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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〇一三 紈絝與閨秀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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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擇益思考良久,陳偉霆式的粵普中間穿插著英文,像寫小學生作文一樣慢慢的措辭,“……很快我會離開香港,前往太平洋的另一頭了,可能一兩年之內,不會很快回來……”

楚望像做完形填空一般,艱難的理解著,“我將離開香港,去太平洋另一頭,這一兩年之內也許不會回來。”

覺察到她寫完這句話後,謝擇益便接著說,“……如今你我,不論婚姻,還是戀愛,都不是自由的,至少現在沒有辦法作為一個自由人一樣為自己做主。不論接受多少西方的教育,你我的家庭,都是再傳統不過的中式家庭……”

這句話基本是用英文說的。念在他聲音和發音都使人十分心曠神怡的份上,林楚望勉強就當是重返校園,做了一次聽寫,刷刷的在紙上寫起來。

“……希望等我回來時,我們二人都是自由的,如果你願意等我的話。當然,於我這種人而言,‘等我’這句話太過奢侈。”

楚望匆匆寫下一句話,謝擇益卻突然說,“這句不好。”

楚望筆一頓,問,“那我要劃掉重寫嗎?”

謝擇益淡淡道:“寫了就寫吧。”

楚望道,“沒事啊,打兩個叉叉而已,看起來只是版面略微有點有礙觀瞻。一般長的越好看的人字越醜,所以在這個理論下面,你這封信打多少補丁其實我姐姐應該都不會在意。”

謝擇益笑了,“這是誰的理論?”

楚望:“呃……現在還有待考證,也許一百年後有人會提出來也未可知。”

謝擇益道,“劃掉那句話吧。”

楚望點點頭,鋼筆頭便狷狂不羈的在他背上來回橫劃了好幾道。

謝擇益旋即用夾生的普通話說:“祝幸福——看到月亮時,我便會祝你平安幸福。但我也有一個不情之請:請你很快忘記我。”

楚望嘆了口氣,心想,這情話可以的,滿分。這渣的也是很可以的,零分。總分:不及格。

寫完這句話,謝擇益便說,“Regards, Zoe Tse.”

楚望咬了咬筆蓋,遲疑了一下,決定擅自做主改一點點:“永遠是你最誠摯的:謝擇益。”

終於做完英文/粵普完形填空的林楚望長長的吐了口氣,攤開信紙,“要過目一下嗎?”

謝擇益卻搖頭,“不用了。”

楚望將紙折好揣進衣服兜裏,往前走了幾步,卻見謝擇益高高的個頭,在她的陽臺下面單膝跪了下來,像座小山一樣峙立著。這個姿勢非常優雅,如果換個人做,可能就不會有這種氣勢和味道。

楚望正發著呆,心想,這個人這是搞什麽鬼?

謝擇益便微微偏偏頭,示意自己肩膀,“上來。”

楚望望著他那件價值可能有些不菲的大衣,“啊?”了一聲。

謝擇益以為這個高度還是太高了,便又蹲的低了些。

楚望:“……”

謝擇益擡頭看著她,笑著說,“別怕。”

楚望進退兩難,咽了口唾沫,艱難的踩著他曲起的左腿攀上了上去,坐上他肩頭。

謝擇益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肘。“坐穩了嗎?”

楚望點點頭,“穩了。”

旋即謝擇益慢慢托著她站了起來。

楚望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升高的海拔,心想,長得高就是好啊,視野寬闊不少,看到的風景也更好。

“能夠著麽?”謝擇益問。

楚望視線倒是可以和她陽臺邊緣持平了。如果她學過攀巖,這麽上去倒是沒什麽問題。只是……

她搖搖頭,“我……沒什麽手勁。”

她說完這句話,便被人托著腰整個人抱了起來。再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被人放在欄桿上坐著了。

楚望:“……”為什麽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沒什麽分量的物件似的。

待她從欄桿上跳進陽臺,再回過頭來時,花園裏已經找不到謝擇益的身影了。

跑的真快……林楚望不禁撓了撓後腦勺,懷疑自己只是做了個夢。

——

依舊在禁閉期裏。蝶兒一早過來替她洗漱完,便給她下樓取早餐。

楚望洗過臉後精神了些,晃了晃神,便叫住蝶兒,“今天的報紙到了嗎?”

蝶兒點點頭,“《香港新聞報》剛才到。”

楚望道:“拿早餐上來時,也給我取一份好不好?”

蝶兒應了一聲,便下樓去了。

蝶兒取了早餐和報紙上來,林楚望便將報紙攤開,端端正正坐著邊吃邊看。

蝶兒看她的模樣,沒忍住笑了。

楚望喝了口牛奶,嘴上一圈奶沫子,疑惑的問,“笑什麽呢?”

蝶兒替她擦擦嘴,說,“姑娘這樣子,貼個胡子,倒像哪戶人家的老爺子似的。”

楚望吐吐舌笑了,便又去那報紙上找她想看的消息。哪想她想知道的,根本不需要找,赫然登在《香港新聞報》頭版最顯眼的地方。

那條新聞是:

“天作之合:香港喬士達爵士長女瑪玲喬與法華僑黃興先生二公子馬克 黃,喜結良緣。”

裏面寫了些亂七八糟的賀詞,最後又用加粗特大醒目的字寫:

“喬女士,出生時便生的伶俐,深得謝鴻爵士喜愛,便收作義女。喜訊一出,謝鴻爵士大喜,贈義女巴爾頓道房產一處作妝奩。”

林楚望不禁嘖嘖讚嘆道,小姑媽和這位謝爵士真是有翻雲覆雨手,一夜之間,瑪玲姐親事就這麽定了,還直接上了個報紙頭條。

瑪玲姐的幹脆直接有了個舶來的便宜幹爹。不得不說,謝爵士為了撇清自己兒子的事,真是煞費一番苦心,隨隨便便出手就是一處房產,實乃相當闊綽啊。

這麽一說來,林楚望倒不知該同情瑪玲姐,還是該羨慕她了。

蝶兒見她門窗緊鎖了一夜,便去為她開窗透透氣。剛剛推開窗,光線透了進來,蝶兒也不由得“咦?”了一聲。

林楚望問道:“怎麽啦?”

蝶兒沖陽臺揚揚頭,道,“姑娘你看。”

林楚望隨著她的視線望出去。

林楚望:“……”

陽臺欄桿上擺了一圈花花綠綠的瓶子,仿佛她白色大理石欄桿上長出了一圈五顏六色的浮雕——全是一瓶一瓶的汽水。

林楚望推開門站在陽臺上往下看,並沒有什麽人。顯然此人是入夜放上來的,或是起了個大早。

她又去看那一瓶一瓶的汽水,有各種牌子的沙示、玻璃瓶屈臣氏可口可樂,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汽水,看起來像是熱帶水果味啤酒。

一瓶一瓶的玻璃瓶,整整齊齊在欄桿上碼了一圈,倒也是難為他了。

蝶兒道:“哪裏來的這麽多飲料?”

林楚望噓了一聲,便讓蝶兒替她取一只箱子過來。蝶兒去樓道下面取來了一只從前海運搬家時的木板箱,上面因為潮濕而有些黴了。林楚望點點頭,覺得能用,便讓蝶兒幫她一同將陽臺上的汽水齊齊的碼進木板箱中。

光是做這個,兩人都出了一頭大汗。林楚望不禁想象著,那些汽水一瓶一瓶放上來,該費多少事啊?

不過待蝶兒將箱子推進屋子裏,塞到她床下面時,林楚望便歡天喜地的大字形往床上一撲:“天啊,我真是太富有了,簡直是一夜暴富。”

蝶兒頗有些無奈的笑著搖搖頭。

林楚望這才想起要緊事,便問道:“姑媽出門了嗎?”

蝶兒點點頭,“吃過早飯便出去了。”

林楚望道,“快!快去叫大姐姐過來!”

過了會,喬瑪玲輕手輕腳的開了她的房門,進來便迫不及待的問,“他……他昨晚過來了?”

林楚望點點頭,往床沿一旁挪了挪,為她讓出一片位置。

喬瑪玲坐下之後,林楚望便將信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姐姐。

喬瑪玲攤開信紙,便見紙上黑一塊白一塊,有些無奈的笑了,“寫的真醜。”

林楚望吐吐舌,情勢所迫嘛。

喬瑪玲又有些疑惑道,“醜就算了,怎麽還是橫著寫的?”

林楚望呆了一呆,對哦,這個時候從左到右的橫版字還沒有推廣。她撓了撓頭,說,“大概是從了英文的書寫習慣。”

喬瑪玲以為是謝擇益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心理不由大為感動,“真是難為他了。”

自己的字跡又一次被鄙視了。林楚望撇撇嘴,不置可否。

喬瑪玲將那信快速讀完,神色黯然道,“如今是真的完了。”

林楚望眼見她又要流下淚來,忙不疊寬慰道,“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嘛。興許他過個三五年回來了,你也……”

她本來想說“你也離婚了,你兩就能歡天喜地的上演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傾城之戀”。但又覺得別人才剛訂婚呢,怎好咒人離婚,這麽說似乎不大吉利。便改口道,“你膝下也兒女成群了,在人群裏看到,倒是可以釋然一笑。”

“釋然一笑,”喬瑪玲倒是挑挑眉,“嗯,這也挺好的。”

林楚望想了想,便又問,“姐姐有沒有什麽想要跟他說的?”

喬瑪玲這才從衣袋掏出一封信,交給林楚望,“若是他再來,便將這個交給他。”

林楚望點點頭,旋即又想起了什麽,將那一箱汽水從床底下拖出來,問,“姐姐要喝汽水嗎?”

喬瑪玲終於難得露出個微笑,“他倒是很懂賄賂小孩子。”

林楚望心中憤憤不平:我就是愛喝個汽水怎麽了怎麽就成小孩子了?

“三妹妹留著慢慢喝,”喬瑪玲刮了她額頭一下,“我,我得走了,若是媽媽回來看到,要責罰我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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