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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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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寰的嗓音暗啞,眼神越見深沈,那本該一向靜益的黑眸中所暗藏的欲望,是姜寧從沒有見過的風暴。

此時此刻,無論眼前之人到底是檀越郎還是瀛寰。姜寧都驚覺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自己居然從未真正了解過檀越郎,更談不上了解瀛寰。只是本能的憑借自己的臆想,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是謙謙君子,溫澤如玉。

一瞬間在震驚與羞恥交加的情緒中,姜寧覺得委屈。

她服軟了,泛著一雙微紅的眼眶,不敢去看瀛寰,低低地道,“對姜寧來說,你是檀越郎也是瀛寰,這二者並無區別,不是麽……”

可這樣的姜寧,並不能讓瀛寰很滿意。反而姜寧不敢看他而逃避的眼神,令他不安。他微涼的指尖輕撫著姜寧的鬢發,輕聲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姜寧在被動中諾諾地應承著。

“那你說,你喜歡檀郎。”

“我,我喜歡檀郎的。”她的聲音囁嚅,到了最後都是軟軟的,一直不敢擡頭。

“那你為什麽不敢看我呢?不敢看我的眼睛?”瀛寰向姜寧命令道,“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姜寧強忍著身體不住發抖的怯弱,她擡頭看著瀛寰用最馴順的語調說,“柔奴喜歡檀郎的……”

瀛寰終於是滿足了,他瞧著姜寧的眼眶泛紅,又心疼不過低頭親吻了上去,還舔著她的眼睫。姜寧本就顫動不安的睫毛,由此一來顯得更為濕漉漉的惹人憐愛了。

姜寧自始自終都不敢動,她生怕瀛寰覺得她抗拒,也生怕他察覺出她的畏懼。

顧不得羞愧,姜寧小心哀求道,“檀郎把繩子給解開吧,柔奴疼……”

這幾聲檀郎與柔奴的叫喚,讓瀛寰有了重獲至寶的歡喜,他親了一下姜寧的額頭,眼神裏既是迷離又是深情,“柔奴果真會拿捏我,讓檀郎高興。”這聲音聽起來是這樣的溫和無害,“剛才是為夫錯啦。柔奴再好好看看,哪還有什麽繩子,為夫早就把它們都變沒了……”

姜寧低頭一看,果真不見那根束縛她的白紗帶,她便顫顫巍巍的捏住了瀛寰的袖子,“那我們回滄浪海閣吧,柔奴不舒服,柔奴感覺好累好想睡覺……”

她想借睡覺的理由,來避開與他相處。

瀛寰心裏一驚,慌忙問道,“是哪裏不舒服嗎?”說罷,便一把將姜寧連腰打橫抱起,“我帶你去九春師那看看吧。”

瀛寰是怕真有事情發生,覺得還是找九春師看看為好。

姜寧一聽要去九春師那裏,當即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她是裝暈的。

“太玥!”瀛寰驚呼著姜寧的名字,而姜寧絲毫沒有反應,一時陷入了昏迷之中。乘黃獸聽見了瀛寰慌亂的聲音,也跟著連忙趕了過來。

瀛寰是關心則亂,趕過來的乘黃獸也在一旁跟著“助攻”,見姜寧暈倒了過去,急忙向主人敘述著姜寧今早的異狀。

這下瀛寰全只剩下擔憂了,刻不容緩間已是抱著姜寧飛身到了滄浪海之上,不到頃刻就來到了方寸島,往九春師所住的玄真太元殿的方向去了。

玄真太元殿中的方寸弟子們,驚見掌教大人從空中落下,都連忙低頭與他行禮。瀛寰視若無睹,直接沖進了九春師的內室,也不管對方是否方便不方便。

還好九春師並未做什麽其他的,只是在郁悶著今早被瀛寰霸占了瑤臺彈琴之事。

他驚見掌教怎麽突然恢覆了真身,連支會一聲也沒有就冒然前來了,正覺得奇怪,轉眼又見到了瀛寰懷裏抱著的姜寧,登時臉上就凝重了起來。

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事,快步走上前去,不等瀛寰開口,也不等瀛寰將懷裏的人放下,就抓起了姜寧的手腕,給她把脈。

把完之後,九春師的心中就明了了一切有了計較,但他臉上不顯,只是問著瀛寰,“掌教大人可是剛剛做了什麽?”

被九春師這樣的質問,瀛寰心裏愧疚,“我剛在太玥面前恢覆了真身,告訴了她檀越郎就是瀛寰。”

九春師表示一臉狐疑,他知道這裏面肯定沒有瀛寰說的這麽簡單。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讓瀛寰將姜寧放到了床榻上。

姜寧本就是因為聽見瀛寰要帶她去找九春師,才裝暈的。她想借裝病的借口留在九春師這裏,躲開瀛寰。一開始她還怕九春師看出了她的裝暈,現在看來要麽九春師是沒瞧出來她是裝的,要麽就是有心幫自己。

姜寧這下子就裝得更安穩了。

九春師把帷帳放了下來,還給姜寧點了一爐安神香。瀛寰看不出姜寧的裝暈,是關心則亂,他難道還把脈把不出來,太玥學妹有無問題嗎?

這二人剛剛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姜寧這是在用故意裝暈來有意回避瀛寰。但為今之計,只有讓他們二人先緩和一下,事情才會有轉圜的餘地。避免了尷尬與沖突。

他也算是為了他們兩個,操碎了心。

九春師最後還不忘安撫掌教大人,說著模棱兩可的套話,“太玥學妹並無大礙,只是想來最近情緒起伏之下,胎像有些不穩。我已給學妹點了安神香,先讓她好好睡一覺。一覺起來之後,我再開幾服安胎的藥,給她喝下。也就沒事了。”

九春師的這番說詞,正與剛才乘黃獸所說的不謀而合,瀛寰深信不疑,“乘黃劍也說過太玥今早有晨吐的現象。”

瀛寰皺眉隔著帷帳去看床榻裏的姜寧,真的是早知懷胎如此辛苦,當初就不該由著太玥胡來。

九春師見瀛寰後面沒話了,只怕連個主見都沒了,只得提點著他,“掌教大人還是好好想想,太玥學妹醒後,該怎麽哄哄她吧……”

九春師話沒敢說道歉二字,只有換了一個說法。

……

姜太玥的身邊自小就跟著一只鸞鳴鳥。是她的父親從南明島捕來的這世上最後一只的鸞鳴鳥,特地給用法術拘養在了姜太玥身邊。

鸞鳴鳥天性高潔,不喜人類,卻是天地至陽之物。傳說這種鳥的祖先是太陽的化身,三足赤烏。正好可以保護姜太玥的天陰之體,免她常受靈脈寒冷之苦。

可這天,姜太玥正如往常一樣蜷縮在鸞鳴鳥的羽翼內,在大椿神樹下安睡。醒來之後的她,卻驚愕發現瀛寰竟然一身血汙的站在了不遠處。

他斬殺掉了鸞鳴鳥。

鸞鳴鳥的頭顱與與它火紅的身子分開了,被一分為二。那雙如拳頭大的眼睛卻還睜著在,好似還在盯著姜寧,兇惡惡地看著她。

熾熱如巖漿的鮮血,順著地面蔓延,都染紅了大椿樹下那一池的靈池。

鮮血也染浸了瀛寰的衣服,血液順著他的發絲蜿蜒流到了他的臉上。此刻的瀛寰如同地獄鬼神,修羅再世。

他察覺到姜太玥不知何時已醒,還在呆看著眼前的場景。瀛寰連忙飛身過去,擋在了姜太玥的跟前,不讓她再去看眼前這麽血腥的一幕。他本是想抱著太玥離開的,只是怕自己身上的汙穢玷汙到了她,所以他只能擋著,“太臟了,別看了。”

他早就想殺了這只兇獸了。不為別的,這只鸞鳴鳥天生就有反骨,平日裏對太玥不敬不說。更因為是姜太玥的父親把它抓來,還拘禁在了姜太玥身邊,所以一直對太玥心生怨恨,想要殺掉太玥。

瀛寰已是驚險救場多次,也為這件事找了掌教大人說過。但是掌教說沒有辦法,天底下只有這一頭鸞鳴鳥能為太玥抵禦靈脈之中的寒氣。

今天更是讓他見到了這頭畜生竟然無法無天到,正趁著太玥熟睡,想要一口吃掉太玥,憤怒之下的結果,等回過神來,自己就已經滿身鮮血了。

瀛寰不因殺掉了鸞鳴鳥而後悔,因為他相信自己總有辦法能保護太玥的。但他只怕太玥會因此疏遠了他。

果然最令他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的柔奴何止是疏遠了他,都不理會他,避著他了。就算兩人見著了,也當他是個空氣,沒有他這個人。

一開始瀛寰還能忍受,他想讓太玥消消氣。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不過三天的極限時間。就讓已是長到比太玥高多了的瀛寰,忍不住把姜太玥抵在了墻角,強迫她不容得逃離了。

“我錯了太玥,你的檀郎知錯了。不該殺了你的鸞鳴鳥。”瀛寰的身體很強硬,可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又是這樣的柔情愜意。

直視著在自己面前道歉又伏低做小的未來掌教大人,姜太玥沒有心軟。因為她知道,瀛寰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裏,只是為了遷就自己。

其實她的心裏何嘗又不知道,鸞鳴鳥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心存報覆。所以她並不是很氣憤,瀛寰在一怒之下斬殺了鸞鳴鳥。姜太玥真正氣憤的是,瀛寰當時的狀態神情。

半點沒有對生命的敬畏,屠殺不過手起刀落下的殘忍。這樣的人將來要做她孩子的父親,統禦三島方外宗的掌教真人,道域千萬道修的敬仰對象。這樣的瀛寰,讓姜太玥與其說是懼怕,不如說是不心安。

“那你發誓,以後都不會那樣了。不會像那天一樣隨意虐殺性命了。”姜太玥現在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她只能如此說道。

“我瀛寰發誓,太玥的檀郎再也不會那樣了。”瀛寰立刻就在她的面前,指天發誓道。

修真人的誓言直達天道,絕非戲言。姜太玥的心也稍稍安穩了一點,“你那樣我真的很害怕……”

見太玥原諒了自己,瀛寰就高興著把姜太玥抱到了一處回廊上,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上,笑著道,“太玥不怪罪我殺你的寶貝鳥就好。太玥怎麽會怕我呢,柔奴永遠都不用怕檀郎。”

“唉……”姜太玥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只是嘆了一聲。

瀛寰也不在意,只是於此時遞來了一個東西,想要餵姜太玥吃下。

包子大小的玩意,看上去也像是個包子,只不過是赤紅色的。姜寧不明白現在餵她吃點心是做什麽,還沒到吃點心的時間呢。隨即就推開了瀛寰的手,表示自己現在不想吃。

可瀛寰卻不答應,他還威脅道,“柔奴要是不肯吃,檀郎可就要親你了。”

“誒!”

姜太玥心裏一亂,瀛寰是越長大越發會用這些渾招了。偏偏他進步的很快,而自己還在原地踏步。讓瀛寰有了後來居上的架勢。為了不讓自己後面羞愧,只能聽從瀛寰的安排在那乖乖啃食著赤紅糖包,嗯是甜的糖包子。

看太玥肯乖乖吃下這個包子,瀛寰心裏就安心了不少。他沒告訴太玥,這是鸞鳴鳥的心臟做的,吃了以後能在一段時間內抗衡她體內的天陰之體。這樣他也就能稍微放心,前往魔域去取那把天下第一的神器,乘黃劍了。

……

姜寧做了這個瀛寰當年因為斬殺鸞鳴鳥而與姜太玥發生分歧的夢,夢的最後姜太玥還是原諒了她的檀郎。

姜寧心想這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原來的記憶嗎?是姜太玥要向她傳達什麽嗎?夢裏瀛寰殺掉鸞鳴鳥後的樣子,簡直比今天在月迷津渡對她的樣子,還要可怕百倍。

自己原來真的從未了解過含章神君。這個讓原主角贏官兒都看不透而畏懼的人。

“太玥學妹,醒了嗎?”九春師一直守在內室,所以很快就發現了床榻上的動靜。

可姜寧不敢作聲回應。

九春師猜出了姜寧的心思,“放心吧,掌教大人暫時不在這裏。”他想先探探姜寧的口風,想知道他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從中調解。

誰想,在得知了瀛寰不在的事實後,姜寧連帷帳都不肯掀開,只淡淡的對九春師說了一句,“求學長請告訴太玥,我想和掌教解除婚約,到底該怎麽做吧。”

此時一瞬間,啪的一聲。於室外恰好傳來了瓷器摔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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