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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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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技術

正月初一,正旦。

楚朝改元綏和, 是為綏和元年。

年初三, 竇向東七七日滿, 卻沒有下葬, 而是停靈在城外臨時修建的安奉殿內。

蓋因竇向東生前心心念念想北伐, 楚朝上下亦盼著統一中原,故太。祖的陵寢自然須得建在北方的風水寶地,而非偏安的應天。

辦完七七後, 宮內外皆松了口氣。

喪事最是累人,熬過這七七, 就只需守制。

百姓百日不得嫁娶, 官宦則一年皆不可宴飲。

然禮法是約束臣子的,皇帝不在此列。

正月十五, 管平波下旨甄選世家之女, 以充盈後宮。

自古以來,能與皇家聯姻者, 多是名門。

即使是最“奇葩”的明朝, 前期的宮妃們亦是出身不凡。

只因朝代初立,根基未穩, 需聯姻來籠絡親信。

到了後期, 皇家勢大,再不必政治聯姻, 就看各朝各代的習慣了。

竇家是外來戶,盡管槍桿子裏有政權, 可要維持政權的穩定,難免與當地豪強勾結。

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並非兔朝才有的智慧,實乃千古承襲的思想遺產。

因此才有了竇懷望與林望舒之孫的聯姻,亦有了管平波的懿旨。

眾人早猜到了竇宏朗要選妃,且左不過在這幾家子裏選,遂早早把家中出挑的女孩兒接入了應天城中,以備隨時能夠接旨。

管平波明旨發出,各家有意的連箱籠都準備妥當了。

正月二十一日,閨秀們從家中出發,入宮待選。

管平波沒整那些驗明正身的羞辱人的法子,不過是看看家世長相談吐。

幾大家族自己已篩選過,各方面素質看著都不錯。

不過竇宏朗不是少年天子,犯不著選那麽許多。

頭一個鄭志廣之孫是內定的,封了榮妃,入主慈元殿。

再一個便是顧士章之幼女為敏妃,恰陸觀頤有了公主府,挪出了宮,受厘殿便空了出來,給敏妃正好。

如此三夫人位滿,餘者管平波不好再選眾臣直系,故擇了吳、孫、錢三家的旁支貌美者,分別為昭容、昭媛、修儀,連同珊瑚,九嬪已有了四位。

剩下五個位置,且看竇宏朗怎麽打算。

內有寵妃外有名臣,素來是世家的氣度。

縱然有了科舉後,古早的世家早被庶族地主們擠兌的無影無蹤,但不妨礙新生的庶族地主們以世家自居。

選妃這等大事,家家戶戶都盯的死緊,誰料管平波竟如此的四平八穩,雨露均沾,把眾人都看了個沒趣。

因竇向東新喪,竇宏朗固然已經以日代月把孝守滿,到底無法歡天喜地的迎娶新婦,冊妃的典禮便有些潦草。

礙著孝道,誰也不好說什麽,更不會覺得自家女兒委屈,皆高高興興的受了幾個面上好看的虛職,成了皇親國戚。

新進來的妃嬪們則是摩拳擦掌,希望能給竇宏朗誕下麟兒,鞏固地位。

管平波懶的理會後宮瑣事,指了鄭、顧二妃協理宮務,拍拍手又往軍營裏去了。

正月裏的江邊,陰寒入骨。

饒是管平波裹著厚厚的披風,也叫裹著水汽的風吹的發冷。

跑了好半日馬,渾身才暖和起來。

行到營中,只見校場上劃出了幾道橢圓形的白線,正是戰兵們在訓練百尺障礙跑。

戰兵須得在沙漏倒完的時間內,越過諸如柵欄、木墻、鐵絲網等障礙。

乃當年管平波最想死的項目之一。

此回比拼的還是接力賽,以小組為單位,進行接力,更成了集體榮譽。

隊長、旗隊長等基層指揮官在旁邊喊的聲嘶力竭,場上叫好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管平波略看了看,接到消息的孔彰等人便出現在了校場中。

方堅先為上司陸觀頤解釋了句:“陸鎮撫犯了舊疾,不便相迎,請將軍見諒。”

管平波關切的道:“可是她的風濕又加重了?”

方堅道:“軍醫瞧過了,只說是舊年的傷,須得保暖,故她不敢出門,省的加重。”

管平波放下心來,骨折不曾照顧好,休說如今,便是後世落下後遺癥的都不少。

她前世亦有不少小毛病,陸觀頤雖是文職,作為軍人卻理應能夠承受,便丟開了手,問起日常軍務。

每日都有人來往穿梭於太極宮與江北大營,虎賁軍內的大小事管平波心裏都有數。

一行人邊走邊說,到了辦公區,已是說的七七八八。

管平波將方堅等人打發走,叫他們自去忙分內的事,獨留下孔彰道:“陪我去武備司瞧瞧。”

孔彰萬般話語,盡數被堵在了喉嚨中。

這女人當真是半分情趣也無,真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眼瞎!

二人帶著一串親衛隨從往武備司走,一路上管平波不停的詢問戰兵訓練的細節,以及後勤供應是否充足的問題。

直到進了武備司,方才停住。

虎賁軍的武備司分為火器與兵器兩類。

除了生產、儲存武器以外,最重要的乃是研發。

武備司前的廣場上,幾個身著軍裝的技術兵正在記錄炮彈的落點。

順著落點往回看,可以看到方才發射過的加農炮在水的冷卻下冒出絲絲白煙。

加農炮又稱之為紅夷大炮,是正宗的進口貨。

與許多人想象的不同,華夏的禁海並非真的重農抑商到愚昧,而是往往因為政治上的種種原因造成的結果。

但有些東西總是需要進口的,於是造就了龐大的走私鏈條,在近海誕生了無數赫赫威名的海盜,其中不乏把西方人打到屁滾尿流的猛人。

比如最兇殘的鄭一嫂,其勢力範圍從珠江口一直覆蓋到瓊州海峽,部眾達三四萬人,與其說是海盜,不如說是海上王國。

而海盜並非只靠打劫為生,就如當年竇向東的船隊一樣,他們都是一邊打劫一邊經商的。

古時運力所限,西方的貨品很難直接運到華夏。

都是通過各個港口,逐站傳遞。

海盜們從中轉站買了貨品,自然要找買家。

華夏沿海的大家族,便是他們合作愉快的友商。

走私的東西除了奢侈品,最要緊的便是武器了。

管平波雖是機械專業,學的卻不是武器制造。

何況時隔多年,專業知識記得不牢靠不說,最郁悶的乃她前世的科學積累,非今時敢想象。

許多知識即便記憶深刻如硬盤,也是不能用的。

因此,少不得整理借鑒。

加農炮屬於重載滑膛炮,螺旋口的膛線保證了射擊的精準度。

管平波弄了來,一方面是想山寨,另一方面則是想做自己的知識儲備。

古代華夏的文人有個十分操蛋的毛病——瞧不起技術。

再是巧奪天工,震撼了他們的靈魂,他們也只會用華而不實的文字去讚美,一個仔細描述的人都沒有。

掌握著話語權的文人們,不獨看不起奇技淫巧,連打仗都不放在心上。

泱泱中華幾千載,燦若繁星的名將不知幾何,兵書卻只指著戚繼光的那幾本,餘者皆是文人式的讚嘆,如何布兵、如何查探天氣地理、如何調度後勤,只字不提。

各類武備志,也是含糊不清,便是有圖,又沒標個尺寸,描述也混亂不堪、細節含糊。

讓受了現代教育的管平波每次查資料,都暴躁的想砍人。

然而再暴躁,沒有就是沒有。

管平波只得從頭開始,自己研發並做好實驗數據。

年前從走私渠道弄來了幾門加農炮,便強令武備司的諸人計算彈道和彈著點,而不是像陳朝楚朝那樣,照搬現成的數據,做成各類“小竅門”、“小貼士”發放給炮兵,直接用於實戰。

這種法子上手倒是快了,可是炮兵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猶如小和尚撞鐘,他就是撞上幾百年,都無絲毫進益。

管平波可受不了這等風氣,她還指著炮兵們能反過來指導技術員,兩下裏合作,更好的更新換代。

於是就出現了抱著文件夾在寒風中寫寫畫畫的技術兵們。

武備司長郭守彪遠遠看見管平波,小跑著過來見禮。

介於虎賁軍的高效率,郭守彪沒廢話,難得見到管平波,毫不客氣的提要求道:“將軍,學裏能否多撥幾個會算學的過來?您說要測算彈道,可我們武備司裏算賬都沒幾個能算利索的,您列的那公式,能看懂的人太少了。

我去尋教育司,後勤又跟我們搶人,人手不足,那彈道只怕算到明年還未必能出結果。”

管平波聽見這話就開始頭痛,郭守彪要同她討識字的,倒勉強能湊幾個,要會數學的,那簡直鳳毛麟角。

數學教育動輒十幾年功夫,虎賁軍成立才十幾年。

教育司的確年年有畢業生,可善於數學的少之又少。

數學又是通用學科,後勤算賬的、推測天氣的、測繪地圖的、改良各色機械的、主持農耕的、計算稅收、每年預算、統計,真是缺人缺到懷疑人生。

恨的管平波只想穿回二十一世紀,挖個數學系回來。

郭守彪見管平波的臉色,便知沒戲,很是郁悶的道:“叫識字的那般容易,教算術怎地那般難?”

管平波:“……”數學跟算數是一回事嗎?算數很容易謝謝!

郭守彪略想了想,又用殷切的目光看著管平波道:“將軍,聽聞江南多才子,要不我們從外頭請幾個來吧!”

管平波心下一動,面上卻沒好氣的道:“你真能給我派活。

行吧,我去試試。

能不能尋到我不保證,到底得靠我們自家教育。

正好我這幾日大概得閑,你把武備司裏算學優秀的、腦子靈活的,連同教育司甄選的一並造個名冊,我明日到講堂裏講數學。”

郭守彪眼前一亮,興奮的道:“將軍你會算學啊?”

高等數學差不多還給了老師的管平波膝蓋中了一箭。

沒有什麽比曾經學過又忘了,偏偏現在要用卻想不起來更苦逼。

懷著萬分沈痛的心情,管平波只得回營備課。

被晾了半日的孔彰忍不住問:“你爹還會算學麽?”

管平波有氣無力的道:“我爹不會。

我活了兩輩子,這是我上輩子學的。”

孔彰白了管平波一眼,直接轉回正事道:“你要教書,那便是要常駐軍營了?”

管平波道:“見過將軍住皇宮裏的麽?”

孔彰揚起一個笑,歡快的道:“趁著眼下有空,我幫久不練習的將軍覆習騎射武藝!”

管平波頓時淚流滿面,她又哪裏得罪孔彰了,要被單方面暴打。

養豹子太高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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