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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婚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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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婚禮祭

雖然這樣看著也絲毫看不出對方身上有一絲熟悉的影子,但蘇瓷卻依舊心安許多。

轎子起先由人擡著穿過小鎮主街道,繞著小鎮游行一周之後換船。

到了這裏游客們就不能再跟隨了。

蘇瓷不必下轎,男人們直接把轎子擡上了船。

蘇瓷看到了跟到岸邊的高倩一行人,他們在岸邊朝他用力的揮著手,一個個臉上是激動又興奮的笑容,卻不知道他們新認識的朋友,甚至以後可以喊一聲學長的蘇瓷哥,此行是抱著赴死的心態去的。

蘇瓷沒有表露出什麽來,遠遠朝他們頷首告別,目光在岸邊掃視一圈,卻並沒有看到馮百淵的身影。

他既然說會來,就一定會來的吧。

不是以河神的身份,而是以“馮百淵”的身份,因為他是用馮百淵的身份答應自己的。

蘇瓷自問大多時候他還是懂得馮百淵的。

既然這時候沒有出現,那想必就是在河神廟前了。

蘇瓷按下焦慮,安安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幾艘船順著河道行出小鎮。

不止神女所在的這一艘船,前後左右還各有船只隨行,其中族老所在的船只和神女所在的規格最高也最大,其餘船只要小些。

等船只行進到一定位置,族老開始在船上進行祭祀儀式。

那艘船的甲板上擺放著一個很大的供桌,桌上擺放著三牲五谷六畜,卻不是大家廣泛所見的那樣全是死的。

供桌前的甲板中間被五花大綁的一頭豬就是活豬。

隨著族老燃香說上很長一段晦澀難懂的祝禱詞,當他把香插入香爐,旁邊上來一個臉上戴著紅色猙獰面具的赤膊男人,手中拎著一把長刀,一刀就照著豬的脖子捅進去。

豬的嘴巴已經事先用紅布綁住,壓根叫不出聲,大量的鮮血噴湧出來流進接在下面的木盆中。

蘇瓷被這個場景震懾到了。

這次為什麽會用上活豬?還當場放血?

那個紅面具手起刀落的冷酷利落讓人心頭發寒,而除了那只掙紮得越來越微弱,甚至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的豬,周圍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期待表情。

等血放完,熱氣騰騰的連同被砍下的豬頭一起放上供桌,點燃一對手腕那麽粗的紅蠟燭,參與祭祀的所有人都跪下來,跟隨族老一起歌頌讚美河神,並祈禱來年風調雨順。

神女不用跪,所以蘇瓷看到了原來半跪在自己轎子左前方的擡轎人也沒有跪。

非但沒有,他還往後靠了靠,仿佛擔心蘇瓷被剛才的血腥場面以及現在這個看起來有點狂熱神經質的場面嚇到,悄悄伸出手,在蘇瓷手腕處拍了拍。

整個寬闊且無風無浪的河面上,只有他倆在一群狂熱的人中清醒著。

不得不說,蘇瓷被白岳極大的安慰到了。

此後祭祀儀式完成,船只順著河流最終來到了河神廟所在處的岸邊。

船只一艘接一艘的連接在一起,一直到最前面的那一艘,紅綢鋪出一條路,自船上到岸上再到河神廟前。

族老宣布請神女下轎,蘇瓷的引導者來到轎子邊,擡起上臂讓蘇瓷借力從有一定高度的轎子上下來。

眾目睽睽,他至少沒有真的跟在夢裏那樣去握蘇瓷的腳。

蘇瓷很順利的踩在了甲板上鋪著的紅綢上,手也只是在對方的手臂上虛按了一下,站穩就收回了。

其餘擡轎人靜立在原地,不會再下船。

引導者和蘇瓷一起走過紅綢路,前方岸邊響起了祭祀的禮樂。

蘇瓷總覺得,這個場景好怪。

為什麽有一種在結婚走紅毯的莫名既視感?

三年前就是這樣怪的嗎?

然而不太能想得起來了。

不算長的一段路,蘇瓷走得很是煎熬,尤其他藏在衣袖下的手心裏,還捏著一把刀。

終於走到了岸上,忽起一陣大風,不知從哪兒吹來漫天花瓣,蘇瓷眼前都被遮住,差一點絆倒。

“小心。”

一條有力的胳膊圈住他的腰把他撈了回來,壓抑著的低聲貼著耳朵響起。

是夢裏聽到的,白岳的聲音沒錯。

他的聲線不似馮百淵低沈磁性,還留存著幾分少年人特有的那種清朗,壓得再低再輕也很好辨認。

即便事到如今蘇瓷都沒能真正回想起和白岳有關的事情,對白岳沒有記憶,但他也覺得,真正的白岳,以前就是這樣的聲音。

“謝謝。”

他趁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風,被亂花迷了視線的瞬間,稍微在白岳懷裏依靠了一瞬,並輕聲道謝。

此時在河岸對面一處地勢較高之處,看著這一幕的人卻不像蘇瓷那般當局者迷。

這哪裏是什麽祭祀現場,直接就婚禮現場一模一樣。

尤其雙雙站在紅綢上,以親密的姿勢“依偎相擁”的兩人,其中蘇瓷一襲紅色宛若嫁衣,他恐怕並不知道他身旁的男人環著他腰的姿態,顯露出的占有欲有多濃烈。

但是這幅畫面在旁人看起來也並不唯美。

因為有點道行的人就能看出,那所謂忽然吹起的風和飄飛的花瓣,全都蘊含著極重的陰氣,使得河神廟前那一片空間整個色調都暗了下來。

那些身處其中的岑家祠人,一個個表情在笑但眼神細看就能發現很呆滯,那是被刻意的遮了眼,迷了心竅,現在的狀態就和提線木偶差不多。

擡著供品的大漢無聲無息的前行,吹奏祭祀禮樂的調子已經從先前古樸簡單的祭祀樂轉換成了“百鳥朝鳳”,手腕粗的紅燭在燃燒了一段時間之後,外面平滑的蠟殼融化,露出了雕龍刻鳳的內裏,並被眼神呆滯的鎮民捧進了河神廟。

一場像婚禮的祭祀。

透著沖天的陰森氣息。

“搞這麽大陣仗,真只為了結個婚?”

柳汜抱著黑貓,臉上的大墨鏡已經沒有了,一雙睜開的眼睛剛剛完成了從灰蒙蒙到變成煥發光彩的鴛鴦眼的轉變。

轉變的這一霎那,他懷裏抱著的黑貓憑空消失。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岑青還是覺得很詭異。

怎麽會有人,把自己的一雙眼睛,送出去……時不時又借回來用用的?

柳先生真是一個好怪的人。

“嗯?”

那雙眼睛一註視過來,岑青就渾身不適。

他和普通人還不太一樣,他純陰八字,還以身養鬼,被這雙眼睛看著只會比別人更難受。

岑青連忙停止思維發散,回道,“現在看來……似乎是吧?我先前還以為,它會作出什麽妖,這畢竟是我媽媽和姥姥姥爺的故鄉,沒法對這件怪事置之不理,所以才打擾您。”

“唔……也不算打擾,真看了一下才發現,這件事還與我有點關系。”

岑青疑惑的看他。

柳汜倒是不隱瞞,“包括你遭遇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還是和我沾了點因果。”

“和這次的事情,是同一個人在背後搞鬼?”

柳汜點點頭,“應該是,那個姓石的家夥,你還記得吧?”

岑青怎麽不記得,歸根究底,一切都是那個老頭在布局,他才會被卷入其中。

“果然禍害遺千年,這種惡心的家夥行蹤不明就必定作妖。”

可惜了當初沒能把他弄死,警方也沒抓住他。

“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柳汜冷嗤,“活得越久的人,欲望越是無止境,他辛辛苦苦布局想養出一只最兇的煞,結果反而被反噬,不得不臨時補救,拖了你這個八字厲害的來當陣眼想要搞活祭,未果。

這個河神,應該是他的另一張牌,看年頭就知道埋得更深更久了,結果養出來的‘神’反不反噬他現在不好說,但顯然是個戀愛腦,看樣子他這張牌也是不可能為他所用了。”

“藏得可真夠謹慎的,這種時候也沒有親自前來,看來要抓他只能等下一次找機會了。”

說了那麽多,也沒有明說石揾弄出這些厲害的鬼怪是要用來做什麽啊!

顯然是故意不想說。

柳汜說完閉上雙眼,懷裏黑貓又出現了,他戴上墨鏡,招呼岑青,“走了。”

岑青有些在意的看向對岸,看向那身處陰氣森森之中,看起來依舊懵懂,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怪物盤中餐的青年,目露不忍。

他看起來很信任他身旁那個男人。

但……

得益於岑青特殊的八字和體質,以及因為不斷養鬼而逐漸產生變化的眼睛,他肉眼就能看見,蘇瓷身旁那個男人身上,尤其濃重的陰氣。

聽柳先生說他還給了蘇瓷一把刀。

柳先生是在開玩笑嗎?

就算拿著的是倚天劍屠龍刀還是仙品法寶,普通人根本殺不死鬼怪啊!

何況那個河神是真正接受了岑家先祖乃至後人一直以來的供奉,賀唳詆毀它是偽神,但它也確確實實擁有超越厲害鬼怪的實力了。

拿著那麽一把小刀,能殺死誰?

搞不好割傷自己。

岑青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愛管閑事過,但就是有點……放不下。

說來說去,這也還是他祖輩裏出了害群之馬,然後搞出來的禍端。

“別去,如果不想你家那位和下面那位打起來,把事情弄覆雜的話。”

柳汜的話讓岑青一下頓住腳步。

“可……”

“沒關系的,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數和緣法,強行插手反而不美。”

倒也不是柳汜不近人情,他說的也是事實。

而且待太久了馮百淵就要發現了,到時候引起不必要的爭端,弄出個兩敗俱傷的,豈不是便宜了石揾那廝?

……

蘇瓷不知道他曾經想尋求幫助的兩位外援都雙雙到場了,當然更不知道他們看了會熱鬧,就提前離場了。

他被白岳摟著腰就不放,一開始那一瞬還是感激的,但是很快他就慌了。

“快放開我,要被發現我們就完了。”

誒?

這話怎麽這麽別扭呢?

弄得好像他們是在幹嘛似的。

或許白岳也感受到了這一點,蘇瓷聽到他輕聲笑了兩下,他們離得那麽近,白岳又是赤膊,蘇瓷身上的服裝看似層層疊疊,其實都很輕薄,以至於他笑起來,蘇瓷都能用後背感受到他胸腔輕微的震動。

不知怎麽說,後背挨著他的那一小片地方,突然就不自在了起來。

“被發現的話,就要被拆散了,那……你要不要和我私奔?”

白岳非但不放,反而摟得更緊了。

要不是面具擋著,蘇瓷覺得這人高低得咬他一口了。

怎麽會……這麽奇怪?

“別鬧了!”

蘇瓷的語氣一聽就急了,是因為有點生氣白岳的“輕浮”,也是因為緊張害怕。

“開玩笑也看場合好嗎?你這樣子……你讓我真的很擔心,你到底真的能做到之前說好的那件事嗎?”

白岳看他真生氣了,連忙收斂了許多,也松開了手。

“別生氣,我就是看你好像很害怕,想讓你放輕松一點。”

蘇瓷差點沒忍住翻白眼: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害怕謝謝。

果然……還是十七八歲少年的幼稚心智嗎?

現在的白岳,是個怎樣的存在?

真的是個正常活人嗎?

不可能三年了都沒變得成熟點,還是少年模樣吧?

還有,在小鎮上,他這段時間不論是和高倩他們,還是自己,晃悠了很多地方,都沒有見到過白岳。

白岳在這個小鎮上怎麽生活的?

他是一直在這裏嗎?

其實有很多的疑惑不解,只不過事到如今,蘇瓷已經顧不上去弄清楚罷了。

好在周圍的鎮民似乎並沒有註意到他們之間的小動作,而接下來白岳也很安分守己,老老實實陪著蘇瓷,來到了河神廟前。

河神廟前的空地上,供奉的祭品已經擺好了。

白岳退到了一邊,蘇瓷該上前跳祝禱舞了。

這支舞他從來沒有回憶過,但再跳起來,不出意外的發現一個動作都沒有忘記。

這支舞似乎有一種詭異的魔力,他很輕易就會被舞蹈中蘊含的情緒感染,不知不覺沈浸。

等他跳完最後一個動作,後知後覺到臉上和鼻梁上落下來的冰涼。

蘇瓷怔怔擡臉,耳邊聽到不知是誰輕聲說,“下雨了……”

“河神顯靈了……”

“河神保佑!”

“……”

不知道大家是怎麽從下雨裏看出河神顯靈的。

所有人又都跪下了,蘇瓷的手卻被牽住,他聽到白岳低聲說,“它要回來了,快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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