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不覺得……葉曇哪裏怪怪的。”

一個遲疑的聲音打破了教室的寂靜，成功讓說話人周圍的同學轉移了一點註意力，下意識的就看向了坐在最前面的少女，黑發柔順的披在身後，蘭英高中請名師設計的校服極為貼身，剛好把少女姣好的背影顯露出來，纖細窈窕。

乍一看和往常沒有什麽兩樣，可是似乎又有什麽地方不對。

蘭英高中是一所在S市知名度很高的私立高中，入讀的學生非富即貴，當然，有他們這種對高考不太重視的學生，也有葉曇這種為了升學率而被特招的三好學生。

葉曇整個人沈默寡言，而且比起同學，她年齡小了三四歲，據說是連續跳級，整個人就是電影中天才少女設定，每日不是在教室學習就是去學校的圖書館，畫風和他們格格不入，這導致他們和她關系不怎麽熟。

可是再不怎麽熟，他們看她的背影也看了快一學期了，今天的她……確實有些怪怪的。

說起來，今天的氣氛也有些怪異，今天的氣氛似乎格外沈悶，這讓他們一進教室就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感覺某種怪異的氛圍醞釀，而現在這一句話讓他們意識到似乎這沈悶的氣氛就來源於最前排的少女。

葉曇似乎是聽到了這個聲音，手中的筆放到了書桌，偏頭朝他們一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不知道為何讓他們不由得想後退半步。

等看清了她鴉羽一樣黑發映襯下個格外白皙的面容，平靜的樣子和往常一模一樣，這才讓他們不自覺的露出了些許尷尬的神情，他們居然剛剛嚇了一跳！

他們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

半晌後，又有人不自覺的小聲道，“是因為甄甜甜的事？”

這個名字一出不少人都面露厭惡，同時他們也自覺的找到了答案，對方確實有理由心情不好，葉曇雖然學習好，但是畢竟沒什麽家室，甄甜甜家財大氣粗，如果她鐵了心要給葉曇找麻煩，她確實要有麻煩了。

正在這時候，穿著一身職業套的班主任一臉嚴肅的進來，在看到她的時候，同學就立刻停止了說話，班主任看了一圈，最後眼睛落在了刷刷做題的葉曇身上，“葉曇，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葉曇順從的站起來，跟在她身後朝教室外走去，等他們走遠後，教室裏再次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等到了辦公室，班主任嚴肅的臉稍微放松了一下，可還是有些凝重，看著眼前乖巧的少女，居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心裏嘆息了一聲，緩和聲音道，“葉曇，關於學校對你的處分已經下來了。”

“你的獎學金取消，從下學期起，你要開始交下面一學年的學費。”

這處分對學校的那些學生不痛不癢的，或者說沒人在乎，可是班主任知道這對眼前這個少女的重要性。

葉曇是孤兒，她自己就住在城中村一個早該拆遷的破房子裏，別說父母，就是遠方親戚都沒有一個，她是學生，本身也沒有什麽收入來源，她選擇讀蘭英高中就是因為學校給的獎學金非常多，學費全免，本身還有一些生活補助，可以說當初為了從一中手裏把這個中考狀元，天才少女錄取，學校許諾了許多好處，正是這些好處讓她可以生活下去。

可是現在獎學金沒了，生活補助也取消了，更慘的是還要交一整年的學費，蘭英作為最出名的私立學校，一年學費支出就要幾萬，這讓葉曇怎麽拿出來？

想到咄咄逼人的甄家，班主任就氣的牙癢癢，甄家好歹也是S市有頭有臉的人，就這麽逼迫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這還要不要臉！看葉曇沒有表情，她不由得道，“抱歉，老師盡力了……”

就是這些條件還是她和主任態度強硬的為了她爭取來的，甄家一開始的要求是檔案記過，開除處理，甚至揚言葉曇這樣的人怎麽配有獎學金，要求葉曇把之前的獎學金和學費全都補交了，不然不能給她辦相關手續。

這都高二下學期了，暑假是高三，高考報名就是下學期了，葉曇的家庭條件是不可能補交的，這就是擺明拖著葉曇不讓她高考。

幸好，這條件就是校長都覺得欺人太甚，和甄家討價還價，才爭取到這個結果，可以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畢竟甄家那邊不能什麽交代都不給——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葉曇是被冤枉的，之前那一出鬧劇不過是甄甜甜自導自演。

想到這，班主任更覺得愧疚了，她連一個公正都不能給她，“這錢你先不要擔心，專心上學，錢老師先替你交，老師也不白幫你，就當老師借給你，等你以後有錢了再還給老師。”

這倒不是真的讓她還，而是她考慮到了葉曇的自尊心。

葉曇聽完並不覺得意外，在甄甜甜撂下狠話後，她就考慮過會有什麽樣的可能，“謝謝老師。”

她冷靜的道，“馬上暑假了，暑假後我想想辦法，如果不行，到時候再麻煩老師。”

從辦公室出來就看到了甄甜甜靠在欄桿上沖著她甜甜的笑，人如其名，這笑容甜美非常，宛如加入了十斤蜜糖，甜的讓人有些膩歪，聲音比笑容更為甜美，“你出來了啊。”

葉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過去，恍如沒看到這個透明人，成功讓甄甜甜神色一僵，感覺她真的就要這樣從她身邊路過，眼神陰冷了一下，“你還要和我作對？”

葉曇停都沒停。

等她回到教室，坐回去接著做題，平靜的樣子讓同學懷疑難道他們猜的不對？班主任叫走她不是因為甄甜甜的事情？

甄甜甜並不是他們班的，不知道葉曇到底怎麽得罪她了，之前甄甜甜就幾次三番的找她麻煩，在一周前，甄甜甜不翼而飛的定做手表出現在了葉曇桌洞裏，甄甜甜的腳在兩人爭論中扭傷，然後甄家就來人了。

這擺明了就是栽贓陷害。

哪怕這栽贓陷害不高明，可誰讓甄甜甜的目標是葉曇？有消息靈通的人聽到風聲，甄家要逼學校開除她，他們之前就討論班主任找她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怎麽會這麽平靜？

葉曇臉上真的看不出半分的情緒。

等上午的課一結束，葉曇就朝著圖書館走去，圖書管理員對她早已經熟悉了，看了一眼就移開，葉曇徑直走向最後一排——宗教與哲學。

那一排的書借閱量很少，就在個角落裏，她拿起一本書，整個人在陰影裏，似乎整個人都被黑暗吞噬了，管理員還奇怪今天她怎麽去那一排了，又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他不知道為何打了個冷戰，覺得身體有些發涼。

他嘀咕，今天溫度不低啊。

葉曇看書很快，一頁一般只停留十幾秒，速度快的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沒有看。

神靈……

看完一本《歐洲宗教起源》，她合上書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的右手，那樣子似乎不是在看自己的手，而是在看什麽怪異的東西一樣，那雙手慢慢的擡高，高舉過頭，停在空中。

她的眼睛也慢慢的跟著往上移，看向空中。

在其他人眼中，這個動作似乎莫名其妙，但是在葉曇眼中，又是一副完全不一樣的畫面。

空無一物的空氣當中出現了一條條的細線，縱橫交錯，宛如一張細密的漁網，而她的手卻散發著瑩白色的光，那漁網因為她的動作凸了起來，在靠近她手的位置那些細線全部斷裂。

完全超乎普通人理解範圍的一件事。這件事在昨晚之前，對葉曇也很陌生。

但是昨天晚上的某一刻，本來在沈睡的她被某種東西驚醒，毫無預兆的睜開眼睛，然後看到了顛覆她世界觀的一幕。

本來該是天花板的位置全都變成了虛無，一幅畫面緩緩出現在了她面前，伴隨著無數的細線破碎，空間坍塌，她似乎在那一瞬間超出了這個時空，如同局外人一樣看著畫面中神色冰冷的眾神降臨，世界變得嘈雜無比，無數的聲音灌註進了她的耳朵，各種各樣的祈禱還有神靈降臨伴隨的神音，宇宙真理以最直接的方式出現在她眼前，最後她看到了一個人，從空中墜落的人。

中間隔著無數的時空和宇宙真理，她和對方對視一眼。

世界歸於寂靜。

這恍如夢境中一幕發生後，她早晨再看世界，空中多了許多細線，如同她之前看到的一樣。

她的身體似乎產生了什麽變化，而她又察覺不出來。

在這個顛覆世界觀的事情面前，本來就不會讓她動搖的“小事”此刻就更不會了。

她更想清楚自己的身體到底產生了什麽變化，這對她又有什麽影響，這些無處不在的細線又是什麽？

忽然，她的身體一僵，那些她手指頂起來的細線忽然斷裂，手上本來朦朧的白光陡然蔓延到了全身。

只是瞬間，本來靠在墻上的葉曇不見蹤影。

而已經倒了一杯熱水的管理員分毫沒有察覺，甚至還用餘光看了眼那個角落，“還是看的這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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