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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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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眾位阿哥在自己府邸絞盡腦汁的思量如何處理戶部貪汙,渾然不知一場狂風驟雨即將來臨。

三日後,君臣如同往常一般在乾清宮前殿議政,只是不同的時,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康熙陰沈壓抑的情緒,故而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一個不小心點燃了康熙的怒火。

康熙嘴角揚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忽然就從禦案上拿起那份早就準備好的折子,用力的擲在地上。

眾人不知所以,但並不妨礙他們利索的跪下齊呼皇上息怒。

康熙冷笑連連,也不叫他們起來,只問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有極少部分官員心裏有了猜測,大部分官員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更別提眾位阿哥們這段時間一心都撲在奪嫡上,許多事情都無暇顧及,自然也是不知的。

聲音落下,殿裏一片寂靜,呼吸聲隨之又輕了許多,無一人敢在這個時候冒頭說話。

可要是沒人說話,也極少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就在康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曹寅站起身出列,覆又在中間跪下:“皇上息怒,奴才等確實不知。奴才鬥膽,懇請皇上告知。”

皇上都把話題拋出來了,卻沒有人配合,那怎麽成?

旁人膽子小怕被牽連,他這個時候出來正合適,畢竟若是皇上真的遷怒他了,看在宮裏貴妃和十三貝勒的面兒上,皇上頂多罵他兩句,訓斥一頓,再多的是不會有了。若是皇上不遷怒他,他成了在皇上暴怒的時候唯一敢說話的人,便印證了他和皇上關系親近。

反正不管怎麽樣,他總歸是吃不了虧的。

事實證明,曹寅還是能抓住康熙的幾分心思的,康熙果然沒有訓斥他,而是順著他的話道:“江南巡撫上奏,今年江南官場,發生了極大的科舉舞弊,事情之嚴重,牽連之廣泛,可這樣的大事,若非張伯行上奏,朕竟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收到。”

由此可見此次科舉舞弊案非同小可,且根據張伯行所奏,恐怕這次江南大半官員都牽扯進了這樁舞弊案中,也只有他們聯手,消息才能瞞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張伯行為官耿直清廉,更是對他忠心,恐怕這事兒到現在都傳不到他的耳朵裏。

一想到這兒,康熙就氣不打一處來。

昨日一收到這封奏折時,更是把自己氣的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發黑。

直傳了太醫來施了針,這才覺得好多了,也因此,他昨兒個答應玥兒要去景仁宮也沒去。

為了自個兒的身體著想,康熙硬是壓下脾氣,朝曹寅道:“把折子撿起來,逐字逐句的念給朕這些一心為大清著想的大臣們,好叫他們聽一聽,江南學子因不滿科舉舞弊,都做了些什麽。”

“嗻。”

曹寅撿起折子,並未立即念出聲,而是自個兒先一目十行,大致的看了下折子的內容,心裏有數後,才緩緩念了起來:“皇上容稟,微臣於江南察覺科舉舞弊一案,皆因飽學之士落榜,不學無術之徒榜上有名而起……為抗議科舉不公,士子游街抗議,改貢院為賣院,並於貢院外提字,是為左丘明雙目無珠,趙子龍渾身是膽。……此種情況下,兩江總督噶禮不查不報,以暴力鎮壓之。微臣身為江南巡撫,於此事責無旁貸,故而上奏請旨,調查江南舞弊一案,望皇上恩準……”

隨著曹寅最後一個字音落地,原本還極為安靜的殿上霎時間嘈雜無比,那些大臣們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此事。

康熙也不曾阻止,而是由著他們議論。

直到他們自己的聲音小了下來,漸漸的消了音後,康熙才掃視了一圈兒:“怎麽不說了?商量出什麽了?”

眾大臣們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有人出列道:“啟稟皇上,自我大清開國以來,唯有順治十四年出現過一次科舉舞弊這樣的大案,先帝對於科舉舞弊一事深惡痛絕,當年的處置嚴厲非常,故而接下來這一甲子的時間裏,再也沒有出現過科舉舞弊的現象。直到今年,是第二次,那些蛀蟲官員定是見皇上您仁善,因此養大了他們的膽子。是以奴才認為,此次科舉舞弊的涉案官員,需全部嚴懲,以正綱紀,如此才能威懾眾人,以安天下學子之心。”

“奴才/臣等附議。”

不管這些官員們都有什麽小心思,此時面對震怒的康熙,態度都是出奇的一致。

說話這人是康熙的心腹,所以這番話正好說到了康熙的心坎兒裏,康熙當即便下旨,任命張伯行為欽差大臣,於江南徹查科舉舞弊一案,並傳旨到安徽,命安徽巡撫梁世勳與張伯行共同審理。

在科舉舞弊面前,戶部貪汙案倒是顯得不值一提,不過在眾位阿哥把折子遞上去後,康熙還是將此事給處理了,只是之前想要用此事考察自己這些兒子的心思早已蕩然無存。

下了朝,十三貝勒先去景仁宮給曹玥請安,在宮裏耽擱了一會兒,回府時便聽奴才稟報,說曹寅大人正在書房等候。

原還想先去正院兒的十三貝勒腳下一轉,直接回了書房。

“舅舅不必多禮。”

十三貝勒一踏進書房,曹寅立即起身行禮,十三貝勒很是敬重自己這位嫡親舅舅,忙伸手阻攔:“舅舅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江南科舉舞弊的事兒?”

曹寅順勢直起身子點了點頭,李卓見自己的主子要議事,極為有眼力勁兒的讓人上了茶,然後帶著人退下,再把書房們給關上。

十三貝勒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舅舅坐。”

曹寅的臉上的神情看著有些不對勁,不似往常一般沈著冷靜。

十三貝勒眸光輕閃,未曾等曹寅開口,心中便有了兩分計較。

說的是江南科舉舞弊,可他心裏清楚的很,曹家雖然早已入京,但勢力的根基大半都在江南,此次江南動蕩,曹家怕是會受些影響。

曹家是他的母族,是自他出生起就和他綁在同一條船上的人,曹家勢力受損,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不為別的,只為了共同的利益,十三貝勒也不會不插手這件事。

正想著,曹寅就開口了:“今日早朝皇上的態度,想必貝勒爺也看得出來,江南科舉舞弊,皇上對此深惡痛絕,更是有徹底清查之心,否則也不會舍近求遠,不讓京城官員插手,而是不遠千裏往安徽傳旨,命安徽巡撫和江南巡撫聯手徹查。”

這安徽巡撫和江南巡撫,不同於大部分的京官早已有了選擇壓了寶,他們背後可沒什麽人,一心只為皇上效忠。

“這我自然是知曉的,科舉乃是國之重事,江南官場膽敢在此事上做手腳,就活該被皇阿瑪清算。”十三貝勒說著,還看了曹寅一眼,想起曹寅的不對勁兒,突然皺眉道:“舅舅,莫不是……”

話未說出口,但曹寅卻明白十三貝勒的意思,尷尬又為難的點頭,口中卻難以啟齒,久久不曾發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曹寅才道:“貝勒爺可知蘇州織造?”

十三貝勒垂眸想了下,腦子裏很快浮現出一個人名:“李煦?”

他身為天潢貴胄,不是什麽人都能讓他記住的,相反,能讓他記住,並且有些印象的,也就是那人和他有些關系,並且還算有用。

曹寅苦笑:“貝勒爺還記得,那想必貝勒爺也知曉,李煦是奴才夫人的娘家兄弟,更是曹顒的嫡親娘舅。”

話說到這兒,十三貝勒算是徹底明白了:“科舉舞弊一事,他也有參與?”

話裏隱隱帶著怒氣,但這事兒是事實,曹寅也是昨日晚上才收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做出對策,今日早朝皇上就下令嚴查,以至於他也不敢有什麽動作,只好下了朝就過來,想著商討出個對策來。

曹寅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來回撚著:“是,不過貝勒爺別太擔心,他參與的並不多,貪汙的數額也少,只是奴才想著,在這種風口上,哪怕貪汙的再少,總歸他的手也是不幹凈的,到底對奴才,對您有影響,萬一再被直親王他們抓到了把柄,借此來彈劾您,那奴才的罪過就大了。”

他們曹佳氏一族,早就把寶壓在了十三貝勒身上,與他一榮俱榮,自然不希望十三貝勒因為他的關系,影響到十三貝勒。

十三貝勒深吸一口氣,也沒安慰曹寅,只道:“聽舅舅的意思,是想保下李煦?”

曹寅來這一趟,就是為了此事:“奴才知道這件事讓貝勒爺為難,可李煦犯了再大的錯,他也是曹顒的外家,在旁人看來,李煦與曹佳氏是一體的,所以保全李煦,也是保全曹佳氏。”

單單只李煦一人,並不足以讓曹佳氏一族傷筋動骨,頂多安靜一段時間,可這種奪嫡的緊要關頭,還是不要出這種事為好。

十三貝勒沒有接話,指尖輕點著手邊的小幾,輕微的碰撞聲在安靜的屋裏顯得異常清晰。

他得腦子飛快的轉動:“舅舅,你同我說實話,科舉舞弊案,李煦的手伸的長不長?”

若是長的厲害,那麽保他還不如不保,趁早自己找根繩子吊死算了。

曹寅一聽這話,忙道:“貝勒爺放心,李煦膽子不夠大,並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兒來,就是收了一個族親的孝敬,找人把他族親的名次往前提了提,其餘的,李煦是一點兒也沒沾手。”

十三貝勒忍不住譏諷道:“舅舅這話說的,膽子不夠大還敢在科舉裏頭插一手,若是膽子夠大,這科舉豈非是他得一言堂了?”

十三貝勒語氣不好,曹寅也不敢在替李煦說話,好在十三貝勒不高興歸不高興,曹寅的面子還是給的:“趁著如今事情剛鬧開,趕緊給李煦傳信,讓他自己上一封請罪折子遞到禦前。”

曹寅聽罷,眉頭直皺:“此時皇上正在氣頭上,若是這個時候上請罪折子,奴才怕皇上會殺雞儆猴,拿李煦開刀。”

李煦的命要是保不住,對他得一雙嫡出兒女,影響可是極大的。

十三貝勒忍住翻白眼兒的不雅舉動,解釋道:“這個時候讓他遞折子,只是要他一個態度。等他折子遞上去,我會想法子讓他的折子暫時不會出現在皇阿瑪跟前,等事情快結束了,皇阿瑪自然會看到,屆時有了旁人當擋箭牌,皇阿瑪對李煦的處罰也就不會太嚴重。”

說罷,十三貝勒的眸色漸深。

他禦下極嚴,就這都有人在科舉舞弊上插了一手,他那幾個兄弟的手未必就幹凈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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