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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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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

木薔松開掛在寧瓷脖子上的手,從她懷裏爬出來。

她還有點混沌,看著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掌心,“我......做噩夢了?”

“是你被暗算了。”丁香後怕地說,“類人的精神力真是防不勝防。”

剎那間所有回憶湧上心頭,木薔瞳孔震顫,看向寧瓷。

月光從打開的坦克頂門照進來,寧瓷的臉被光與暗分割,她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隱藏在黑暗中看不分明,月光下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微微抿起。

“你都看到了?”木薔喉嚨發緊。

“嗯。”寧瓷頷首。

“你們在說什麽啊?”丁香在這詭異的氣氛裏莫名地問。

“我入侵了她的意識。”寧瓷說,“看到了她的過去。”

鐘爾聞言下意識擡起腳尖,又僵硬地把腳放下,她站在原地不動,這細微的肢體語言卻逃不過寧瓷的眼睛。

害怕,是人對未知之事本能的反應。

“......”寧瓷閉上眼睛。

如果隊友的精神力能夠與植物溝通,那麽這是一件值得人高興的事,這意味著隊伍在曠野中的生存能力直線上升。

如果隊友的精神力能夠直接侵入自己的腦海,看到自己的記憶......那這件事就沒那麽值得高興了。

“所以那次,我們突然被趕出去。”過去相處的細節在丁香腦海中不斷回現,那些荒謬的行為像是突然揭開了面紗,“也是你在......操控我們?”

“你操控我們,就像操控剛才那三個類人。”丁香顫抖著說。

寧瓷有很多話想解釋,她從來沒有想過通過精神力來操控、洗腦隊友,她想和她們合作,而非單純地利用。

她分明有很多選擇,她可以通過精神力審問她們,也可以改變她們,甚至現在,她可以把這段記憶從她們腦海中抹去。

“我還是我嗎?”木薔臉上的潮紅褪去,臉色蒼白,她上下摸了把自己的臉。

“你這樣的能力,為什麽沒有去第一基地?”鐘爾目光灼灼,“你的水平難道達不到第一基地的要求嗎?絕不可能。”

霎時寧瓷心念電轉,她剛要開口,卻被丁香搶先一步。

丁香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她的手指著寧瓷,顫抖得像中風的雞爪。

“你......你是希零!”

寧瓷:“?”

鐘爾:“?”

木薔:“!!!”

“誰?”寧瓷指了指自己,“我嗎?啊?”

“希零操控人心,你也操控人心......”丁香埋頭分析,“風裏希喜歡cosplay,你也喜歡cosplay,玩弄普通人,你是不是感到很高興?”

寧瓷啞口無言,跟不上丁香的腦回路。

“看!”丁香目光如刀,“你也沒話說了吧!”

“希零,寧瓷,這兩個名字可太像了!”丁香反覆咀嚼這兩個詞,“希零,寧瓷,呵!”

“你還怪幽默的。”寧瓷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只能幹巴巴地點評。

“幽默?”丁香聰明得像一個腦幹被挖掉的僵屍,“我情願我是真的幽默,我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沒想到我的隊友居然是我的敵人,她一直在操控我!”

“我沒有操控你們。”寧瓷攤開手,“你現在可以去做任何事,哪怕你現在去拔我的刀,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麽......你可以試試看。”

“拔刀?你是不是想操控我?”丁香瞪了寧瓷一眼,“我偏不。”

她解開自己的鞋帶,故意大聲預告:“我要脫鞋了。”

寧瓷一動不動,任由丁香發揮。

丁香順利地脫掉鞋子,把自己破了個三個洞的襪子在寧瓷眼前晃了晃,她的腳趾從破洞裏露出來,寧瓷偷偷屏住呼吸。

丁香狐疑地打量了寧瓷一眼,又從背包裏摸出一塊巴掌大的鏡子。

鏡子裏,寧瓷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臉龐,這顆頭寸毛不生,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甚至連眼睫毛都沒剩下!

她痛苦地閉上眼。

“差不多行了。”寧瓷警告。

丁香訕訕地收起鏡子,“好像真的沒控制我。”

“你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鐘爾在一旁馬後炮。

“我們在坦克裏真的不能脫鞋嗎?”丁香說,“脫了鞋真的還挺舒服的。”

“話題是不是歪了?”鐘爾皺眉。

“總之,我沒有操控你們。”寧瓷把話題扯回原點,“你們依然保持著自我思考的能力。”

“我不是希零。”她扯扯嘴角,“我沒有那種操控別人的愛好。”

“希零年紀應該很大了。”鐘爾搖頭,“肯定不是三十多歲。”

“誰知道第一基地是不是研究出了返老還童的科技呢?”丁香追問。

“讓你保持思考,不是讓你胡亂思考。”寧瓷太陽穴突突直跳,血壓狂飆,“停止你荒謬的聯想。”

鐘爾臉上也有一點對丁香的疲憊,她問寧瓷:“那你會看我們的記憶嗎?”

“我不會主動看你們的記憶,我也沒有這種偷窺的愛好。”寧瓷曲著膝蓋,把頭靠在上面,“木薔的記憶我也只是看了一點點,幾個片段。”

“嗯?”說到木薔,寧瓷恍然意識到木薔已經久久沒有說話了。

木薔正待在角落裏面壁。

她小時候尿床是不是被看到了?還有不會紮辮子,躲在角落裏哭哭是不是也被發現了......

無數社死名場面在木薔腦海中放ppt,她已經無暇顧及什麽希零,滿腦子只有丟臉。

丟臉,太丟臉了!

“你怎麽了?”丁香湊過去關心,問寧瓷:“精神力的後遺癥?”

“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寧瓷皺眉,朝木薔靠近。

“別過來!”木薔在角落裏連滾帶爬,“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去世......”

寧瓷朝丁香揮揮手。

丁香和鐘爾對視一眼,爬到了坦克外面。

“你還好嗎?”寧瓷和木薔保持著距離,聲音輕而謹慎。

拜托你,幫幫我。

木薔羞恥地閉上眼,她怎麽會對寧瓷說這種話啊啊啊啊。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時候。”寧瓷從木薔的表情裏猜到一些,她說:“我們都是普通的人,會有迷茫、痛苦、沮喪的時刻,也會有無能為力的事情,無法挽回的錯誤。”

“畢竟我們只是人,不是神。”

“你也會有嗎?”木薔問,像你一樣強大到不可戰勝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時刻嗎?

“當然。”寧瓷說,“我七歲的時候還不如你呢,我那個時候老是想著偷懶。”

“當時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我實在受不了了,每個月都會有一天多睡一刻鐘。”寧瓷聳肩,“這個壞習慣保持到現在。”

木薔:?

並沒有被安慰到,你好像在凡爾賽。

“那你尿過床嗎?”木薔破罐子破摔。

“當然。”寧瓷想也不想地說,遂即一楞。

“那你覺得,我希望別人來救我,丟臉嗎?”木薔沒看到寧瓷的表情,她把頭埋在自己懷裏。

“你當時才七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寧瓷說,“你那個時候,除了希望有人來救你,你還在想什麽?”

“我一定要變得強大。”木薔說。

“人無完人,我們總會在某些時刻感覺到自己的軟弱與逃避。”寧瓷輕描淡寫地說,“我小時候總是想著,我......親人會不會來找我。”

“尤其是在我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這種渴望越強。我一邊渴望著有人能救贖我,一邊又渴望著自己的強大。”

“這兩種情緒交互出現,偶爾有人能幫我,偶爾沒有人。”

寧瓷對著木薔伸手,把她從角落裏拉出來,“這種懦弱的情緒,並沒有影響我們現在變得強大,對吧?”

“只要我們不是總想著向別人求救,我們就會從一次次拔刀裏獲得勇氣。”

“我們是可以互相依靠的夥伴,向我尋求幫助,不丟臉。”

“聊完了沒?”丁香從頂門倒吊著垂下半個身子。

“嗯。”木薔臉上又恢覆了那種淡漠。

“那就好。”丁香縮回去,轉個身從頂門爬回坦克裏,“外面凍死我了。”

鐘爾頂著一頭露水爬回自己的駕駛座,“現在是不是可以繼續出發了?我們已經耽擱很久了。”

“出發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大家投票。”寧瓷說。

“你們希望我用精神力嗎?”寧瓷認真地問。

“用精神力的好處是,你們不會被類人的精神力暗算,接下來的路我們也不會遭遇太多的風險,能提前避開。”

“壞處是......我雖然不會控制你們,但我的精神力領域之內,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我發現。”

“有沒有折中的辦法?”丁香又開始轉動她神奇的小腦筋,“你的精神力領域能套環嗎?外面一個大圈,裏面一個小圈,小圈裏面不監控,小圈外面你睜大眼睛。”

寧瓷:......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我試試。”寧瓷說著,精神力朝外散開。

“嘶——”寧瓷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怎麽了?做不到嗎?”丁香摸了摸下巴。

“不是。”寧瓷看向地下。

“我們被仙人掌包圍了。”她說。

地面之下,無數仙人掌的根系盤根錯節,它們正在黑夜中沈睡。

而此刻,距離天亮只剩下一個小時。

“全速前進!全速前進!”鐘爾把坦克速度提高到極限。

坦克以五十公裏每小時的速度朝著包圍圈外前進,速度比電動車稍微快上那麽一些。

“你能和仙人掌們聊聊天嗎?”鐘爾冷汗直滴,眼底閃爍著極力掩飾的驚慌。

“抱歉,不是很熟。”寧瓷打破鐘爾最後的幻想。

曾經的木薔:我沒有社死經歷

現在的木薔:讓我安靜地去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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