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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鯊口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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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鯊口逃生

齊二叔癱了之後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感知缺乏,聽覺和嗅覺竟然比往常靈敏許多,他坐在墻角的陰涼裏隱隱約約地把竈廚裏的說話聲聽了七七八八。他當時什麽都沒說, 等飯後回自己家了, 他私下把話透露給老娘。

齊阿奶坐在屋裏思量許久,佝著腰去找海珠。

海珠正在屋裏忙活,之前陸陸續續撈回來的海星曬幹了,攢了一盒子, 她用錐子鉆了窟窿串上繩打算掛在石墻上。聽到有腳步聲進來, 她一回頭就見齊阿奶老眼含淚地掃視著屋裏的邊邊角角。

海珠沒出聲打擾她, 她繼續往墻上掛海星,齊阿奶也沒說話,她在大兒子生前經常坐的地方安靜地回憶。

最後一顆海星固定好, 海珠從桌上蹦下地, 她走到門口往墻上看,拍拍手上的灰問:“想我爹了?”

“想他做什麽,狠心的東西。”齊阿奶話裏還帶著氣, “他眼睛一閉省心了, 留我們祖孫倆給他收拾爛攤子,尤其是你, 小小年紀就受苦, 自己還是個孩子就給弟妹當起了爹娘。”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海珠撚了撚指尖,背靠著夕陽坐在門檻上屈起膝,祖孫倆隔著三步遠的距離面對面坐著, 她含著笑說:“我不覺得是受苦, 冬珠和風平都大了,不怎麽要我照顧, 我們姐弟三個是相互陪伴,他們依靠我,我也依靠他們。”這個家離不了她,她也離不開冬珠和風平,她在弟弟妹妹身上找到認同和被需要的感覺,不然她可能在腿傷好了就出海找個無人島獨自漂泊去了。

她年紀小不懂婚嫁上的彎彎繞繞,世人都道喪母長姐不能娶,一是沒娘教性子怪,二是會貼補娘家。海珠她娘雖然還活著,但改嫁了就離了家,她一個人拖著兩個小姐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會受婆家挑揀。不過這些話齊阿奶沒跟海珠說,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晌午你跟金花在竈房裏說的話被你二叔聽到了,他回去了讓我來問問你,是不是他聽岔了。”齊阿奶問,“你魏嬸兒有意讓你到她家去做媳婦?”

海珠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有些不耐煩,“我拒絕了,我才十四談什麽嫁不嫁人,奶你別說了,挺煩人的。”

“金花跟海順都是好人,對你們姐弟三個的好也是真心的……”

“那也不能把我搭進去。”海珠來氣了,“魏嬸兒跟鄭叔待我們好我知道,我也知恩,往後尋到機會我報答回去就是了。”

“我還沒說完你這丫頭急什麽?我又沒有勉強你嫁人。”齊阿奶拍腿,“你給我坐下,我過來問問就是怕你不願意再怨怪了她,好肉都想往自己碗裏扒,誰都有私心,你可別因為她的小心思就對人生了怨氣。”

“早這麽說不就完了,非得兜個大圈子。”海珠無語,“你放心吧,我沒鉆牛角尖,沒怨怪我魏嬸兒。”

齊阿奶瞪她一眼,起身就要回去,走前再囑咐一句:“就是自家人也有懷揣私心的時候,沒有十成十的好,你在外面交友也要留有防備心,別被人算計了。”

“知道了——”海珠拖著嗓子說話,她關了門跟著老阿奶前後腳出去,提上桶拿上網兜要撐船出海。

“太陽都快下山了你還出海?再有一會兒就該做飯了。”齊阿奶站河邊說。

“我下海游兩圈,奶你回去吧。”

鐵錨拋上船,海珠拿著船櫓往岸上一撐,船順著勁兒滑了出去。↓

摟柴回來的婦人看到她招呼道:“這麽晚了還出海?”

“去撒兩網就回來,不耽誤事。”

海面上飄著一艘船,海珠遠遠的看一眼調□□帆朝反方向去,離了人的視線,她動作利索地跳進海裏,像條細長的魚悠閑的在水下游蕩。

魚有魚道,蝦有蝦道,不進食的時候它們平和的在海裏共處,各自快活地暢游。海珠先是跟在一群小魚後面毫無方向地追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鉆出水面晃一圈。再鉆進海裏就游到海底,在光線明滅的海草叢裏騷擾湊對兒的海螺、捕食珊瑚蟲的海葵、跟礁石融為一色的章魚……章魚驚慌的從礁石下逃跑,游進海草叢裏變成青褐色,鉆進珊瑚石裏就又轉變成白色,要不是海珠一直盯著它,還真分辨不出它藏在哪個地方。

海是魚蝦蟹的地盤,論起逃跑的速度,人追不上它們,更別提滑溜溜的章魚,逃竄起來像個飛梭,海珠只能趁其不註意把網兜蒙上去。

又在海底待的有一會兒了,她避開章魚噴過來的濃墨往海面游去,上浮的時候遇到十來只被潮水湧來的紅鯛魚,她把網兜纏在褲腰帶上擺動雙臂攆上去。前一瞬還在潮水裏逐浪的魚群在註意到她後,瞬間改變姿態往海底沖了下去。

又追丟了一群。

海珠鉆出水面抹去臉上齁鹹的海水,游到船邊把章魚倒進桶裏,她拿起竹筒喝幾口水,朝遠處的船揮手示意,轉身又鉆進海裏。

這趟下潛她遇到只大海龜,她游在它上方在龜殼上摸一把,它絲毫不怵,目的明確地朝海底礁石灘游去。

海珠決定跟著海龜來一場捕撈,她拉開點距離跟在海龜身後,眼睛瞅著身下的海域,不料海龜突然轉過頭朝她撞來,她躲避不及,被撞得往海底沈。

大海龜沒有停留,改變了方向朝海面游去,速度突然拉快。海珠正猶豫著還要不要跟,忽然聽到突起的海水翻滾聲,她轉頭,就見左後方的海面躥來一道黑影,紡錘狀的身條跟她的身量差不多,它朝她看了一眼,扭過身朝海龜逃跑的方向追去。

海珠朝反方向游,游走一大截又朝海面去,她所在的地方離海岸並不多遠,竟然有鯊魚闖過來了。

海龜被鯊魚追上,它逃不掉就張嘴朝魚鰭咬去,一龜一鯊在海面搗起的水花快有半人高。海珠爬到船上站在船頭看得清楚,提醒她逃命的海龜被鯊魚咬住了龜殼。

海珠把桶裏的章魚撈起來朝鯊魚砸去,章魚落水就逃,鯊魚抵著海龜要朝深海游去。她趕緊把桶砸下去,搖船的木槳也擲過去,木槳砸到鯊魚尾,它吃痛張開嘴,海龜逃過禁錮趕緊逃命。

海珠身無長物,也趕緊升起船帆逃跑,她來不及判斷風向,船帆逆著風帶著船背離著海岸駛了出去,也把鯊魚帶走了。

鯊魚張大嘴咬船尾,海珠扶著船舷拎起另一支木槳朝它掄過去,手背劃過鯊魚的前吻,一抹粗糙又濕冷的觸感從手背傳向脊背,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漁船的船尾比鯊魚嘴寬,它一口啃掉一嘴的木屑,並不能把船咬破,頭上又挨了幾棒子,它沈入水底,試圖把船撞翻。

大難臨頭,海珠又緊張又興奮,熟悉的刺激感讓她亢奮起來。她沈下雙腿,人跟著船晃,見機就朝水下的身影掄去一棒子,一個晃眼竟然在水下看到了大海龜的身影,它活躍在鯊魚的魚鰭左右,見縫插針地咬。

鯊魚去咬海龜,海珠揮船櫓

砸它的尾巴。

鯊魚轉頭去撞船,海龜朝它哢擦一口。

清澈的海水裏出現絲絲縷縷的血色,血色逐漸變得濃稠,鯊魚沒占到便宜,生了退意,在又挨了一棒子後沈入了海底。

海珠等了一會兒見它真的走了,她力竭的一屁股坐到船板上呼哧呼哧喘氣,想到她三叔可能註意到了她這邊的變故,她又趕緊爬起來撥動風帆。聽到船頭有哢哢的聲響,她探身過去瞧,就見那只大海龜咬著船頭的木頭想要爬上船。

它的龜殼有她兩臂環抱那麽大,海珠拽了一下拽不起來,她把船櫓遞下去,又在船上環視一圈,撿起舊衣裳從龜鰭下環過去,提著袖子把海龜連拖帶拽弄上了船。

海龜的兩只後鰭被咬傷了,傷口在海水裏泡得泛白,它上了船就趴在船板上不動了,海珠蹲過去說:“老家夥,你還挺講義氣的,我以為你逃了,你竟然又追上來救我。”

她越想越覺得新奇,對著海龜嘮叨一通,末了說:“你跟我回去養傷,傷好了你再回大海。”

最後一末夕陽沈入海的另一邊,海上的風勢見長,推動著帶有斑駁痕跡的漁船朝海岸飄去。一路追過來的齊老三在看到熟悉的風帆後,一個脫力,腿軟得差點摔進海裏。

“三叔。”海珠心虛地喊一聲,看了眼船頭船尾上留下的咬痕,她深知糊弄不過去,老實交代道:“遇到了一條鯊魚,它追殺我,我被海龜救了。”

“真是鯊魚?”齊老三隱隱有點興奮,留意到這邊起了變故的時候他模糊看到了鯊魚躍出水面的樣子,“你可受傷了?”

“沒有,我的救命恩龜受傷了。”

知道她沒受傷,齊老三興奮地說:“你快給我講講,鯊魚是什麽樣的?”

海珠:……

她囫圇講了幾句,指了指船頭,央求她三叔幫她保密,“三叔,回去了有人問起就說是船撞到礁石上了,可千萬別讓我奶知道我遇到鯊魚了,白讓她提心吊膽不說,你我還要聽她長籲短嘆,搞不好就不讓我倆出海了。”

齊老三年紀不大,也喜歡驚險刺激的事,見海珠沒出事,他就答應為她保密,只是囑咐她往後少下海。

海珠這時候乖順的很,他說什麽她都點頭答應。

回村了,漁船的慘狀果不其然引起了村裏人的註意,海珠早在心裏編好了說辭:“下海的時候忘記收帆,被風吹著撞到礁石上了,這只大海龜也是倒黴,它從旁邊路過被撞傷了後鰭。”

“這龜不小,看樣子活了不少年,你別動它,讓它養好傷就送回海裏。”村裏的老人說,“海龜活久了有靈性,我年輕的時候出海翻了船,掉進海裏還得了一只海龜搭救,那只龜比這只還要大。”

海珠連聲應好,她喊她三叔幫忙把海龜抱進院子裏,“放盆子裏,我撐你的船去海裏拎兩桶水回來。”

“你換衣裳,我去給你弄。”齊老三大步往出走。

冬珠和風平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龜,兩人蹲在盆子旁邊小心翼翼地摸它的龜殼,見它沒有要咬人的意思,短胖的手指慢慢朝它的頭上摸去。

“嘻嘻,它頭上的花紋好像海蛇。”冬珠笑,“有點醜。”

“說不準它看你也醜,過來,別去打擾它。”海珠隔著道石墻說,“冬珠你淘米煮飯,早點吃飯,等天黑退潮了我們去趕海給海龜撿魚蝦吃。”

至於漁船,海珠換好衣裳去檢查了一番,船板沒裂,幾道咬痕不影響什麽,她就不打算去修。丟了支木槳她去村裏問了問,從她五堂叔家找了一支合用的。

怕鯊魚記仇會來報覆,海珠連著五天沒敢下海。她每天跟齊老三一起撐著船在海邊撒網撈點魚蝦,退潮了就跟村裏人一道去趕海,一天的收獲剛好能糊弄住三人一龜的嘴。

她在家裏過著悠閑又有趣的小日子,都快把韓霽和沈遂忘了,他倆大包小包帶著一堆東西找來了。

“妹子,你六哥升職了,往後你就歸我罩著。”沈遂大包大攬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他也冷靜了下來,這趟過來主要是來跟海珠道個謝,“外人不知道,我心裏門清,若不是你,我跟霽兄難成事,說旁的沒用,以後你就是我親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韓霽把裝有五十兩金子的匣子遞過去,“官府獎了三百兩銀子,我跟你六哥各拿一百兩表示心意,五百兩銀子太重,我做主給你換成了金子。”

匣子遞過去了,他笑著問:“少不少?”

海珠打開匣子,金燦燦的顏色晃眼,她笑得合不攏嘴,抱著匣子說:“不少不少。”

“不少就行,這些是我另外讓管家準備的一些禮,都是用得著的,你收著。”韓霽打開一個兩尺高的樟木箱子,裏面都是藥材,像紅棗和枸杞之類的是常見的,還有些是說不出名字的。

海珠看著這滿滿一箱藥材陷入了沈思,她要生多少場病才能把這些藥材用完?

韓霽有點窘迫,見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好把話說明了,“我看過幾本醫書,姑娘家沾水容易體寒,這些都是溫補的藥材,你每天燉罐雞湯、鴿子湯什麽的,裏面多放點藥材一起燉。”

海珠了悟,接著想起來她的月事有三個月沒來了。

“你家府醫來了嗎?”她問。

“來了,還在船上,我去叫他。”韓霽往出走,指著河道裏的官船說:“往後我跟你六哥就負責在海上巡邏,檢查各村的練武情況,你要的閑了還能跟我們坐船去深海。”

海珠羨慕了,公費游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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