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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的夜晚,某一張餐桌正籠罩在一片溫馨的氣氛中。

“藍莓餡餅和幹玉米片千層派,還有炸豬皮。嗯嗯,非常好。菜已經上齊了,可以開動咯!”

電視屏幕裏播放的鄉村搞笑節目基本沒有人專註去看。主座上坐著的是正吃著菜喝著酒的沙利文的姨夫基姆利。他右手邊的第二個位置是沙利文,左手邊是作為客人來訪的Saber和Caster。沙利文的姨媽換掉臟兮兮油膩膩的圍裙,洗了洗手,坐在丈夫和外甥之間的空位,加入到一家人熱絡的進餐氛圍中。

“啊哦——喝得真爽快!塞伯,你還要再來點嗎?”

“啊,這個,一點點就好。”

Saber面帶微笑地看著手拿酒瓶的基姆利姨夫在自己的杯子裏倒酒,好像打從心底高興遇到了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似的,絲毫不吝嗇地為這位新酒友倒上了滿滿一整杯。

“哈哈哈,真是高興!這方面我家沙利文就不行了。他當初說要搬來跟我們一塊住的時候,我還期待著他能夠陪我解解悶。結果他完全喝不來酒,搞得我相當郁悶。幸好你來了啊塞伯,不然我可是要一直無聊下去了啊!”

聽到姨夫這麽評價自己,沙利文只得無語。雖然很想大聲抗議自己還沒到喝酒的年紀,可是一想到姨夫那豪邁不拘的性格,以及之前也不是沒有這樣抗議過的經歷,還是說服自己把這些念頭放在心裏想想算了。坐在沙利文斜對面的Saber一邊認真聽老人說話,一邊把眼睛瞄向了身旁默默吃著東西、滴酒不沾的Caster。受到這一暧昧眼神矚目的Caster立刻朝他白了一眼。就在這略帶惡作劇的情景下,芬娜姨媽拍了拍老伴的肩。

“親愛的,這可不行啊。不要一個勁給客人灌酒,讓他們留著點胃口品嘗我特制的美食嘛。對了,沙利文也要多吃點哦。幾天不見好像又瘦了不少。來,嘗嘗這個。”

望著盤子裏多出來的一大塊牛肉,沙利文好像椅子忽然著火似的手舞足蹈地鬧起了變扭。

“啊啊,我要吃什麽我自己會拿的啦!”

好像習慣了外甥的脾氣一樣,芬娜姨媽毫不介意地笑了笑,無視他的話把頭扭向對面的客人。

“不過都要怪沙利文,既然有客人來就應該早點通知一聲嘛。你們看我都沒時間做準備,用的都是家裏現成的食材。”

“您客氣了,夫人。連這種隨意的家常菜都能做得如此美味,實在是吃客們的福氣啊。”

“哎呀,塞伯你真會說話。”

芬娜姨媽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聽那開心的笑聲,仿佛被俊朗的英靈右眼角下的黑痣所感染。了解迪盧木多傳說的Caster敏銳地覺察出一絲氣氛上的怪異,趕緊向Saber擠了擠眼,無言地在問「你這個魅惑的魔術就不能自個兒控制一下嗎」。Saber苦笑著搖搖頭,那苦笑中好像訴說著「這是看到臉就會觸發的詛咒,我也沒辦法抑制」之類的。

雖然在決定到沙利文親戚家做客前他們就有了會不會給對方帶來麻煩的擔心,可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出了事。“愛之淚痣”在魅惑咒語中並不算太高的程度,但是沒有任何魔術知識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對它進行抵抗的。如果無意間破壞了人家老夫妻倆多年的感情,那他們的這次出行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芬娜姨媽對Saber的好感絕不僅限於愛情痣散布的作用。失蹤的沙利文是他們二人打電話過來報平安並且幫忙送回來的,而沙利文在介紹他們時說的是自己不久前新交到的朋友。無論是芬娜姨媽還是基姆利姨夫都對Saber和Caster表示感激。於是他們不僅被請進家門坐在飯桌上用餐,還被邀請在家中小住幾日。

當Saber和Caster來到蘇城時,才知道姨夫姨媽為何如此重視沙利文的原因。和這對老夫妻住在一起的只有一頭名叫辛巴的年老臘腸犬。結婚二十多年以來他們一直努力想要個孩子,但始終沒有成功。他們一直夢想成為某人的父母。因此將沙利文幾乎看做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以後要常來哦。我們沙利文總喜歡沈迷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不與外人交往,他可是難得交到一兩個朋友呢。嗯——就算你們天天在這邊吃也沒關系。”

“啊哈,芬娜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全世界都誇讚她做得菜最棒啦!”

基姆利姨夫紅著臉笑道。為防止淚痣繼續惹禍的Saber低著頭說:

“不過這也是事實呢。”

“哦呵呵,先別急著讚揚我。基姆利已經用光了所有表達讚美的形容詞。明天我就到外面花點時間多采購些食材,到時候好好讓你們吃個痛快。把讚揚的詞語留到以後吧。”

姨媽好像很開心地合著雙手笑了,姨夫附和地笑笑。

“要我說也應該多住幾天。多陪我喝喝酒。”

在這其樂融融令人倍感溫暖的場景下,只有Caster一人悶聲不吭地低頭皺著眉,小口小口啃著食物,好像難以吞咽的樣子。註意到她舉止上的怪異,芬娜姨媽向她推薦道:

“胃口不好就吃點雞尾大蝦吧。蘸醬汁吃。這個開胃的。”

“啊,謝謝……”

看起來情緒不怎麽高的Caster馬上點點頭,把恍惚的神情調整為微笑。看著由配上番茄醬、辣根醬的晶瑩剔透的大蝦和各種水果冰雕組成的這盤開胃菜,Caster只能裝作很感興趣似的不停往嘴裏送。自從她成為英靈並且以Servant現界後,不知為何她的食欲就大不如從前。再美味的佳肴吃在嘴中都味似嚼蠟。事實上Saber的胃口也不怎麽好。他和Caster都吃得不多。不過多虧了

Saber對芬娜姨媽廚藝的讚美才沒有因為吃得少而被埋怨吧。

基姆利姨夫將杯中註入的啤酒一口飲盡後,一邊端著杯子問老伴續杯一邊朝二人問:

“說起來,塞伯和卡斯特打算在蘇城呆多久?”

“這個視情況而定。最長也就到月底吧,大約一周多的時間。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吧?”

聽了Saber充滿禮貌的回答,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的芬娜阿姨忍不住擺手說道:

“當然不會了,沒事沒事。雖然只有一間客房,但沙利文房間的床還夠一個人睡。只好委屈塞伯你和我的外甥擠一擠了。客房就讓卡斯特睡好了。這安排沒意見吧沙利文?”

“沒……”

郁悶得就快要藏到桌底下去的沙利文一臉憂郁地說著。如果把「我想跟卡斯特睡一起」這句話扔出來,喝多了的姨夫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掄拳頭朝這邊砸過來啊。噢,估計塞伯也會立刻跳起來的……

今天的晚飯似乎與往常不同,已經接近於開小型宴會的程度了。就算是聖誕節的晚宴也不過如此吧。沙利文面對肆無忌憚地笑著的姨夫姨媽,以及似乎一臉滿足並且陶醉其中的Caster、Saber四人,僵硬著臉咀嚼滿桌菜肴。在略有些發福但是料理水準一級棒的芬娜姨媽,和稍微喝點酒就滿臉通紅像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絕的基姆利姨夫的熱情招待下,兩位英靈享受到了現界以來不曾享受到的最愜意舒適的時光。

酒足飯飽後,姨夫打著嗝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姨媽則哼著歌在廚房洗碗,沙利文被勒令整理房間給Saber騰位子。

Saber本來想幫這家的女主人一起洗碗,卻在轉眼間發現Caster不見了。當他通過感受魔力氣息發現單獨一人的Caster在二樓陽臺看星星後,他不禁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這孤獨的背影和記憶中主人在布魯塞爾神廳的書房和畫室獨處的時候是一樣的。Saber一面從背後接近她一面張口問道:

“——主人,您沒事吧?”

“嗯?幹嘛這樣問。”

“剛才吃飯時總覺得您怪怪的。”

“哪有。”

Caster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心虛一下子就被Saber看穿了。

“我雖然跟先生夫人說了不少,但也是一直留意著您呢。”

Caster無話可回。Saber站在她旁邊,和她一樣把雙手輕輕搭在護欄上,仰望著滿天星鬥的夜空。冰冷的冬風肆無忌憚地吹拂在二人臉畔。最近氣溫似乎比前段時間更低了。在這北風吹得人瑟瑟發抖的氣候中觀賞夜景真可稱得上是閑情逸致了。不過即使外面再怎樣寒冷,對於英靈來說這點低溫也是完全沒有壓力的。

“您在想什麽?”

陪著Caster看了會兒星星的Saber側過頭。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呢。”

“您在說沙利文殿下的姨夫姨媽?的確是。兩位老人家既善良又好客。”Saber盯著她無表情的側顏,“……嗯,Master——您怎麽了?”

“基本上一家人平常地坐在同一張桌子邊上吃飯,就是這種感覺吧。”

忽然聽到這出人意料的發言,Saber不禁張大了眼睛。Caster彎著腰,將下巴支在撐著欄桿扶手的掌心上,看著懸掛在天空中的皎潔月亮,帶著微微的笑意繼續說:

“像剛才那樣的經歷從我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六歲以前一直都這樣幸福的吧,雖然後來的我早就不記得了。六歲以後一次也沒有。”

望著白發女子平靜敘述的臉龐,Saber沒有出聲,而是默默地嘆息著。在這個世界上會有幾個人像她這樣活呢?沒有長輩,沒有後代,沒有另一半,永遠孤苦無依。不懂得認真談一次戀愛是怎樣的感覺,不知道組織家庭誕下一個孩子又是何種感覺。在她的一生中缺失的部分太多了。

沈默了一會兒,Saber讓Caster靠在他的身邊,摟住了這個幼年離家後再也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的女子的肩。

“主人,您至少還有我啊。……不管今後做什麽事,我都會在您身邊陪著。”

“啊,這倒也是。”

冰藍眸子凝視著金色眸子,在裏面看見了自己的影子。Saber的眼睛既像平時那般溫柔有神充滿魅力,又像戰鬥時那樣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透過這雙明眸,她能感到一股朝陽般的溫暖。只有迪盧木多可以給她這種感覺。

“不過Saber,你別再叫我主人了。”

Saber的心在瞬間咯噔了一下,短暫地沈默了。以騎士精神為準則的他,即使再怎樣愛戴主君,也始終告誡自己必須正視雙方的身份保持最起碼的尊敬。難道主人不希望彼此間的關系太過死板,所以不喜歡這個稱謂嗎?認為太見外?

“……有哪裏不妥嗎?”

“給別人聽到會亂想的。”

她和Saber最近這陣子都會和沙利文的親戚住在一起吧。在現代的日常生活中,哪有人會隨便稱呼別人主人的。Saber這才理解Caster的真意,同時也發現自己剛才真是想多了。

“那應該怎麽稱呼呢?請您賜教。”

“就叫我的職階啊。”

Caster以一臉再平淡不過的表情隨口說著,但是Saber卻不太滿意地搖了搖頭。

“我個人認為不妥。聽起來很奇怪。”

“哪裏奇怪了……”

“要不這樣吧,平時就叫您『大人』或『Caster大人』怎麽樣?『主人』可以等只有我們獨處的時候叫。”

Caster皺著眉想了一秒後,只能點點頭同意了。這個男人如果不用敬稱呼喚她好像就會渾身不舒服似的。根深蒂固駐紮在Saber腦子裏的主從觀念要求他必須在騎士與主君之間標示出明確的分割線,Caster對此充分理解同時也懶得再更正了。

“那麽您呢?您準備叫我什麽?”

“Saber咯,還能怎樣。他們都這麽叫你。”

“啊——這樣啊。”

剛才還滿臉期待表情的Saber轉眼間就變得好像挺失落的樣子。Caster補充道:

“雖然我個人並不怎麽喜歡用這個職階叫你。因為『Saber』會使我想起你老是頂撞我的那段日子。”

“既然這樣……”聽到如此評價後,帶著一絲寂寞及少許懷念之情,黑發的英靈立刻說道,“您可以像以前那樣叫我Lancer。”

“不是吧?”Caster挑了挑眉,“叫一個連槍都沒有的家夥『Lancer』?不覺得很有違和感嗎?”

“槍的話,我當然有啊。您真是說笑了。”

“哈?”

深感驚奇的冰藍色眼睛在不小心——絕對不是故意地瞟到迪盧木多身體某個部位並極短暫地停留了半秒後,便立即飛速調整視線移到別處。Caster帶著略微害臊的表情從Saber身邊移開,小聲叫道:

“你在說什麽啊!你再亂說我可要——”

剛想擡高聲音,卻生怕驚到樓下那些人於是連忙噤聲的Caster一臉窘迫。Saber不解地歪了歪頭,看著她。

“Master,您的臉沒事吧?突然很紅的樣子。那個,說到槍,只不過暫時沒帶在身邊而已,可我的確有兩把槍不是嗎?倒是您想到哪兒去了?”

Saber嚴肅地蹙緊眉頭,一板正經地問道。看到對方如此不解風情,Caster只得快速掃視了他的臉龐一圈,咬著牙低吼:

“我、我什麽都沒想!”

“告訴我。我想知道。”

“你——憑什麽想知道啊?”

此刻她真想給這個帶著一臉毫無欺騙性的正直表情不依不饒進行盤問的Saber迎面來一拳。不明白主人為什麽突然變得暴躁起來的Saber輕聲地咕噥著:

“因為我有點好奇……”

“你也許很正直,也許很忠誠,也許很好戰。但是好奇從來都不是你的特質!”

“可能我只是單純地對您的任何事感到好奇吧。”

“閉嘴……”

Caster呼了口氣,轉過身,面朝另一個方向,看著遠處霓虹燈下的夜景。

“是的。”

Saber乖乖地照做了。兩人靜默了一小會。片刻過後——

“其實跟這事兒相比還有一件事更加令我好奇。”在Caster一副說說看的表情默許下,Saber坦率地問道,“您認為,我們可以在這邊呆多久?”

已經開始擔心這個了嗎。Caster明白Saber指的「這邊」是現實世界。

聖杯戰爭落幕僅僅兩日,給人的感覺卻像過去了兩個世紀那麽久。

事先根本不可能料到的結果是,他們竟在戰後留了下來。無論怎麽想,這都和沙利文脫不了幹系。

聽從Caster的建議,他在戰後正式辭退了保姆,並決定從孤獨一人的夏延市的家搬到蘇城久住。「在結婚前一直跟長輩住在一起吧,成了家再回去」——雖然這項建議有些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還是有道理的。為了使Saber和Caster外表不會暴露與常人不一樣的地方,沙利文特地為他們購買了幾套現代服裝——當然,是符合時下這個季節的。

基本上這兩天她和Saber一直是以實體化的姿態出現在公共場合,無論火車上,還是這邊的家中。本來也有想過節省魔力靈體化跟隨沙利文,又莫名地害怕一旦隱形就再也恢覆不到目前實體化的樣子,便維持了現狀。

說白了只是有點不放心。擔心身為Servant的自己早晚還會消失吧。兩人都希望保持實體的模樣直到確認不可能消失為止。不過,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幾乎可以確定下來了,得到長久現界能力的他們是不會莫名其妙不見的。

“如果您是因為和沙利文殿下之間的契約,而我得益於您的魔力饋贈的話,若幹年以後他難道不會懷疑嗎,我們不會變老什麽的。”

Caster讚同地點了點頭。她生前就碰到過這種事兒。以前她通常的解決辦法就是頻繁換住處,不停遷徙。但是這方法並不適用於沙利文。不管怎麽逃避,他們以後總會時不時見面的。

“看來有些事,必須和沙利文說清楚。”

“是關於我們的秘密嗎?”

“嗯。與其裝聾作啞地瞞一輩子、等將來再也無法面對的時候互相尷尬,還不如趁早跟他攤牌呢。就是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接受得了。”

要是告訴那個少年常人從未聽到的勁爆故事後,他究竟會流露出怎樣的表情呢?是瞠目結舌地直接一頭栽倒在地暈過去,還是抱著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諸如此類的景象在兩名Servant腦中不斷呈現。一想到這裏就連Saber都有些消沈了。

不過盡管如此,寄希望於“沙利文是不同尋常的占蔔少年所以對靈異事件的接受能力應該超過一般人”的兩位英靈,還是在稍稍合計了一番後溜進了他的房間。

半小時後……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將包括英靈以及魔術師在內的聖杯戰爭所有的秘密一五一十地抖出來,那麽Servant的過往也理所當然地屬於必須交代的秘聞範圍之內了。當Caster簡易地將Saber前世的遭遇像介紹個人履歷似的機械性地一筆帶過之後,沙利文巴噔巴噔的大眼睛立刻像勤勞小蜜蜂扇動翅膀的頻率那樣兇猛地眨了起來。

“什麽!塞伯結過婚?天吶!”

驚悚的叫聲已經連嗓音都變了調。正喝著不久前芬娜姨媽為他們三人送過來的奶咖的沙利文手中的陶瓷杯差點翻在了地上。

“……沙利文,有那麽難以置信嗎?”

“當然了!反倒是一臉淡定的卡斯特你很可疑吧!你和塞伯難道不是那種關系?……那家夥居然有過婚史啊啊!!”

只能扶額面對接近抓狂狀態的少年的Caster,無奈地把腦袋扭至一邊。

“Saber,你是打算自己交代,還是我替你交代?”

咪了一口咖啡的Saber聽到Caster半命令式的話語,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然後,他緩緩放下杯子,用極其認真的眼神對少年說著絲毫沒有顧忌他心情的、等同於是在傷疤上撒鹽般的話語:

“沙利文殿下,我確實結過婚。不僅如此,我還跟妻子養育過四個孩子。”

“咦,不是有五個麽?”

Caster雙手捧著咖啡杯,古怪地朝他瞄了一眼。Saber依然帶著認真的目光向讀過凱爾特神話的相關書籍但卻沒有讀仔細的Caster解釋道:

“最晚出生的那一個我還沒能見到就……”

“死了?”

“嗯,是的。被芬恩給……”

“原來如此。”

沙利文青著臉楞楞地盯著他們。這兩個家夥的交談他完全沒有聽進去。此刻他的腦袋完全被這駭人聽聞的事實沖擊得不行了。

“什麽什麽什麽!卡斯特你竟然和有過孩子的男人在一起!你你你一點也不嫉妒?你不吃醋嗎?這怎麽可以啊!”

完全沒辦法做到釋然的沙利文跺著腳忿忿不平地叫道。反應出人意料,Caster的表情和語氣還是沒什麽起伏。

“有什麽好嫉妒的,那都是八輩子以前的事了。”

哎哎,沒救了——看著滿臉不在乎的Caster,沙利文在心中悲慘地哀鳴道。既然勸說不了Caster,那就只能將一肚子的怨氣撒在Saber身上。

“餵,塞伯,你和前妻斷幹凈了沒有?千萬不要藕斷絲連啊!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惹卡斯特不開心的話,我——”對於威脅人並不在行的少年楞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詞,“我可是會把你告上法庭的哦!”

“哈哈……”

再也忍不住的兩名Servant對視而笑著。在事情越鬧越離譜前,Caster趕忙轉移話題道:

“那個,沙利文,英靈這部分已經講解完了。我們再來談談英靈跟聖杯戰爭的關系吧。”

“聖杯戰爭?那是什麽啊?和占蔔有關嗎?”

瞬間變得好奇起來的沙利文露出了混雜著茫然和興奮的笑容。

又過了半小時……

上至魔術師追求的“根源之渦”,下至各組Master和Servant間互相爭奪的聖杯,凡是Caster和Saber二人所知道的範圍,全部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沙利文。

聽得津津有味的少年的臉龐已經完全從郁悶的狀態轉變為激動的模樣了。稚嫩的臉蛋上掛著綽綽有餘的悠然笑容,好像非常佩服又成竹在胸的樣子。

“——等等,你就這樣輕快地接受了?”

“嗯對啊。”沙利文面帶坦誠的表情望著在屋子裏踱著步的Caster,“怎麽了嘛,你好像很失望?”

“都不質疑一下嗎?”

“可我不覺得有哪裏需要質疑啊。”

“你提的問題都不超過五個。”

Caster嘟囔著,邊說邊比劃著手勢。聽起來語調平靜,卻似乎固執地想要問出些什麽。雖然沙利文對於和魔術的奧秘相關的知識比常人的探知欲更為濃烈,但是他的表現也太波瀾不驚了吧。連鬼故事給人的震撼力都要比現在這個強。

沙利文歪著脖子,依舊眨著他藍藍的大眼睛。

“哎呀呀,那還不是因為卡斯特你全都告訴我了嘛。”

聽他這麽一說,Caster完全喪失了繼續提問的餘地。她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愈發不快。剛想再說他幾句,靠在一邊墻壁上的Saber則一臉懇切地朝她投以安撫的眼神。

“主人——Caster大人,沙利文殿下如此坦然地接受這一切不是挺好的?”

“哎,本來以為他會比現在要驚奇得多……這麽容易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混著苦笑的感嘆中有種明顯的虛脫感。Caster悶悶地回答。沙利文用調羹攪拌了下杯中所剩不多並且早已冷卻的奶咖,兩眼凝神地盯著,幾乎可以看見就快要見底的杯底。

“不過沒想到卡斯特你真的會告訴我啊。我並沒有完全被蒙在鼓裏哦。其實我早就猜到個大概了。雖然從頭到尾都不清楚你們到底在幹嘛,但我只需要知道一點就夠了。那就是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我肯定活不到現在。”

多多少少還是被他察覺到了呢——這個毫無魔術素養、完全可以說對聖杯戰爭毫不知情的門外漢少年的表情有種超出他實際年齡的不協調感,讓Caster和Saber一怔。

“嘿嘿,本來我想問塞伯來著,從他嘴裏把話套出來的。想不到卡斯特先說了。”

沙利文邊說邊難為情地摸了摸後腦。目光觸及到Caster時,滿是稚氣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略略發紅起來,一如既往的純真。

“小子,你好像對於能把Saber的嘴巴撬開這件事很有把握的樣子。他可是個守口如瓶的男人。”

“怎麽會,塞伯很好說話的。”

Caster因為沙利文的這句話,不由得露出了「連一個小孩都可以欺負你」的表情給一旁滿臉無奈的Saber看。雖然沙利文輕易接受了並不實際存在於現實世界的英靈荷雅門狄和迪盧木多是個好兆頭,但有些事還是得好好進行囑咐。

“沙利文殿下,您能夠保密嗎?我和Caster大人並非活人,只是勉強依靠和您建立的聯系才能留存在這世上。我們剛才透露的那些,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就連您的姨夫和姨媽都不能說,以免讓兩位老人家煩心。”

“我懂的啦……”知道真相的沙利文不忍看Saber、Caster的模樣,他低頭看著自己端著咖啡杯的手,“放心好了,我會把它們當做自己最私密的部分那樣永遠不說出去的。”

Saber因為安心露出了欣慰的笑。就在溫馨光臨此處還不足一秒的這個時候,房間裏再次響起了沙利文糾結的叫聲——

“可是除了一點啊!你這家夥結婚的事我絕對不能接受!塞伯你倒是給我個解釋啦!”

“別急嘛,沙利文。你們兩個可以慢慢探討哦。”

Caster笑道。聽了她的話後,沙利文一時說不出話來,由於突然想到了某件事而在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太容易看出來的紅暈。他掃了眼在Caster身旁恭謹而立、一副好像什麽都沒覺察到的騎士,差點一個沒站穩摔在地上。

畢竟,從今夜起至少十天以內都將睡在同一張床鋪的Saber和沙利文二人,有很多時間可以交流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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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墻上的日歷揭到了12月24日。在這個屋裏屋外到處洋溢著聖誕節前夕愉快氛圍的特殊日子裏,整個城市都充滿了祝福和歌聲。無論是上班族還是學生無一不在興高采烈地談論長假去哪旅游。街道被鮮明而又夢幻的節日色彩侵占,就連打開網頁都是鋪天蓋地的綠松樹紅帽子和黃鈴鐺組成的世界。基姆利姨夫和芬娜姨媽早早就把家裏布置得五彩繽紛,把事先給外甥準備好的聖誕禮物塞到自認為沒人可以看見的角落。可惜卻在某日被熱心腸的Saber幫忙打掃房間時極其輕易而又十分隨意地發覺——那個精心包裝過的扁平盒子,正巴不得叫別人盡快發現自己存在似的堂堂正正地躺在衣櫃最上面的空位。雖然內心哀嘆兩位長輩未免也太不講究了吧,但是為了保留禮物的神秘感,Saber也只能選擇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

而在這個幾乎所有人都沈浸在閉門團聚共享天倫的節日裏,唯獨沙利文完全沒能感受到任何使人倍感溫暖的節前氛圍——

“……為什麽辦個覆學手續都那麽麻煩。整整折騰了我快一個星期!腿都跑斷了!”

正如這番咆哮所顯示出來的信息那樣,沙利文最近忙碌於辦理轉校及覆讀手續,在家與新舊學校三點一線間奔波。他在兩年前父親出車禍後就一直稱病停止上學。雖然情節還沒上升到惡意輟學的地步,但母校對這個莫名其妙休學的頹廢少年早就不抱任何重新振作起來繼續就學下去的希望了。為了解決這一歷史遺留下來的難題,好不容易在由於長假到來而人去樓空的各大辦事處幸運地逮到了堅守崗位的辦事員,身負為自家Master壯膽兼使壞之責的Caster被迫親自到場,使了些完全符合魔術師道德水準的小手段,沙利文終於以全新的身份就讀於當地一所私立中學。

其實沙利文在第一次被Caster要求搬到蘇城居住時,姨夫就已經想辦法把轉入的新學校聯系好了,後來的手續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而且由於Caster的出馬,替繁覆的辦理流程節省了不少時間。

從制作申請材料到檔案轉移同意被新學校錄取,終於以最快效率搶在長達十天的聖誕假期前把一切事務辦理妥當。等漫長的冬假結束後,沙利文就將重回學院的懷抱了。

心情必然是帶著緊張的,同時感受到不小的壓力。他在出事前還算是個成績拔尖的好學生,拉下的功課必須靠自己的能力在業餘時間抽空自學。困擾著他的真正問題是,周圍的同學雖然跟他同屆,但年齡上卻要比自己小兩歲。如果讓別人知道已經16歲的沙利文還呆在中學念書,八成會笑話他吧。但是這一次少年已經做好了即使自尊心被打擊也不能再度自暴自棄的覺悟。若能融入到陌生的環境中,自己就算徹底走出陰霾生活在陽光下了。重返學校上課,這也是最有利於交朋友的方式吧。

沙利文的人生即將步入正軌。上學,戀愛,畢業,工作,結婚。今後他將沿著平庸但卻是每個人邁過的道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少年的心,既帶著對現實世界美好未來的憧憬和展望,又被一絲有別於現實的童話般的夢幻感懷所充滿。

現實和童話是如何並存的,這還得從Saber式的一千零一夜故事集錦說起。自打聽說了Caster和Saber種種過往的那一刻起,沙利文幾乎每晚都纏著Saber要他講述他是怎麽跟Caster認識的以及相遇之後的經歷——至於迪盧木多和格拉尼亞公主在神話中那遙遠的婚姻,在聽過一遍後則完全失去了興趣。

對於吵著要聽故事的少年,Saber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相反,有Caster參與的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記憶,需要多次品味直至把這份記憶加強到無法和靈魂分離。因此為了滿足主人的主人那無窮無盡的好奇心,每天晚上Saber都會在沙利文睡著前像唱催眠曲一樣將自己與那位大人的往事分段進行陳述。拼湊在一起算起來已經對沙利文完整地說過兩遍了。可是少年仿佛百聽不厭似的,照樣嚷著要Saber講第三遍。

每次把沙利文哄睡著後Saber都會悄悄溜進Caster所在的客房。原因很簡單——他睡不著。

正所謂世上很多事其實都是空穴來風,原因也很簡單——他自己說漏嘴。

當這疑似教唆青少年早戀的事跡傳到當事人之一的耳中時,享受著獨立套間的Caster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捧著從沙利文那兒搜刮來的新買的偵探小說悠閑地瀏覽著。

“哈啊?你是要好好做沙利文教父的男人啊。結果你所做的就是整天給他灌輸不良的八卦故事嗎?”

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便被賦予了教父重任的Saber還來不及去想主人這樣任命的合理性而處於納悶的狀態中,話語權就被一臉不爽表情的Caster奪過去了。

“怎麽,舍你其誰?你是足以勝任這一角色的最佳人選哦。除了你難道還有別人?”

“Master,您該不會是按照未婚已婚的這條標準在做判斷吧?”

“這可是很可靠的根據。結過婚的你總比我這個連聚餐經歷都屈指可數的人靠譜吧?被我教出來的家夥沒性格惡劣到去搶銀行就不錯了。”

“您這是在推卸責任。同時以我對您的了解,您絕對不會去搶銀行!”

Saber義正詞嚴的聲音從正面傳了過來。Caster斜著眼睛,一副「我就是要推卸責任你看怎麽辦吧」的表情明晃晃地掛滿了一臉。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努力的。”臉色慘痛,Saber除了深深把頭埋下外沒有第二種選擇。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因為經常半夜溜到Caster房間的緣故,Saber註意到一個就英靈而言非常奇特的現象。幾乎每次進門時,Caster都處在沈睡中。雖然輕微顫動的睫毛闔起的雙眼平穩的呼吸這種種入睡的跡象都使得Saber不忍心弄醒她,但這基本上也是屬於瞎操心的範圍——不需要別人叫,Caster總能在他過來的第一時間自己蘇醒。

對於不是普通人卻能像普通人那樣入睡自如的主人,Saber感到很是詫異,因為通常情況下他只能躺在沙利文旁邊對著天花板幹瞪眼整整一宿。Caster於是在Saber的強烈要求下,將最淺顯的催眠魔術教給了他,算是對布拉格聖杯戰爭結束後Saber授予她劍術的回禮。

利用自我催眠像活人那樣睡覺,像人類那樣生活。可是Saber雖然成功掌握了將自身意識和身體剝離開來進入到深度的睡眠中,卻只掌握了一半。無法在設定好的時間準時恢覆意識的他每次都是Caster負責叫醒的。對於Saber這樣並不善於使用魔術的戰士來說,能夠學習到這步也算不錯的成果吧。而在斷開意識陷入到深層睡眠後,被催眠者的肉體會完全處於無知覺的行屍走肉狀態,也讓Saber感到很不安全。與此相比他更樂於守護在安享無夢之眠的Caster身邊,等待她自然醒來。

言歸正傳。總之,在這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已經忙完轉校事宜的沙利文,終於可以安心地留在家中和長輩朋友們一起過節了。

從窗外望去,街道上燈火通明,色彩斑斕。家家戶戶都點綴著彩燈與飾品。商場播放著悠揚清亮的聖誕節頌歌,掛滿糖果鈴鐺和星星的聖誕樹如同一株株常青樹屹立在各種地方,走幾步就能看見一棵。今晚,基姆利姨夫和芬娜姨媽特地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和屋內的擺設融為一體。每個房間的門上都懸掛著捆紮紅色緞帶蝴蝶結的冬青葉花環,地板上堆滿了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禮物袋。擺放在桌上的美酒佳釀和各色珍饈美食吐露著芬芳,裝點桌面的蠟燭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流轉到每一個人眼裏。

在這次不可不謂之為豐盛的晚宴上,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喝了酒。就連平素不勝酒力的沙利文和Caster都暢快地舉杯,盡最大努力做出了將喜悅的時光推向最高·潮部分的狂野姿態。

濃郁的氣氛逐漸散去。轉眼已經接近午夜。明顯不能喝酒的沙利文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甚至小聲地打起了呼嚕。免去一段催眠故事的Saber依照慣例來到Caster房間。這時候,遠處傳來十二點的鐘聲,聖誕節追隨平安夜的足跡緩步來臨。

視線中,Caster躺在被窩裏。Saber輕聲來到床邊,低頭看著她的臉。她臉色緋紅,眼睛似閉非閉。當註意到Saber的呼吸連同他的人一起接近時,Caster靜靜微笑著睜開眼睛,側過腦袋凝視他的樣子就像一只倦怠的白貓。

Saber原本只想在她身邊靜坐一會兒,看見她如預料中那般醒來後,便用寬大的手掌輕撫她的卷發。盛滿了擔憂的那雙澄澈的眸子映著點點臺燈的幽光看向主人,猶如被星光點亮一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Caster從Saber的金眸中讀出了他的心思。應該是在擔心根本不會喝酒的自己先前在餐桌上的驚人舉動吧——剛剛心情一來,她喝掉了滿滿兩杯啤酒。

“抱歉驚擾到您。如果頭暈的話就趕緊睡吧。”

Saber想到上一次在布魯塞爾過聖誕節的時候主人才咪了沒幾口白蘭地就醉得不行的情景,便越發覺得她今天的超常發揮實在是一種自我摧殘。Caster笑瞇瞇地盯著恨不得她即刻睡著的男人那張憂心如焚的臉,搖頭輕笑道:

“我現在很清醒哦。你不得不承認我的酒量比140年前要好那麽一點點了。”

“嗯,不過通常只有醉酒的人才會強調自己很清醒。”

Saber用平靜的語氣說著。雖然知道她並不冷,但還是體貼地把Caster踢到腰間的被子蓋到她的肩膀上面。

“主人,您還是先睡吧。我在這邊坐著陪一會兒再走。”

Caster望著這個替自己掖好被子後,以單腿擱在床沿另一條腿落在地面的姿勢坐下來的男人。他頭靠床背,滿腹心事的樣子。

“可是你這個樣子,讓我不想睡呢。你有話要說對吧,Saber?”

“這……”

Saber迷離的呢喃被同樣迷離但卻極為簡潔的一句話聲打斷了。

“——上來。”

Caster的雙腿在被窩裏面挪動了一下,好像在為Saber騰出位置。就在Saber露出顧慮重重的模樣猶豫著是否應該立即照辦的時候,Caster用比之前更加清晰的聲音說道:

“上來。前幾天不是一直這樣嗎?”

Saber安靜地點點頭。來到床上後,將Caster擁進懷裏。

躺著的二人間,有一個人全身沒有一處是直接與床接觸的。Caster縮著身子,把自己的全部都埋入對方寬厚有力的臂彎裏。Saber以適中的力度溫柔地摟著她。雙臂帶來的力量既不會讓她覺得過於綿軟缺乏安全感,也不會使她感到吃痛或者被束縛的不舒適感。低頭俯視下去,因為放心而閉起雙目的Caster看起來就跟熟睡了一樣保持著輕緩的呼吸。

過了好久,她都沒有說話。Saber以為她利用催眠術睡著了,直到她忽然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手心的熱度透過衣物隱隱傳了過來。究竟是本來就有這麽熱呢,還是喝了酒之後使掌心發燙了呢?那仿佛透著無法抗拒的熾熱溫度,融進他的血液與骨髓,直至心坎最深處。Saber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你在想些什麽?Saber,你在擔心什麽?”

懷中躺著的女子,優美的薄唇輕輕開合,恍若夢囈。她的眼睛依舊閉著,只有嘴唇微微動了動,但卻問出了足以使Saber大腦空白的問題。Saber怔了怔,知道自己不可能瞞下去了。沈吟了一會兒,終於低聲回答:

“……非常抱歉。只是在想一個無解的問題。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留在您身邊的日子,什麽時候會到盡頭呢?”

顫抖的音調,深沈的聲音。他的話讓Caster突然張開雙眼,微微擡起頭,朝發出嗟嘆的男人投以朦朧卻無比清澈的視線。

“才過了幾天,你怎麽就……”

Caster說到一半,自己停止了話聲。被她凝視著的Saber的表情和眼神中,藏著無限的感傷與惆悵。

曾經很短暫地擁有過太過美好的事物,當好不容易團聚以後,就再也不想分開吧。此乃人之常情,Saber陷入了患得患失的憂慮心境中。害怕失而覆得之後的得而覆失,因此顧慮太多,對尚未發生的事過度擔心了。Saber的面龐帶有藏不住的悲傷,眼中閃爍著不安定的暗流。Caster通過這一點,鮮有地觸摸到這個表面剛強的男人軟弱的一面。

——盡管如此,她卻毫不介意地笑了。

“吶,Saber,你很在意這個?”

“如果有時間限定的話,就談不上永遠了吧。”

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如果多年前的自己能確切地許下這一願望,現在就不會……Saber再次感到後悔不已。使自己後悔的不是別的,正是當初的選擇。

Caster看出了他內心的曲折。此刻的他好像除了拼命責怪自己之外無能為力。

“你真是個……笨蛋……”

Caster的聲音意外的溫柔,Saber稍稍一怔之後,“嗯”地一聲默認了。

到底能維持在一起的時光多久呢?

以前還在戰鬥時,Caster之所以不在乎自己是否會突然失去現界能力,是因為當時聖杯還在。就算身為Master的沙利文不幸被敵人消滅了,魔力EX的她也能依仗自己的儲備堅持很長一段時間——至少挺到戰爭結束前是沒有大問題的。但是最新的情況,現如今已經很清楚了。聖杯消失後,Caster靠著三道令咒的命令使繼續現界變得可行。至於以後究竟能保持這種狀態多久,就得取決於沙利文的壽命了。

“總有一天,身為人類的沙利文將經歷生老病死。如果不突發任何意外,活到壽終正寢的那時候,也不過短短幾十年光陰。沙利文死去的那天,就是把我和世界聯系起來的『線』斷開的那天。既沒有聖杯又失去Master的我,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現世。不用多久你也……”

“無論怎麽樣都必須有一個Master啊……這就是我擔心的。我不希望,在沙利文殿下去世後,和您分開。”

人生苦短的幾十年,僅是滄海一粟,和Saber渴望的「永遠」相比實在過於倉促過於渺小了。所以他才會感到那樣失意,無論怎樣都難以釋懷吧。

“不過,也用不著這樣悲觀哦。”

Caster平靜地說道,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她將自己所能想到的解決這一難題的所有辦法都盡數告知了Saber。

首先,可以嘗試教導自己的Master延年益壽的魔術,增加他的壽命。對於這門玄妙的課程,本來就相信神秘力量的沙利文應該會很感興趣。

其次,Caster自己也是一名召喚了Servant的Master。補魔也未嘗不是一個延緩消失時間的好方法。

最後,憑Caster所持的秘術,在原本的契約體系上加入自己的設計與改造應該不難。說不定能在不久的將來制造出不通過令咒就能將禦主權轉移到他人手上的技術。

“所以未來還長著呢,Saber。你根本無需杞人憂天。”

或許是覺察到Caster眼中的一絲既像俏皮又有些像狡黠的光芒,Saber稍微靜默了幾秒後用認真的口吻追問道:

“您剛才說的有幾分真假?”

“我也不知道哦。有些是我隨口瞎編的。”

得到模棱兩可答案的Saber話音驟然一頓,愕然地蹙起眉。但就在這時候,他感到懷裏的主人往他身上更緊地靠了靠。發絲拂過他的臉頰,讓Saber抵著Caster腦袋的下巴有些微癢。

“迪盧木多。”

“……是、是的。”

Saber低低地回應著。Caster叫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寧靜和輕柔,又稍稍帶有一股奇妙的振動。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會好好把握並且享受。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有點賭氣地,Caster微微挪動著手指,在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男人突出的鎖骨上用力摁了兩下,打著轉畫了幾個圈。

“我……”

Saber臉色一變,立刻低下頭去看她的臉——如此急切絕不是因為那微不足道的痛意。

長長的雪白睫毛下,Caster的眼睛微微瞇著,嘴角輕抿,神情若有所思,並沒有看他。

“主人……”Saber仿佛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點點頭,“是我太小心眼了。我竟然貪心到這種程度,差點因為沈迷於對過去的懊悔和對未來的恐懼而丟失了最珍貴的東西。”

Caster松了口氣。這位忠實的英靈雖然經常像一名真正的騎士那樣嚴謹而謙恭地自我審視著自身的錯誤,但她早就想說了,那種反省的憂郁表情其實一點也不適合他。利用優良的基因所得到的先天優勢去綻放微笑,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

“重要的是『現在』。吾主,感謝您願意滿足我的願望。我以我的名字和所有的榮譽向您起誓,同時更新在布拉格立下的禁制內容——我的一切,永遠都只屬於您一人。我會永遠愛著您。”

終於說出了這句告白。為了這一刻他不知猶豫了多久。

語氣好像如釋重負一般,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把她摟得更緊了。

感受到Saber手臂在縮緊的Caster擡起頭,冰藍色的瞳眸許久地看著他,默默不語。Saber的表情誠懇得幾近在祈求。Caster無法按捺內心的情感。該死,不知道自己的臉紅了沒有……

只要這名凱爾特的黑發英靈在眼前一刻,她就不能順利地做出從前自己最擅長做的決定。任何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伎倆都在頃刻間失去效用,經年累月塑造起來的冰山外殼蕩然無存。迪盧木多是她無法拒絕的人。

Caster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沒有動也沒有回答,只是軟趴趴地伏在Saber身前,任憑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背。

從此,關於現界長短的話題,兩人自這天以後絕口不再提起。他們就是這樣默契。

“——嗯,不過呢,只有一件事讓我有點不爽。”

扔出這句話後,Caster毫無任何預兆地突然噌的一聲坐起,連帶著把Saber也拉了起來。雙頰的紅暈還未完全褪盡,但她並不知道。她就這麽,在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情況下,坐在了Saber敏感的大·腿上。

“在這邊的只是個分·身對吧?”

Saber一語不發地註視著近在咫尺的主人。她的臉緊繃著,目中泛著難以描繪的激烈火光,覆雜而平靜。

作為Servant,她很清楚一點,聖杯戰爭的降靈儀式實際上是從英靈之座覆制一只分·身賦予職階。這樣,「座」上的本尊就不會受到傷害。即使憑借聖杯的力量也只能召喚到Servant。來到現世的英靈們,僅是作為原型的本體的一個覆制品罷了。

所能擁有的只是對方的一個分·身,這的確讓人感到沮喪。

基於理性、禮貌和其他因素,應該對主人的問題作出回答。但是還沒張開嘴,Saber就閉口不語了。

“——嘛,我也是。所以扯平了。”

略顯生硬的笑容在Caster嘴角綻開,Saber認為自己必須說些什麽。

“雖然是這樣,可是這個分·身,會一直如影隨形地和您在一起。就算您哪天厭煩我了,也不會改變……”

“在另一側的那只本體呢,似乎不記得我了吧?”

Caster露出稍微有點在意的神色。分化出來的分·身響應召喚後總有消失的一天。到那時,會將其攜帶的經歷作為情報送回英靈座的本體。本體可以像閱讀書籍一樣以記錄的方式知曉Servant的行動。可是過於籠統的記載使其想要記住自己遇見的Master也是極為困難的。

Saber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內情,才會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次一定會想起來。”

“是因為——會比上次留在現世的時間更久嗎?印象比較深刻,所以記得比較牢?”

伴隨著一聲嘆息,Caster的面部表情產生了細微的變化。為了掃除她的憂愁Saber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當然不全是這樣。在我這一次的願望中,您是絕對不可缺少的部分啊。『找到吾主』——記憶轉成書籍傳輸回去的時候,這一部分可是重中之重。不可能遺漏或者錯過的。”

“好像有那麽點道理。但總覺得不爽。”

Caster故作輕松地吐出一口氣,笑了起來。對於她那因為帶上了撒嬌語氣所以不怎麽認真的回覆,Saber依然保持著非常重視的態度。他親吻了一下Caster柔白的卷發,忍不住問道:

“我欠您的這筆賬該如何償還呢?”

“嗯,這樣好了——就罰你永遠呆在我的身邊再也不準回去。讓你在那邊的本體收不到記憶的回饋而活活急死。”

分·身若不死亡,情報就不會回歸本體。Caster表面惡毒實則無奈的揶揄觸動了Saber的心弦。也許英靈之座裏的迪盧木多會由於遲遲等不到分·身的回饋而以為願望落空了吧。但即使這樣,也不要緊。重要的是「自己正在主人身邊」。

“好主意。我感到榮幸至極。那麽您呢?您被困在卡塔特的原型……”

“讓她去好了。反正那一側已經被剝奪了時間觀念,也感覺不到什麽。不知道你怎麽想,在看到那片景色後我的第一反應是『啊,這真沒創意』。我只是……單純地因為看厭了所以感到心煩而已。沒有別的。”

雖然多少摻雜了些想讓Saber放心的成分,但是Caster帶著佯裝的鎮定表情所說出來的話語,反而更加惹起了Saber的憐惜。他深深地低著頭,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註意到Saber心意的Caster露出寬慰的淺笑,回應了他的舉動。纖細的雙手慢慢滑至Saber背脊,輕輕按住那裏。

懷中漲滿的真實感是這世上對自己而言最貴重的人兒,鼻腔內飄散的是主人發絲間的清香。心愛的主人幾乎貼著身坐在離自己隨手便可觸摸到的地方,難以抑制的欲·望襲住了Saber。呼吸立刻急促起來,他本能地有了某種反應。

但是Saber畢竟是個有自制力的人。他默不作聲地壓抑著心頭的緊張,將此刻不該產生的欲·望控制在安全線以下。然後,依舊摟著主人。

“Saber,你想旅行嗎?”

“什麽?”

忽然聽到Caster沒頭沒腦的這句發言,Saber眨眨眼睛,用猜測的眼神看了過去。

“我想重新游覽這個世界,把七大洲和四大洋全部都一網打盡。我雖然生前走訪過很多城市,但也僅限於歐洲這塊大陸而已。曾經有著太多未知土地的現實世界如今是怎樣一個完整的情形,你難道不好奇嗎Saber?用屬於英靈的方式去旅行,這簡直不是什麽難事吧。”

看著一臉快樂之情的Caster,Saber好像也憧憬起來似的揚起了向往的聲音。

“環球旅行啊……好的,我很願意。不過說到旅游,先要做各種準備吧?預先做好功課是必不可少的。首先要外出調查一下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率先蹦入Saber腦海裏的是他在聖杯戰爭期間經常實施的巡邏,但是現代社會一定有很多新的方式吧。被灌輸了不少現代知識的Saber立刻把腦袋裏的古舊觀念踹到一光年以外的對岸去。面前開懷笑著的Caster好像也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那種事就交給沙利文好了。明天讓他用那個被稱為電腦的東西查一下。”

Saber也笑著沖Caster點了點頭。聽說沙利文收到的聖誕禮物,就是什麽蘋果筆記本電腦之類的東西。

“嗯對了。——Saber,你好像硬·了呢。”

Caster調皮地露出和平日形象有些偏差的狡猾的笑,雙眼瞇成月牙形,突然間說出了足以讓Saber面紅耳赤的話,完全沒有前兆。

“什、什麽!”

Saber似乎被嚇到了一樣目瞪口呆,隨後又像犯了錯一樣低下了頭。Caster的一席話讓他的大腦完全空白了。

“抱、萬分抱歉。我明明克制了的……”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和她靠得那麽近,而且她坐著的地方還是男人非常敏感的地帶。所以難免會這樣吧,自己不知不覺就……

“不要動,不要說話。”

Caster的目光閃爍著愉悅的光芒,屈起細瘦的雙手,勾住了Saber的脖子。Caster笑容可掬的神情好像攜帶著「你再給我克制一個看看」的挑釁,湊近Saber,壞心地在他耳邊呵上一口氣。

“唔……”

臉色大窘的Saber只覺得耳朵立刻燙了起來,意志力頓時被瓦解了一大半。渾身的血氣都隨著主人移動的手湧上了臉頰,那細巧的手正在撫摸他的頸項、臉畔和耳垂相交之處。Caster捧起Saber一直垂著的腦袋,摩挲著他緊繃肌肉的臉。香甜的氣息纏繞在他周身。無處可逃的情況下,Saber只好用牙齒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

面前是自己的主人,但又不僅僅是主人。留在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主人身邊時時刻刻守護著她,這份騎士盡忠的心願,原本就是這樣簡單。可是這份敬重之情,究竟是在何時偏離原有軌道的呢?濃烈的愛意,掙脫了長久以來固守的騎士道的束縛。啊,不禁想起來——自己剛才的那番表白,實在太露骨太大膽了……

還沒等Saber理順自己被攪得天翻地覆的思緒,Caster就像任何時候那樣,倏然湊近吻了上來。

腳趾摳住床單,微微踮起腳尖,把坐著的腰肢往上提,借用膝蓋的力量撐到大約和Saber平視的位置。在模模糊糊的視線中,Caster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的一切都被溫柔地掠奪走。

持續游移的溫熱嘴唇,先是在眉心輕輕留下烙印,然後沿著高·挺的鼻梁蔓下來,如蜻蜓點水般在鼻翼兩側分別滑過。主人眼中深埋著醞釀到極致的憐愛,在擁抱他親吻他的時刻,完全地釋放出來。不會看錯的。Saber從未想到,自己會被這樣珍惜。他不禁想著,自己臉上的神態,也許有著同樣的渴望吧。

凝視著Caster面龐的金眸在意亂情迷之前慢慢閉合起來。主人給予的連綿的吻,時而細如蚊蟲叮咬,時而旺如烈火焚身,最後停留在Saber喘出顫抖呼吸的唇上。牙齒被靈巧地撬開,舌頭遭到捕獲。忽重忽輕的吻,猶如雪片般清爽,又如濃酒般灼熱。語言無法道盡的感情隨即傳遞過來。吸吮的熱吻不僅粉碎了僅存的清醒,連保持理智的最後一道城墻也被分解得支離破碎。肺部的空氣已被抽幹,更多的東西被索取。Saber感覺自己的脊柱都要隨著這個酥·軟的吻融化了。不再需要遮掩,或許應該盡情地疼愛自己的主人。這份放肆的熱情即使會讓她生氣也必須繼續——Saber伸出了濕·潤的帶著津·液的舌頭,和主人的舌頭交纏在一起。

無論多少次都不夠。千百次,億萬次的親吻都無法滿足自己、填平內心深處的渴念。這樣的自己是多麽可怕啊。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分開。Saber帶著喉中發出的悶音不斷喘著粗氣,近乎沈醉地凝視著騎坐在自己身上的主人。這時他才通過轉變的視線角度發現,自己的背脊竟然緊貼床鋪。他在完全沒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被Caster推搡著倒下去了。

“主、主人……!”

他喘著氣,在Caster熱烈的註目下移開眼睛。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犯錯的……

“你在發抖。”

“馬上,就會好的……”

聲音帶著磁性,和一絲理智。Saber盡量讓自己忘卻主人那兩瓣帶著熟悉氣息的嘴唇。可是體內的躁動正隨著紊亂的呼吸逐步上升,完全無法隱瞞或者欺騙。

“嗯——看起來不太喜歡呢。”

Caster慢慢趴下身,從容不迫地俯視著身下欲語還休的這個男人,故意說道。

“怎麽會呢……您的吻,每次都讓我非常享受……我很喜歡。”

Saber敵不過主人的欲擒故縱,只能舉白旗認輸了。他支支吾吾的耳邊低語,讓縮在他臂彎裏的Caster微微一震。隨後,開心地撫摸著攬住自己身子的男人那已經被紅暈占滿的側臉。

“Saber。”

她極盡愛惜的動作,讓他心頭一暖。

“請叫我的名字……”

“迪盧木多。”她叫著,笑著,“戰鬥並不是你的全部。你也應該擁有享受幸福的權利。”

Caster握起了他的手。心間的溫暖隨著交握的指尖暈染到全身每一處。Saber沈浸在不含任何雜質的夢幻般的喜悅之中,祈禱上天再也不要讓自己醒來。

“啊啊……我的主人。”

“我想像以前那樣擁有你。”

在昏黃的燈光下,Caster仔細看著Saber的臉。英靈荷雅門狄看著英靈迪盧木多的臉。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1875年12月的布魯塞爾。也是聖誕節,也是他們兩人。百餘年的歲月過去了。如今的這裏,是完全迥異的地點,但卻是差不多的時間,還有同樣的——人。

Saber的眼角濕潤了。

伸出右手,順著她前額的發際摸下去。

“我對您的誓言永遠不會作廢。無論您向我提出何種要求,我都會無條件滿足的。”

是啊。已經沒有空間可以讓其他的東西插足了。

願意用任何方式取悅她,讓她高興。因為,這也是自己想要的。

後來,他們替對方除掉了各自身上的衣物。在此刻,無論是Saber還是Caster,都對貼著自己的那個人沒有任何陌生之感。回憶起過去做這件事的場合——從他們在那座居住了八個月的別墅的第一次,到現在這極為瘋狂的一夜……再一次為對方擁有。

健美的具有黃金比例的陽剛身軀和四肢纖細體態豐神綽約的嬌小軀體互相交纏。晶亮的液滴帶著微微鹹味順著流汗的身體滑了下來。不知是該感到羞恥還是愉快,男人用各種姿勢侵犯著她。大力地、仿佛要把她揉碎在懷裏那樣地緊緊抱住、壓住。

太卑劣了。迪盧木多不由得感嘆。堅強而又溫柔地、近乎盲目地善待著他的主人,對他是多麽得寬容和善良啊。

對於如此占有她的騎士,毫不怪罪。自己再三地侵占著她的身體,然而,卻絲毫容不得半點後悔,也完全沒有後悔的想法。

因為這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主人,區別於別的任何人。

因為我,是如此不可救藥地愛著您。

想要……占據她的一切。他不禁這麽想道。那是如此沈重的愛,即便背離騎士的身份也絕不後悔。

她的笑容就讓他來守護,她的需求就由他來撫平。希望主人的視線只有自己,只看著自己。與此同時也在心底期盼,她能永遠一如現在這樣包容貪心的自己——

只要有她便足夠了。其他的,再也不需要。

我、愛、您。

>>>

—翌日—

午後的暖陽傾灑在熱鬧但並不吵鬧的房間裏。

“搞定了嗎,沙利文?”

“快了。”

“還要等多久?”

“再一會會兒就好,你不要急嘛。”

“書都被我翻爛了……”

“啊啊——再等一下啦。你好歹給我點時間讓我重新上手啊。”

“哎,這個叫電腦的玩意兒,你到底行不行啊?”

“咳咳,卡斯特——我只是頹廢了兩年啊,兩年而已啊!還沒有被這個時代驅逐啊!”

房間的一角,是埋頭研究姨夫姨媽給自己挑選的聖誕禮物的沙利文。可是在一旁晃悠的Caster壓根就沒有照顧少年情緒的意思,自顧自地研究起了說明書,一副「還是自學比較可靠」的樣子。

“大人,這邊還沒有弄好嗎?”

Saber英挺的身影伴隨著溫和的詢問聲出現在門前。他推門而入,為Caster遞上一杯剛剛沏好的紅茶。餘光瞄到Caster向他無奈搖頭的沙利文由於Saber的到來,更是由衷地感到自己的自尊心收到了嚴峻的挑戰。他一把搶過Caster手上的說明書,扔到了沙發上。

“就快了哦。等著吧——最多三分鐘!”

Saber和Caster懶洋洋地靠在太陽照得到的地方等待著。Caster慢悠悠地用調羹擺弄著杯子裏的檸檬片。在沙利文帶著報時性質的叫聲過去後擺弄了大約七八次,終於——傳來了勝利的音符。

沙利文拍了拍手。總算全部搞定了。系統按自己的喜好重裝完畢,解決了聯網的問題後,設置打印機和電腦連接在一起,該裝的常用軟件也都裝了。其他瑣碎的事等以後再說吧,先幫連諷帶刺嚷嚷了一個下午的Caster解決問題要緊。

沙利文適當地播放著音樂,指尖在觸控板上飛快滑動著。應Caster的要求,查閱各種為環球旅游做功課的資料。

打印機已經吐出差不多兩打的紙,足以裝訂成小本子的程度了。

“這裏好像不錯。嗯——還有這個。”

沙利文凝視著閱覽資料的Caster和Saber一邊琢磨一邊探討的表情,感到滿肚子的不舍。他忍不住問道:

“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說不準。”

“第一站先去哪裏啊?機票什麽的……你們有路費嗎?我雖然可以問姨夫姨媽借一點,可是……”

沙利文任由聲音弱了下去,卻用寫滿認真的目光盯著Caster。但得到的只是她神秘的微笑。於是沙利文將希望的目光投註在坐在Caster旁邊的Saber身上。

“塞伯,你說。”

“首先去布魯塞爾。資金方面沒有問題的。”

Saber向一臉憂慮神情的少年投以直爽的眼神。聽到這個回答,沙利文更是關心地挺起了背脊。

“不會又要搶別人錢包吧,還是控制別人給你們提供免費服務啊……”

Caster搖頭否定了。大部分的出行計劃她已經跟Saber商量得差不多了。先「空間轉移」到布魯塞爾,為已故之人掃墓。接著把整個歐洲消化掉。然後是非洲、亞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當然,不一定按照這個排列依次走下去。如果還不過癮的話,去南極洲看企鵝也可以考慮在內。交通工具方面完全不必擔心,她和Saber——打算用步行。

只要保障足夠的魔力,就算徒步走到天涯海角,身為Servant的他們也是不會感到疲倦的。

沙利文露出落寞的笑容,註視著元旦以後就將和自己暫別的二人。

“你的任務呢,就是好好念書。考試拿不到全A可不行哦。”

Caster壞笑了起來。擡起手,惡作劇地把萎靡不振的少年整齊的頭發故意摸亂。

“啊對了,適當的放松也很有必要。周末和同學出去玩,別老是悶在家裏。爭取在高中前交到第一個女朋友。”

“……大人,鼓勵沙利文殿下早戀恐怕不太妥當吧。”

好像之前自己還用這個由頭調侃過Saber。一想到這裏Caster馬上用手把嘴捂住,不說話了。

“說到交女朋友啊,我要是能得到塞伯的那顆痣就好了……”

沙利文模糊著聲音,隨便咕噥了兩句。雖然早就知道英靈迪盧木多的愛情痣比起賜福還是詛咒的成分更多一點,可在分別前夕的這個時候如果不想點什麽他就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承受。

他心裏的小九九Caster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多則兩三年,快的話一年內就回來了。幹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又不是再也不見面了。”

“我知道……”

低著頭,眼睛向前看,並且撅著嘴。少年的樣子就像是在撒嬌。像只想得到更多關愛的小寵物一樣朝Saber、Caster望過去。

見到此情此景,Saber露出撫慰的笑容,像在鼓勵他一樣,擡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和主人會給您寄明信片的。看到它,就代表我們與您同在。”

也許,是自己的貪念在作祟吧。雖然會覺得寂寞,但無法反駁的一點是,暫時的分離會使之後的重逢更加甜蜜,更加令人珍惜。自己想要從挫折中站起來重新生活的話,學會忍耐寂寞也是非常必要的一堂課。

“嗯!”

懷著感激的心情,沙利文露出自豪的微笑挺起胸膛,向兩位將在自己心裏永遠留有一席之地的Servant鄭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麽約定了。等Caster和Saber回來後,把自己的成績提高到足以在他們面前炫耀的程度吧。

>>>

—四個月後,日本冬木—

送葬的隊伍在春末微涼的風聲中緩慢地前進著。

主持葬禮的是一位成熟美麗的女性。她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安和哀傷的表情,只有經歷過大事之後的堅忍。

與家族在本地的聲望和功績無關,來參加這個遲到的葬禮的,都是知道某些內情的家夥。平時與本族並不相關的人,一年也碰不到一次面的人,這個時候全都來了。滿屋子的人都跑來跟她說「你的侄子是個多麽好的人」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凜在內心發問,你們哪個真正認識他?知道他為了停止聖杯付出了多少?盡管如此,面對在座吊唁者們的虛偽問候,她都能面帶恰到好處的微笑進行接待,按照程序將整個葬禮主持得井井有條。遠阪凜表現出來的大家閨秀一般的魔術名門風範,讓人們覺得她堅強之餘,不得不讚嘆她不愧是身為遠阪家主的女性。

在嚴格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凜,的確能夠承受逆境中帶來的任何考驗。父親在第四次聖杯戰爭喪生,母親得了失心瘋,成為被牽連的無辜犧牲品。凜原本以為,自己家族最倒黴的時光已經到盡頭了。可是——

這次的遺像,從當年凜的父親,換成了侄子遠阪朋樹。

棺木蓋土下葬的過程看起來十分眼熟,仿佛時間驟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但即使是現在,凜仍然一臉平靜。今後再也不會有聖杯戰爭奪走自己的親人了。這是除卻悲傷外唯一令人欣慰的事。

因此,她才能夠有力量強行壓抑著內心的酸楚,禮貌地送走一個又一個離開的吊唁者。在恢覆了安靜的墓地上,獨自站立。

回歸本土的朋樹的遺體,安葬在距離遠阪時臣不遠處的地方。Master們的遺體搬運工作雖然進展遲緩,但還不至於拖到四個月後才返回故鄉。之所以會耽擱那麽久,是由於作為解體派一員的凜離開夏延市後,被首當其中地帶到了「時計塔」接受審訊。

三位數人出席的聲討大會,主旨在於追究凜破壞聖杯的責任。回想起來受審的次數總共有五六次之多吧。但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比起對遠阪凜的責任追究,企圖覆興大聖杯卻失敗了的老古董們更在意的是埃爾梅羅二世的下落。聖杯戰爭無法持續下去,很大程度上是拜那個男人所賜。他教唆了自己的兩名學生白爾羅斯和遠阪凜,其中遠阪凜推薦了侄子遠阪朋樹。經過十天的戰鬥,白爾羅斯和遠阪朋樹確定死在夏延市,而作為主謀的埃爾梅羅二世卻不知所蹤。他們一定非常樂意撬開凜的嘴巴,把那個叛離了協會的男人給揪出來吧。

最終,事情的平息並非因為其他因素介入使情況發生扭轉,而是不了了之的草草收場。因為凜什麽也沒說。不能說,也說不出來。她沒有撒謊。她還沒真正趕到夏延市的戰場,聖杯戰爭就已經在她所不知道的不久前落幕了。對於本次戰爭的具體過程,她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情報。

在一個多月的折騰過後,凜得以回到本家。葬禮的前期準備時間拉得很長。朋樹遺體的移送過程歷經曲折。凜知道,是協會的那幫老家夥們在故意刁難。自己能被放回來已經相當走運了。盡管克服了所有的困難,但在正式舉辦的今天,有一個人卻沒有出席儀式。

在那個時候,她將昏迷的赫華德送到當時逗留在夏延市的協會人員手裏的時候,埃爾梅羅二世也像今天一樣沒有露面。不過相信聽她大書特書了一番赫華德的特異能力後,協會一定會把他帶回倫敦監控起來吧。

聖杯覺醒戰結束後,不要說埃爾梅羅二世本人了,就連凜都很清楚他所面臨的到底是怎樣的麻煩。「時計塔」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因此對於老師的缺席,凜當然不會去指責他。而且非常碰巧又或者說十分不巧的是,同樣也在這屆戰爭中犧牲的埃爾梅羅二世另一個學生白爾羅斯的遺體也發生過轉交糾紛。他的葬禮,和朋樹在同一日舉行。

感受著微風拂動發絲拍打臉頰的觸感,看著冷清得只剩下一個人的周圍,凜默默地朝自己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也許她的老師,就在他應該出現的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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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薩羅尼加—

正如凜所猜測的,埃爾梅羅二世確實在白爾羅斯的葬禮現場。

不過他沒有離得很近,只是裝作為其他死者掃墓的路人遙遙地看著。看著棺木擡進禮堂,又擡了出來,一路送往入葬的陵園。

對於一個已經計劃好下半輩子要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的男人而言,不想被別人認出來也沒有在公開場合露臉的必要。

今後的日子,緬懷也許會成為其主旋律吧。

扔掉了夾在手裏的煙卷,用皮鞋踩熄。餘生只留下孤寂和回憶的埃爾梅羅二世,帶著三次聖杯戰爭的悲痛記憶踏上了前往隱居地的路途。

—希臘,派拉—

途中小睡的時間連一小時都沒有,其原因在於目的地離弟子的家鄉薩羅尼加僅僅40公裏之隔。願意搭載自己的卡車屬於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司機。埃爾梅羅二世並沒有用暗示魔術控制他,而是在彼此愉快地進行了一番交談後,主動答應帶他過來的。

當老人聽到明顯不是本地人的埃爾梅羅二世的請求後,還用不解的眼光打探了一下這個打扮成外國游客的男子。

“打算去派拉古城啊。但是啊,那兒可不是什麽浪漫的觀光地哦。雖然是個歷史悠久的古城,可是除了斷壁殘垣和高高聳立的石柱外什麽都沒有。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八年前的奧運會在那邊傳遞過聖火吧。”

“您說得沒錯。但是我接下來確實是準備去那裏。”

“有親戚住在那兒?還是?”

“啊,那個——只是出來散散心。能麻煩您麽?”

“哎,是這麽回事啊。沒問題。總之你上來好了。我正好有批貨要送到亞歷山德裏亞。雖然會繞那麽一點點冤枉路,但也沒什麽大不了。”

“非常感謝您願意載我。”

埃爾梅羅二世坐在助手席上,眺望了會兒車窗外流逝而過的異國風景之後,便屏蔽掉車輪與地面接觸時的震動聲閉目養神。

位於希臘首都雅典以北五百多公裏的古老小城,曾經是古代馬其頓帝國的首都。

鎮子不大,分兩個部分,重建的新派拉和作為文化遺產的古派拉遺址。埃爾梅羅二世將目光放在了新派拉城。遠離喧鬧和紛爭的充滿寧靜祥和之氣的這個小地方,對他而言是再理想不過的養老之地。

“就是那裏了——”

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平穩地在路上奔行的卡車伴隨著剎車聲停下了。老人遙遙一指前方不遠處的指示牌。

“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頭。據稱亞歷山大大帝就出生在派拉城……”

“啊,是啊。”

“不過你來這裏究竟幹什麽呢?打算定居嗎?很冷清的小鎮啊。沒有絲毫吸引異鄉客居住的條件。”

“您剛才提到的那位王,就是我到此處的理由啊。”

丟下一句暧昧而又讓人不明其意的話語,埃爾梅羅二世拎起提包揮手與老人道別。在好奇地把腦袋伸出車窗的卡車司機困惑的目光下,單手拿著行禮單手插著口袋漫步在路上的男人的身姿,不久便消失在了視野裏。

弟子故鄉以西的不遠處,我王生前所在之國的都城兼他出生的地方——

和魔術界徹底斷絕關聯,銷聲匿跡。身與心都促使著自己走上這條道路。

王的傳奇,並沒有結束。伊斯坎達爾駕著布塞法魯斯飛馳的英姿,會藉由教科書、媒體傳播、各種渠道,傳到一代代人耳裏,印刻於每一位敬仰著他的後世者心中。

但是接下來的傳奇,是屬於拋棄了埃爾梅羅二世之名號的韋伯·維爾維特一個人的。那麽,就由他自己靜靜地書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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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文·海瑟威,你的明信片——”

“謝謝。”

接過薄薄的卡片後,迫不及待地一邊走一邊端詳起來。天藍色的眼睛裏,閃耀著喜悅的光芒。

“這一次是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寄過來的啊……”

每隔兩三天在學校收發室接收旅游在外的Caster和Saber寄給自己的明信片,已經取代了每日一卦的占蔔變為沙利文養成的新習慣。漸漸地,收到的明信片堆起來已有厚厚一層,埋沒了家中房間書桌的大半個抽屜。有時候晚上睡不著,沙利文都會把它們拿出來一張張一遍遍地看。

看過的小說,用過的杯子,至今都還保留在那裏沒有動過。那都是曾經在蘇城的家裏

吃喝居住近兩周的Saber、Caster留下來的痕跡。每當姨夫和姨媽問起他們的近況時,沙利文總會厚著臉皮說「都是因為你們當初熱情過頭了不給人家私人空間,才把他們逼得環游世界去了啊」。然後三人一起發出不知所謂的感嘆——也不知為何會感嘆。

哎呀呀,哪怕到今天為止,都沒能搞清楚他們兩個到底屬於哪種生物。幽靈,或者鬼魂嗎。想著那些經由二人之嘴親口訴說的荒誕離奇的事,看著手中繪有探戈之城美麗風景圖案的卡片,和上面一如既往簡短的問候話語,沙利文陷入了恍惚之中。

掰指頭算起來,那兩人在外面已經快活逍遙了大半年了吧。按照出發前Saber所說的,他和Caster已經對他們一家勞煩得夠多了。即使今後回來,估計也不會到蘇城再和自己一起住了吧。

可是,完全輪不到自己操心。沙利文相信,既然是那兩個人,就肯定有他們自己的辦法解決住房問題。不知道會選擇定居在哪座城市呢。只有一點沙利文可以斷定,Saber和Caster絕對不會忘記他、丟下他,一定會定期過來看望自己的。

只要這樣,就好。只要還能見到他們,就足夠了。

“餵,沙利文——”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沙利文的思緒。回頭一看,幾個經常一道上課的男生正站在那裏,其中一個懷裏揣著顆籃球。

“來不來打球?我們找到個不收費的好場地。”

“好啊,算我一個。”

沙利文露出燦爛的笑。接受邀請後,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塞進背包裏,跑著跳著和同學們離開了。和煦的陽光拉遠了他們歡笑而去的身影。

—全文完謝謝大家觀賞—

1,非常不厚道地把王妃的設定塞回了41章。主要是想終章的結尾能夠簡潔些=。=

2,本文寫到這裏就算是結束了(終於啊!QAQ),對於番外的可能性筆者表示不太樂觀(光速逃,不負責任狀╮(╯▽╰)╭)

3,說起來每次寫到終章都會不可避免的有種崩壞的感覺。2.5那次筆者也覺得寫崩了,這次依然。難道是種詛咒?我幸運E了?=口=

4,這次的最後一章沒有出現喜聞樂見的片段。諸位失望了麽=.= 想區別於2.5戰,換種寫法,不想把結局寫得過於詳盡和細致。

5,因為真愛槍哥,所以才會發起2.5戰改寫他在原著中的悲劇命運;又由於2.5的結局留有遺憾,所以才有6.5戰的續寫,140W字就這麽誕生了...有時候覺得完全是在自己折騰自己,不得已寫了那麽多有木有T.T...早知今日當初2.5就應該寫個完完全全的HE!=皿=

6,附加所有Servant願望:

Saber貝奧武甫:想在聖杯的爭奪中再次完成一番偉業,與聖杯本身關系不大。最後變成守護主人。

Lancer君士坦丁:想親自體驗一下現代生活,並在聖杯戰爭中再次熱血沸騰地戰鬥。而且當他得知自己統一的帝國一直繁榮昌盛了很久,其實也就了無心願了。

Archer海格力斯:被強制召喚。前世已經完成了願望(成神)。最後變成為白爾羅斯報仇(但未實現,Assassin和Caster都沒死在他手裏)。

Rider愛德華·蒂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雖然很喜歡實體,但並不考慮以後怎麽過。

Assassin哈桑·薩巴赫:作為原本就被留下姓名的初代首領,與其他後世首領不同,並非為了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相反,視追求聖杯的人為異端、異教徒,視這些異端追求的聖杯為異教神,因此對聖杯沒有任何期待。

Caster荷雅門狄:不當英靈。

Berserker伊麗莎白·巴托裏:也許是想得到一份真愛。不過因為成為狂戰士後沒有理性了,其實也意識不到自己的願望。

Avenger莎樂美:比較晦澀。潛意識裏有點想要報覆男人的感覺,但其實只是希望有人能愛護自己。最後變成守護主人,以及得到Ruler的愛。

Ruler聖喬治:維護聖杯戰爭的秩序。本身沒有願望。最後變成懲戒Assassin和Caster,但未實現。

Saber迪盧木多:再見之前讓他願望成真的那位主人。

Rider伊斯坎達爾:和四戰一樣想得到肉體重創霸業。但得知聖杯已被汙染、不可能實現願望後毅然地選擇幫助韋伯破壞聖杯,將戰爭終結。

7,錯別字以後抓。此文先掛[更新中]幾天,等全部抓完後再改成[完結]。就這樣——鞠躬。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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