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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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回憶殺
或許郝鵬友只是如往常一樣的感嘆吐槽，話說完也沒過心，開開心心就低頭猛炫起別人的愛心零食了。
然而這句話卻讓蘇瓷心裏百般滋味難以平靜。
就像身邊所有朋友們說的，馮百淵對待蘇瓷，那確實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養親兒子都沒有那麽寵的了。
但其實，曾經的馮百淵也並不是這樣的。
就如同郝鵬友以為的那樣，他們確實也算是從小時候起就認識，算是同住一棟樓的鄰居，一直上的也是一樣的學校。
但馮百淵也並不是從小就對蘇瓷百般照顧而熟能生巧的。
在大學以前，他們除了比別的人多一層鄰居發小的關系，其實本身關系並沒有比別的朋友更親密多少。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非要找到一個關系轉變的時間節點，那一切就都要從三年前那個高考結束後的暑假說起。
當初他們玩的比較好的幾個朋友約好了一起出去畢業旅行，原本選擇的是國內某個特別有名的海邊城市。
但是同行的男生小女朋友家裏父母不放心，最終一群小夥伴商量許久，選定了周邊市的一個小鎮。
之所以選擇那裏除了那裏夠近，還因為那裏確實很漂亮，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意境，而且聽說不久之後還能碰上那裏很盛大的河神祭典，特別熱鬧好玩。
於是他們一行六個人就結伴出發了。
那個小鎮叫岑家祠，到了那裏之後也確實如同先前聽說的那樣，是個山青水美的美麗小鎮。
縱橫交錯著穿行過小鎮的河流既是風景也是小鎮的主路，乘坐著那裏的烏篷小船就能去遍小鎮的每一個地方。
這像個遠離城市喧囂的桃花源，水是清粼粼的，船是慢悠悠的，人也是懶洋洋的。
就連他們這些當代網癮少年，來到鎮上沒過多久就完美被這慵懶卻又溫暖的氛圍所影響，連手機都放下來，成天坐著小船穿梭在小鎮裏，看山看水看黑瓦白墻的小院子，吃甜糕喝綠茶果酒，揣著手一瞇就是一上午……
真是個洗滌心靈，適合養老的好地方。
蘇瓷特別喜歡那個地方，他融入得飛快，沒過一天就比當地人還像當地人了，還背著畫板專門往一些犄角旮旯裏鉆，捕捉一些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風景。
一群放飛的準大學生在小鎮上待得樂不思蜀，原本只定了三天兩夜的旅程一拖再拖。
一不小心就待到了七月底即將邁進八月份。
那年的8月1日恰好是農歷的六月十五，據當地人說，那一天是他們一年一度的河神祭，會有很熱鬧的慶典。
蘇瓷他們住的那家民宿老板娘還很熱情的邀請他們參加。
蘇瓷記得那天之前一直是晴天，天氣特別好，小鎮上的人顯然都在忙碌準備著河神祭的事，並且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肉眼可見的喜氣，連帶著把蘇瓷幾人也感染得對那個慶典期待無比。
然而從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開始，小鎮就在下雨。
雖然只是蒙蒙細雨，但整個天空都陰沈沈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感。
而更讓蘇瓷幾人覺得壓抑的，是小鎮上的居民。
他們一個個臉色極差，如喪考妣，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不在意。
在這裏住了一周，蘇瓷對這個民宿的老板娘印象還是很好的。
他沒忍住上前詢問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難處，結果就得知原本應該在河神祭扮演神女的女孩子半夜的時候忽然起了急病，到早晨時已經病得昏迷不醒，緊急送去市裏的醫院了。
他們沒有了神女，河神祭根本沒辦法舉行下去。
蘇瓷天真的表示再選一個神女不就可以了嗎？
老板娘才告訴他，神女都需要提前半年進行各種學習和準備……這些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鎮上沒有適齡的女孩子了。
蘇瓷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一個河神祭的神女也有那麽多講究，各種規矩和禁忌聽起來甚至是有些苛刻。
不過那是當地的民俗信仰，蘇瓷倒也不會高談闊論發表見解。
被老板娘的難過所感染，蘇瓷挎著一張小批臉，和老板娘在屋檐下沈默無言。
直到馮百淵起床，看到兩個發呆的愁苦人，問明白事情原委，當即爽朗的哈哈大笑，指著蘇瓷說，“這有什麽好發愁的？你說的那些神女的條件，蘇瓷除了沒有提前學習過祝禱的舞蹈，其他基本也符合吧？”
蘇瓷目瞪口呆，“可我是男的啊。”
馮百淵還賤嗖嗖的去捏他下巴，嬉皮笑臉的說，“看，吹彈可破的雪白皮膚，幹凈清澈的漂亮眼睛，純潔的身體和靈魂更不用說了，我們蘇瓷還是小處處呢對吧～～而且十八歲，剛好成年，一切條件都很符合啊！”
隨著馮百淵一句又一句，蘇瓷不妙的發現老板娘的眼睛越來越亮了。
“可我是……”
“男的有什麽問題！也許男的更好呢！”老板娘一句話拍板，雙目放光的拉住蘇瓷的手，“小瓷啊，姨這幾天對你好不好吧你就說！”
蘇瓷這個頭怎麽都搖不動了。
是好的。
他們住進來開始，這個阿姨就很照顧他們，可能是看都是一群才出高中校門的半大孩子，什麽都很關照，甚至好幾次親自過來給他們做飯吃。
對蘇瓷那更不用說了。
蘇瓷從小到大就很惹人喜歡，不管男女老少，誰都會對他不自覺的好。
老板娘更是偏心得明明白白，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蘇瓷，甚至前兩天蘇瓷冰的吃多了吃壞肚子，老板娘辛辛苦苦照顧他一整天……
“小瓷，你幫幫姨吧，就扮演一下，不難的！”
蘇瓷一張漂亮臉蛋快要皺成一團，痛苦面具道，“可您說的那什麽祝禱的舞蹈我也不會啊！！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
“沒關系的，我叫人來教你，不難，不比你們的廣播體操難，小瓷這麽聰明最多半小時就學會，至於要怎麽做你也別擔心，會有專門的人到時候全程引導你的！”
老板娘那麽期盼那麽懇求的看著他，他根本拒絕不出口。
於是蘇瓷就這麽被趕鴨子上架了。
其實就算答應了，那時候他心裏還存在僥幸。
也許就能找到合適的女孩子了呢？
也許鎮上的族老覺得用外面的人尤其是男孩子代替女孩子當神女這種事不合規矩，壓根不會同意呢？
也許……可是沒有也許。
隨著他被帶去和一個阿姨學會了祝禱舞，之後又被拉去量了身高三圍，最後緊急作出了修改的神女服都穿在身上了，蘇瓷終於意識到，他跑不了了。
那時候馮百淵這個始作俑者甚至還看熱鬧不嫌事大，說他，“哇靠蘇小瓷，你其實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吧？你也太適合穿裙子了，簡直毫無違和感。”
蘇瓷被迫穿上裙子本來心裏就煩，聽他嘲笑氣得狠狠翻了他幾個大白眼，結果這家夥竟然看呆了，然後莫名臉紅了。
好在在氣氛變得古怪起來的時候有人進來了，又拉蘇瓷去進行接下來的準備。
後來蘇瓷回想起來，一直認定馮百淵就是在那時候對他感情“質變”，產生了不軌之心的。
而後來馮百淵也承認，他其實一開始隨口說讓蘇瓷去頂替神女，只是調侃，也有那麽一點想看蘇瓷穿女裝笑話他的心理。
誰能知道，蘇瓷穿上他們那套莫名很像嫁衣的大紅色長裙，臉上蒙著面簾子，甚至還戴上了假發和花冠的樣子，會那麽美。
美得超越性別，讓人看一眼都心神蕩漾。
蘇瓷後來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初沒有答應去做那個神女就好了。
好像一切的改變，就是從做了神女之後開始的。
那天當作為神女的蘇瓷坐著轎子被擡到小鎮外河邊的那座河神廟門前時，一直下個不停的雨忽然就停了。
蘇瓷暈乎乎的跟著引導的人，進行了一系列流程，還跳了一支祝禱舞。
他應該真的有點舞蹈天賦，服裝和氣氛再一烘托，根據馮百淵事後描述，他跳祝禱的時候簡直讓人連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雪白的足踝在草地上旋轉，掛在足踝上的銅鈴和墜在腰間流蘇上的銅鈴叮當脆響，少年的身體曲線在每一個簡單純粹的舞蹈姿勢下散發出無比奇異的美感和誘惑力。
年輕，美好，鮮活，野性，欲望與獻祭……
他在尚且並不明白自己在跳什麽的時候，就已經把祝禱舞中的精髓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那一瞬雲層在天空中翻滾，不遠處的河流在沸騰。
明明連空氣中都裹挾著滿滿風雨欲來的壓迫感，偏偏在少年喘著氣息跳完最後一個動作，眼尾紅紅的，眼神中充滿緊張和忐忑的看向眾人時，風停雲住，暖陽從雲層後照下來，溫溫柔柔的灑落在少年身上，照耀得他連鼻梁上細細的汗水都透著晶瑩。
身處中心的蘇瓷對這一切暗潮洶湧和改變一無所知，他只慶幸自己沒有跳錯，沒有搞砸別人隆重的儀式。
卻不知道從那天開始，他的命運發生了足以天翻地覆的轉折。
當時當然是沒有察覺到任何古怪的。
完成所有儀式之後天已經黑了，但慶典的狂歡也正式開始了。
蘇瓷獲得了包括老板娘在內的全體小鎮居民的感謝，很不好意思的跑去之前寫生時發現的一個僻靜小角落躲了好久。
等到感覺大家的熱情應該已經退去得差不多了，也應該不再對他穿女裝的奇怪樣子有太深印象（瓷寶你好天真）了，這才從藏身處溜溜達達的出來，跑去找他的小夥伴們匯合，準備好好在慶典上玩一玩。
小鎮的慶典是真的很熱鬧呢，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各種小攤位上出售著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還有表演水上雜耍的。
就是……
這處處張燈結彩連烏篷船上都掛著紅綢紅燈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大婚全程慶祝呢呵呵……
那天有點奇怪的小插曲，蘇瓷一開始沒找著馮百淵。
很奇怪，祭典的時候他還在……這是跑哪裏去了？
他和其他同伴匯合，他們玩了大半個晚上，回到民宿才見到馮百淵。
現在蘇瓷想起來了，就是從那天開始，馮百淵對他就變得越來越“怪”了。
當然，這個怪指的是那時候他的心理感受，後來馮百淵在大學開學前夕和他表白，他才後知後覺那不是怪，那是馮百淵在追他。
蘇瓷這個人其實也確實很單純。
他這個人天生就有一股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好的氣質，從小生活的環境，接觸的人也都不覆雜，父母對他又多有保護，所以養成單純的性格也很正常。
在被馮百淵表白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男生還可以和男生在一起。
但當時馮百淵特別能說會道，還說“你沒有試過你怎麽就能確定你不喜歡男生呢？”又說“而且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先和我試試好嗎，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你還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什麽的。
總而言之蘇瓷就這麽被忽悠著糊裏糊塗就答應了“試戀愛”一個月了。
聽說過試營業的，這是第一次聽到試戀愛的。
蘇瓷真的很好忽悠。
至於一個月後不願意就不勉強？
笑死。
一個月後馮百淵都爬上蘇瓷的床了。
後來發生的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又如同霧裏看花，糊糊塗塗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裏蘇瓷身邊其實有很多很多變化。
曾經那些玩得好的朋友同學，全都變得杳無音信了。
他原以為是正常的距離遠了所以感情淡了。
可就在不久前他偶然和以前的朋友之一聯系上，對方告知的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實際上並不是沒有人聯系他，蘇瓷高中時候的人緣也很好的，畢業後多的是人對他念念不忘，每回假期同學聚會或者好朋友們小聚，都有聯系他。
可是一開始的幾次聯系總是撞上馮百淵，然後馮百淵會有各種合理的理由幫他拒了。
到後來更是直接聯系不到了。
有對蘇瓷“賊心不死”各種想辦法聯系他的人，甚至還倒黴了好幾次，不是莫名被搶就是莫名被打……
漸漸的，有明眼人回過神來。
那是馮百淵不願意他們和蘇瓷建立聯系，他恨不得別人看都別想看到蘇瓷一眼。
“蘇瓷，你……小心一點吧，我冒著生命危險跟你說這句話的，如果可以，離馮百淵遠一點吧，他就是個瘋批。”
最後那個同學留下這樣的話，不等蘇瓷反應就掛掉了電話，蘇瓷後來再打，發現怎麽都打不通了。
估計是被拉黑了。
蘇瓷知道，馮百淵幹的一定比這個同學說的還要過分。
那些被搶被打的倒黴事也肯定遠遠不是表面上說起來這麽輕飄飄，定然是給對方留下了足夠的威懾甚至陰影，才會讓他們非但不敢反抗或者求助，就連告訴他一聲都這麽害怕。
而且，同學說的冒著生命危險這句話，蘇瓷莫名覺得他不是在誇張。
因為他經過這個同學說的事，還想起了另外幾件與他有那麽一點點關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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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郝鵬友只是如往常一樣的感嘆吐槽，話說完也沒過心，開開心心就低頭猛炫起別人的愛心零食了。
然而這句話卻讓蘇瓷心裏百般滋味難以平靜。
就像身邊所有朋友們說的，馮百淵對待蘇瓷，那確實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養親兒子都沒有那麽寵的了。
但其實，曾經的馮百淵也並不是這樣的。
就如同郝鵬友以為的那樣，他們確實也算是從小時候起就認識，算是同住一棟樓的鄰居，一直上的也是一樣的學校。
但馮百淵也並不是從小就對蘇瓷百般照顧而熟能生巧的。
在大學以前，他們除了比別的人多一層鄰居發小的關系，其實本身關系並沒有比別的朋友更親密多少。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非要找到一個關系轉變的時間節點，那一切就都要從三年前那個高考結束後的暑假說起。
當初他們玩的比較好的幾個朋友約好了一起出去畢業旅行，原本選擇的是國內某個特別有名的海邊城市。
但是同行的男生小女朋友家裏父母不放心，最終一群小夥伴商量許久，選定了周邊市的一個小鎮。
之所以選擇那裏除了那裏夠近，還因為那裏確實很漂亮，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意境，而且聽說不久之後還能碰上那裏很盛大的河神祭典，特別熱鬧好玩。
於是他們一行六個人就結伴出發了。
那個小鎮叫岑家祠，到了那裏之後也確實如同先前聽說的那樣，是個山青水美的美麗小鎮。
縱橫交錯著穿行過小鎮的河流既是風景也是小鎮的主路，乘坐著那裏的烏篷小船就能去遍小鎮的每一個地方。
這像個遠離城市喧囂的桃花源，水是清粼粼的，船是慢悠悠的，人也是懶洋洋的。
就連他們這些當代網癮少年，來到鎮上沒過多久就完美被這慵懶卻又溫暖的氛圍所影響，連手機都放下來，成天坐著小船穿梭在小鎮裏，看山看水看黑瓦白墻的小院子，吃甜糕喝綠茶果酒，揣著手一瞇就是一上午……
真是個洗滌心靈，適合養老的好地方。
蘇瓷特別喜歡那個地方，他融入得飛快，沒過一天就比當地人還像當地人了，還背著畫板專門往一些犄角旮旯裏鉆，捕捉一些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風景。
一群放飛的準大學生在小鎮上待得樂不思蜀，原本只定了三天兩夜的旅程一拖再拖。
一不小心就待到了七月底即將邁進八月份。
那年的8月1日恰好是農歷的六月十五，據當地人說，那一天是他們一年一度的河神祭，會有很熱鬧的慶典。
蘇瓷他們住的那家民宿老板娘還很熱情的邀請他們參加。
蘇瓷記得那天之前一直是晴天，天氣特別好，小鎮上的人顯然都在忙碌準備著河神祭的事，並且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肉眼可見的喜氣，連帶著把蘇瓷幾人也感染得對那個慶典期待無比。
然而從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開始，小鎮就在下雨。
雖然只是蒙蒙細雨，但整個天空都陰沈沈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感。
而更讓蘇瓷幾人覺得壓抑的，是小鎮上的居民。
他們一個個臉色極差，如喪考妣，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不在意。
在這裏住了一周，蘇瓷對這個民宿的老板娘印象還是很好的。
他沒忍住上前詢問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難處，結果就得知原本應該在河神祭扮演神女的女孩子半夜的時候忽然起了急病，到早晨時已經病得昏迷不醒，緊急送去市裏的醫院了。
他們沒有了神女，河神祭根本沒辦法舉行下去。
蘇瓷天真的表示再選一個神女不就可以了嗎？
老板娘才告訴他，神女都需要提前半年進行各種學習和準備……這些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鎮上沒有適齡的女孩子了。
蘇瓷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一個河神祭的神女也有那麽多講究，各種規矩和禁忌聽起來甚至是有些苛刻。
不過那是當地的民俗信仰，蘇瓷倒也不會高談闊論發表見解。
被老板娘的難過所感染，蘇瓷挎著一張小批臉，和老板娘在屋檐下沈默無言。
直到馮百淵起床，看到兩個發呆的愁苦人，問明白事情原委，當即爽朗的哈哈大笑，指著蘇瓷說，“這有什麽好發愁的？你說的那些神女的條件，蘇瓷除了沒有提前學習過祝禱的舞蹈，其他基本也符合吧？”
蘇瓷目瞪口呆，“可我是男的啊。”
馮百淵還賤嗖嗖的去捏他下巴，嬉皮笑臉的說，“看，吹彈可破的雪白皮膚，幹凈清澈的漂亮眼睛，純潔的身體和靈魂更不用說了，我們蘇瓷還是小處處呢對吧～～而且十八歲，剛好成年，一切條件都很符合啊！”
隨著馮百淵一句又一句，蘇瓷不妙的發現老板娘的眼睛越來越亮了。
“可我是……”
“男的有什麽問題！也許男的更好呢！”老板娘一句話拍板，雙目放光的拉住蘇瓷的手，“小瓷啊，姨這幾天對你好不好吧你就說！”
蘇瓷這個頭怎麽都搖不動了。
是好的。
他們住進來開始，這個阿姨就很照顧他們，可能是看都是一群才出高中校門的半大孩子，什麽都很關照，甚至好幾次親自過來給他們做飯吃。
對蘇瓷那更不用說了。
蘇瓷從小到大就很惹人喜歡，不管男女老少，誰都會對他不自覺的好。
老板娘更是偏心得明明白白，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蘇瓷，甚至前兩天蘇瓷冰的吃多了吃壞肚子，老板娘辛辛苦苦照顧他一整天……
“小瓷，你幫幫姨吧，就扮演一下，不難的！”
蘇瓷一張漂亮臉蛋快要皺成一團，痛苦面具道，“可您說的那什麽祝禱的舞蹈我也不會啊！！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
“沒關系的，我叫人來教你，不難，不比你們的廣播體操難，小瓷這麽聰明最多半小時就學會，至於要怎麽做你也別擔心，會有專門的人到時候全程引導你的！”
老板娘那麽期盼那麽懇求的看著他，他根本拒絕不出口。
於是蘇瓷就這麽被趕鴨子上架了。
其實就算答應了，那時候他心裏還存在僥幸。
也許就能找到合適的女孩子了呢？
也許鎮上的族老覺得用外面的人尤其是男孩子代替女孩子當神女這種事不合規矩，壓根不會同意呢？
也許……可是沒有也許。
隨著他被帶去和一個阿姨學會了祝禱舞，之後又被拉去量了身高三圍，最後緊急作出了修改的神女服都穿在身上了，蘇瓷終於意識到，他跑不了了。
那時候馮百淵這個始作俑者甚至還看熱鬧不嫌事大，說他，“哇靠蘇小瓷，你其實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吧？你也太適合穿裙子了，簡直毫無違和感。”
蘇瓷被迫穿上裙子本來心裏就煩，聽他嘲笑氣得狠狠翻了他幾個大白眼，結果這家夥竟然看呆了，然後莫名臉紅了。
好在在氣氛變得古怪起來的時候有人進來了，又拉蘇瓷去進行接下來的準備。
後來蘇瓷回想起來，一直認定馮百淵就是在那時候對他感情“質變”，產生了不軌之心的。
而後來馮百淵也承認，他其實一開始隨口說讓蘇瓷去頂替神女，只是調侃，也有那麽一點想看蘇瓷穿女裝笑話他的心理。
誰能知道，蘇瓷穿上他們那套莫名很像嫁衣的大紅色長裙，臉上蒙著面簾子，甚至還戴上了假發和花冠的樣子，會那麽美。
美得超越性別，讓人看一眼都心神蕩漾。
蘇瓷後來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初沒有答應去做那個神女就好了。
好像一切的改變，就是從做了神女之後開始的。
那天當作為神女的蘇瓷坐著轎子被擡到小鎮外河邊的那座河神廟門前時，一直下個不停的雨忽然就停了。
蘇瓷暈乎乎的跟著引導的人，進行了一系列流程，還跳了一支祝禱舞。
他應該真的有點舞蹈天賦，服裝和氣氛再一烘托，根據馮百淵事後描述，他跳祝禱的時候簡直讓人連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雪白的足踝在草地上旋轉，掛在足踝上的銅鈴和墜在腰間流蘇上的銅鈴叮當脆響，少年的身體曲線在每一個簡單純粹的舞蹈姿勢下散發出無比奇異的美感和誘惑力。
年輕，美好，鮮活，野性，欲望與獻祭……
他在尚且並不明白自己在跳什麽的時候，就已經把祝禱舞中的精髓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那一瞬雲層在天空中翻滾，不遠處的河流在沸騰。
明明連空氣中都裹挾著滿滿風雨欲來的壓迫感，偏偏在少年喘著氣息跳完最後一個動作，眼尾紅紅的，眼神中充滿緊張和忐忑的看向眾人時，風停雲住，暖陽從雲層後照下來，溫溫柔柔的灑落在少年身上，照耀得他連鼻梁上細細的汗水都透著晶瑩。
身處中心的蘇瓷對這一切暗潮洶湧和改變一無所知，他只慶幸自己沒有跳錯，沒有搞砸別人隆重的儀式。
卻不知道從那天開始，他的命運發生了足以天翻地覆的轉折。
當時當然是沒有察覺到任何古怪的。
完成所有儀式之後天已經黑了，但慶典的狂歡也正式開始了。
蘇瓷獲得了包括老板娘在內的全體小鎮居民的感謝，很不好意思的跑去之前寫生時發現的一個僻靜小角落躲了好久。
等到感覺大家的熱情應該已經退去得差不多了，也應該不再對他穿女裝的奇怪樣子有太深印象（瓷寶你好天真）了，這才從藏身處溜溜達達的出來，跑去找他的小夥伴們匯合，準備好好在慶典上玩一玩。
小鎮的慶典是真的很熱鬧呢，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各種小攤位上出售著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還有表演水上雜耍的。
就是……
這處處張燈結彩連烏篷船上都掛著紅綢紅燈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大婚全程慶祝呢呵呵……
那天有點奇怪的小插曲，蘇瓷一開始沒找著馮百淵。
很奇怪，祭典的時候他還在……這是跑哪裏去了？
他和其他同伴匯合，他們玩了大半個晚上，回到民宿才見到馮百淵。
現在蘇瓷想起來了，就是從那天開始，馮百淵對他就變得越來越“怪”了。
當然，這個怪指的是那時候他的心理感受，後來馮百淵在大學開學前夕和他表白，他才後知後覺那不是怪，那是馮百淵在追他。
蘇瓷這個人其實也確實很單純。
他這個人天生就有一股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好的氣質，從小生活的環境，接觸的人也都不覆雜，父母對他又多有保護，所以養成單純的性格也很正常。
在被馮百淵表白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男生還可以和男生在一起。
但當時馮百淵特別能說會道，還說“你沒有試過你怎麽就能確定你不喜歡男生呢？”又說“而且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先和我試試好嗎，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你還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什麽的。
總而言之蘇瓷就這麽被忽悠著糊裏糊塗就答應了“試戀愛”一個月了。
聽說過試營業的，這是第一次聽到試戀愛的。
蘇瓷真的很好忽悠。
至於一個月後不願意就不勉強？
笑死。
一個月後馮百淵都爬上蘇瓷的床了。
後來發生的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又如同霧裏看花，糊糊塗塗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裏蘇瓷身邊其實有很多很多變化。
曾經那些玩得好的朋友同學，全都變得杳無音信了。
他原以為是正常的距離遠了所以感情淡了。
可就在不久前他偶然和以前的朋友之一聯系上，對方告知的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實際上並不是沒有人聯系他，蘇瓷高中時候的人緣也很好的，畢業後多的是人對他念念不忘，每回假期同學聚會或者好朋友們小聚，都有聯系他。
可是一開始的幾次聯系總是撞上馮百淵，然後馮百淵會有各種合理的理由幫他拒了。
到後來更是直接聯系不到了。
有對蘇瓷“賊心不死”各種想辦法聯系他的人，甚至還倒黴了好幾次，不是莫名被搶就是莫名被打……
漸漸的，有明眼人回過神來。
那是馮百淵不願意他們和蘇瓷建立聯系，他恨不得別人看都別想看到蘇瓷一眼。
“蘇瓷，你……小心一點吧，我冒著生命危險跟你說這句話的，如果可以，離馮百淵遠一點吧，他就是個瘋批。”
最後那個同學留下這樣的話，不等蘇瓷反應就掛掉了電話，蘇瓷後來再打，發現怎麽都打不通了。
估計是被拉黑了。
蘇瓷知道，馮百淵幹的一定比這個同學說的還要過分。
那些被搶被打的倒黴事也肯定遠遠不是表面上說起來這麽輕飄飄，定然是給對方留下了足夠的威懾甚至陰影，才會讓他們非但不敢反抗或者求助，就連告訴他一聲都這麽害怕。
而且，同學說的冒著生命危險這句話，蘇瓷莫名覺得他不是在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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