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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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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了它

千島鶴勾起唇角,伸手就想拿出自己的手機,手腕卻突然就被諸伏景光給壓住了。她擡起頭,看向那剛向自己身側走來不久的黑發青年。

而諸伏景光也單刀直入,直接道出了原因。他眼神嚴肅,眉頭略微蹙起,語氣更是認真到沈郁的地步。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不要打電話給警視廳。”

匿名也不行。

“可我分明記得你們之前才肅查了一次,”千島鶴立馬反應了過來,語氣隨即沈了沈,表情凝重,“沒有找到那條大魚?”

她看向諸伏景光的目光當中,除了探究,還有擔心。

正如警察廳、警視廳會向組織派去一個接一個的臥底一樣,組織本身也在整個警察系統當中安插了數不勝數的隱形的釘子,甚至由組織派出的臥底數可能遠遠大於公安派出的。

畢竟,相比於從光明隱入黑暗的臥底警察,能運用組織勢力輕松為自己獲得聲望和支持的組織成員……其實才更容易在日本那有些僵化的晉升體制當中,用最小的成本獲得最大的利益。

千島鶴和諸伏景光之前就談論過這件事情,為了找出那條大魚,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一次疑似暴露釣出那個潛藏在警察系統內部的臥底的身影。

那個內鬼實在是太關鍵了,只要他還埋伏在警察隊伍當中一天,他們針對組織的圍剿行動就永遠不可能獲得真正重大的突破。

他們的一切行動都將是小打小鬧,他們的一切犧牲都將是毫無意義。

事實上,那人極有可能隱藏在這地方並不是警察廳……而是警視廳。

這也正是千島鶴為何要以身犯險,用一次險些暴露的極大風險為公安爭取來捕捉對方的機會的原因。

千島鶴一直都心知肚明,她雖然名義上是屬於警察廳那邊的公安警察,說得深層些甚至還是那邊極為鮮見的最高機密;但實際上,真正了解她整個計劃的,也只有黑田兵衛那寥寥幾個人,更往上走的政界高層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早已被黑田的小組牢牢地保密住了……盡管這似乎違反規定。

其實這才是在她國中期間發生的那起搶劫爆炸案時,那些利益至上的政客們沒有選擇救她的原因: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重要性。

簡單來說,公安內部其實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反而因為她前期有些計劃要通過警視廳來部署,所以警視廳少部分高官才是極有可能知道她一部分行蹤的人。

相比於知道機密更多的警察廳,警視廳似乎“無足輕重”。

可是,果真如此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警視廳高官的威脅性甚至比警察廳公安的威脅力還要大。與警察廳那種絕對機密的國家機構相比,警視廳雖然掌握的機密不夠多,可自由度卻更高,同時能在社會上造成的影響也更廣,整個政界、商界、科學界中的權力天平,在某些機會合適的情況下,也會選擇倒向警視廳。

千島鶴知道組織的“鴉群”計劃,更清楚對於組織而言,派臥底進入警察廳實際上不過是能向組織提供更多官方的任務情報;但那些塞進警視廳中風光無限的大人物們,才是組織完成計劃所真正需要的強大推力。

所以當時的千島鶴就做出了這樣一個計劃:利用風見裕也,故意讓內鬼發現一些可疑的蹤跡——

然後,釣魚。

只要內鬼往她故意暴露出來的方向去查了,不僅什麽都查不到、亦或是查到她真的忠於組織,而且還會將自身所有可疑的行為盡數暴露在警察廳、警視廳雙方的視線之下。

就算琴酒生疑,那也只不過是個常規流程——任誰都知道,一個步入黑暗世界裏的人,如果履歷太過純粹,那反而才叫人懷疑。

這個計劃似乎很成功,在那天以後,警視廳便清掉了一大批人員,甚至還由此給了千島鶴借題發揮的機會,讓她能把臥底的黑鍋扣在別的組織成員頭上,在更上一層的同時,更讓組織在東京的基層權力都震蕩了許久。

千島鶴曾以為他們已經成功了,可現在諸伏景光卻告訴她,沒有。

那個真正躲在幕布以後的、從組織派向警視廳的臥底,甚至連頭都沒冒出來。

那些被捕的不過是些小魚小蝦,而真正潛藏於水面之下的危險,可能比他們所想的還要更加可怕。

諸伏景光神色凝重,語氣間也帶上了幾分沈抑,點點頭,同時補充道:“我們當時已經盡力去查了,但還是遇到了太多的阻礙,甚至涉及到了一些……真正的,大人物。”

在吐出最後這幾個字的時候,諸伏景光喉結滾動,話語也變得艱澀起來。

千島鶴看向他那湛藍色的上挑貓眼,其中的神色晦暗不清,也不知是無奈、痛心還是憤懣。

“如今的警視廳,並不能完全信任。”

事實上就任職於警視廳公安部的諸伏景光毫不留情面地對千島鶴說出了真相,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然而這便是令人頓感無力的現實。

在他們這些警察臥底進組織的同時,他們自己的大本營也被人臥成了個篩子。

而那些內鬼的存在……再直接不過地代表著那些被藏入陰暗角落當中的受害者們的泣血之冤,更代表著那些被葬入漫漫長夜當中的無名英雄戛然而止的生命。

組織犯下的殺人放火的罪惡何其之多,為何從來沒有人把他們扯到明面上來?——

正是因為有那些在警界、政界、新聞界等多界紮根的毒瘤。

組織真的是個龐然大物。

越是深入,就越是清楚這一點。

千島鶴認真地看向諸伏景光,抿了一下嘴,最終也只能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我們的機會還有很多,警視廳裏的內鬼是一定會被揪出來的。至於現在——”

她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打開之後,在諸伏景光的面前晃了晃,唇角微揚,暖金色的眸子中閃爍著攝人心魄的自信的光芒。

“我可不是試圖尋求警視廳的幫助哦。真是的,誰還沒有個盟友呢?”

手機那閃爍著熒光的頁面上,松田陣平的大名赫然其上。

*

此時已經臨近下午,從昨晚到現在,時間似乎流逝得非常快,像一條滑溜的魚,稍不註意便隨水波而去。

無論如何,諸伏景光也是警視廳內部的人員,雖然他現在理論上的警銜不過是個警部補,但能力本身就是一種籌碼,他在警視廳中本身地位並不低,臥底的身份更是可以為他提供更多的便利。

通過諸伏景光縝密的安排以及多重輾轉的人員調動,原先就因為封樓行動結束而逐漸人數變少的警察隊伍更是直接多出了一個守衛的大缺口,為千島鶴提供了絕佳的潛入機會。

千島鶴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通過出色的偽裝和潛行技術,從大樓的後側繞道,爬了上去。

……雖然這種調“警”離山的行為總讓她有種背刺自己老家的錯覺。

千島鶴默默吐槽。

而此刻的她正站在這棟即將被炸毀的大樓之中,身側則是一並立著一位褐色頭發的少年。

——此次行動,需要諸伏景光通過他警視廳的人脈、發揮最合適的價值,這便使他無暇分身,因此,蘭利便成為了她的幫手。

她和諸伏景光在睡美人的炸彈陰謀剛顯露的時候,便直接讓蘭利有資格參與了進來。這樣的舉動本身就說明了他們的態度——接受蘭利的陣營轉換。

一直到剛才,所有行動的主導者似乎一直都是千島鶴和諸伏景光,但蘭利在其中的參與度也絕對不低。

而這一次,便是他們對蘭利的最後一次考驗。

她偏過頭去,看向那褐色頭發的少年。

面容青澀的少年似乎總平日裏是不茍言笑,然而在她面前,卻也時不時拋開往常那深不可測的氣場,僅剩下簡單、純粹而又向往光明的少年心性。

千島鶴內心暗笑。

無論如何,人總不可避免地會有些私欲。蘭利身為前輩的兒子,哪怕她在一開始時再如何警惕防備,在執行任務時依舊會下意識地偏袒、保護對方。

既然如今已經決定好為對方爭取來公安協助人的身份,千島鶴也便自然而然地想要進行下一步:在蘭利為自己從前所犯下的錯贖完罪之後,能夠擁有一個相比而言更加“正常”的生活。

能夠……堂堂正正地走到陽光底下,擁有一個光明未來。

法度在代表了公平的同時,也代表了冷酷。如果蘭利身上沒有足夠的功勳,他的後半生終究還是會被戴上沈重的枷鎖。

千島鶴正是希望能為他爭取多一些立功的機會,除了希望能更好地把這孩子之前在組織當中長歪的三觀矯正過來之外,也是在為未來的他進行鋪路。

其實真要說起來,如果能夠確定那個炸彈的引爆方式只有遙控引爆的話,她本可以想辦法劫掉信號屏蔽車,延長信號屏蔽的時間;又或是直接拉一面包車的爆處組人才各自輪番上陣,一同解決那個可怕的炸彈。

但如今的局勢也很明顯,警視廳中絕對存在一名隱藏極深的高層臥底,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影響大局。

目前為止,這場爆炸案看起來雖然被布置得聲勢極大,卻與組織根本挨不著邊。也就是說,包括睡美人在內,他們雙方都不希望把組織以及警視廳中的組織臥底牽扯進來。

這場“游戲”……不過是他們二人之間的“賭局”。

唯一比較特殊的,只不過是他們賭的內容,是命而已。

盡管如此,只要組織從這場爆炸案當中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比如睡美人的蹤跡,又比如她千島鶴在其中活躍的身影,事態便會直接升級。

千島鶴很清楚,她和睡美人對組織而言,實際上都是相當於叛徒一樣的存在。雖然從她這個臥底的角度看去,睡美人只不過是個立場不定的惡徒,但她通過某些渠道也發現了:睡美人對組織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忠心。

從組織的立場上來說,他們雙方都心懷鬼胎。只要被組織發現,平衡一被打破,他們雙方都得提前登上通往天堂的快速通道。

不僅是他們,所有與此事沾邊的警察和記者的生命,都有可能受到來自組織的侵害。

在組織眼裏,只要有一些可疑,就絕對不會放過,並且會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所以決不能讓那個隱藏在警察系統當中的內鬼聞風而動。

千島鶴微瞇了一下暖金色的眼睛,眼眸中折射出金屬般銳利的光芒。

並且,誰說引爆方式……就一定只有遙控引爆這一種呢?

睡美人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像個高傲的自大狂,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謹慎了。相反,從原先那個炸彈的整體布置和結構上來說,他的心思必然是極其縝密的,那麽,制作一個含有多種方式的炸彈對對方而言,應該也算是基本操作了。

所以哪怕僅僅只是為了保險,也必須有人去現場看過一遭。

千島鶴並不是專攻拆彈的,對這項技巧雖然有所涉獵,但並不精通。實際上,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讓如今就在警視廳中任職的松田陣平上,會比讓她上來的效果更好。

然而松田又確實因為萩原研二的事情變了太多,為了查那個疑似與組織有關的萩原研二的案子,整天除了跑外勤,就是去公安串門,再加上他又是拆彈這個領域上天才級別的人物,是如今爆處組的王牌、冉冉升起的新星……

千島鶴覺得,只要那個內鬼腦子還沒有徹底縮水,松田陣平就必然在他的觀察範圍之內——哪怕只是順帶的,也無比危險。

所以,此刻的松田陣平,可以偷偷出現在小巷,解決那枚暫時失效的炸彈,卻絕對不能出現在這裏。

而千島鶴和蘭利也正是為了防止那個炸彈還會有別的引爆方式,選擇親自潛入,解決這個難題。

在他們終於找到機會潛入大樓之後,很快便發現了放置於其中的那個睡美人口中所說的炸彈。

他們能快速找到炸彈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要炸樓,大多數東西早便已經被提前清走了,偌大的大廳,除了被政府人員放置在特定承重柱上的高精度炸彈之外,便只有這麽一個巨大的箱子。

目測甚至可以躺下兩個成人的巨大的箱子正囂張地擺在正中間,無比引人註目。它大概是被偽裝成什麽儀器而被人偷偷帶進來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答案,一般人還真的很難想到,在這個密不透風的箱子當中,竟然存在著能將幾條街眾生平等地送上天堂的大當量炸彈。

千島鶴馬上拿出便攜X光掃描儀對自己的猜想進行了驗證,果不其然,得出的結論讓她的臉色瞬間就沈了下來,並且感到一陣後怕。

——這個炸彈的引.爆.裝置,果然不僅有遙控引爆這一種。

千島鶴看著掃描儀上那顯示著的密密麻麻的線路,眉頭緊鎖。

睡美人設置了定時引爆,並且應該就是在官方宣布的引爆大樓的時間。這個設置看似很雞肋,無論它存不存在,當大樓被被引爆的那一刻,炸彈都能被其波及,同時被引爆。

可若是千島鶴並沒有足夠謹慎,只是簡單地想辦法繞過警視廳,屏蔽掉大樓的信號,以為這樣就能阻止炸彈爆炸——

即使炸彈沒有被炸樓的行動而引爆,也會因為定時引爆的裝置……掀翻臨近的所有街道。

太卑鄙了。

千島鶴的心情更加沈重,看向了面前的巨大炸彈。

巨大的炸彈外表平整,小巷中那個極其棘手的炸彈,在它面前相比……似乎也僅是粗制濫造的玩具。

——拆不了。

這就是千島鶴給自己的第一結論。

也是最終結論。

這個炸彈的外殼又是經過特殊設計的,並且比原先小巷中的那個更加精密,其疊加的外殼並非一層,外層的鐵皮和內層的鋁箔之間還夾著一層絕緣橡膠。

這樣一來,從外表向內鉆孔或者切割都會直接或間接讓鐵皮和鋁箔接觸,構成通電回路,瞬間引爆炸彈,給所有人現場表演一場藝術就是爆炸。

一般而言,遇到這種情況的炸彈,應該從螺絲入手。這個炸彈的控制盒上的確有外露的螺絲,然而——

這些螺絲,依舊不能拆。

這些螺絲是壓緊彈簧觸點的,只要擰松螺絲,彈簧伸長觸點接觸,一樣可以提前讓他們體驗一波烈火與爆炸的歡囂。

其實直到這裏,這個炸彈與小巷當中的那個在設計上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即便存在著諸多限制,不能鉆孔也不能撬螺絲,其實理論上也還有別的解決方案——

比如從外層鐵皮的薄弱處出發,以它們的銜接口作為突破口。

而這也是諸伏景光原本在小巷中對付那個炸彈的辦法。

——可是這個依舊不行。

睡美人竟然喪心病狂地連這一步都算到了,並且又用了更精妙的設計,把這條路給狠狠堵死。

而現在的他們,連外殼都拆不了,更別提內部覆雜的線路了。

千島鶴看著自己最後掃描得出的結果,頓時也感覺到一陣口幹舌燥。

時間依舊流逝而過,炸彈的陰影隨著時鐘當中的指針的轉動,正一步一步地、悄無聲息地靠近著在這附近的所有人。

……目前的情況似乎令人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

可是——

當真如此嗎?

千島鶴突然回憶起自己在開始行動之前,松田陣平發來的那條短訊。

“炸了它”。

她突然又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神色柔和,就連眼角也沁出了些許淚花。

炸彈拆不了,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凡事都有更粗暴的解決辦法嘛。

千島鶴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自信且張揚的笑容。

所以說……老朋友啊,從一開始就太低估她了嘛。

她看向那此刻正專註於研究大樓各處承重柱上炸彈的褐發少年,不容質疑地問出了一個必然可以取得肯定答案的問題。

“四十分鐘。夠嗎?蘭利。”

千島鶴的眼中,是勢如破竹的光輝,更是披荊斬棘的鋒利。

“當然,姐姐。”少年也笑出聲來,自信且堅定地說道,“雖然似乎有些挑戰,但對我來說啊……這本身也是我的價值,不是嗎?”

他們確實拆不了炸彈,何況時間只剩下四十分鐘,也令他們無暇再做出更多的準備。

但請不要忘了,在他們陷入被動的同時,睡美人也並沒有占據多麽主動的地位。

高精度的材料和儀器必然是需要特殊渠道的,而恰恰組織在這其中深耕多年,哪怕僅有一些風吹草動,都能立刻讓組織警覺起來——組織甚至通過這一種渠道,還抓捕過不少臥底。

睡美人不是個傻子,相反,他絕對是個高智商的高功能反社會罪犯。

他絕對不會犯類似的錯誤。這也就意味著,無論他制造炸彈的技能再如何精進,他本身所用的材料、零件和儀器的精度劣勢便直接決定了這個炸彈靈敏度不高的缺點。

這個炸彈,哪怕設計上再多麽精妙,威力再多麽強大,其效果又是再多麽奇詭,其本身也同樣逃不過精度不高的事實。

在這個必然的前提之下,只要用小型且高速的塑.膠.炸.彈,精確配置在火藥桶的控制箱外圍,精準引爆——

以那種爆炸反應時間只有不足半毫秒的超高速炸藥性能來說,完全可以在炸彈的控制箱內的引.爆.裝置啟動前就毀滅這個大家夥,從而切斷大火藥桶的引爆信號。

——這便是場外支援松田陣平給出的最終方案。

也是最可行的方案。

四十分鐘。

在這短短的四十分鐘,他們可以做什麽呢?

拆不了。

但是——

可以“炸了它”。

現在他們唯一需要做的,正是要想辦法安全地移動那個由睡美人安置的、巨型的炸彈,然後由周密的計算得出最後的數據,使用政府原先就布置在現場的高精度、高靈敏度小型塑.膠.炸.彈,完美地對這個炸彈進行銷毀。

這聽起來似乎非常行雲流水,但是真要實踐起來卻一點也不簡單。

千島鶴迅速來到了這個炸彈所安排的平衡裝置及傳感器裝置旁邊,集中全力,對付這兩塊硬骨頭。

而蘭利也迅速拿出了自己那超越時代的電腦,迅速開始建立新的模型,進行高精度的計算。

少年蜜糖色的眼中盡是認真的目光,此刻的他正全神貫註地緊盯著電腦屏幕上調出來的一行行公式與代碼,進行全新的建模和編程。

時間還剩下三十分鐘。

一個數據的測算出現了問題,蘭利反覆驗證,始終發現這其中的建模存在巨大的漏洞。他眉頭緊鎖,幾滴冷汗從額角沁出,與時間賽跑的感覺令人瘋狂分泌腎上腺素,此刻的他連手指都在顫抖。

為什麽不對……

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冷汗從他的臉頰劃過,跌落在他身側的地板上。

可那個錯漏點卻總也找不出,炸彈本身的黑箱設計也令他無從下手。

只能盡力而為。

時間還剩下二十分鐘。

蘭利方面終於取得了突破,精確的數據測算,很好地輔助他推進了整個模型的編程和建模的進度。幾行代碼從黑色的屏幕當中飛速地跳躍出來,又隱沒回去,換上一行新的公式。

可那公式很快又被一行新的字符替代掉,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程序正不斷運行著,一遍一遍地驗算著結果的準確。

一切似乎都在逐步推進。

然而千島鶴那邊的壓力傳感器卻極難被人為所控制,此刻,只要千島鶴一個稍不留神,就會直接破壞炸彈的平衡,提前導致引爆。

恐懼在這一刻似乎成為了一種可以被遺忘的東西,在這一剎那,唯有全力以赴。

時間還剩下十分鐘。

千島鶴真的太感激這棟大樓直到現在竟然還有一小部分的儲水了,讓她能夠利用這些水的浮力和緩沖來進行對傳感器的“欺騙”。

不得不說,睡美人的每一個設計都十分精妙,她終於跨過了一大難關,但時間其實也早已流逝了大半。

而此刻的蘭利也遇到了新的難題,他原先所編程的檢驗計算結果正誤的程序此刻正瘋狂地向他發來警報,預示著最後結果正確性的崩塌。

他的公式之間存在著斷鏈。

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從頭來過。

死神的陰影在不斷向他們靠近。

時間還剩下八分鐘。

蘭利按動鍵盤的力度都逐漸變得大了起來,他手指翻飛,快得幾乎產生了殘影,每敲一下一個按鍵,都仿佛是在與命運進行著最後的鬥爭。

可是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建模……哪裏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呢?

他們對這個炸彈的了解本就有限,像這種精度的計算本就在強人所難,可他們必須完成。

因為他們的身上,背負著太多人的的性命。

他們,只能贏。

早就輸不起了。

時間還剩下五分鐘。

千島鶴在對付另外一個裝置時又遇到了巨大的阻礙,像是這種檢測平衡的設置從來都令人頭疼,然而他們僅剩的時間也不過五分鐘罷了。

……真的可以嗎?

可以。

千島鶴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堅定地回答自己說。

她站起身來,尋找著新的可以用於“欺騙”這些裝置的材料。

希望那些泡沫可以達到預想中的效果吧。她想道。

時間還剩下四分鐘。

千島鶴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潛力,一舉解決了最後一個控制壓力和平衡的裝置,成功解決了對這個大東西的移動問題。

蘭利也得出了他最後的成果,其最後所得出的引爆位置和各種細節,都在電腦當中被標註的一清二楚。

他走向千島鶴,深吸一口氣。

這是生命的沖刺。

時間還剩下三分鐘。

大樓裏原先被布置好的炸彈都根據樓層建築學特點所精密設置,是不能隨便改變位置的,所以必須由千島鶴和蘭利兩個人將這個由睡美人設置的大炸彈給搬到能夠被那些炸樓用的□□之一能精確毀滅的位置上。

其炸毀控制箱所用的時間誤差甚至不能超過半毫秒,稍有偏離,此刻那些正圍在外部的那些記者和警察,即使逃過了來自組織陰影的威脅,也得跟著他們一起進黃泉。

千島鶴和蘭利氣喘籲籲,在不需要擔憂炸彈失去平衡就會突然引爆之後,連推帶踹,好不容易將炸彈精確地送到預定的爆炸地點。

時間還剩下兩分鐘。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他們絕對有充足的自信說,自己的計劃必然能成功。

但距離爆破大樓僅剩兩分鐘了,此時命運留給他們的最後一個難題,便是該如何出去。

隨著和炸樓的時間越來越靠近,外面的警車和記者更是逐漸多了起來,人群也慢慢變得擁擠。

路燈果然沒有亮起,外面是一片漆黑。

時間還剩下一分鐘。

千島鶴看向高樓的窗邊,然而時間的緊迫性早已容不下他們再去使用原本已經準備好的速降器了,只剩最後幾秒鐘,整座大樓都會土崩瓦解,而如果速降器無法找到任何一個支撐點,那麽一切都是空談。

千島鶴咬了一下後槽牙,最終還是十分幹脆地把速降器丟開到一邊,扭頭看向身旁的褐發少年。

“想來一場真正的飛翔嗎,蘭利。”

她用著幾乎是肯定的語氣笑著說,暖金色的眼眸當中閃爍著無比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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