只知道，能打破幻想的，往往都是現實。
——所以她選擇將這些現實親口說出來，既對付眼前的虛假，又用來反覆提醒自己。
不得不說，硬逼著自己認清現實什麽的，果然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但這樣的方式還是獲得了不錯的效果，在江夜寧說完這段話後，前一秒還在餐桌邊坐著的來漫雲跟江瑞林瞬間就石化裂開成碎砂，陷入地底。打著暖色燈光的娃娃屋也隨之層層黯淡了下來。
“轟！”
然後就是樓上的房間一間接著一間爆炸，雖然殺傷力跟規模都不算大，但層層疊加起來後應該也不容小覷，她要是不趕緊逃離的話等炸到這邊估計整個房子都要塌了——到時候別說被炸死，被壓死更有可能。
但大門在哪裏呢？
江夜寧憑借著對這個娃娃屋的僅剩記憶在各個房間內試圖尋找出口。
要是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就不做這個大別墅型的夢幻娃娃屋了。因為娃娃屋裏的窗戶實在太少了，好不容找到了一間，還是怎麽都打不開的！
眼看著被炸毀的區域越來越廣越來越近，而自己卻毫無可以突破重圍的辦法，江夜寧心想，難道這次真的要完了？難道她就真的要這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交代在無限樂園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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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久久未忘的回憶此時就如駭浪一般洶湧澎湃地襲來。
江夜寧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不會再受這些記憶的影響……可如今看來，事實不是她真的遺忘，而是一直在逼迫自己假裝遺忘。
她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原來，地獄模式就是將人心之中最容易仁慈放軟的親情部分作為切入點嗎？
“叩叩——夜寧？”有人敲門，然後來漫雲就打開她的房門走了進來，問她，“怎麽還躲在房間裏啊？叫你好幾聲了，該下去吃飯了。”
來漫雲的相貌多年來都未曾有過變化，江夜寧看到她時異常不大，只是有些傻楞地答應：“沒聽到……嗯，我現在就下去了。”
“嗯，那快下來吧，就等你了。”
雖然她現在就在自己親手做的娃娃屋裏面，但畢竟不是親身居住過的地方，又況且年代久遠，江夜寧在去餐廳的時候難免張望了一下這裏的環境。
“怎麽了？你在東張西望些什麽啊？”
“啊，沒什麽，沒什麽。”
跟著來漫雲來到餐桌前，江夜寧看到了江瑞林。
就算知道眼前的這幕是虛假的，但江夜寧還是做不到真正的波瀾不驚。
父母還沒離婚的時候，江夜寧就很少見到江瑞林；離婚以後，江夜寧獨自去了別的地方讀大學，還是全封閉式的警校，與家人相見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況且她現在經濟獨立，工作又忙，去來漫雲那裏都是自己空閑的時候，就不用提去見江瑞林的機會是多麽的稀少了。
要不是再親眼看到了曾經的江瑞林，江夜寧都不敢相信原來現實裏的江瑞林已經是那麽蒼老了。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凝重，大家都入席之後，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如果江夜寧沒有記錯的話，這一晚就是江瑞林跟來漫雲向她宣布他們要離婚的那個夜晚。
雖然所處的環境不同，但氣氛菜色，甚至突然入體的緊張感覺都跟那晚如出一轍。
“夜寧，最近學習還好嗎？”
——噢，這下連開場白都一樣了。
不過就這件事情她已經有處理經驗了，自然不會再像第一次那麽惶恐不安。
“挺好的啊。”
“鋼琴練得怎麽樣了？”
“就還是以前那樣啊。”
“要認真好好練。”江瑞林道，“早點把證書都過關了，爸爸就送你去國外的音樂學校好好進修。”
江夜寧記得以前江瑞林那麽說時，年幼天真的她還傻兮兮地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你只要現在努力練習，達到專業水平的要求，爸爸保證下學期就可以送你出國學習了。”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去國外啊……為什麽現在突然就說要我去國外讀書了呢？”
當時就是她不依不撓地問著這個問題，才問出最後的答案是因為他們要離婚了，想送她去國外只是不想傷害到她而采用的緩兵之計而已。
她還記得當時那種簡直可以用整個內心世界都毀滅了來形容的痛苦感覺——可現在，她不會再這麽被動了。
“把我送到國外去好讓你跟媽媽兩個人在這邊更方便做其他什麽事情嗎？”這句話以她現在的年紀說出來不能算有什麽問題，但以當時的那個年紀來說，難免還是有些不懂規矩的樣子了。
“說什麽傻話呢！”來漫雲的語氣也不像是真的在責備，“你以為爸爸媽媽就舍得讓你走嗎？但你不是最喜歡彈鋼琴了嗎，爸爸媽媽也是希望你能在這方面發展得更好啊。”
江夜寧沈默地扒拉著飯，食不知味。
來漫雲看她好像是真的興致不高，心情不佳的樣子，又道：“怎麽了又不說話？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江瑞林也接著對她說道：“那跟你說個好消息吧。”
好消息？
聽到這三個字從江瑞林嘴裏蹦出來的時候，江夜寧只覺得不敢置信——他竟然要跟自己說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她問。
“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全家出去旅游吧。”江瑞林是個天生就長相偏嚴肅甚至冰冷的人，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一股和藹的味道，“這段時間你學業緊張，爸爸媽媽的工作也忙，一家人也沒有好好相處過。所以我就想著等過段時間，你放假了，我們得空了，帶你們出去走走。”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跟當時所發生的事情的走向完全不一樣了呢？
——地獄模式，就是先經歷過簡單模式後，再走向困難模式。
——比起苦難的磨練，人更不能接受的是由幸福瞬間墜落到苦難的巨大落差。
想起之前沈元錦對自己所說的這些話，江夜寧才意識到這不過是無限樂園對她的第一道假仁慈而已——這一切就是虛構出來的假象而已，不管它能夠將這些東西再虛構得多麽美好，現實裏真實發生的模樣是已經不會再改變的了。
但是如何戳穿這一切呢？
能夠切開美好幻景與真實自己連接著的那關鍵一點到底在哪裏呢？
她難道就只能毫無掙紮餘地地看著這些幻景一點一滴軟化自己嗎？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接受無限樂園用來迷惑自己的任何場景！
但能擊敗幻想的是什麽呢？是什麽東西能夠毫無懸念能夠粉粹幻想的呢？
“你們是想境內游還是境外游啊？爸爸對這個不了解，就聽你們的安排了。要是境外，就要趕緊決定地點，然後去準備簽證；要是境內，最好也快點做下決定，這樣方便安排游玩的路線。”
“境外吧！就去你給夜寧安排的音樂學校實地考察一下如何？這樣夜寧過去了，也不至於太陌生。”
“嗯，這個建議不錯。夜寧，你覺得呢？”
“夜寧，你的看法呢？”
江夜寧一直低著的頭，此刻擡了起來。
她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你們又何必再裝呢？其實你們都已經決定好要離婚了吧？”
“夜寧，你在說什麽？！”
“傻孩子，你怎麽了？！爸爸媽媽怎麽會分開呢？！”
江夜寧的聲音重了起來，她的眼裏充滿冷靜，看向江瑞林：“你的‘IG基因’已經試驗的很成功了吧？現在已經提出‘基因戰士’的計劃了吧？這場以活人為實驗品的計劃是不是讓你得到了很多人的反對，包括我的母親在內？你不能理解她作為你最親近的人為什麽不能支持你甚至還要反對的計劃，對吧？那是因為這場實驗是真的太殘酷太不人道了！以往你的科學實驗就算再冷血也至少還在被人接受的範圍之內，但這次這場實驗不僅證明了它是一出從開始就該被否定的錯誤，更是讓所有人都看清了你的內心到底是多麽的無情可怕！今天你可以為了一場實驗去犧牲活人，明天是不是也會為了另一場實驗而犧牲你的家人？！”
江瑞林跟來漫雲都一臉錯愕地看著江夜寧。
但江夜寧並沒有因此停下來，她說完之後再轉向了來漫雲：“其實你早就受夠了這個冷血虛偽的男人吧？早就受夠了只是作為他助手而不能自己大施拳腳的日子吧？離婚的要求是你提出來的吧？因為這個男人所說的‘基因改造’是你怎麽都不能接受的！你想要說服他放棄這個計劃但這個男人對這個實驗的固執程度完全就已經接近病態了！你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對彼此沒有愛了，只是表面上維持著一個和諧家庭的假象而已，對吧？！”
江夜寧一口氣說完這兩段需要莫大勇氣才能口出的話後，在那邊直喘氣。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無限樂園所帶給她的幻景。她只知道，能打破幻想的，往往都是現實。
——所以她選擇將這些現實親口說出來，既對付眼前的虛假，又用來反覆提醒自己。
不得不說，硬逼著自己認清現實什麽的，果然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但這樣的方式還是獲得了不錯的效果，在江夜寧說完這段話後，前一秒還在餐桌邊坐著的來漫雲跟江瑞林瞬間就石化裂開成碎砂，陷入地底。打著暖色燈光的娃娃屋也隨之層層黯淡了下來。
“轟！”
然後就是樓上的房間一間接著一間爆炸，雖然殺傷力跟規模都不算大，但層層疊加起來後應該也不容小覷，她要是不趕緊逃離的話等炸到這邊估計整個房子都要塌了——到時候別說被炸死，被壓死更有可能。
但大門在哪裏呢？
江夜寧憑借著對這個娃娃屋的僅剩記憶在各個房間內試圖尋找出口。
要是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就不做這個大別墅型的夢幻娃娃屋了。因為娃娃屋裏的窗戶實在太少了，好不容找到了一間，還是怎麽都打不開的！
眼看著被炸毀的區域越來越廣越來越近，而自己卻毫無可以突破重圍的辦法，江夜寧心想，難道這次真的要完了？難道她就真的要這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交代在無限樂園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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