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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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比當日。
安定堯逢人便轉著他手上那把金燦燦的折扇。
日光一照，折射出的反光亮瞎窮人。
班梓嫣和全汝音擡手遮眼，兩人無奈相視，不過誰都沒出言打斷安定堯的得意勁。
安定堯的興奮全寫在臉上，他“鏘”的一聲，重重搖開扇子，展示給兩個姑娘看：“快看！我成功煉出的法器！每一根扇骨還能散開，用靈力操控攻擊對方！”
雖然以他現在的能力，散開後只夠操控一根而已，也足夠讓安定堯雀躍的了。
全汝音很配合地“哇、哇──”了聲，眼睛閃亮亮的，也不知是被閃的，還是本就替安定堯開心：“好、好厲害啊！”
班梓嫣重重點頭，再認同不過：“確實厲害。”
不管是從煉出的武器功效來說，還是做為煉器材料的價值而言，確實再厲害不過了。
全汝音將長發勾至耳後，露出如水滴狀的耳墜。
班梓嫣看了一眼，好奇問她：“你這耳墜，裏頭是不是裝了什麽？”
半透的墜身，在光下更能看清理頭盛裝的物品，瞧著像是某種液體。
全汝音點頭，偷偷跟班梓嫣說：“裏、裏面裝的是毒液。”
班梓嫣：“……”
她的手，剛剛可是差點就想摸上去了！
看出班梓嫣的表情微妙，全汝音連忙同她說道：“這、這得靠靈力才會揮發出來的，摸、摸的話不打緊！”
但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後，班梓嫣也確實打消了想一摸的想法。
她輕嘆一聲：“你們都好厲害啊，修煉都有所進展。”
安定堯不單煉出自己最想要的法器，全汝音還將自己的毒粉再升級，以更適合修士的法子去運用。
哪像她，雖符朝然教了她許多，但，班梓嫣著實不得要領。
教劍訣，所有動作班梓嫣都能背下，也能實際演練出來。
但，那就只是純粹劍技展示而已，靈力無法施加在劍身上，即便擊中物體，打出的也是本身凡人之力，無法像修士那樣，一擊便能將巨石劈開。
符朝然當時看了，猶豫許久，才對班梓嫣提議：“這樣吧，為師以靈力指引方向，你試著跟過來，倘若能成，依你記性，記下走向後再行運用，應就無礙。”
“好的，師尊！”
席地而坐的班梓嫣站起，也不知為何，每回她胡亂坐下，起身想拍落身上的灰，總是連片葉子也不沾，更別說還有塵土沾上衣裙了。
她應得幹脆，符朝然卻仍有些遲疑。
班梓嫣肉眼可以瞧見，符朝然已在聚起靈力，身上泛出一陣藍色幽光。
光芒就像霧氣，越來越濃，最後探出一股，到了班梓嫣面前，停滯不動。
班梓嫣等了又等，就是沒等到靈力再有動作，不由納悶地歪了下頭。
不是說了要帶她的嗎？停在這兒不入她神識，也帶不了的吧？
符朝然語氣為難，雖要說出口很是艱難，但他沈吟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先提點班梓嫣幾句：“若不是其他法子沒有作用，可以的話，為師並不想動用此法。”
班梓嫣眨了眨眼，問：“可是有何不妥？”
她本以為是會反噬，傷及符朝然自身，若真會如此，那班梓嫣肯定拒絕。
不過符朝然定定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讓自己以外的靈力探入神識之內，形同將自己毫無保留展示於對方之前……這你可知？”
班梓嫣毫不猶豫點頭：“師尊，這我知道的，上課有教過的呢。”
本以為班梓嫣是不知情才答應得如此爽快，可符朝然同她解釋一番，發覺她早就知曉，不由語塞：“那你還……”
班梓嫣自然明白此舉風險多大，無疑是將自己性命交於對方之手，但她看著遲遲沒將靈力探入的符朝然，展顏一笑。
“因為是師尊，所以不要緊的。”
或許原本的劇情走向，她終有一日會葬送在他手上。
但，在事情都還未發生的現在，班梓嫣認為以自己對符朝然的認識來說，符朝然就不是會出手害自己的人。
他若要害自己，有大把的機會。
在她打坐時隨時都能下手，但符朝然沒有。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陪在修煉毫無進展的她身邊。
在班梓嫣感到挫折的每個當下，都會溫聲同她說：“不打緊，慢慢來，為師陪你便是。”
所以，班梓嫣知道，讓別人的靈力入自己神識，自己境界還較對方低的情況下，無疑親手將命門遞到對方手上。
她也知道，在神識中，兩人的靈力倘若碰撞交纏，代表的又是什麽意思。
班梓嫣垂下頭，聲音很輕，再次同符朝然說：“因為是師尊，所以沒關系。”
可最後，符朝然都為她引靈力了，班梓嫣還是半點進展也無。
安定堯他們這才得知班梓嫣的修煉情況。
兩人面上因為自己修煉有所進展的喜悅收起，轉而換上擔心的面容。
“那怎麽辦？接下來的比試……就快輪到你了吧？”
安定堯看了下公布出來的對戰名單，一張大大的白紙界貼在墻上，弟子們可隨時調動神識去看比試情形。
他與全汝音的賽事都安排在明日，今日只是過來觀賽。
但班梓嫣不同，她是待會兒就得就得準備上場的人。
來領路的師姐已經尋來：“師妹，我帶你下去先做準備，確認場上要用的法器都帶在身上了吧？一人只能帶三件，踏上擂臺後，就不能再做增加。”
班梓嫣站起：“都帶了。”
提步離去前，她回頭對擔心的兩人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悟性不如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但……
班梓嫣擡首，看著看臺上不再空下的座位。
眾長老之中，符朝然的身影特別清晰。
班梓嫣一眼就能瞧見他，她看過去的同時也發現，符朝然視線早早就落於自己身上。
註意到自己看過去以後，符朝然輕輕朝她頷首。
班梓嫣抿唇，行禮回應，繼而邁步跟在師姐身後走向預備席。
她深吸口氣，垂在身側的拳不知不覺已握緊。
班梓嫣知道自己居於下風，可是她還是想試著一試。
符朝然雖從不對她修煉進度指手畫腳，可班梓嫣不想他在耗費在自己身上的時間，付諸流水。
“下場賽事，尤瀚以及班梓嫣，準備入場。”
班梓嫣站起，擂臺另一頭的預備席上，也有一少年起身。
待到走上擂臺瞧清對方模樣後，班梓嫣挑眉。
喲，還是老熟人呢。
尤瀚滿臉憋屈，他瞪著地板，對班梓嫣嗆道：“這回我不會再輸了！”
班梓嫣：“……”
倒是盯著她臉說啊！
尤瀚比她還要更早拜入千淩門，是外門弟子，也比她更早至煉氣。
且，他就是出言嘲諷班梓嫣，兩人比試後，他手握木劍被折斷的那個。
有了這樣的陰影在，尤瀚哪敢直視班梓嫣的臉挑釁？
他緊握雙拳，咬緊牙關，給自己打氣。
不。
沒事的。
自從上回輸了班梓嫣後，他視其為恥辱，回去勤加修煉，連師兄都誇他進步許多。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尤瀚了！
對！沒錯！
與此同時，裁判聲音一下：“現在，比試開始──”
尤瀚露出堅定的眼神，就要取出自己法器，突然，一道勁風撲面而來。
觀賽的弟子們倒抽一口氣，大抵也沒想過竟還有這種操作。
尤瀚察覺風向古怪，擡眼要看時，眼眶一緊：“咿！”
班梓嫣在裁判喊出開始的當下，直接跑到他正前方，緊接著擡手，直接以手刀劈向他頸後。
修士體能都比凡人要好，尋常一擊不一定能將修士劈暈。
但，那是尋常人。
班梓嫣在練劍時，發覺自己的確是沒法以靈力劈開巨石，但她使出的力道，卻足以將石面擊出裂縫。
而班紫嫣，對自己的力氣，向來極有信心。
對著翻白眼軟倒的尤瀚，班梓嫣同他說道：“在賽場上，視線可別離開對手啊。”
賽場上陷入詭異的寧靜後，裁判率先回過神來：“呃……班梓嫣，勝……”
裁判一臉迷糊，就連觀賽的眾人也是。
這比的已經不是仙法，而是體術了。
越真咋舌：“這也行？”
只能說尤瀚完全是敗在自己大意，而班梓嫣行事果斷，出奇制勝，尤瀚怕是始終都沒反應過來。
符朝然彎了彎眼，眼神落在和同伴開心說話的班梓嫣面上：“她本就是個，會時時給人驚喜的姑娘。”
越真冷眼看著符朝然發自內心的笑意，再想到他為了班梓嫣，幾乎翻遍藏書閣的書，默了下，語氣相當意外：“你對你這個弟子，還真是上心。”
符朝然不是沒收過弟子，但讓他重視得如班梓嫣這般的，越真從以前看到現在，也沒記得曾經有哪位師侄，能得符朝然這樣掛心。
聽了越真的話，符朝然的笑容有一瞬凝滯。
符朝然很清楚。
他應當要將視線從班梓嫣身上挪開的。
可每回，在他自己註意到之前，早就不知望著班梓嫣多久。
安定堯對於班梓嫣的勝利很是高興：“真有你的！”
班梓嫣知道自己斤兩：“僥幸而已。”
若是對手不輕敵的話，也不會這樣輕易被她得手。
全汝音握緊雙拳，比班梓嫣都還要相信自己：“你、你一定可以的！”
班梓嫣笑笑接受他們誇讚。
但除了他們倆以外，其他觀賽的人對這樣的得勝之法，就沒有那麽讚同了。
“這也太卑鄙了。”
不知是誰小小聲說了這句。
班梓嫣坐在觀眾席上等著下場比賽，期間總能聽到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
雖沒指名道姓，但光想也知道，他們談論的是自己。
“這樣也能算勝利嗎？”
“就是，跟玩兒似的。”
弟子們都在討論結束的那場賽事，對於正在進行中的比賽關註不大。
觀眾席騷動越來越大，班梓嫣也沒有想要搭理的意思，只是很好奇地往長老們所在的看臺上望了一眼。
別人怎麽想，她並不介意。
可符朝然是怎麽看的？班梓嫣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在乎。
班梓嫣偷偷打量的眼神就算掩飾得再好，那也躲不過長老們的利眼。
越真打趣地同身邊人說道：“你徒弟在看這兒呢！想必是受那些言論影響了吧。”
觀眾席上那些騷動，長老們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明白班梓嫣結束的那場對戰頗受爭議。
越真繼續煽風點火：“這心緒要是受影響了，想必接下來的比賽，對她更為不利。”
符朝然面上表情並無波動，只縮袖中的手卻輕輕捏起。
他知道越真的用意。
聯想到越真適才對他說，自己對班梓嫣過於上心，符朝然想回望班梓嫣的眼神就一頓。
不能看。
起碼現在……看不得。
符朝然笑看越真一眼，淡色的眼眸看著有些冰冷：“我徒兒的心性，並沒那樣脆弱。”
越真見他神態如常，也沒就此放心。
他這個師弟最會裝模作樣，表面擺了張溫和笑臉，看似極好相處，實則表面功夫和心裏所想，根本是兩碼子事。
越真冷冷哼道：“反正我想說的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我可不想看身邊的人，再栽一次同樣的坑。”
後半句越真說的小聲，符朝然聽他那喃喃自語，輕抿了唇。
符朝然半垂下眼，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晦澀。
班梓嫣覺得自己師尊近日有些奇怪。
“師尊，我回來了。”
往常，回到桑榆峰後，符朝然就會立在梅樹下，等著班梓嫣歸來。
可自從大比開始，每回班梓嫣回來，就沒在梅樹下看見那抹熟悉的影子。
班梓嫣：“？”
今日又不在啊。
雖看不見人影，但符朝然的聲音總會透過傳音與她聯系。
“回來就好，早些歇著吧。”
符朝然溫潤的嗓音在自己腦中響起，就像靠在很近的距離在同自己說話。
班梓嫣每次聽了，都得揉揉自己耳朵，想將那抹不自在一並揉掉。
“我今日又打贏了。”
雖然不自在，班梓嫣還是繼續同符朝然說話。
回到桑榆峰見不到符朝然的人，但日日在賽場上，班梓嫣只要擡頭一看，亦可在看臺上見到符朝然的身影。
明知對比賽結果，符朝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但班梓嫣還是想親口對他說。
符朝然的傳音再次響起：“做得不錯。”
班梓嫣回來後並未馬上歇息，而是拿了木劍就在梅樹下練劍。
這樣隔空與符朝然對談，班梓嫣一下又一下練著已熟悉的劍法，就好似並不知疲累。
之後幾場賽事，班梓嫣雖然得勝，卻勝得辛苦。
有了她先前獲勝的經驗，其他弟子紛紛開始效仿。
就連班梓嫣後來碰上的對手知道她會用出什麽招式，對班梓嫣近身亦有所防範。
班梓嫣憑著自己的身體素質，勉強略勝一籌。
現在能贏是僥幸。
往後想獲勝，碰到的對手更強，光憑她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只怕占不了上風。
班梓嫣握著木劍的手都在顫抖，眼神卻是堅毅。
還不夠。
她還得更努力些才行。
夜半星垂。
班梓嫣練劍練了許久，原先累了，只打算在樹下坐著，稍作歇息，等會兒接著再練。
坐下後，眼皮子就好似灌了鉛，不受控制地將眼睛合上。
班梓嫣腦子一點一點，不知不覺打起瞌睡。
“唉。”
無奈的嘆息聲響起。
夜風吹過，卷起落葉。
葉子卻在行進一個方向時像被什麽擋住。
符朝然解除隱身，向前走去。
撲在他腿上的落葉，這才有機會被風推著向旁一滾，重回原本的軌跡。
符朝然走到班梓嫣面前，透著月色看她變得有些消瘦的臉龐，因為近日操勞沒有休息好，眼下甚至還泛著淡淡的青黑。
他的聲音很輕：“說了早些歇息，怎就不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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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當日。
安定堯逢人便轉著他手上那把金燦燦的折扇。
日光一照，折射出的反光亮瞎窮人。
班梓嫣和全汝音擡手遮眼，兩人無奈相視，不過誰都沒出言打斷安定堯的得意勁。
安定堯的興奮全寫在臉上，他“鏘”的一聲，重重搖開扇子，展示給兩個姑娘看：“快看！我成功煉出的法器！每一根扇骨還能散開，用靈力操控攻擊對方！”
雖然以他現在的能力，散開後只夠操控一根而已，也足夠讓安定堯雀躍的了。
全汝音很配合地“哇、哇──”了聲，眼睛閃亮亮的，也不知是被閃的，還是本就替安定堯開心：“好、好厲害啊！”
班梓嫣重重點頭，再認同不過：“確實厲害。”
不管是從煉出的武器功效來說，還是做為煉器材料的價值而言，確實再厲害不過了。
全汝音將長發勾至耳後，露出如水滴狀的耳墜。
班梓嫣看了一眼，好奇問她：“你這耳墜，裏頭是不是裝了什麽？”
半透的墜身，在光下更能看清理頭盛裝的物品，瞧著像是某種液體。
全汝音點頭，偷偷跟班梓嫣說：“裏、裏面裝的是毒液。”
班梓嫣：“……”
她的手，剛剛可是差點就想摸上去了！
看出班梓嫣的表情微妙，全汝音連忙同她說道：“這、這得靠靈力才會揮發出來的，摸、摸的話不打緊！”
但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後，班梓嫣也確實打消了想一摸的想法。
她輕嘆一聲：“你們都好厲害啊，修煉都有所進展。”
安定堯不單煉出自己最想要的法器，全汝音還將自己的毒粉再升級，以更適合修士的法子去運用。
哪像她，雖符朝然教了她許多，但，班梓嫣著實不得要領。
教劍訣，所有動作班梓嫣都能背下，也能實際演練出來。
但，那就只是純粹劍技展示而已，靈力無法施加在劍身上，即便擊中物體，打出的也是本身凡人之力，無法像修士那樣，一擊便能將巨石劈開。
符朝然當時看了，猶豫許久，才對班梓嫣提議：“這樣吧，為師以靈力指引方向，你試著跟過來，倘若能成，依你記性，記下走向後再行運用，應就無礙。”
“好的，師尊！”
席地而坐的班梓嫣站起，也不知為何，每回她胡亂坐下，起身想拍落身上的灰，總是連片葉子也不沾，更別說還有塵土沾上衣裙了。
她應得幹脆，符朝然卻仍有些遲疑。
班梓嫣肉眼可以瞧見，符朝然已在聚起靈力，身上泛出一陣藍色幽光。
光芒就像霧氣，越來越濃，最後探出一股，到了班梓嫣面前，停滯不動。
班梓嫣等了又等，就是沒等到靈力再有動作，不由納悶地歪了下頭。
不是說了要帶她的嗎？停在這兒不入她神識，也帶不了的吧？
符朝然語氣為難，雖要說出口很是艱難，但他沈吟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先提點班梓嫣幾句：“若不是其他法子沒有作用，可以的話，為師並不想動用此法。”
班梓嫣眨了眨眼，問：“可是有何不妥？”
她本以為是會反噬，傷及符朝然自身，若真會如此，那班梓嫣肯定拒絕。
不過符朝然定定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讓自己以外的靈力探入神識之內，形同將自己毫無保留展示於對方之前……這你可知？”
班梓嫣毫不猶豫點頭：“師尊，這我知道的，上課有教過的呢。”
本以為班梓嫣是不知情才答應得如此爽快，可符朝然同她解釋一番，發覺她早就知曉，不由語塞：“那你還……”
班梓嫣自然明白此舉風險多大，無疑是將自己性命交於對方之手，但她看著遲遲沒將靈力探入的符朝然，展顏一笑。
“因為是師尊，所以不要緊的。”
或許原本的劇情走向，她終有一日會葬送在他手上。
但，在事情都還未發生的現在，班梓嫣認為以自己對符朝然的認識來說，符朝然就不是會出手害自己的人。
他若要害自己，有大把的機會。
在她打坐時隨時都能下手，但符朝然沒有。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陪在修煉毫無進展的她身邊。
在班梓嫣感到挫折的每個當下，都會溫聲同她說：“不打緊，慢慢來，為師陪你便是。”
所以，班梓嫣知道，讓別人的靈力入自己神識，自己境界還較對方低的情況下，無疑親手將命門遞到對方手上。
她也知道，在神識中，兩人的靈力倘若碰撞交纏，代表的又是什麽意思。
班梓嫣垂下頭，聲音很輕，再次同符朝然說：“因為是師尊，所以沒關系。”
可最後，符朝然都為她引靈力了，班梓嫣還是半點進展也無。
安定堯他們這才得知班梓嫣的修煉情況。
兩人面上因為自己修煉有所進展的喜悅收起，轉而換上擔心的面容。
“那怎麽辦？接下來的比試……就快輪到你了吧？”
安定堯看了下公布出來的對戰名單，一張大大的白紙界貼在墻上，弟子們可隨時調動神識去看比試情形。
他與全汝音的賽事都安排在明日，今日只是過來觀賽。
但班梓嫣不同，她是待會兒就得就得準備上場的人。
來領路的師姐已經尋來：“師妹，我帶你下去先做準備，確認場上要用的法器都帶在身上了吧？一人只能帶三件，踏上擂臺後，就不能再做增加。”
班梓嫣站起：“都帶了。”
提步離去前，她回頭對擔心的兩人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悟性不如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但……
班梓嫣擡首，看著看臺上不再空下的座位。
眾長老之中，符朝然的身影特別清晰。
班梓嫣一眼就能瞧見他，她看過去的同時也發現，符朝然視線早早就落於自己身上。
註意到自己看過去以後，符朝然輕輕朝她頷首。
班梓嫣抿唇，行禮回應，繼而邁步跟在師姐身後走向預備席。
她深吸口氣，垂在身側的拳不知不覺已握緊。
班梓嫣知道自己居於下風，可是她還是想試著一試。
符朝然雖從不對她修煉進度指手畫腳，可班梓嫣不想他在耗費在自己身上的時間，付諸流水。
“下場賽事，尤瀚以及班梓嫣，準備入場。”
班梓嫣站起，擂臺另一頭的預備席上，也有一少年起身。
待到走上擂臺瞧清對方模樣後，班梓嫣挑眉。
喲，還是老熟人呢。
尤瀚滿臉憋屈，他瞪著地板，對班梓嫣嗆道：“這回我不會再輸了！”
班梓嫣：“……”
倒是盯著她臉說啊！
尤瀚比她還要更早拜入千淩門，是外門弟子，也比她更早至煉氣。
且，他就是出言嘲諷班梓嫣，兩人比試後，他手握木劍被折斷的那個。
有了這樣的陰影在，尤瀚哪敢直視班梓嫣的臉挑釁？
他緊握雙拳，咬緊牙關，給自己打氣。
不。
沒事的。
自從上回輸了班梓嫣後，他視其為恥辱，回去勤加修煉，連師兄都誇他進步許多。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尤瀚了！
對！沒錯！
與此同時，裁判聲音一下：“現在，比試開始──”
尤瀚露出堅定的眼神，就要取出自己法器，突然，一道勁風撲面而來。
觀賽的弟子們倒抽一口氣，大抵也沒想過竟還有這種操作。
尤瀚察覺風向古怪，擡眼要看時，眼眶一緊：“咿！”
班梓嫣在裁判喊出開始的當下，直接跑到他正前方，緊接著擡手，直接以手刀劈向他頸後。
修士體能都比凡人要好，尋常一擊不一定能將修士劈暈。
但，那是尋常人。
班梓嫣在練劍時，發覺自己的確是沒法以靈力劈開巨石，但她使出的力道，卻足以將石面擊出裂縫。
而班紫嫣，對自己的力氣，向來極有信心。
對著翻白眼軟倒的尤瀚，班梓嫣同他說道：“在賽場上，視線可別離開對手啊。”
賽場上陷入詭異的寧靜後，裁判率先回過神來：“呃……班梓嫣，勝……”
裁判一臉迷糊，就連觀賽的眾人也是。
這比的已經不是仙法，而是體術了。
越真咋舌：“這也行？”
只能說尤瀚完全是敗在自己大意，而班梓嫣行事果斷，出奇制勝，尤瀚怕是始終都沒反應過來。
符朝然彎了彎眼，眼神落在和同伴開心說話的班梓嫣面上：“她本就是個，會時時給人驚喜的姑娘。”
越真冷眼看著符朝然發自內心的笑意，再想到他為了班梓嫣，幾乎翻遍藏書閣的書，默了下，語氣相當意外：“你對你這個弟子，還真是上心。”
符朝然不是沒收過弟子，但讓他重視得如班梓嫣這般的，越真從以前看到現在，也沒記得曾經有哪位師侄，能得符朝然這樣掛心。
聽了越真的話，符朝然的笑容有一瞬凝滯。
符朝然很清楚。
他應當要將視線從班梓嫣身上挪開的。
可每回，在他自己註意到之前，早就不知望著班梓嫣多久。
安定堯對於班梓嫣的勝利很是高興：“真有你的！”
班梓嫣知道自己斤兩：“僥幸而已。”
若是對手不輕敵的話，也不會這樣輕易被她得手。
全汝音握緊雙拳，比班梓嫣都還要相信自己：“你、你一定可以的！”
班梓嫣笑笑接受他們誇讚。
但除了他們倆以外，其他觀賽的人對這樣的得勝之法，就沒有那麽讚同了。
“這也太卑鄙了。”
不知是誰小小聲說了這句。
班梓嫣坐在觀眾席上等著下場比賽，期間總能聽到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
雖沒指名道姓，但光想也知道，他們談論的是自己。
“這樣也能算勝利嗎？”
“就是，跟玩兒似的。”
弟子們都在討論結束的那場賽事，對於正在進行中的比賽關註不大。
觀眾席騷動越來越大，班梓嫣也沒有想要搭理的意思，只是很好奇地往長老們所在的看臺上望了一眼。
別人怎麽想，她並不介意。
可符朝然是怎麽看的？班梓嫣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在乎。
班梓嫣偷偷打量的眼神就算掩飾得再好，那也躲不過長老們的利眼。
越真打趣地同身邊人說道：“你徒弟在看這兒呢！想必是受那些言論影響了吧。”
觀眾席上那些騷動，長老們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明白班梓嫣結束的那場對戰頗受爭議。
越真繼續煽風點火：“這心緒要是受影響了，想必接下來的比賽，對她更為不利。”
符朝然面上表情並無波動，只縮袖中的手卻輕輕捏起。
他知道越真的用意。
聯想到越真適才對他說，自己對班梓嫣過於上心，符朝然想回望班梓嫣的眼神就一頓。
不能看。
起碼現在……看不得。
符朝然笑看越真一眼，淡色的眼眸看著有些冰冷：“我徒兒的心性，並沒那樣脆弱。”
越真見他神態如常，也沒就此放心。
他這個師弟最會裝模作樣，表面擺了張溫和笑臉，看似極好相處，實則表面功夫和心裏所想，根本是兩碼子事。
越真冷冷哼道：“反正我想說的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我可不想看身邊的人，再栽一次同樣的坑。”
後半句越真說的小聲，符朝然聽他那喃喃自語，輕抿了唇。
符朝然半垂下眼，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晦澀。
班梓嫣覺得自己師尊近日有些奇怪。
“師尊，我回來了。”
往常，回到桑榆峰後，符朝然就會立在梅樹下，等著班梓嫣歸來。
可自從大比開始，每回班梓嫣回來，就沒在梅樹下看見那抹熟悉的影子。
班梓嫣：“？”
今日又不在啊。
雖看不見人影，但符朝然的聲音總會透過傳音與她聯系。
“回來就好，早些歇著吧。”
符朝然溫潤的嗓音在自己腦中響起，就像靠在很近的距離在同自己說話。
班梓嫣每次聽了，都得揉揉自己耳朵，想將那抹不自在一並揉掉。
“我今日又打贏了。”
雖然不自在，班梓嫣還是繼續同符朝然說話。
回到桑榆峰見不到符朝然的人，但日日在賽場上，班梓嫣只要擡頭一看，亦可在看臺上見到符朝然的身影。
明知對比賽結果，符朝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但班梓嫣還是想親口對他說。
符朝然的傳音再次響起：“做得不錯。”
班梓嫣回來後並未馬上歇息，而是拿了木劍就在梅樹下練劍。
這樣隔空與符朝然對談，班梓嫣一下又一下練著已熟悉的劍法，就好似並不知疲累。
之後幾場賽事，班梓嫣雖然得勝，卻勝得辛苦。
有了她先前獲勝的經驗，其他弟子紛紛開始效仿。
就連班梓嫣後來碰上的對手知道她會用出什麽招式，對班梓嫣近身亦有所防範。
班梓嫣憑著自己的身體素質，勉強略勝一籌。
現在能贏是僥幸。
往後想獲勝，碰到的對手更強，光憑她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只怕占不了上風。
班梓嫣握著木劍的手都在顫抖，眼神卻是堅毅。
還不夠。
她還得更努力些才行。
夜半星垂。
班梓嫣練劍練了許久，原先累了，只打算在樹下坐著，稍作歇息，等會兒接著再練。
坐下後，眼皮子就好似灌了鉛，不受控制地將眼睛合上。
班梓嫣腦子一點一點，不知不覺打起瞌睡。
“唉。”
無奈的嘆息聲響起。
夜風吹過，卷起落葉。
葉子卻在行進一個方向時像被什麽擋住。
符朝然解除隱身，向前走去。
撲在他腿上的落葉，這才有機會被風推著向旁一滾，重回原本的軌跡。
符朝然走到班梓嫣面前，透著月色看她變得有些消瘦的臉龐，因為近日操勞沒有休息好，眼下甚至還泛著淡淡的青黑。
他的聲音很輕：“說了早些歇息，怎就不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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