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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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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熊熊烈火漫過眼簾,顧飛盈從黑暗中醒來,對上眼前人的臉。

“······公主實在冤枉我了,斂京不過是見公主在此,便上來見禮,怎敢對公主不敬?”

說話的女子容貌美麗,聲音嬌軟,耳邊垂下的珍珠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顧飛盈茫然看著她,直到耳邊有人輕聲喚:“公主?”

這聲音十分熟悉,她扭頭看去,看見侍女扶微的臉。

扶微眉宇擔憂,輕聲細語對那女子說:“胡小姐,你說話還是仔細些好。”

被她稱為胡小姐的女子眉梢眼角透著幾分桀驁,她屈膝行了一禮,語調帶笑:“若斂京有什麽話說得不對,還望公主海涵,只是公主到底有了婚約,榮公子是年輕才俊,與公主天造地設的一對,誰見著了也得稱一聲好呢。”

她笑談般說著這些話,仿佛真為了她好一般。

然而顧飛盈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記憶中的自己早在兩年前死去,化作魂魄游蕩深宮,最後和莫傾寒在那場大火裏一起灰飛煙滅,隨她而去的還有她曦微閣的一眾宮人。

眼前這樣的景象還是在四年前,那年雪格外大,景國迎來了一場大豐收。之後的日子便逐漸落敗,直到一朝覆滅。

身邊扶微擔憂看她,又看了眼對面的胡小姐,輕聲道:“公主若是不適便先回吧?”

她瞧著公主有些不對,許是被這胡小姐給氣著了,也是,明明跟公主有婚約的是榮家大公子,與這胡小姐有什麽幹系?也在這裏說三道四,還不是嫉妒公主。

聽見扶微這麽說,那胡小姐笑意加深了幾分,再次道:“公主身體不適嗎?倒是斂京叨擾了,不過斂京也是一片好心,公主······”

顧飛盈終於把視線重新放到她身上。

她盯著胡小姐,從記憶裏尋找到些微殘存的印象,側臉問扶微:“這是太保家的小姐吧?”

扶微輕輕點頭:“是太保家的三小姐。”

若不是太保家的小姐,敢這麽說公主的閑話,她早便讓人碾出宮去了。

顧飛盈點點頭,臉上的笑突然生動起來,她愉悅看向胡小姐:“壓住她,掌嘴。”

扶微一楞,那胡小姐說話的聲音更是戛然而止,她有些不敢置信,勉強道:“公主,您怎可無緣無故······”

“無緣無故?胡小姐沒聽過宮外傳聞嗎?”顧飛盈挑眉詫異道:“本公主向來跋扈,你今日說的話我不愛聽,這便是緣故。”

她嗤笑了一聲,看向周圍的宮人:“壓下她,你們聾了?”

跟著的宮女太監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一擁而上將胡小姐壓下。

便是扶微也有些意外。

公主雖一向強勢,可今日似乎更甚一些。

顧飛盈輕輕撫了撫手裏的湯婆子,看向另一邊早已滿臉興奮的扶蘭:“扶蘭,你來掌嘴。”

扶蘭比扶微跳脫得多,沒有扶微沈穩,也沒她那麽多顧忌,她只知道這胡小姐竟然到公主面前陰陽怪氣,該是要掌嘴的。

她走到被壓著跪在雪地裏的胡小姐面前,看著對方驚恐目光,不屑啐了一聲:“什麽東西!也敢來碎我們公主的嘴。”

一巴掌下去,胡小姐臉上已經多了一道掌印。

顧飛盈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也不曾叫停,就這麽站在邊上看著她們。

直到那胡小姐臉上挨了十多個巴掌,唇角滲血,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才讓扶蘭停下。

彎腰對上胡小姐驚恐目光,顧飛盈看著她紅腫右臉,莞爾笑道:“今日我開心,便只打你幾巴掌,你要記住,君是君臣是臣,想踩著我看笑話,便等到我落寞的那天再來,否則我依然是大景最尊貴的公主,依然有本事踩死你。”

她語調輕盈,說完也不待她反應,只對扶微扶蘭道:“今日難得有些日頭,走,我們去園子裏逛逛。”

“是,公主。”

扶蘭笑盈盈跟在她左側,同扶微一起,一行人浩浩蕩蕩遠去,只留下跌坐在雪地裏的胡小姐,臉上殘留些許驚慌。

前世也有這麽一幕,可那時的顧飛盈並不在乎她的話,只斥了她一句便沒放在心上。

如今重來一次,她的脾氣可沒有前世那麽好了。

緩緩走在禦花園的小道上,看著眼前滿目冰雪,她這才確定自己真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她還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與榮席有婚約,前世那位權勢滔天的莫總管如今只是深宮朱墻裏一個小太監,而景國山河猶在,崩塌的四年如一場幻夢。

然而誰也不知道,大廈將傾就在這幾年。

顧飛盈緩步走著,思緒漸深,很快聽到遠處有喧嘩聲從樹木間隙裏傳來,淡紫色的皇子袍在其中格外顯眼。

她腳步微頓,面不改色朝那方向走去。

離得近了,越過落滿雪花的枝丫,四皇子正彎腰將一人踩在雪裏,周圍圍了些宮人,臉上皆是惡意的笑。

被他踩在腳下那人穿著單薄的深藍色太監服,衣物被撕扯開來,那人發絲散亂,趴臥在雪裏,背後裸-露出來的皮膚和這雪一樣白。

顧飛盈隔著好遠就看出了他是誰。

姿容絕色的莫公公,權傾朝野的莫總管,此時還只是個卑微的小太監而已。

她雖未曾親眼見過他最卑微時候的模樣,但大抵便是此刻。

眸光微閃,她朝那邊走去。

茫茫雪地裏,四皇子頭戴金玉冠,身姿挺拔,微勾的眉眼顯出他尊貴不羈的氣焰來,禦花園清凈,他的聲音傳出去很遠。

“腌臜奴才,卑賤的東西,本殿下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這賤婢竟敢反抗?給我扒了他的衣服!”

刺耳的獰笑聲中,莫傾寒沈默趴著,青白指尖用力扯著僅剩的衣物,唇角有血滲入雪裏。

他沒有掙紮。

四皇子碾得狠了,恨不得一腳踩死他,他卻只目光黯淡趴在雪裏,身體早已麻木。

不是他不想反抗。

他的命就如荒原上的草芥,似這些貴人腳下的螻蟻。

宮中誰也不會把善意和溫柔給一個這樣卑賤的閹人,為了他去得罪位高權重的四皇子。

他仿佛一條渴水的魚,躺在烈日下受烈火灼燒慢慢死去,又像水裏隨波的浮游,沈浮在飄零的水面。

掙紮不過是讓身上多幾條傷口,盡管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痛苦。

冰雪涼徹骨髓,眼前光線愈暗,莫傾寒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大概熬不下去了。

這個冬日格外寒冷。

“四哥。”

微甜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微弱視線裏,他看見一襲嫣紅走近,從白茫茫的晦暗裏逐漸鮮活起來。

那女子似是看了他一眼,眼眸帶笑,唇紅齒白隱在毛茸茸一圈狐裘中,顯得肌膚美麗無暇,她笑著道:“四哥如此英勇,怎麽在這裏欺負個小太監?”

四皇子面露不悅,卻有些忌憚她,便將腳從莫傾寒背上挪下,寒著臉嗤笑一聲,不屑道:“本殿下做事和八妹妹有什麽關系?”

“自然是無關的。”

顧飛盈慢條斯理撫著手中湯婆子,話語笑盈盈的。

“可我想找四哥的麻煩,又與四哥有什麽關系?”

她眉眼彎彎,說出來的話趾高氣揚。

四皇子便覺一陣滾滾惡意撲面而來。

他狠狠啐了一句。

“我呸!顧飛盈,你真以為自己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便能無法無天?如今還管起哥哥的事情來了,今日這小太監我要定了,你能耐我何?”

“我可奈何不了哥哥。”顧飛盈勾著唇角,笑靨如花:“但這宮中有的是奈何得了哥哥的,四哥可要見識見識?”

四皇子臉色難看得很,面色一陣變幻,許久才有些聲色俱厲道:“你別以為可以拿我母妃威脅我!”

他母妃是瓏貴妃,瓏貴妃向來望子成龍,從來不許他做這些荒唐事,更不許他和自己的妹妹生了間隙,至少在他繼承大統之前,這些事都不該發生。

顧飛盈聽著他說話,視線偶爾掃過趴在雪地上的莫傾寒,便看見他淩亂發絲下那一雙眼,幽深而漆黑,一如前世般死寂絕望。

她目光微微一頓,繼續道:“我不找瓏娘娘告狀,今日換個人,我去找父皇說,哥哥歡心嗎?”

她說話從來能氣得四皇子半死。

四皇子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可又不肯這麽簡單地認輸,只好梗著脖子說:“八皇妹,你如今這般囂張,可有想過來日會有什麽下場?”

顧飛盈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做出一副耿直囂張模樣。

“四哥哥你傻了吧?難道哥哥沒聽過一句話,今日事今日畢,哪管明日洪水滔天!囂張的人就該有自知之明,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倒是四哥哥你,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你!”四皇子惱羞成怒道:“你才不太聰明!”

他氣得連腳下的莫傾寒都忘了,只想和這個便宜妹妹狠狠吵一架,以洩心頭之恨。

顧飛盈輕輕嗤笑了一聲,理直氣壯道:“四哥,你瞧你吵架都吵不贏,還說自己聰明。”

“顧飛盈——”

四皇子怒吼一聲,沖上來就想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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