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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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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遺傳

做生意靠山很重要,管平波在巴州賣衣裳, 只消亮出竇家二太太的招牌, 就鮮有不買賬的。那些個青皮閑漢, 休說來要茶錢, 都恨不能幫竇家看場子, 以討好巴州最大的霸主。“生意場上,管平波一點骨氣都不講。故雪雁分明有錢在外頭包個清凈的小院住,卻還是叫人把她送回竇家, 以免外人對管平波二太太的身份有任何誤解。雪雁家就一間房,隨從只好分散在竇家各處居住, 雪雁累的狠了, 不理會外頭的熙熙攘攘,倒頭便睡。

一覺睡到天明, 雪雁先去給竇向東請安。竇向東又被管平波蹭了點便宜, 自也要蹭回來一點。要知道,各路草莽間, 有步兵算不得什麽, 誰還拉不起幾隊人怎地?有水軍稍微厲害點,然在眾人心裏, 水軍看著總沒那麽闊氣。有騎兵便不一樣了, 那是有了打天下的本錢,何況還是重騎兵。

民間對朝廷的了解匱乏, 多是人雲亦雲想當然。他們才不管朝廷是否防備駙馬,只知道駙馬爺是皇家人, 皇家人都投降了竇家,那天下還不是竇家的?竇向東著實因此得了不少好處。

正因為如此,消息滯後的朝廷知道孔彰不獨投降了土匪,還幫著土匪問姜戎買馬,且買來的馬已養在土匪家裏後,好懸沒氣個翹死。朝堂上的老大人們哪個不明白天下之勢,有時就是個傳言!否則史上那些造反的,何必玩魚腹藏書的把戲?話雖如此,解決卻有些棘手。

論理,孔彰投降,總要發個檄文什麽的,好叫世人知道,不是他貪生怕死,實乃朝廷對不住他。只消他肯說話,朝廷有的是筆法老練的等著跟他辯。

他一個武將,怎比的過文人筆如刀?哪知孔彰什麽動靜都沒有,輿論反倒微妙起來。他元配怎麽死的,原先裝做不知的人,在姜戎左賢王布日古德公然報仇後,再裝不下去。把人老母老婆帶孩子都弄死了,只要還稍微顧及點臉皮的人,都不好意思罵太過。

再則朝中多少有些孔家門生,總要悄悄兒的幫忙分說一二。何況前有邵暉雲枉死,後有孔彰家破人亡。固然武將們無甚話語權,抱怨幾句總是能夠的吧?雖有孔彰不忠在前,輿論竟是生出了幾分詭異。

聰明些的人見此情形,與幕僚湊頭商議了一回,登時心中明了。倘或孔彰情有可原,那又是誰之過?聖上自然是沒錯的,太子……如今不好說錯了,可不就得晉王承擔責任麽?

端愨乃他的胞妹,當日得了個猛將妹夫如何長臉,如今就得打落牙齒和血吞。聖上不好公然發作晉王,說到底子不孝父之過,他尚在人世,端愨且輪不到晉王過多管教。堂堂天子,發不出火來,收拾人卻是簡單。

只消無端端訓斥晉王幾回,表示出不喜,底下的人精們該明白的就都明白了。又有太子在後推手,恨不能把孔彰說出十分委屈,晉王就更被擠兌到墻角,出不了聲了。

要說太子不愧是二十年儲君,端的是想的長遠。他替孔彰說話,可不止為了碾死晉王。自來剿匪,都是招剿並用的,不然殺人放火金腰帶的俗語從何而來?

孔彰的確是叫端愨生生逼反的,今日先埋個話頭,來日方好再續情誼。便是孔彰鐵了心要反,太子說幾句“公道話”又不費什麽,倒能顯出他的仁義。橫豎端愨都死了,推到她頭上,聖上也未必惱。誰家沒出幾個敗家子?朝堂上誰都不幹凈,頂好就含混過去,叫死人把鍋都背了吧。

不提朝堂上諸位的醉生夢死。只說從古至今,創業都不乏拉虎皮做大旗的把戲。今年天氣不算太好,五月裏的龍舟水很有幾處成了災,自然又催生出了不少山大王。

起義軍也不都是奔著當皇帝去的,天子只有一個,異姓王卻有許多。再不濟公爺伯爺也能湊出好幾十來。手中有了籌碼,往哪處投就很是要緊了。

鄂州與蒼梧本就挨著,兩位當家的本著不讓對方占便宜的態度,近來很是招募了不少人。那駙馬爺投降了竇家的消息,若說沒有竇向東的推手,只怕傻子都不信。然則消息畢竟是真的,因此為竇家搶了不少人頭。

每逢這種時候,竇向東都對自己兒媳的能幹生出由衷的喜悅。要是兒媳別那般野就更好了。為此,竇向東“高興”的見了雪雁,賞了一堆東西,又叫她去後宅給太太們請安。

這一見一賞,便是依舊視雪雁為竇家家奴,是主人家擡舉能幹管事的慣用伎倆,更是竇向東能牢牢握住管平波的假象。

竇向東擺譜,雪雁心中有些不爽快,卻只能忍了。管平波可是個什麽臉面都不要的滾刀肉。臉算什麽?真金白銀才叫事!把臉給竇向東踩上一踩,自己借著竇家勢力,把流動供銷社開到巴州的角角落落要緊。

要知道總體來說南方人不如北方人悍勇,不過蒼梧有些例外。婆娘都比旁的地界兇三分,何況漢子。打仗可不就要多些窮山惡水的刁民麽?講究禮儀仁智信的謙謙君子,兩招就叫管平波打趴下了,要來何用?

再往南去的桂林郡裏,土客家打了幾百年,比蒼梧更兇,奈何管平波不是那處的人,他們又極重宗族,是決計指望不上的。故老巢的民心比錢更要緊。現她在竇向東眼皮子底下挖墻角,臉面什麽的,竇向東愛拿去使便拿去好了,橫豎她皮厚,揭下一半還能剩三尺,怕甚?

於是雪雁又乖乖的往內宅各處磕頭。低眉順眼的看不出一絲在飛水後勤部的威嚴。張明蕙如今是徹底體會到了當日肖金桃之憋屈,好在她夫妻同心,比肖金桃略強些。見了雪雁,提不起半分精神,不過說了兩句客套話,就把人打發走了。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神采飛揚的練竹。二房的正廳內,回話的仆婦來往如織。雪雁進門,正欲下拜,練竹一個眼色,珊瑚三步並作兩步至跟前,穩穩扶住。練竹笑著對雪雁招手道:“你又同我講虛禮了。過來坐,叫我好生問問你。太太可好?小姐可好?”

雪雁笑道:“回太太的話,都好。只小姐日日在太陽底下曬,多虧了上回太太捎過去的面脂,不然早曬成黑炭了。”

練竹道:“她那性子,就隨她媽媽,再沒一刻安生的。”

雪雁做慣了外頭的活,對家長裏短興趣銳減,不過是隨口閑話道:“小姐當真野的沒話說。就我從飛水來的前日,她在學裏打架,把個小子的頭打破了個洞。那小子的爹媽氣的,同學裏吵了半日,鬧著要賠錢。就在那當口,她竟就拿著石頭又砸那小子,叉著腰放狠話,道是有種別再來上學!否則不管鬧到哪裏去,她只管對那小子見一次打一次。學裏衣裳鋪蓋飯食點心都是現成的,那小子的爹媽哪裏舍得不來?硬是叫她唬的沒了言語,倒朝她賠禮道歉來。太太你說說,這都什麽脾性?”

珊瑚噗的笑出聲來:“是你們太太的親閨女。那年我們去打首飾,她不就是這般收拾娘家人的?打蛇打七寸,捏著了脈門,憑你是孫猴子,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三歲看老,我們二小姐,將來可是了不得。”

雪雁道:“都是太太教的。根子還是才上學的時候,學裏孩子比爹媽。人家的媽媽什麽都會,她說不出來,叫個姓劉的丫頭給堵了話,兩個便一直不對付。劉家丫頭比我們小姐更能哭些,小子們便都替她出頭。我們小姐哪裏吵得過那多人?好幾回哭著來家告狀,太太忙的不耐煩,就罵她,你不會吵還不會打不成?”雪雁說著搖頭,“有了太太這一句,小姐似得了尚方寶劍,再沒一日消停。把學裏打了個天翻地覆。小子們去同先生告狀吧,她就在院裏大罵,說男的打不過女的不要臉,都是告狀精。她也不想想,旁人跟先生學的幾招花拳繡腿,怎是她正經習過武的對手?我出來有小半個月了,不知我們家的小祖宗當上武林霸主了不曾。”

練竹聽了笑個不住:“哎呦喲,果真是她媽媽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是我們巴州悍婦本色了。將來還得在巴州找女婿才靈。”

雪雁心道:小祖宗夠嗆能嫁出去,還是招郎上門是正經!

說了半日甘臨,雪雁再難找話,便起身告辭。珊瑚直把她送到三房見過賀蘭槐,才出遠門,就有虎賁軍的人急急走來,送了封信給雪雁。

雪雁見信上沒有標識,便知不是緊急軍務。從容的抖開一看,卻是譚元洲已抵達潭州,叫她回飛水前順道去一趟,有些後勤瑣事要問她。雪雁想了想,料定是如何在潭州開展流動供銷社的工作。

按照管平波傳授的理事習慣,屬於重要不緊急的範疇。然不加緊處理,就會變成重要緊急之事。積累的多了,難免焦頭爛額、效率低下。笑著把信收進懷裏,對珊瑚笑道:“鋪子那處有些瑣事,我且去瞧瞧,有勞姐姐相送,告辭。”

珊瑚如今哪敢擺姐姐的款?客客氣氣的把人送出竇家門外。就見方才一副文靜模樣的雪雁把長裙打了個結,利落的跨上匹馬,帶著往前方飛馳而去,轉瞬間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珊瑚心中不由一動,若她當時跟的是管平波,又待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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