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與小僵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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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與小僵屍8
秦衍一聽立馬放下手裏的活計，跟在陶明枝的身後就跑。
小僵屍一瞧見爹爹走了，連忙也撒開腿就要追上去。
阿才在後面大喊：“辰辰，回來！辰辰！”但小僵屍還是跌跌撞撞地跟在秦衍身後跑。
沒辦法，阿才只好喊最前面的秦衍，提高了聲音使勁兒喊：“秦衍！秦衍！你兒子！帶上！”
秦衍跟陶明枝跑得頭也不帶，這才被阿才喊了回來。
秦衍一扭頭就看到自己不遠處的小小身影跟在自己身後跑。
小僵屍一心只在他的身後，一點都沒有關註到腳下的路。
它跑得太快了，被路面上的小石子絆倒了一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激起陣陣灰塵。
小僵屍摔倒了還楞是不放棄，小手撐著地爬了起來。
那張早上洗過的幹凈的小臉上粘了許多的灰塵。
秦衍一看哪裏還能跟在陶明枝之後往前跑。
他看了眼停下腳步，焦急望著他的女孩兒：“你是自己直接跑過來的嗎？”
“是啊！”陶明枝急迫極了，一張漂亮的小臉蛋都皺巴巴的，額頭上全是汗，從鄭家的大門跑出來到現在全憑著對自己表哥的喜歡支撐著。
秦衍一聽，有些想要笑，小姑娘都沒有看到她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整個人都濕漉漉的，像是跳進河裏爬起來一樣。
“前面有戶人家可以租馬車，你有沒有錢，去租一個，這樣你還能積蓄點力氣，我們也能進更早到，照你著徒步跑來跑去，我們估計人到那兒就沒力氣了。”
小姑娘一聽也是，連忙將自己的裙擺抱起來，催促道：“那你快一點。”
秦衍應了聲，陶明枝立馬往那兒跑去。
小僵屍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又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好幾步。
秦衍也往小僵屍那裏去，小僵屍不像是跑在路上，倒像是要跑進他的心裏。
父子兩個終於是碰到了頭，短短的就只有十幾步的距離，兩個人楞是營造出了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氛圍來。
小僵屍一到秦衍的跟前，立馬往秦衍的身上跳，小手圈在秦衍的脖頸上，整個人都掛在秦衍的懷裏，一點都不想動。
它下意識在秦衍的懷中蹭了蹭自己的臉頰，舒舒服服的。
但才蹭了幾下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小僵屍擡起了自己的小腦袋望著秦衍的衣服，幹凈的衣服上面多了兩個灰色的痕跡，是它臉上剛剛沾染上去的那些灰塵。
小孩子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秦衍倒是沒有管這個，陶明枝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跟人家商量好了車馬的價格，站在那兒急切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喊秦衍快來。
秦衍抱著小孩子就往那兒去。
小僵屍扒拉在秦衍的身上被抱進了馬車裏。
外頭的車夫見人都上去，簾子一放，撒開馬繩子直接沖了出去。
車廂裏猛然一晃，如果不是秦衍反應快，連忙用手按住了一旁的車廂壁穩固了身形，他怕是要跟小孩子一起摔倒。
陶明枝比他好多了，她老早就在馬車上坐好，此時瞧見了秦衍的狼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整個馬車裏都是“桀桀桀”的聲音。
秦衍“哈”地一聲笑出來，靠在馬車壁上，將自己懷裏剛剛下意識圈住自己的小孩子挖出來。
“怎麽了？”秦衍將小孩子挖出來，這才看到了小孩子臉上的灰塵，他還算是給面子，連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防止自己發出笑聲來，傷害到小孩子幼小的心靈。
但一旁的陶明枝卻沒有秦衍如此偉大的思想覺悟。
她本來就響亮的“桀桀桀”又變成放聲大笑的“哈哈哈哈哈”，一點都沒有女主的氣度。
起碼秦衍看過的那些女主，沒有一個人像是陶明枝這樣不顧形象的。
但就是這樣的陶明枝在秦衍看來順眼多了。
那些女主身上都恨不得將人設焊在身上，做什麽都不能隨心所欲。
當然，做壞事的時候除外。
小僵屍聽到了陶明枝的笑聲，立馬扭過了頭用自己漂亮的綠眼睛瞪著對方。
惡狠狠的小模樣，成功讓陶明枝將要溜出來的笑聲“咕嘟”一聲吞咽了下去。
立馬變成了面無表情。
小僵屍是一個非常雙標的人。
它可以讓秦衍笑它，但除了秦衍之外的人不可以。
想都不要想！
它是一只非常小氣的僵屍，要不是這個姐姐是自己父親的朋友，那它一定是要咬她的，讓她看看自己的厲害！
陶明枝在那雙眼睛委屈又憤恨的註視下，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眼中的錯誤。
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終於從衣袖裏面掏出來一塊幹凈的手帕，遞給了秦衍。
秦衍也不跟她客氣，接了過來，給自己的小孩子擦了擦臟兮兮的小花臉，又擦了擦小手。
這才拍拍兩個人身上的灰塵。
“我洗完還給你吧。”秦衍說道。
這個時代的女孩子們出門在外都會帶著手帕。
手帕是私密的物品。
陶明枝很大氣，她擺擺手，心思不在手帕上面。
“不用。手帕我有好多，這一條就給你吧。到我表哥家用水洗洗還能用。”
既然陶明枝都這麽說了，秦衍就將手帕塞到了小孩子灰撲撲的衣領口。
小僵屍懵懂地擡起頭望著他。
“你衣服是臟的，你裝。”
小僵屍下意識去看爹爹的衣服，也是灰色的。
沒有拍的掉。
但它只是小嘴巴癟了癟，一聲不吭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下巴下面的手帕好一會兒。
秦衍瞧見了心裏有些發軟。
他嘆了口氣，還是將臟兮兮的手帕從小孩子的領口抽了出來，攥在了自己的手上。
“還是爹爹來拿吧，手帕放在你衣服裏，萬一把你的視線擋住了怎麽辦，到時候又要摔跤了。”
小孩子聽到了爹爹說的話，忍不住想要抗議。
只是它不會說話，便伸手去捂住自己胸口的小手帕。
秦衍瞧見了忍不住挑了挑眉頭。
剛剛還百般不願意，現在自己一搶就又護著了。
秦衍眼觀鼻鼻觀心，“行吧，你拿著吧。到時候我們去洗洗，順便也洗洗你的小花臉。”
小僵屍的眼神亂飄。
它才不是小花臉呢。
它雖然這麽想，但還是用粗短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才擦幹凈的小臉蛋上就出來了一個灰撲撲的小手印。
配著它懵懂的小表情，惹得秦衍這一回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小孩子也終於是從爹爹的笑聲裏意識到了什麽，立馬委屈地吸了吸小鼻子，眼圈都紅了。
陶明枝瞧見了，覺得這小弟弟也是可憐極了。
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玩心重的爹。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爹。
一想也忍不住黑了臉。
她爹簡直跟秦衍一個樣子。
秦衍瞧見小孩子要嗚嗚噫噫了，終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將小僵屍抱在懷裏好好哄，嘴上說著：“爹爹錯了，爹爹錯了。”
還抓著小僵屍的小手去拍自己的手，去打自己的嘴巴。
小僵屍立馬將自己的小手縮回來。
一旁的陶明枝瞧見了忍不住嘖嘖稱奇。
只覺得秦衍這個人簡直是深不可測。
略施小計，竟然就讓小弟弟服服帖帖的。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秦衍一擡頭就瞧見了人家小姑娘閃閃發亮的眼睛，忍不住有些疑惑。
怎麽這麽看他？
他也沒有做什麽事情啊。
陶明枝緊張的心情因為這對活寶父子的插科打諢，她的心情都沒有那麽擰巴了。
等安靜下來時，鄭家也到了。
車夫停下車，挑起了馬車簾子，陶明枝先下了車，接著是秦衍。
秦衍張開手臂，小僵屍跳進了他的懷裏。
鄭家的管家早早就等候在門口，一看到表小姐回來，立馬湊上來，臉色焦急：“表小姐終於回來了，快快，他們要將三少爺帶走呢。”
陶明枝一聽臉色頓時一白，悶頭悶腦往前沖。
秦衍跟在她的身後，越往裏面走就能越清的請裏面的人在吵吵鬧鬧。
其中夾雜著女人的哭訴，和幾道聲音的幸災樂禍。
“父親，三弟都昏迷這麽久了，說不定確實是跟那幾個公子哥說的一樣，是得了大病，那幾個少爺都跟三弟有過接觸都死了。”
“什麽得了瘟病！你們沒有聽林家的那個孩子說嗎？是因為他們欺負了林兒，遭到了林兒的報覆！”
女人大喊大叫。
秦衍看到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是鄭林的親生母親。
另外幾個與鄭林有些相似的男人應該都是鄭家的嫡出少爺。
兩個少爺聽到了姨娘的話，臉色都變了。
他們的心裏生出了些恐慌。
在得知這件事情後，他們下意識避開自己以前欺負這個弟弟的事情，轉頭直接跟那幾個公子哥合作，力求快一點將這個弟弟給弄死。
他們避讓不及的真相被這個女人跳開，讓他們好一陣心神大亂。
陶明枝跑進去，將自己表哥的母親從地上扶起來。
女人的頭發都亂了，臉上的妝容都哭花了，手上有兩片指甲都有白色的折痕。
陶明枝一看就知道剛剛定然是動過手。
她咬牙切齒地望向那兩個表哥，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跟剛剛小葉辰盯著她的眼神一樣。
此時這地方裏就只有鄭家的三個男主人，鄭家的夫人假裝自己是一團空氣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她自然是向著自己兒子的，這庶子死了，這偌大的家業定然是給自己兒子。
自己兒子不是比不過，只是被這個庶子和這個賤人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她跟兩個兒子。
鄭夫人相信，如果讓自己的兒子去接手鄭家的生意，一定做的不比這賤人生的兒子差。
這個時候老爺的心思急躁，兩個兒子一直勸說，總能勸得通，就只是這個賤人一直逼逼賴賴的，讓人厭惡。
鄭夫人抿了一口茶，垂眸望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這賤人什麽時候跟她那兒子一樣早點死了。
鄭夫人忍不住在自己的腦子裏惡毒地想著。
這賤人越是鬧騰越好，更加襯托自己端莊高貴。
她的夫君她知道，是喜歡端莊的妻子的，而不是剛剛坐在地上嚎哭，與鄭家的兩個少爺爭鋒相對的人。
鄭夫人的什麽想法，陶明枝與秦衍一眼就能看得出。
但身在其中的鄭家老爺早就被他們幾個吵得是腦子發熱，根本沒註意。
他自然是不想將自己的庶子交出去的。
他看得清楚，家裏這些孩子就只有一個庶子是成器的。
更何況陶家的姑娘還喜歡這兒子，陶家什麽家底他知道，陶家的姑娘嫁進來都算是他們家高攀了。
自己另外這兩個兒子蠢笨，就只有自己的夫人一直覺得是他們沒有機會，如果有機會，肯定是要比鄭林厲害。
他平時都寵著夫人，隨便夫人怎麽想。
但這次不行。
他為什麽要花那麽多的錢讓那麽多的醫師都過來給鄭林看病，就是不想讓鄭林死。
鄭林死了家裏就沒有人能撐起來。
只是可惜，夫人還是看不清。
那兩個公子哥直接就要上手，被從旁邊伸出來的一只手阻止。
他們這才從憤怒與恐慌的情緒裏分出了思緒，看向了來人。
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
男人的手上還牽著一個小小的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是深邃的祖母綠，格外漂亮。
秦衍捏著鄭家大公子的手腕，力道大地幾乎能將對方地手腕給折斷。
鄭家大公子立馬哎呦哎呦地叫起來，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吃痛地叫起來。
“你是誰！快放開我！”
他惡狠狠地盯著秦衍看，秦衍冷漠地撇了他一眼，嘴角卻是上揚。
“我是陶小姐請過來的道士，過來給三公子看看病。”
被陶明枝扶著的女人一聽，立馬恢覆了精神，她挺直了腰板，將自己的頭發理了理，上前就要抓秦衍的衣服：“道長，你快給我兒子看看吧。”
陶明枝的嘴角也上揚著，不過還是表哥最重要，她輕輕扯了一下秦衍的衣服，秦衍這才松開來。
大公子立馬收回自己的手，一看，白皙的皮膚上多了一圈淤痕，青色濃重到都要發了紫。
他立馬變作了怒目相視，想要辱罵秦衍。
鄭家的老爺站了出來，“行了！你們表妹都帶人回來給你們弟弟看看，就讓他看看好了。”
“那如果這個人是個騙子呢！我看著也不像是什麽道士啊。”
“人家道士都是有經歷的，你看著一點都不像。”
兩個公子哥心裏發虛，開始抨擊秦衍的外表。
秦衍長得年輕，看起來比他們還要小，這樣的人真的是道士嗎？
怕不是騙了他們的表妹？
不過他們轉念一想又覺得行。
這人如果是騙子倒也好。
讓這天真漂亮的小表妹意識到被騙了，鄭林還是會死，等他死了，就可以將小表妹抱在懷裏安慰安慰。
欸，倒也是不錯！
陶明枝沒有讀心術，不知道他們心裏的想法，但她能感覺到這兩個表哥看過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讓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肯定是沒想好事。
鄭家的老爺開了口，一行人就往鄭林居住的院子過去。
這一次去跟上一次來所見不同。
上一次來的時候這裏水洩不通，全都是人。
今天再過來都看不到幾個人，只有幾個用帕子擋住臉的下人在院子裏走動。
那幾個公子哥是真的想要除掉鄭林。
也除掉他們的噩夢。
欺負鄭林的幾個公子哥已經死掉了三個，下一個還不知道是誰，大家心裏都充滿了恐慌。
他們想要盡快讓自己安心下來。
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差一點的公子哥的母親也都是受到他們父親喜愛的妾室生出來的。
這些家族家族的人統一朝著鄭家施壓，還將這片地方本就不多的道醫和醫師們都分走，哪裏還有人來鄭家。
鄭林的處境不好。
秦衍進了鄭林的屋子。
很明顯敲出來一些不同。
對方依舊躺在床上不動，閉著眼睛。
臉上的顏色已經有所變化。
從一開始的青白色，到現在只是略微慘白相比，現在已經好太多了。
想來是大仇在慢慢報覆，恢覆體現在身體上了。
秦衍能看出來，一旁的陶明枝當然也能看出來。
女孩子掐著自己手掌的虎口，防止自己會突然笑出聲，果然，跟秦衍說得一樣。
這些畜生都不能放過！
女孩子的眼睛裏隱隱流露出快意來。
鄭夫人跟她的兩個兒子都是第一次來看。
在鄭林受傷後，他們都躲在自己的屋子裏偷偷笑，根本不會過來看。
鄭林在他們的眼中就是晦氣的人，他們才不要過來看他而沾染了晦氣。
兩個公子就說，為什麽那些人其他人不欺負就偏偏欺負鄭林，那肯定是鄭林的原因，畢竟不是一個人欺負他，而是一群人欺負他。
那些人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怎麽可能有問題！
鄭林就活該被欺負！
肯定是他招人恨！
鄭夫人跟她的兩個兒子暗自發笑。
這次來望了鄭林一眼，瞧見鄭林這一副死人模樣，就更加放心了。
這樣的人根本成不了什麽威脅。
他們看著秦衍走上前去給鄭林摸摸心脈，又從衣袖裏拿出了幾張黃色的符紙跟朱砂出來，立馬上前阻止。
“你要幹什麽！”
“不準你動我弟弟的遺體！”
遺體！什麽遺體！
鄭林的母親跟陶明枝聽到他們這麽說話，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就要撲上去撕裂他們的嘴唇。
剛剛還很不在乎，這個時候又說“弟弟”。
明擺著不想讓人給鄭林救治。
鄭林的母親目眥欲裂，當她的視線看向了鄭家的老爺時，又變得楚楚可憐。
“老爺！讓人家道士給我們的孩子看看吧。”她期盼地望著平日裏寵愛自己的男人，渴望對方能夠救下他們的孩子，“萬一我們的孩子能活下來呢！萬一呢！”
女人的話讓鄭夫人聽得眉頭一跳，還想讓她的兒子活下來？
想得美！
她兒子活下來，那自己兒子怎麽辦！
“老爺……”
鄭夫人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被她的丈夫給打斷了。
“讓他試試。”鄭家老爺說，“萬一能救活呢。”
老爺的目光看向自己還躺在床上的兒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的不忍。
鄭夫人跟兩個少爺一聽，臉色跟打碎了調料盤一樣，五彩斑斕。
惹得陶明枝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她雖然沒有發出來聲音，但大家都知道她在笑話。
小僵屍站在姐姐的身邊，望著他們的臉色。
只覺得有些好玩，又有些好笑。
小葉辰的腦子很聰明，隱約間能感覺到一些他們中間的關系與氛圍。
它的那雙大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都沒個休息的時間。
可帶勁兒了。
目不暇接。
秦衍瞧見了從後面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讓小葉辰不要看。
小葉辰聽爹爹的話，爹爹不讓它看，它就不看。
嘿嘿嘿。
反正它已經看完了。
小葉辰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的模樣格外眼熟，秦衍一瞧就知道自己兒子在想壞事。
忍不住懷念起之前的幾個世界生活來。
有鄭家老爺的撐腰，秦衍便使出了原主的看門功夫。
他的吃飯家夥都是隨身帶著。
秦衍讓人在床邊擺上了一個小桌子，上面放上了香案，還有蠟燭臺。
接著從自己的衣兜裏面摸出來一把小毛筆，沾了一點朱砂在黃色的符咒上面畫上晦澀的符咒圖案。
用讓人取來柳葉，沾了一點水滴在眼皮上。
陶明枝忍不住好奇湊了過來，“我聽人說，柳葉的水滴在眼睛上面能見鬼，是真的嗎？”
女孩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秦衍看，她跟普通的姑娘不一樣，她的膽子貌似是格外大，一點都不怕這些。
她的兩個大表哥反而是嫌惡地後退了一步，似乎將東西拿出來的秦衍身上跟吵著要看鬼的表妹身上都是晦氣。
他們離得遠遠的，生怕自己瞧見了什麽不該看到的。
秦衍依言在膽大的女孩子的眼皮子上抹了一點柳葉水。
普通的柳葉水不能見鬼，得在特定的條件下才可以。
鄭林的母親也撲了過來，要求在自己的眼睛上也弄上。
秦衍也給她弄了。
小孩子跟秦衍是不需要借助外力的。
他們一大一小是能看得到。
秦衍是上個世界的饋贈，小僵屍是因為自身的屬性。
有時候它晚上鬧著要跟自己的爹爹睡，說怕鬼可不是假的，不是騙爹爹的。
它是真的能看到。
那些討人厭的鬼魂還特別喜歡往它的跟前湊，似乎是要捉弄它。
小僵屍在爹爹身邊看到這些鬼怪的時候，小身子發軟發抖，無法行動，小臉煞白，非要爹爹抱抱親親舉高高才好。
但爹爹不在它身邊，它遇到的話，直接重拳出擊。
鬼魂們嚇唬躲在爹爹身後的小僵屍是心高氣傲，等保護小僵屍的爹爹走了，它們是生死難料。
小僵屍直接重拳出擊，哐哐哐直接一頓對轟。
把那些仗著它年紀小嚇唬它的鬼魂們嚇得四處亂竄，再也不敢在小僵屍的跟前顯擺了。
陶明枝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她剛抹上去就發覺眼前的世界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
她疑惑地看著秦衍，立馬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還未問出自己的疑惑，就瞧見秦衍突然對著她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兩個人之間進行著無人知曉的對話。
陶明枝硬是壓制住了快要跑到嘴邊的驚呼聲，她伸手死死地拉住了鄭林表哥母親的衣袖，想讓她也去看秦衍那邊，但對方似乎是看不到，目光還在整個屋子裏游離，臉上還是淒苦的神色。
陶明枝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估計只有自己跟秦衍才能看到的。
鄭林站在秦衍的身邊，懸浮於自己的身體之上。
在陶明枝看向他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有所察覺，立馬扭過了頭，再看到心愛的表妹雙眼泛著淚光時，他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扭曲的表情都松懈了不少，雙眼中出現了怔楞的情緒。
他沒想到自己的表妹竟然可以看到現在的自己。
秦衍知道這兩個人顯然有許多的話要說，便跟身邊的人說道：“還有一些儀式，需要在外面進行。可否讓人幫我端到外面去。”
兩個少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雙眼中都是嫌棄的表情，誰也不想自己來，也不想讓伺候自己的人過來，便從院子裏喊來了兩個人將秦衍剛剛用的桌案端了出去。
一群人都陸陸續續出去了，只有陶明枝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等一群人被秦衍帶著離開，陶明枝這才跟鄭林互訴衷腸。
陶明枝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裏裏不住淌下淚滴來，一顆一顆掉落，一只手伸到了陶明枝的深淺，要接起她的眼淚，但他總是失敗，女孩子的眼淚穿過他的手掌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可把鬼給心疼壞了。
秦衍貼心地給女主跟她的未婚夫留下了一個私人的空間。
他則是在外面做法。
只是他才剛進行了一會兒，鄭家外頭就來人了。
幾戶人家的長輩都直接帶著人找上了門來。
鄭家老爺跟夫人聽了消息立馬跟管家往外面走，兩個少爺見到自己的爹娘都走了，立刻跟上。
他們一走，秦衍便放下了手裏的桃木劍，擱在了香案上。
他坐在門口守著，只是很快就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於說話聲往這裏來。
秦衍跟他身邊的小僵屍提高了警惕。
一群人來到了鄭林的小院子裏。
進門的幾個人看都沒有看院子裏的秦衍一眼，直接往裏面去，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拿捏了鄭林。
秦衍跟小僵屍跳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還望先生止步。”
秦衍板起臉來，小僵屍在他的身邊擡頭挺胸。
一高一矮格外顯眼。
打頭的那人被攔住，但他依舊沒有用正眼去看秦衍，而是扭過了頭去看自己身後跟著的鄭家的人。
語氣狂妄，“這是你們鄭家的態度嗎？你們的兒子犯了錯誤不知道道歉，現在竟然還有人站在門口，我不太相信你們剛剛的說辭了。”
秦衍一聽眉頭挑起，他的目光犀利地掠過後面跟著的幾個人。
鄭家老爺的臉上飛快劃過不滿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只剩漠然與無可奈何。
而另外三個鄭家做主的人，倒是根本遮不住他們的喜氣洋洋。
只恨不能再鬧得大一點，好讓這些人快點將屋子裏躺著的那個人帶走，省的他們看了鬧心。
鄭家的大公子走了出來，他沖著對方露出了個諂媚的笑臉，雙手合十說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就讓人走。”
他說完磚頭伸手就要去扯秦衍的衣服，罵罵咧咧：“沒看到我們要過去嗎？還攔在這裏做什麽？”
背對著眾人，他沖著秦衍露出了不屑一顧的表情。
秦衍在他的心裏面就連路過的一只螞蟻都比不上。
秦衍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不看囂張跋扈的鄭家大公子，這樣的人根本沒必要讓他上心，有人會處理好。
他看向的是領頭的那個中年男人，“先生，您確定要進去嗎？”
對方依舊是不想跟秦衍說話。
將無視人、冷暴力運用非常。
這樣的態度真的很讓人生氣。
秦衍臉上的表情不變，“我是陶家的小姐請過來的道士，有義務為裏頭的鄭家三少爺做法事，鄭家三少爺還沒有死亡，只是他需要辦一些事情，等到他處理完了，就會活過來了。”
秦衍的話一說出口，在場的一群人心裏就是一驚。
他們被家裏的小輩央求著來，倒是還沒有聽過這一茬。
有些小輩礙於家裏的壓力，將實情說了出來，也有的小輩根本不說，生怕讓家裏的人對他們失望。
領頭的人當然是聽自己的孩子提起過，他這才給了秦衍一個正視，趾高氣昂，語氣說不上好：“你說什麽呢，孩子們只是平日裏玩在一起罷了，我們的孩子回家都生了重病，都已經死去了幾個，自然要來看看病重的鄭林，看看能不能從他的身上找到什麽答案。”
“可他現在已經陷入了昏迷，也就是你們說的‘死亡’。你們從他的身上問不出來什麽。”
秦衍不讓開。
他的目光銳利，讓男人覺得他的滿光似乎能將自己的意圖看穿。
但怎麽可能呢？
“問不出來什麽就要放棄嗎？我們府中的醫師和道士很多，有足夠的人為他看病，但是這裏就只有你一個人。你不覺得人多力量大嘛？”
男人不遺餘力地貶低秦衍。
話裏話外都在說秦衍逞能。
“你是陶家的姑娘請過來的，陶家也不過是鄭家的親家，再說了，陶明枝這孩子還小呢，你覺得她會懂些什麽事情。”男人湊近了秦衍，咄咄逼人，伸手抓住了秦衍的衣領，嘴巴裏的唾沫幾乎要噴到秦衍的臉上，“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高看自己了。懂嗎？”
他將秦衍放下，伸手拍了拍剛剛碰到了秦衍衣服的手，“你還是快點走吧，主人家的事情，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拿好你的錢就夠了。”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細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外加一個粘著秦衍不放的小僵屍。
小僵屍在看到他去扯自己爹爹的衣服領口時就火了。
看到男人的那雙手要收回去，直接一個猛撲，小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掌，就在它想要低下頭撕咬男人的手掌時，秦衍制止住了小孩子的行為。
陶明枝出來了。
陶明枝似乎是對突然出現的這麽多人早有預料，沒有害怕，非常乖順地讓開。
她不著痕跡沖著秦衍使了個眼色，秦衍意領神會側開了身子，讓這些人過去了。
陶明枝能讓他們進去，鐵定是已經跟鄭林想好了法子。
過了會兒，鄭林的身體被人直接從床上擡下來。
陶明枝在院子裏望見了，眼睛都要氣紅了，為了不耽誤自己表哥的計劃，只能拼命掐著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秦衍撇了她一眼，站在了她的身邊，陪著她。
而鄭林的母親遲遲沒有出現，估計已經是被禁足出不來了。
這個時候鄭家的老爺給她禁足，也是變相保護她，不讓她出來讓那些人找到發洩口，防止正面起沖突。
於是就只有秦衍跟陶明枝兩個人可以送送鄭林，他們就站在旁邊，目送著鄭林的身體被運出了鄭家。
在送走鄭林後，鄭家的三個主人臉上喜悅的情緒怎麽都藏不住，若不是鄭家的老爺有事情要去做，只怕三個人當場就要笑出聲來。
鄭家的老爺第一個離開，三個人緩了緩，這才擡起身子，趾高氣昂地望了他們一眼。
可把陶明枝跟小僵屍氣得牙癢癢。
就連好脾氣的秦衍也眼神暗沈。
鄭林的身體被送到了專門做普通平民百姓生意的義莊裏。
大多數家裏沒有錢的人或者是流民會將自己親人的身後事拜托義莊的幾個師傅。
鄭家三少爺的錢是那群公子哥裏頭最有錢的那一家出的。
雖然有錢，但是摳門，只出了一點，跟那些普通的百姓們給的一樣，多得一分錢都沒有。
義莊的師傅們聽到對方的名號，還以為是來了個大生意，滿心眼裏歡喜，想著這次生意做成了可以吃多久的葷菜了，沒想到竟然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他們忍不住哀怨。
“就放在這裏？”一個師傅忍不住再三詢問，他在鎮子上聽說這鄭家三少爺的身體裏含有毒素，之前跟他有過接觸的幾個少爺都死了。
義莊接收到的死人都需要停放在義莊裏三天，等三天過後就能做法事了。
“要不然呢？放在你屋子裏？”
被詢問的師傅翻了個白眼，將棺材板一蓋就不管了。
“他就給了這麽多錢，還想怎麽搞？這裏有地方給他放著就不錯了。都是些死人也不怕染病……”
兩個師傅說著就走遠了。
這天的夜晚格外幽暗，月黑風高，晚風在竹林裏竄動，一陣沙沙作響。
義莊守夜的小徒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只餘下慘白的火光在蠟燭上跳躍。
“刺啦”一聲，是尖銳的指甲劃過木頭的聲音。
這聲音響了好一會兒，悉悉索索的，沒有驚醒瞌睡的守夜人。
又是一聲細微的“噗咚”聲，一個棺材的蓋板被輕輕掀開，從裏面探出來一只慘白的寬大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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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一聽立馬放下手裏的活計，跟在陶明枝的身後就跑。
小僵屍一瞧見爹爹走了，連忙也撒開腿就要追上去。
阿才在後面大喊：“辰辰，回來！辰辰！”但小僵屍還是跌跌撞撞地跟在秦衍身後跑。
沒辦法，阿才只好喊最前面的秦衍，提高了聲音使勁兒喊：“秦衍！秦衍！你兒子！帶上！”
秦衍跟陶明枝跑得頭也不帶，這才被阿才喊了回來。
秦衍一扭頭就看到自己不遠處的小小身影跟在自己身後跑。
小僵屍一心只在他的身後，一點都沒有關註到腳下的路。
它跑得太快了，被路面上的小石子絆倒了一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激起陣陣灰塵。
小僵屍摔倒了還楞是不放棄，小手撐著地爬了起來。
那張早上洗過的幹凈的小臉上粘了許多的灰塵。
秦衍一看哪裏還能跟在陶明枝之後往前跑。
他看了眼停下腳步，焦急望著他的女孩兒：“你是自己直接跑過來的嗎？”
“是啊！”陶明枝急迫極了，一張漂亮的小臉蛋都皺巴巴的，額頭上全是汗，從鄭家的大門跑出來到現在全憑著對自己表哥的喜歡支撐著。
秦衍一聽，有些想要笑，小姑娘都沒有看到她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整個人都濕漉漉的，像是跳進河裏爬起來一樣。
“前面有戶人家可以租馬車，你有沒有錢，去租一個，這樣你還能積蓄點力氣，我們也能進更早到，照你著徒步跑來跑去，我們估計人到那兒就沒力氣了。”
小姑娘一聽也是，連忙將自己的裙擺抱起來，催促道：“那你快一點。”
秦衍應了聲，陶明枝立馬往那兒跑去。
小僵屍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又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好幾步。
秦衍也往小僵屍那裏去，小僵屍不像是跑在路上，倒像是要跑進他的心裏。
父子兩個終於是碰到了頭，短短的就只有十幾步的距離，兩個人楞是營造出了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氛圍來。
小僵屍一到秦衍的跟前，立馬往秦衍的身上跳，小手圈在秦衍的脖頸上，整個人都掛在秦衍的懷裏，一點都不想動。
它下意識在秦衍的懷中蹭了蹭自己的臉頰，舒舒服服的。
但才蹭了幾下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小僵屍擡起了自己的小腦袋望著秦衍的衣服，幹凈的衣服上面多了兩個灰色的痕跡，是它臉上剛剛沾染上去的那些灰塵。
小孩子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秦衍倒是沒有管這個，陶明枝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跟人家商量好了車馬的價格，站在那兒急切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喊秦衍快來。
秦衍抱著小孩子就往那兒去。
小僵屍扒拉在秦衍的身上被抱進了馬車裏。
外頭的車夫見人都上去，簾子一放，撒開馬繩子直接沖了出去。
車廂裏猛然一晃，如果不是秦衍反應快，連忙用手按住了一旁的車廂壁穩固了身形，他怕是要跟小孩子一起摔倒。
陶明枝比他好多了，她老早就在馬車上坐好，此時瞧見了秦衍的狼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整個馬車裏都是“桀桀桀”的聲音。
秦衍“哈”地一聲笑出來，靠在馬車壁上，將自己懷裏剛剛下意識圈住自己的小孩子挖出來。
“怎麽了？”秦衍將小孩子挖出來，這才看到了小孩子臉上的灰塵，他還算是給面子，連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防止自己發出笑聲來，傷害到小孩子幼小的心靈。
但一旁的陶明枝卻沒有秦衍如此偉大的思想覺悟。
她本來就響亮的“桀桀桀”又變成放聲大笑的“哈哈哈哈哈”，一點都沒有女主的氣度。
起碼秦衍看過的那些女主，沒有一個人像是陶明枝這樣不顧形象的。
但就是這樣的陶明枝在秦衍看來順眼多了。
那些女主身上都恨不得將人設焊在身上，做什麽都不能隨心所欲。
當然，做壞事的時候除外。
小僵屍聽到了陶明枝的笑聲，立馬扭過了頭用自己漂亮的綠眼睛瞪著對方。
惡狠狠的小模樣，成功讓陶明枝將要溜出來的笑聲“咕嘟”一聲吞咽了下去。
立馬變成了面無表情。
小僵屍是一個非常雙標的人。
它可以讓秦衍笑它，但除了秦衍之外的人不可以。
想都不要想！
它是一只非常小氣的僵屍，要不是這個姐姐是自己父親的朋友，那它一定是要咬她的，讓她看看自己的厲害！
陶明枝在那雙眼睛委屈又憤恨的註視下，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眼中的錯誤。
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終於從衣袖裏面掏出來一塊幹凈的手帕，遞給了秦衍。
秦衍也不跟她客氣，接了過來，給自己的小孩子擦了擦臟兮兮的小花臉，又擦了擦小手。
這才拍拍兩個人身上的灰塵。
“我洗完還給你吧。”秦衍說道。
這個時代的女孩子們出門在外都會帶著手帕。
手帕是私密的物品。
陶明枝很大氣，她擺擺手，心思不在手帕上面。
“不用。手帕我有好多，這一條就給你吧。到我表哥家用水洗洗還能用。”
既然陶明枝都這麽說了，秦衍就將手帕塞到了小孩子灰撲撲的衣領口。
小僵屍懵懂地擡起頭望著他。
“你衣服是臟的，你裝。”
小僵屍下意識去看爹爹的衣服，也是灰色的。
沒有拍的掉。
但它只是小嘴巴癟了癟，一聲不吭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下巴下面的手帕好一會兒。
秦衍瞧見了心裏有些發軟。
他嘆了口氣，還是將臟兮兮的手帕從小孩子的領口抽了出來，攥在了自己的手上。
“還是爹爹來拿吧，手帕放在你衣服裏，萬一把你的視線擋住了怎麽辦，到時候又要摔跤了。”
小孩子聽到了爹爹說的話，忍不住想要抗議。
只是它不會說話，便伸手去捂住自己胸口的小手帕。
秦衍瞧見了忍不住挑了挑眉頭。
剛剛還百般不願意，現在自己一搶就又護著了。
秦衍眼觀鼻鼻觀心，“行吧，你拿著吧。到時候我們去洗洗，順便也洗洗你的小花臉。”
小僵屍的眼神亂飄。
它才不是小花臉呢。
它雖然這麽想，但還是用粗短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才擦幹凈的小臉蛋上就出來了一個灰撲撲的小手印。
配著它懵懂的小表情，惹得秦衍這一回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小孩子也終於是從爹爹的笑聲裏意識到了什麽，立馬委屈地吸了吸小鼻子，眼圈都紅了。
陶明枝瞧見了，覺得這小弟弟也是可憐極了。
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玩心重的爹。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爹。
一想也忍不住黑了臉。
她爹簡直跟秦衍一個樣子。
秦衍瞧見小孩子要嗚嗚噫噫了，終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將小僵屍抱在懷裏好好哄，嘴上說著：“爹爹錯了，爹爹錯了。”
還抓著小僵屍的小手去拍自己的手，去打自己的嘴巴。
小僵屍立馬將自己的小手縮回來。
一旁的陶明枝瞧見了忍不住嘖嘖稱奇。
只覺得秦衍這個人簡直是深不可測。
略施小計，竟然就讓小弟弟服服帖帖的。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秦衍一擡頭就瞧見了人家小姑娘閃閃發亮的眼睛，忍不住有些疑惑。
怎麽這麽看他？
他也沒有做什麽事情啊。
陶明枝緊張的心情因為這對活寶父子的插科打諢，她的心情都沒有那麽擰巴了。
等安靜下來時，鄭家也到了。
車夫停下車，挑起了馬車簾子，陶明枝先下了車，接著是秦衍。
秦衍張開手臂，小僵屍跳進了他的懷裏。
鄭家的管家早早就等候在門口，一看到表小姐回來，立馬湊上來，臉色焦急：“表小姐終於回來了，快快，他們要將三少爺帶走呢。”
陶明枝一聽臉色頓時一白，悶頭悶腦往前沖。
秦衍跟在她的身後，越往裏面走就能越清的請裏面的人在吵吵鬧鬧。
其中夾雜著女人的哭訴，和幾道聲音的幸災樂禍。
“父親，三弟都昏迷這麽久了，說不定確實是跟那幾個公子哥說的一樣，是得了大病，那幾個少爺都跟三弟有過接觸都死了。”
“什麽得了瘟病！你們沒有聽林家的那個孩子說嗎？是因為他們欺負了林兒，遭到了林兒的報覆！”
女人大喊大叫。
秦衍看到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是鄭林的親生母親。
另外幾個與鄭林有些相似的男人應該都是鄭家的嫡出少爺。
兩個少爺聽到了姨娘的話，臉色都變了。
他們的心裏生出了些恐慌。
在得知這件事情後，他們下意識避開自己以前欺負這個弟弟的事情，轉頭直接跟那幾個公子哥合作，力求快一點將這個弟弟給弄死。
他們避讓不及的真相被這個女人跳開，讓他們好一陣心神大亂。
陶明枝跑進去，將自己表哥的母親從地上扶起來。
女人的頭發都亂了，臉上的妝容都哭花了，手上有兩片指甲都有白色的折痕。
陶明枝一看就知道剛剛定然是動過手。
她咬牙切齒地望向那兩個表哥，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跟剛剛小葉辰盯著她的眼神一樣。
此時這地方裏就只有鄭家的三個男主人，鄭家的夫人假裝自己是一團空氣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她自然是向著自己兒子的，這庶子死了，這偌大的家業定然是給自己兒子。
自己兒子不是比不過，只是被這個庶子和這個賤人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她跟兩個兒子。
鄭夫人相信，如果讓自己的兒子去接手鄭家的生意，一定做的不比這賤人生的兒子差。
這個時候老爺的心思急躁，兩個兒子一直勸說，總能勸得通，就只是這個賤人一直逼逼賴賴的，讓人厭惡。
鄭夫人抿了一口茶，垂眸望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這賤人什麽時候跟她那兒子一樣早點死了。
鄭夫人忍不住在自己的腦子裏惡毒地想著。
這賤人越是鬧騰越好，更加襯托自己端莊高貴。
她的夫君她知道，是喜歡端莊的妻子的，而不是剛剛坐在地上嚎哭，與鄭家的兩個少爺爭鋒相對的人。
鄭夫人的什麽想法，陶明枝與秦衍一眼就能看得出。
但身在其中的鄭家老爺早就被他們幾個吵得是腦子發熱，根本沒註意。
他自然是不想將自己的庶子交出去的。
他看得清楚，家裏這些孩子就只有一個庶子是成器的。
更何況陶家的姑娘還喜歡這兒子，陶家什麽家底他知道，陶家的姑娘嫁進來都算是他們家高攀了。
自己另外這兩個兒子蠢笨，就只有自己的夫人一直覺得是他們沒有機會，如果有機會，肯定是要比鄭林厲害。
他平時都寵著夫人，隨便夫人怎麽想。
但這次不行。
他為什麽要花那麽多的錢讓那麽多的醫師都過來給鄭林看病，就是不想讓鄭林死。
鄭林死了家裏就沒有人能撐起來。
只是可惜，夫人還是看不清。
那兩個公子哥直接就要上手，被從旁邊伸出來的一只手阻止。
他們這才從憤怒與恐慌的情緒裏分出了思緒，看向了來人。
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
男人的手上還牽著一個小小的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是深邃的祖母綠，格外漂亮。
秦衍捏著鄭家大公子的手腕，力道大地幾乎能將對方地手腕給折斷。
鄭家大公子立馬哎呦哎呦地叫起來，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吃痛地叫起來。
“你是誰！快放開我！”
他惡狠狠地盯著秦衍看，秦衍冷漠地撇了他一眼，嘴角卻是上揚。
“我是陶小姐請過來的道士，過來給三公子看看病。”
被陶明枝扶著的女人一聽，立馬恢覆了精神，她挺直了腰板，將自己的頭發理了理，上前就要抓秦衍的衣服：“道長，你快給我兒子看看吧。”
陶明枝的嘴角也上揚著，不過還是表哥最重要，她輕輕扯了一下秦衍的衣服，秦衍這才松開來。
大公子立馬收回自己的手，一看，白皙的皮膚上多了一圈淤痕，青色濃重到都要發了紫。
他立馬變作了怒目相視，想要辱罵秦衍。
鄭家的老爺站了出來，“行了！你們表妹都帶人回來給你們弟弟看看，就讓他看看好了。”
“那如果這個人是個騙子呢！我看著也不像是什麽道士啊。”
“人家道士都是有經歷的，你看著一點都不像。”
兩個公子哥心裏發虛，開始抨擊秦衍的外表。
秦衍長得年輕，看起來比他們還要小，這樣的人真的是道士嗎？
怕不是騙了他們的表妹？
不過他們轉念一想又覺得行。
這人如果是騙子倒也好。
讓這天真漂亮的小表妹意識到被騙了，鄭林還是會死，等他死了，就可以將小表妹抱在懷裏安慰安慰。
欸，倒也是不錯！
陶明枝沒有讀心術，不知道他們心裏的想法，但她能感覺到這兩個表哥看過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讓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肯定是沒想好事。
鄭家的老爺開了口，一行人就往鄭林居住的院子過去。
這一次去跟上一次來所見不同。
上一次來的時候這裏水洩不通，全都是人。
今天再過來都看不到幾個人，只有幾個用帕子擋住臉的下人在院子裏走動。
那幾個公子哥是真的想要除掉鄭林。
也除掉他們的噩夢。
欺負鄭林的幾個公子哥已經死掉了三個，下一個還不知道是誰，大家心裏都充滿了恐慌。
他們想要盡快讓自己安心下來。
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差一點的公子哥的母親也都是受到他們父親喜愛的妾室生出來的。
這些家族家族的人統一朝著鄭家施壓，還將這片地方本就不多的道醫和醫師們都分走，哪裏還有人來鄭家。
鄭林的處境不好。
秦衍進了鄭林的屋子。
很明顯敲出來一些不同。
對方依舊躺在床上不動，閉著眼睛。
臉上的顏色已經有所變化。
從一開始的青白色，到現在只是略微慘白相比，現在已經好太多了。
想來是大仇在慢慢報覆，恢覆體現在身體上了。
秦衍能看出來，一旁的陶明枝當然也能看出來。
女孩子掐著自己手掌的虎口，防止自己會突然笑出聲，果然，跟秦衍說得一樣。
這些畜生都不能放過！
女孩子的眼睛裏隱隱流露出快意來。
鄭夫人跟她的兩個兒子都是第一次來看。
在鄭林受傷後，他們都躲在自己的屋子裏偷偷笑，根本不會過來看。
鄭林在他們的眼中就是晦氣的人，他們才不要過來看他而沾染了晦氣。
兩個公子就說，為什麽那些人其他人不欺負就偏偏欺負鄭林，那肯定是鄭林的原因，畢竟不是一個人欺負他，而是一群人欺負他。
那些人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怎麽可能有問題！
鄭林就活該被欺負！
肯定是他招人恨！
鄭夫人跟她的兩個兒子暗自發笑。
這次來望了鄭林一眼，瞧見鄭林這一副死人模樣，就更加放心了。
這樣的人根本成不了什麽威脅。
他們看著秦衍走上前去給鄭林摸摸心脈，又從衣袖裏拿出了幾張黃色的符紙跟朱砂出來，立馬上前阻止。
“你要幹什麽！”
“不準你動我弟弟的遺體！”
遺體！什麽遺體！
鄭林的母親跟陶明枝聽到他們這麽說話，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就要撲上去撕裂他們的嘴唇。
剛剛還很不在乎，這個時候又說“弟弟”。
明擺著不想讓人給鄭林救治。
鄭林的母親目眥欲裂，當她的視線看向了鄭家的老爺時，又變得楚楚可憐。
“老爺！讓人家道士給我們的孩子看看吧。”她期盼地望著平日裏寵愛自己的男人，渴望對方能夠救下他們的孩子，“萬一我們的孩子能活下來呢！萬一呢！”
女人的話讓鄭夫人聽得眉頭一跳，還想讓她的兒子活下來？
想得美！
她兒子活下來，那自己兒子怎麽辦！
“老爺……”
鄭夫人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被她的丈夫給打斷了。
“讓他試試。”鄭家老爺說，“萬一能救活呢。”
老爺的目光看向自己還躺在床上的兒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的不忍。
鄭夫人跟兩個少爺一聽，臉色跟打碎了調料盤一樣，五彩斑斕。
惹得陶明枝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她雖然沒有發出來聲音，但大家都知道她在笑話。
小僵屍站在姐姐的身邊，望著他們的臉色。
只覺得有些好玩，又有些好笑。
小葉辰的腦子很聰明，隱約間能感覺到一些他們中間的關系與氛圍。
它的那雙大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都沒個休息的時間。
可帶勁兒了。
目不暇接。
秦衍瞧見了從後面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讓小葉辰不要看。
小葉辰聽爹爹的話，爹爹不讓它看，它就不看。
嘿嘿嘿。
反正它已經看完了。
小葉辰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的模樣格外眼熟，秦衍一瞧就知道自己兒子在想壞事。
忍不住懷念起之前的幾個世界生活來。
有鄭家老爺的撐腰，秦衍便使出了原主的看門功夫。
他的吃飯家夥都是隨身帶著。
秦衍讓人在床邊擺上了一個小桌子，上面放上了香案，還有蠟燭臺。
接著從自己的衣兜裏面摸出來一把小毛筆，沾了一點朱砂在黃色的符咒上面畫上晦澀的符咒圖案。
用讓人取來柳葉，沾了一點水滴在眼皮上。
陶明枝忍不住好奇湊了過來，“我聽人說，柳葉的水滴在眼睛上面能見鬼，是真的嗎？”
女孩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秦衍看，她跟普通的姑娘不一樣，她的膽子貌似是格外大，一點都不怕這些。
她的兩個大表哥反而是嫌惡地後退了一步，似乎將東西拿出來的秦衍身上跟吵著要看鬼的表妹身上都是晦氣。
他們離得遠遠的，生怕自己瞧見了什麽不該看到的。
秦衍依言在膽大的女孩子的眼皮子上抹了一點柳葉水。
普通的柳葉水不能見鬼，得在特定的條件下才可以。
鄭林的母親也撲了過來，要求在自己的眼睛上也弄上。
秦衍也給她弄了。
小孩子跟秦衍是不需要借助外力的。
他們一大一小是能看得到。
秦衍是上個世界的饋贈，小僵屍是因為自身的屬性。
有時候它晚上鬧著要跟自己的爹爹睡，說怕鬼可不是假的，不是騙爹爹的。
它是真的能看到。
那些討人厭的鬼魂還特別喜歡往它的跟前湊，似乎是要捉弄它。
小僵屍在爹爹身邊看到這些鬼怪的時候，小身子發軟發抖，無法行動，小臉煞白，非要爹爹抱抱親親舉高高才好。
但爹爹不在它身邊，它遇到的話，直接重拳出擊。
鬼魂們嚇唬躲在爹爹身後的小僵屍是心高氣傲，等保護小僵屍的爹爹走了，它們是生死難料。
小僵屍直接重拳出擊，哐哐哐直接一頓對轟。
把那些仗著它年紀小嚇唬它的鬼魂們嚇得四處亂竄，再也不敢在小僵屍的跟前顯擺了。
陶明枝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她剛抹上去就發覺眼前的世界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
她疑惑地看著秦衍，立馬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還未問出自己的疑惑，就瞧見秦衍突然對著她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兩個人之間進行著無人知曉的對話。
陶明枝硬是壓制住了快要跑到嘴邊的驚呼聲，她伸手死死地拉住了鄭林表哥母親的衣袖，想讓她也去看秦衍那邊，但對方似乎是看不到，目光還在整個屋子裏游離，臉上還是淒苦的神色。
陶明枝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估計只有自己跟秦衍才能看到的。
鄭林站在秦衍的身邊，懸浮於自己的身體之上。
在陶明枝看向他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有所察覺，立馬扭過了頭，再看到心愛的表妹雙眼泛著淚光時，他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扭曲的表情都松懈了不少，雙眼中出現了怔楞的情緒。
他沒想到自己的表妹竟然可以看到現在的自己。
秦衍知道這兩個人顯然有許多的話要說，便跟身邊的人說道：“還有一些儀式，需要在外面進行。可否讓人幫我端到外面去。”
兩個少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雙眼中都是嫌棄的表情，誰也不想自己來，也不想讓伺候自己的人過來，便從院子裏喊來了兩個人將秦衍剛剛用的桌案端了出去。
一群人都陸陸續續出去了，只有陶明枝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等一群人被秦衍帶著離開，陶明枝這才跟鄭林互訴衷腸。
陶明枝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裏裏不住淌下淚滴來，一顆一顆掉落，一只手伸到了陶明枝的深淺，要接起她的眼淚，但他總是失敗，女孩子的眼淚穿過他的手掌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可把鬼給心疼壞了。
秦衍貼心地給女主跟她的未婚夫留下了一個私人的空間。
他則是在外面做法。
只是他才剛進行了一會兒，鄭家外頭就來人了。
幾戶人家的長輩都直接帶著人找上了門來。
鄭家老爺跟夫人聽了消息立馬跟管家往外面走，兩個少爺見到自己的爹娘都走了，立刻跟上。
他們一走，秦衍便放下了手裏的桃木劍，擱在了香案上。
他坐在門口守著，只是很快就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於說話聲往這裏來。
秦衍跟他身邊的小僵屍提高了警惕。
一群人來到了鄭林的小院子裏。
進門的幾個人看都沒有看院子裏的秦衍一眼，直接往裏面去，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拿捏了鄭林。
秦衍跟小僵屍跳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還望先生止步。”
秦衍板起臉來，小僵屍在他的身邊擡頭挺胸。
一高一矮格外顯眼。
打頭的那人被攔住，但他依舊沒有用正眼去看秦衍，而是扭過了頭去看自己身後跟著的鄭家的人。
語氣狂妄，“這是你們鄭家的態度嗎？你們的兒子犯了錯誤不知道道歉，現在竟然還有人站在門口，我不太相信你們剛剛的說辭了。”
秦衍一聽眉頭挑起，他的目光犀利地掠過後面跟著的幾個人。
鄭家老爺的臉上飛快劃過不滿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只剩漠然與無可奈何。
而另外三個鄭家做主的人，倒是根本遮不住他們的喜氣洋洋。
只恨不能再鬧得大一點，好讓這些人快點將屋子裏躺著的那個人帶走，省的他們看了鬧心。
鄭家的大公子走了出來，他沖著對方露出了個諂媚的笑臉，雙手合十說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就讓人走。”
他說完磚頭伸手就要去扯秦衍的衣服，罵罵咧咧：“沒看到我們要過去嗎？還攔在這裏做什麽？”
背對著眾人，他沖著秦衍露出了不屑一顧的表情。
秦衍在他的心裏面就連路過的一只螞蟻都比不上。
秦衍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不看囂張跋扈的鄭家大公子，這樣的人根本沒必要讓他上心，有人會處理好。
他看向的是領頭的那個中年男人，“先生，您確定要進去嗎？”
對方依舊是不想跟秦衍說話。
將無視人、冷暴力運用非常。
這樣的態度真的很讓人生氣。
秦衍臉上的表情不變，“我是陶家的小姐請過來的道士，有義務為裏頭的鄭家三少爺做法事，鄭家三少爺還沒有死亡，只是他需要辦一些事情，等到他處理完了，就會活過來了。”
秦衍的話一說出口，在場的一群人心裏就是一驚。
他們被家裏的小輩央求著來，倒是還沒有聽過這一茬。
有些小輩礙於家裏的壓力，將實情說了出來，也有的小輩根本不說，生怕讓家裏的人對他們失望。
領頭的人當然是聽自己的孩子提起過，他這才給了秦衍一個正視，趾高氣昂，語氣說不上好：“你說什麽呢，孩子們只是平日裏玩在一起罷了，我們的孩子回家都生了重病，都已經死去了幾個，自然要來看看病重的鄭林，看看能不能從他的身上找到什麽答案。”
“可他現在已經陷入了昏迷，也就是你們說的‘死亡’。你們從他的身上問不出來什麽。”
秦衍不讓開。
他的目光銳利，讓男人覺得他的滿光似乎能將自己的意圖看穿。
但怎麽可能呢？
“問不出來什麽就要放棄嗎？我們府中的醫師和道士很多，有足夠的人為他看病，但是這裏就只有你一個人。你不覺得人多力量大嘛？”
男人不遺餘力地貶低秦衍。
話裏話外都在說秦衍逞能。
“你是陶家的姑娘請過來的，陶家也不過是鄭家的親家，再說了，陶明枝這孩子還小呢，你覺得她會懂些什麽事情。”男人湊近了秦衍，咄咄逼人，伸手抓住了秦衍的衣領，嘴巴裏的唾沫幾乎要噴到秦衍的臉上，“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高看自己了。懂嗎？”
他將秦衍放下，伸手拍了拍剛剛碰到了秦衍衣服的手，“你還是快點走吧，主人家的事情，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拿好你的錢就夠了。”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細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外加一個粘著秦衍不放的小僵屍。
小僵屍在看到他去扯自己爹爹的衣服領口時就火了。
看到男人的那雙手要收回去，直接一個猛撲，小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掌，就在它想要低下頭撕咬男人的手掌時，秦衍制止住了小孩子的行為。
陶明枝出來了。
陶明枝似乎是對突然出現的這麽多人早有預料，沒有害怕，非常乖順地讓開。
她不著痕跡沖著秦衍使了個眼色，秦衍意領神會側開了身子，讓這些人過去了。
陶明枝能讓他們進去，鐵定是已經跟鄭林想好了法子。
過了會兒，鄭林的身體被人直接從床上擡下來。
陶明枝在院子裏望見了，眼睛都要氣紅了，為了不耽誤自己表哥的計劃，只能拼命掐著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秦衍撇了她一眼，站在了她的身邊，陪著她。
而鄭林的母親遲遲沒有出現，估計已經是被禁足出不來了。
這個時候鄭家的老爺給她禁足，也是變相保護她，不讓她出來讓那些人找到發洩口，防止正面起沖突。
於是就只有秦衍跟陶明枝兩個人可以送送鄭林，他們就站在旁邊，目送著鄭林的身體被運出了鄭家。
在送走鄭林後，鄭家的三個主人臉上喜悅的情緒怎麽都藏不住，若不是鄭家的老爺有事情要去做，只怕三個人當場就要笑出聲來。
鄭家的老爺第一個離開，三個人緩了緩，這才擡起身子，趾高氣昂地望了他們一眼。
可把陶明枝跟小僵屍氣得牙癢癢。
就連好脾氣的秦衍也眼神暗沈。
鄭林的身體被送到了專門做普通平民百姓生意的義莊裏。
大多數家裏沒有錢的人或者是流民會將自己親人的身後事拜托義莊的幾個師傅。
鄭家三少爺的錢是那群公子哥裏頭最有錢的那一家出的。
雖然有錢，但是摳門，只出了一點，跟那些普通的百姓們給的一樣，多得一分錢都沒有。
義莊的師傅們聽到對方的名號，還以為是來了個大生意，滿心眼裏歡喜，想著這次生意做成了可以吃多久的葷菜了，沒想到竟然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他們忍不住哀怨。
“就放在這裏？”一個師傅忍不住再三詢問，他在鎮子上聽說這鄭家三少爺的身體裏含有毒素，之前跟他有過接觸的幾個少爺都死了。
義莊接收到的死人都需要停放在義莊裏三天，等三天過後就能做法事了。
“要不然呢？放在你屋子裏？”
被詢問的師傅翻了個白眼，將棺材板一蓋就不管了。
“他就給了這麽多錢，還想怎麽搞？這裏有地方給他放著就不錯了。都是些死人也不怕染病……”
兩個師傅說著就走遠了。
這天的夜晚格外幽暗，月黑風高，晚風在竹林裏竄動，一陣沙沙作響。
義莊守夜的小徒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只餘下慘白的火光在蠟燭上跳躍。
“刺啦”一聲，是尖銳的指甲劃過木頭的聲音。
這聲音響了好一會兒，悉悉索索的，沒有驚醒瞌睡的守夜人。
又是一聲細微的“噗咚”聲，一個棺材的蓋板被輕輕掀開，從裏面探出來一只慘白的寬大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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