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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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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叛逃

潘志文愕然!先前楊欣死活懷不上,這個節骨眼上……潘志文原就混亂的思緒立刻凝滯。好半晌, 他才挨著楊欣坐下, 猶疑的手覆上她的肚子。就在這一刻, 他瞬間理解了王仲元的糊塗, 理解了子嗣對於男人而言, 到底意味著什麽。

楊欣亦是思緒紛亂,幹澀的問道:“你昨晚去哪兒了?”

潘志文理了理思緒,慢慢的把王洪的意思覆述了一遍。待說到田產時, 楊欣輕聲道:“或許是我們離師父太遠了,我的確不明白, 師父為何要這般徹底的實行土改。勤勞的人, 賺得更多的土地,不是理所當然麽?我們要阻止的, 不該是那些欺壓良善的壞地主麽?若按虎賁軍的標準, 師父自家都算地主了。”

人世間,只要是不大禽獸的人類父母, 莫不想給孩子最好的生活, 留最多的財富。分田在第一代時,看起來無比美妙。大家從一無所有, 變成了有地可種。可到了第二代呢?兢兢業業一輩子, 孩子能種的田,與鄰居懶漢的兒子一模一樣。這樣的公平, 對勤勞的人又何其不公平?

楊欣完全想不通,而尤子平這位比元宵更無能的知事, 無法解答如此尖銳的質問。楊欣的疑問,已經觸及到了帝國的本質。即社會安定後,所積累的財富,應該流向何方?管平波的腦海裏,自是清晰的。農業社會的所謂積累,在工業化面前簡直杯水車薪。可是能窺見未來的有幾人?楊欣想象不出什麽是工業化,她只會迷惘,以及,心疼娘家花大把錢買下的早晚要被均分的土地。

潘志文徹底動搖了。因為他看不清前路,因為他想保護楊欣腹中的孩兒。然想起管平波的實力,他又生出了難以抑制的畏懼。他並不信王洪所言將來不過打一頓的話,他知道,踏出這一步,就是決裂。管平波絕對想要殺了他!

潘志文在心裏飛快的盤算著,如果……如果……他真的朝黔安郡打呢?易守難攻的黔安郡,會不會是他唯一的生路?崇山峻嶺間,他不需要理會竇向東,更不需要恐懼管平波的來襲。

竇向東打不了山地,管平波則從來不做虧本買賣。那是千年羈縻之地,誰拿下,就是誰的。他完全不必摻和竇向東與管平波之爭,更不必與他們之間任何一方為敵。天下遼闊,何必拘泥於竇家?

潘志文越想眼睛越亮,管平波曾經跟他們講過一個開窗會凍死、關窗會悶死的故事。結論是僵持不下時,可以選擇第三條路。黔安郡,不恰恰是他的第三條路麽?

激動的抓住楊欣的手,把心中的計劃和盤托出。楊欣呆楞楞的看著潘志文,有些不確定的道:“黔安郡,難打麽?”

潘志文道:“再難,有夾在老太爺與師父之間難?”潘志文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他已猜到,不管是弟弟的荒唐還是父親的賭癮,統統都是竇向東設的圈套。他與管平波都被生生拽進了圈套,他沒有了活路,管平波則陷入殺不殺他的兩面為難。不殺,軍紀蕩然無存;殺,顯的太殘酷無情。潘志文把竇向東恨的咬牙切齒,可他暫時無可奈何。他只得出走,為自己掙出一條活路。

楊欣回過神來,不知為何想起了土司的奢華,很快又把這奇怪的念頭甩出腦海。她回握住潘志文的手,顫聲問:“去黔安?我們怎麽去?就我們兩個人麽?”

潘志文沈默了許久,才道:“問問看有多少人願意跟我們走吧。”

楊欣想了許久,最終眸光一凝,道:“問是問不出結果的,直接下令帶人走。”

潘志文道:“元宵怎麽辦?”

楊欣道:“不帶她不就行了?”

潘志文搖頭道:“她肯定會阻攔。”

楊欣冷笑一聲:“她攔的住麽?師父已經註意到我們了,既然下定決心,就需果斷。元宵在營中是聾子瞎子,不必顧及。我們帶上糧草,即刻出擊!否則等到師父反應過來,我們想走都走不了。”

潘志文被說服了,他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立刻知會王洪,你去準備輜重。”

楊欣道:“好。懷孕頭幾個月是能動的,五個月以前站穩腳跟就不怕了。”末了,添了一句,“懷孕打仗,師父能,我也能!”

潘志文忙忙走出門外與王洪商議。在軍中自有心腹,先命人把各處布置妥當,再密密的規劃路線,使出夜不收探尋黔安郡的基本信息。新年前的最後幾日,石竹的氣氛越發詭異起來。許思文直覺不對,然而於石竹畢竟陌生,除了對其餘稽查司的人耳提面命提高緊惕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潘經業違紀賭博引來稽查司副司長帶人查訪之事不是秘密,故今歲營中不再有聯歡晚會,大家都表示可以理解。畢竟游擊的親爹都要死了,再楞頭青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添堵。然而在年初一,集合的竹哨突然響起!戰兵紛紛於校場集合。緊接著潘志文突然宣布譚城叛亂,命戰兵各自背好糧食,往潭州剿匪。

在戰兵排隊領糧的時候,元宵攔住潘志文,嚴肅的道:“你怎麽連戰前會議都不開?”

潘志文道:“我才接到夜不收的消息,譚城叛亂非山匪、地主自發,而是貴州土司不忿我們奪他地盤,派了大軍來打。我們須得急行軍,先占據有利地形。我們在譚城守衛何其薄弱,叫他們突入石竹,後果不堪設想。此事從權,我邊走邊寫作戰計劃,臨戰再開動員大會。我留一局給你,務必守住大本營!”

元宵覺得怪怪的,又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只問:“那個……你父親的事……”

潘志文艱難的道:“等我回來再處置好麽?”

元宵心中一軟,點頭道:“好。早去早回。”

哄過了元宵,潘志文越發裝的事態緊急。楊欣先一步押送著部分糧草踏上了去往譚城的道路。年初二,潘志文帶著大半個營,浩浩蕩蕩的從石竹出發。

就在隊伍遠去時,石竹營外突然發出一陣巨響!西邊的營墻赫然炸出了大洞!一群不知打哪來的人手執苗刀,洶湧的殺進營內,直撲地牢而去!

炸藥在營地不停的引爆!元宵根本來不及反應,勉力的調集人手反擊,卻是被四處的爆炸弄的手忙腳亂。主將不在,元宵並無指揮上的威嚴,尤子平更是個混吃等死的,完全無法做到令行禁止。幸而虎賁軍的底子擺在那兒,方沒有潰散,反而排出了正緊的陣列。然這一耽誤,地牢內關押的囚犯已被人盡數帶走,跑的無影無蹤。

元宵到底理事多年,再笨也知道依樣畫葫蘆。先命人維修城墻,而後帶著人,仔細瞧爆炸的地點。許思文也趕了來,稽查司眾人看過一回,心中皆是一突。元宵面色發僵的道:“火藥是營內引爆的……”

此言一出,稽查司眾人齊齊變色,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話來。

元宵腳底發軟,顫聲問許思文:“這是……這是!?”

許思文臉色極為難看,沈聲道:“去個人,看潘游擊的母親還在不在城中!”以虎賁軍的實力,外人想混進來,神不知鬼不覺的搞出這般動靜,絕無可能!聯系潘志文突如其來的出擊,以及楊欣事先的撤離,潘志文叛逃之心,昭然若揭!

稽查司的人,沒找到彭季娘。連同原該呆在客棧的劉耗子並王仲元全都無影無蹤!

元宵腦子嗡嗡作響,她想不通,潘志文意欲為何?他真就不怕管平波殺他全家麽?楊欣的父母還是竇家家奴,楊欣就半點不擔心麽?

率先一步離開的楊欣並不擔心。她已經出嫁,她是潘家人。何況即便牽連娘家父母,她也不覺得有什麽。楊欣憎恨自己的父母,憎恨父母在她結婚時的羞辱。潘志文果然沒有出息便罷了,哪怕是真的只是擔心收不到彩禮,都沒那麽恨。

可偏偏她的父母,要的不是錢,而是極為可笑的不蒸饅頭爭口氣。為了那口氣,她被巴州與石竹的人看盡了笑話;為了那口氣,潘志文足足一年節衣縮食;為了那口氣,潘楊兩家把他們夫妻害到不得不選一條極為艱難的生路。

當那一百二十兩的彩禮交到她父母手中的那一刻,她與家族,恩斷義絕!若非劉耗子主動要求幫潘經業夫妻脫險,她甚至恨不得那對人渣就死在石竹!手輕輕撫上肚子,她將來,絕不做那等喪盡天良的媽!

接連的爆炸響起的時候,潘志文沒有走的太遠。戰兵不自覺的看向巨響的方向。許多戰兵都暗自想,石竹發生了什麽事?他們真的不用回去看看麽?

許思文沒管懵了的元宵,喚來反腐處的處長張英道:“火速傳信回飛水,同時往高山營求援!”

元宵一個激靈,厲聲道:“戰兵是被潘志文騙走的!”

許思文道:“那又如何?”

元宵斬釘截鐵的道:“我去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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