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昆侖之高有積雪，蓬萊之遠常遺寒。

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間

蓬萊東華山不愧為人間仙境。我還真是有些羨慕碧游啊，有道是好山好水育佳人。難怪她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

碧游見我一直盯著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衣衫，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白姑娘，我臉上有什麽臟汙麽？”她略感奇怪。

“沒，沒，我就是看你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看幾眼。”我實話實說。

碧游一聽，沖我微微一笑，道，“白姑娘謬讚了，你也是個美人兒。”

靈兒在一旁乍看這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情敵’之間竟能如此和睦相處，還互相吹捧？不覺深感莫名其妙。

孫悟空停下腳步微微苦笑了下，卻在心裏自問自答了句：“她……美嗎？”

一路的氣氛有些不冷不熱。就這樣很快到了蓬萊觀，三藏、沙僧、哪咤和東華帝君聚在一處，正在商議著什麽，看到孫悟空回來，大喜過望。可在看到我後，卻變得神態各異。

孫悟空知曉他們滿腹疑雲，隨即簡略的和他們解釋了一番。只是並未提及我懷孕之事，想來是有意護我，以免我面對更多的口誅筆伐。

但喬靈兒的臉色卻甚是難看，碧游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眼下這事只有我們四人知曉。各種酸甜苦辣只能吞進肚子裏自己消化了。

“靈兒就暫且交給眾位保護了。”孫悟空慵懶地斜倚在那裏翹著二郎腿。金瞳微瞇道：“俺老孫還有其他事要做。”

眾人應允。

孫悟空從坐椅上翻身而起，躍至我面前，嘴角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走吧！”

“餵餵餵……去哪？”我被孫悟空拽住手腕，跌跌撞撞跟在他的步伐後面。丫的！就不能走慢點！

似是聽到了我心聲般，他突然猛地收住了腳，害得我差點又撞上他那結實的二頭肌！只見他故作高深地來了句：“去南詔國！”

南詔國？一路上我開啟了十萬個為什麽模式。

“孫悟空，為何去南詔國？那不是女媧後人居住的地方嗎？”

“沒錯，就是帶你去找女媧後人。三界之內，或許唯她能夠幫你解那蠱毒。”

“她？你認識嗎？”

“俺老孫曾在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拜師學藝時，與她同在菩提祖師門下。”

“怎麽說來，她倒是你師姐咯？”

“是師妹！”

“哦……”

南詔國，看起來跟仙劍奇俠裏差不多，大街上人來人往，皆身穿奇裝異服，跟苗族裝扮倒是極像。我心下不由推測著，如今的湘西苗族該不會就是古代南昭國延綿而來的吧？

正走神間，孫悟空已將我帶至一處幽靜的宅園前，門前立有兩個門童，孫悟空踏前一步，雙掌合十道：“煩勞二位仙童通稟下，就說孫悟空前來拜訪。”

“孫悟空？”那兩個門童詫異道：“東勝神州花果山的齊天大聖？”瞪著金魚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人。

哎呦，想不到孫悟空的名頭還挺大，連千裏之外的南詔國都家喻戶曉？

孫悟空也頗感好奇：“你二人是怎曉得俺老孫？”

那兩小童興奮地回道：“師傅常在我們面前提及到您的傳奇故事，我二人心中甚為敬佩，未曾想今日竟能瞻仰到大聖榮光。”

哦，原來如此，看來孫悟空又多了幾個粉絲，而他這個師妹，貌似對孫悟也有意思？

正說話間，突然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徒兒們，切莫亂說。”

這就是女媧後人？原以為碧游仙子已經夠美了，沒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遠處這女子一身華麗彩服，長發盤成發髻，玉釵松松簪起。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擡手投足間皆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靈氣。

而孫悟空見到她，面上帶的是從未有過的溫和，連聲音都變得柔軟起來，“小雪，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哼！居然叫的那麽親熱。我心裏不知不覺竟泛起了一陣莫名酸楚。

小雪那裊娜的身段已蓮花移步來到我們跟前，伸出芊芊玉指挽起了孫悟空，動作似乎挺自然而然的樣子，“師兄，你那麽久也不來看我。”

孫悟空笑著寬慰道：“我這不是來了嗎。”

“那師兄，你可一定要在我這多住些日子。”她絳唇一抿，笑的動人心魄。

孫悟空輕輕拂開了她的手，苦笑著搖搖頭道：“便是一日也不能住，俺老孫還有旁鶩在身。”

小雪輕笑一聲，調侃道“我道是什麽風能把師兄吹來，原來師兄今日來此，是有事相求啊。”說完她將眼光往我這瞟了一下，眼底充滿了各種猜疑。

孫悟空聽她這樣一說，撓了撓頭，滿臉堆笑道：“小雪，你莫氣，待俺老孫忙完，改日定當再登門好好做客一番。”

我用餘光看到小雪仿佛想再說什麽，最後頓了頓，卻沒再開口，而是低垂了眼，道：“那就跟我來吧。”說著做出個請客的姿勢將我們引進了宅內。

三人坐在廳內，周圍有些安靜，方才孫悟空娓娓道來的那番話似乎給小雪帶來了不小的震撼。此刻她正蹙著黛眉，那雙暗紫色的眸子有驚疑，有頓悟，有沈穩，卻也有一絲隱約的擔憂。

“情蠱？”她自言自語了一句，邁著碎步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忍不住偏了偏頭，皺了眉頭看向她，卻是微微一怔。

她的表情很是奇怪，如此覆雜的表情倒是讓我琢磨不透，目光跟X射線般不停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我被她瞧的心裏有些發毛。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對“情蠱”這事也感到非常棘手。

不等我多想，她幹咳了一聲，“我要和師兄單獨談談。還請這位姑娘暫且回避一會兒。”她的臉上浮上來一種有些無奈又有些憐憫的情緒。

我下意識的調轉了目光，孫悟空對視上我，倒是神情自若地微笑回說：“白素塵，你就先回房歇息吧，這有我呢。”

納尼？我才不要走！什麽事不能跟我說？還是什麽不可告人的小動作不方便當著我面做？

孫悟空見我半天沒有想動的意思，竟大步走過來等不得似的連連拽我起來。

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眼瞅著就被他拉出門去。“砰”地一聲，門關上了！裏面還傳來了一聲警告聲：“不許偷聽！”

門外杵著那兩個小童見我被孫悟空如此粗魯對待，沖我吐了吐舌頭，便笑嘻嘻地‘護送’我回房歇息了。

廳內又陷入了一片沈靜。

“嗯哼、”孫悟空清咳了兩聲，擡起頭，認真的回望著她，“小雪，有什麽話，現在你可以沒有顧慮的說了。”

對方為難的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這情蠱乃無藥可解……”

“連你也沒有法子了嗎？”

“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

“只是什麽？”

她轉了轉眼珠，“只是需要有個人心甘情願的幫她轉移情蠱便可。”說完她就後悔了，可話已出口，收是收不回來了。

孫悟空的面色幾乎是一瞬間寒若霜般的黯然下來，良久，只傳來淡淡的聲音，“只要不動情就永不會毒發是嗎？”

“是的。”

“即是如此，那麽我願意！”

“師兄你瘋了！”她吼了出來，一貫保持的溫柔終於松動。哆嗦著嘴唇擡頭去看孫悟空的眼睛，不敢相信。

“我沒瘋。”

孫悟空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的微笑，只是眼中仿佛罩著一層薄霧，若有似乎地掩蓋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情緒。

“俺老孫乃佛門弟子，早已摒棄七情六欲。情蠱對我來說，有等於無。轉移到我身上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法，你明白嗎？”他答的那麽自然。

“可是師兄……”小雪咬著早已沒有血色的唇，淚光在眸裏轉動，卻只能強忍著把真心話吞回肚裏。

這麽多年來，她認識的師兄，何以為一個人做到這般地步……

盡管他依舊面無表情，可她卻也從裏面看出點什麽來。

她猜到了，那是感情。

呵呵，師兄……你的心中當真沒有‘情’這一字嗎？還是你的情從來不是對我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皺著眉頭把眼淚逼了回去。

“既然如此，我便答應你。”

“只是希望師兄不要後悔。”

孫悟空道了聲謝，不緊不慢地朝門口走去，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陣陣寒風撲面而來……擡起頭，天空宛若明鏡，一片清澈湛藍……

她卸了一身力氣似的跌坐回椅中，用手背覆上了眼睛，疲憊不堪。

“你喜歡她，對嗎……”背後忽而隨風飄來了小雪的聲音。音調哽咽，似被風吹的有一絲顫抖……

孫悟空腳步一頓，並不作答，只是淡淡地抿了抿嘴角，喃聲阿彌陀佛，面無喜悲的跨出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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