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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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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柳先生

為了掩人耳目,下山走的是一條不常有人走的小路。

小路野草瘋長樹木茂盛,不是很好走,但是風景也是真的好。

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男生速度倒也不慢,只不過其中看起來要年長一點的那位,一路走有些蔫頭耷腦的。

“我們……真的不用跟別人說一聲嗎?”

為什麽要悄悄的走?還特意做出了岑少爺在屋子裏睡覺,不許人來打擾的假象?

他又為什麽被岑少爺冷冷淡淡的看一眼就全盤接受了他的安排,甚至主動配合起來?

有點後怕,還有點頭大。

“說了又要興師動眾,太煩了,反正我們只是去玩小半天,下午就回來了,誰也發現不了。”

岑青絲毫沒有蠱惑利用了單純男生的愧疚,走著不太好走的山路,心情卻是有些雀躍的。

他看出來這個男生單純,只是沒想到在賀家工作了還能單純成這樣。

一切順利得出乎預料。

這就導致本來是為了找尋線索和生機的旅程中,也多了幾分故地重游的喜悅之情。

岑青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害怕觸景生情,在姥姥姥爺過世之後就再沒沒回來過了。

現在能再回去看看,他是開心的。

至於偷偷溜出去,他確實就是不信任賀隸。

賀隸身上有太多疑點,即使他多誠懇的解釋了他的意圖,岑青也不會相信他。

何況他還時而不受控制的被上身。

雖然他背上也疑似一直背著個鬼……總而言之他還是寧願避開可疑的賀隸獨自行動。

他要去找個人。

姥姥和賀夫人的母親交談中的那個柳先生,即便不在岑家祠,應該也能打聽到點消息的,畢竟從她們當時的話語來聽,那個柳先生似乎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他現在沒辦法去黃鑫說的光華寺,其實內心也不覺得光華寺真的就有解決他麻煩的辦法。

但是這個被姥姥提起來都語氣無比尊敬的柳先生,也許可以。

不得不說在賀家老宅的這兩天他修養得不錯,腦袋已經不會感覺暈,膝蓋上的傷也好了許多。

所以這一趟下山的路程也不算走得艱難,而且身邊還有一個傻白甜傭人可以聊聊天順便收集一下信息。

岑青知道了賀夫人如今確實依舊住在老宅,但是從不出來見人,反正男生進賀家工作半年多了一次也沒見過。

還知道了賀夫人和賀隸曾經關系其實還不錯,但是自從小少爺去世之後關系就忽然惡化了,現在關系已經差到了只要見面賀夫人就會發瘋動手的地步,據說就前兩天,賀隸剛帶自己回老宅去看望賀夫人的時候,還被花瓶砸破了頭。

岑青楞了好半晌,努力回憶了一下,為什麽他不記得後來看到的賀隸腦袋上有傷?

如果真的有,他不至於忽略才對啊。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岑青也沒有繼續深想,因為說話間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下了山,現在就站在山腳下,一條可以通往岑家祠的小路路口。

男生不知為什麽有點畏懼,“咱們,真的要進去嗎?”

岑青不明白男生為什麽害怕,只當他是害怕被發現帶自己下山而受到責備,難得良心發現,安慰道,“你別擔心,如果被發現了,也是我非要下山來的。”

男生一臉感動,心想岑少爺的性子是真的好。

“走吧。”岑青率先走在了前面。

*

岑家祠果然就和岑青說的一樣,是一座特別夢幻的小鎮,身處其間甚至有一種身處在水墨畫中的感覺。

而這裏也和岑青記憶中差不多,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

岑青和男生的出現有點顯眼。

因為這鎮上的人自有一種奇特的氣質,外來人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來。

岑青自然是先回姥姥姥爺的家看看,就是不知道幾年沒有回來了,曾經記憶裏給過他無限溫情的那個農家小院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會變得破敗嗎?

聽說老房子一旦沒了人住,就會敗得很快。

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岑青來到了熟悉的家門口。

熟悉的白墻青瓦,看上去出乎預料的並不破敗。

也許是相熟的老友或者鄰裏時常會幫著打掃維護?

岑青看著大門,那上面甚至沒有上鎖,這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仿佛姥姥姥爺還在世,就在家裏等著他,只要他一推開門,就能看到慈祥的老頭老太太對他露出笑臉,小聲責怪他又一聲不吭跑出去了,招呼他快點洗手吃飯……

咯吱——

有人從裏面打開了門,打破了岑青的幻想。

那是一個個子很高,頭發理得特別短,短到幾乎能看到青色的頭皮,無論發型面相還是身材看起來都帶著點兇悍氣息的男人。

眼神很銳利,五官立體到有種淩厲的感覺。

是陌生的面容,不認識的人。

“你是誰?”

岑青對驟然出現在姥姥姥爺家裏的陌生人第一時間露出戒備,同時飛快思索著姥姥姥爺那邊的親戚還有誰,家裏有這樣一個小輩嗎?

卻見那男人嘿了一聲,嘀咕道,“小瞎子居然真說對了啊,還真有人來。”

岑青狐疑的看著他。

“啊,進來吧,等你好久了,要不是你小瞎子早該躺醫院去好好養病了才是。”

岑青:?

男生在岑青身旁輕輕拽了拽他衣角,“你不認識嗎?要不我們別進去了,他……他看起來有點危險。”

這家夥自以為聲音很小,可是那男人顯然耳力很好,男生的話音才落,他眼神就瞥了過來。

“嘖,你不是要找柳先生嗎?到底進不進來?”

岑青表情一凜,“好。”

男人似笑非笑的睨了男生一眼,“小朋友安全意識還是不錯的,不過下次不要再大聲密謀了,如果我真是犯罪分子,這不就被你激怒只能滅口了麽。”

男生:“……”

岑青踏進了大門。

分明是他姥姥姥爺的家,這個陌生的男人卻走得跟回自己家一眼愜意,岑青跟在他身後,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那個一身漆黑的男人。

男人不僅穿著一身黑,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墨鏡,雙手戴著黑色的手套,膝蓋上趴著一只渾身漆黑的貓正蜷縮成一團呼呼大睡。

岑青有一種直覺,這人就是那位柳先生。

簡直是出乎預料的……年輕。

岑青還沒有想好開場白,倒是男人膝蓋上正在呼呼大睡的貓忽地擡起頭朝他看了過來。

不,或者看的是他肩膀……它在看他背上的東西。

這個認知讓岑青莫名振奮。

那只黑貓長著一雙黃藍鴛鴦眼,眼神特別銳利,盯著岑青肩後的方位,瞳孔逐漸呈現出豎瞳的模樣。

岑青覺得它下一個瞬間就要撲過來了。

但就在這時,帶著黑色手套的手輕輕落在了黑貓身上撫了一下。

黑貓的瞳孔逐漸變化回到了正常形狀,默不作聲的張著嘴打了個哈欠,又閉上了眼。

而那個開門的男人已經走到了男人身旁,吊兒郎當的彎腰搭著男人身後的椅背,高大的身軀俯下去,畫面莫名有一種完全把藤椅上的男人籠罩的感覺。

岑青聽到他用比起剛才顯得不正經多了的聲音對那男人說,“老實說,你們是提前通好了氣來演我的吧?”

男人似乎對他顯然超越了正常社交距離的舉動沒有半點不適的樣子,那張薄唇略微勾了勾,“願賭服輸啊傅隊長。”

“……行。”

被稱作傅隊長的男人似乎有點牙癢癢似的,哼笑了一聲,然後驟然伸手一把抄起好好趴在男人膝上的黑貓就往外走。

岑青親眼看到被摸到的一瞬間,那黑貓全身毛都炸了起來,簡直就像一顆蓬松的黑毛球。

黑毛球怒不可遏的伸出爪子去撓狗男人,張開嘴用牙齒去咬……總而言之十分兇悍,但都被輕松化解,最後被扼住了命運的後脖頸輕松揣走。

黑毛球顯然氣炸了,但自始至終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過。

而坐在藤椅上的男人在後面悠悠叮囑一句,“不要欺負困困,你倆好好相處。”

拎著貓的男人頭也不回的擺擺手,很快走出了院子,消失在大門口。

男人這才偏了偏頭,把臉朝著岑青,是一個“看”著岑青的姿勢。

但是岑青想到之前那男人嘴裏說的“小瞎子”,又看到這人臉上的黑超,猜想他應該不是為了耍帥或者遮陽才戴的,而是……眼睛看不見。

“你好,柳先生?”

男人笑了笑,“是我,忽然出現在這裏確實顯得有些冒昧,只不過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我不太方便大搖大擺出現在外面,只能在這裏等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岑青看了跟在身旁的賀家傭人一眼,“我們想說說話,要不你出去逛一圈?”

他如此直白的趕人,那男生卻也沒惱,甚至都沒有多想為什麽岑青明顯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但現在又一副有舊要敘的架勢?

他高高興興的點點頭,“那岑少爺,我就在這附近逛逛,你要是準備走了,記得叫我一聲哦。”

岑青點點頭,直到他離開,在場只剩下兩個人,他沒有再繞彎子。

“柳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幫我。”

柳先生似乎嘆了口氣,“你命裏有這一劫,無解。”

岑青的心沈了下去。

“你很討厭它嗎?”

柳先生的話讓岑青一楞,“什麽?”

“與你締結了白契的那只煞,你討厭它,甚至憎惡它嗎?”

這不是一個得道高人與求助者之間該有的對話吧?為什麽感覺有一股八卦氣息?

不是,就是說……這個柳先生的氣質真的不像是對這種事好奇的人。

岑青怔愕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確定柳先生說的話是真的沒有藏著什麽玄機或者暗示,是真的好奇詢問。

他差點沒繃住嘴角抽抽,總覺得墨鏡後那雙瞎了的眼睛真的在炯炯有神的盯著他。

岑青:“……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喜歡吧?”

因為感覺那東西一直貼著他當背後靈,岑青也沒法當面說“對沒錯我厭惡它恨不得它去死”,只能說得委婉一點。

卻又聽這位柳先生說道,“為什麽呢?”

岑青:“……”

說真的,要不是剛才那個男人開門時說的話透露出這個柳先生似乎真的有點未蔔先知的本事,這人渾身的氣質又真的有那麽幾分神秘高人的架勢,岑青要當他是個騙子了。

“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點,畢竟人鬼殊途不是嗎?碰在一起能有什麽好結果?”

柳先生似乎有些許的怔然,半晌嘆息似的說,“確實都會這麽想的,是吧……”

岑青:?

他或許來這一趟是個錯誤的決定。

“你的劫無解,但未必是死劫,所謂絕處逢生,總歸只在一念之間。”

突然又從八卦模式切換到高人模式了。

岑青:……

“我雖然無法幫你解,不過後續也許有你需要到我的時候。”

說著話,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黑色卡片,朝岑青遞了過來。

岑青莫名其妙接過那張看起來很像名片的東西,低頭一看……好的就是名片。

只見上面寫著:柳汜,承接各種兇宅全屋清掃業務,聯系方式xxxxxxx

岑青:…………

“收好,別丟垃圾桶了,你會需要的。”

岑青楞神間,那男人已經站了起來。

他走動間一點也看不出是個瞎子,很自然的來到岑青面前,甚至擡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真沒想到霧蓮那小丫頭連外孫都長這麽大了,以後也要健康啊……”

直到那柳先生已經離開了好久,岑青才驀然反應過來,他嘴裏說的霧蓮是自己姥姥的名字。

但是一個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叫自己過世的姥姥小丫頭?

還有剛才被那人戴著手套的手在頭頂輕拍了兩下,岑青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這瞬間才意識到——他的肩膀忽然變得好輕。

周身的陰冷感就像被什麽吸走了,是這段時間以來從未有過的……溫暖感和輕松感!

岑青豁然轉身,只可惜大門外早就連柳先生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岑青低下頭,凝視著那張黑色名片,半晌之後喃喃道,“謝謝。”

他很鄭重的把那張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名片貼身收進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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