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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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澀淚
◎不過蒲柳之姿………◎
元武低頭一看, 竟發現自己的褲子掉了，此刻的他兩股瑟瑟於風中淩亂。
男人臉色陡變，迅速想提起褲子，沈如婳見準時機, 一腳踢到元武的肚子上。
元武痛嘶一聲被打得後退, 一個不穩被自己的褲子絆倒。
碩大的身軀重重摔在地上, 因身軀龐大一時竟也爬不起來。
沈如婳抓準機會，呼出淩冽的劍氣朝男子擊去。
卻不料元武反應迅速，一掌打到她的腹部，沈如婳直接被甩飛出去。
比試臺上瞬間沒了她的身影。
元武冷笑一聲，“我贏了！”
話音剛落，一道劍氣朝男人的後背打去, 元武還沒反應過來，劍氣又擊中他的腿彎, 男人腳步一軟，頃刻間朝比臺下摔去。
眾人連忙退開, 隨著重重一響, 元武狼狽地摔在地上，腦袋暈厥，胖大的身軀一時再也站不起。
而此時, 臺下有人驚呼，“師姐還沒摔下去！”
眾人這才註意到, 沈如婳懸掛在比試臺欄桿旁，少女膝蓋由於推力被磨破，鮮紅的血珠很快順著膝蓋處流了出來, 一滴滴滑落到褲腳下, 沈如婳滿是傷痕的手心死死拽著比試臺邊的木柱, 她此刻的形象與往日漂亮高貴的大師姐格外不同，臉上沾染了土灰，咬著牙一點點撐盡最後的力氣爬了上去。
天空在這時下起霧蒙蒙的雨絲，沈如婳仰頭任憑雨水打落臉頰，她舉起磨破的手掌，顫著音道：“我，贏了！”
空氣一瞬間靜默了片刻，臺下弟子紛紛愕然，半響更加熱烈的歡呼聲響起。
“我賭贏了！大師姐勝了！”
“師姐，好樣的！”
……
鐘鼓聲敲響，沈如婳重重松了口氣，癱坐在臺上，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血泡和磨痕，她淡淡一笑。
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這一刻都有了價值。
爹爹還在閉關，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為她高興。
大師兄……知道了……也會對她另眼相看吧。
沈如婳視線看向周圍，忽然發現人群中沒了謝應遲的身影。
“師兄呢？”沈如婳詢問道。
小師弟道：“大師兄剛剛好像有事已經提前回去了，師姐有什麽事找師兄嗎？要不要我幫你傳達？”
沈如婳欣喜一笑，“不必了，我去親自告訴大師兄這個好消息！”
沈如婳顧不得腿上和身上的傷，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比試臺，眼中溢滿了光亮。
贏浮水看見她往自己的方向跑過來，一瞬間，鮫人的心臟緩慢跳動，他怔怔地看著沈如婳靠近時，下意識伸出了手。
“你………”話音未落，少女掠過身側，贏浮水的雙瞳凝住，伸出的指尖也僵在半空中。
他扭頭去看，發現沈如婳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朝一個方向奔去。
鮫人的瞳色漸漸由明轉暗。
*
晚應居內，謝應遲站在走廊下。
雨水停下，廊檐上還有水滴緩緩墜落在地上的水坑中，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帶著潮濕的風吹拂過青年的衣袍，謝應遲平靜地折斷身旁一顆發出嫩芽的桃枝。
他的身側站了一個一個少女，少女面色微紅，帶著淺淺的笑意。
“謝哥哥，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林千月緩緩從袖中拿出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水晶瓶。
謝應遲接過林千月遞過來的水晶瓶，淡淡一笑，“謝謝林姑娘還記得我。”
林千月神色微頓，聽到謝應遲言語之間對自己的客氣疏離，她心中一慌，連忙拉近距離：“謝哥哥你與我客氣什麽，謝哥哥想要什麽一句話便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千月也幫哥哥拿到，更何況……是千月的心頭血呢……”
林千月瑉著唇，打量著謝應遲的神色，她忽然有些好奇謝應遲為何每隔三個月就需要她的心頭血……
要知道她們家族女子的心頭血都有治愈疾病和吞噬妖氣的能力……
謝哥哥要她的心頭血，難道是……受傷了？
林千月有些擔憂道：“謝哥哥你可是身體出現什麽……”
“千月。”謝應遲出聲打斷她，鳳眸中閃過冷冽。
林千月連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多問什麽。
但想到謝應遲待沈如婳時卻不是這般疏離淡漠，林千月又燃起擔憂。
她猶豫了一下，懷著忐忑的心情問謝應遲，“謝哥哥…你待如婳這般溫柔體貼……是不是早對她心有所屬……謝哥哥以後會娶她做道侶嗎？”
此話一出，謝應遲手中的桃枝忽然被掐斷，青年眼睫垂落，瞳孔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在林千月不安的目光中，謝應遲突然冷嗤一聲，幽暗的瞳色轉過來盯向林千月。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千月感覺到謝應遲周身氣息似乎發生了變化，那雙明明淺到極致的雙眸中帶著質問的語氣說：“沈如婳不過蒲柳之姿，一無是處，你覺得她適合成為我的道侶嗎？”
踏向門前歡樂的雙足驟然停下。
沈如婳眼底揚起的喜悅一點點褪去，她腦袋發懵，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神色怔楞，目光呆呆地看著庭院內的身影。
耳朵中回響著青年冰冷帶著嘲諷的話。
什麽叫……蒲柳之姿……
什麽又是…一無是處……
原來……這才是大師兄……心底的她嗎………
*
林千月怔了一下，明顯也有些詫異謝應遲的想法，片刻，她心中松了口氣，原來在謝應遲心底，沈如婳不過是蒲柳一樣的存在，倒是她想多了。
她連忙回應道：“確實，沈如婳如何能配上謝哥哥呢，能配上的謝哥哥應當是蘭質蕙心，德才兼備的女子。”
沈如婳頓在門外的腳步後退，最終沒踏進去。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恍恍惚惚，一步一步拖著受傷的瘸腿回到暖玉閣。
路上又下起了連綿細雨，雨水點點沖去了她臉上的灰塵，被浸濕的傷口隱隱發痛，她一瘸一拐踏進了暖玉閣。
她並沒有哭，卻在推開房門嗅到一陣飯香時，終於忍不住酸了眼眶。
桌案上擺放了幾道新鮮的飯菜，沈如婳尋找贏浮水的身影，最終在後院找到了獨自罰跪的贏浮水。
她拖著傷腿上前，不解地問“你跪在這裏做什麽？”
“罰跪。”贏浮水平靜地說，卻在擡眸看向她的時候神色微頓。
鮫人的視線定格在她紅腫的雙眼上。
雖然漫天細雨中，他看不清她有沒有落淚，但看著她那副沮喪的神色，倔強地忍著眼淚，被雨水浸濕的繡花鞋臟兮兮的，全然沒了平日的囂張傲慢。
贏浮水覺得她是哭了的，鮫人心中生出困惑，看著她眼眶中含著的淚，心中暗惑：不是贏了比賽嗎？怎麽又哭了……是誰又欺負她了？
他動了動嘴，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短暫的靜默中，沈如婳忽然朝他走近。
贏浮水脊背微微向後仰，他蹙起眉，正警惕防備著沈如婳，怕又成為她的出氣筒。
可下一秒，沈如婳的一個動作讓他脊背僵直，蹙起眉梢漸漸舒展開。
他沒想到今天的沈如婳什麽也沒做，既沒將所有的不痛快發洩給他，也沒有羞辱打罵他。
而是慢慢蹲下身抱住了他。
少女將腦袋埋在鮫人濕漉漉的肩衣上，低低抽噎。
沈如婳已經不在乎在贏浮水面前落淚了，她此刻內心實在是抽痛的難受，哪怕只是短暫的靠一下，就讓她…抱一抱吧……
贏浮水瞳色怔然，他清楚地感受到脖頸上濕熱的呼吸以及打下的熱淚。
抱著他脊背的手指微微顫著，她像是委屈至極的的小花貓，在他懷中低聲抽泣。
這一刻，淅淅瀝瀝的雨水似乎停止了落淌，緊貼薄料的胸口心臟跳動，贏浮水的呼吸也漸漸放慢。
無聲的擁抱中，鮫人臉頰上的暗紋泛起淡藍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淡了。
*
“喝！今夜我們不醉不休！”沈如婳拿出藏在院子桂花樹下的酒壇子，坐在門前拉著贏浮水灌酒。
“我不喝。”贏浮水推開她遞過來的酒水。
沈如婳冷哼一聲，“呸，你個不識好歹的家夥，這酒可是釀制了幾年的醇香美味，不懂得欣賞的家夥！”
她罵罵咧咧地一口氣喝盡了三罐酒壇，腦袋也逐漸暈暈乎乎。
贏浮水盯著她分明已經醉酒的模樣，突然神色冥暗地問：“你拼了命要參加這次比試，究竟是為了什麽？”
沈如婳醉眼朦朧之際，仿佛回歸了天真無邪的姿態，她眨巴眨眼睛看向贏浮水，而後淺淺一笑，“當然是因為……因為…我………”
贏浮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蠕動的唇瓣，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可下一秒，他的唇上忽然一軟。
鮫人瞳孔瞪大，拌和著甜酒的氣息沖刺進口腔，不過柔軟的唇僅逗留一瞬便退開。
沈如婳捏了捏鮫人的臉頰，得逞一笑，“不和你說。”
贏浮水：“………”
贏浮水沒想到喝醉酒的沈如婳如此鬧騰。
月色落幕，暖玉閣頭頂上星空漫布，掛在蒼穹上的月亮永遠泛著金黃的光。
明明是那麽遙遠，照耀著他們的時候卻又像是近在咫尺。
沈如婳醉酣時，竟然要求讓他背著在院子裏走。
贏浮水被糾纏的沒辦法了，只得沈著臉色將少女背在身上，期間沈如婳不許他停下腳步，命他不停背著她在院子中走動。
被背在背上的沈如婳十分不老實，不是一會兒掐掐他的耳垂和臉頰，就是抱著他的脖頸上下其手。
甚至……還把他當做馬…一旦不走就拍他的……
贏浮水最終忍無可忍，加重了聲音咬牙道：“沈如婳！”
沈如婳被他一嗓子吼地怔住，片刻竟又抽抽搭搭落下淚。
“你………”贏浮水兇惡的表情霎時僵住。
下一秒，哭泣的少女卻又轉而一笑，胡亂擦了擦臉頰，將淚水抹在他的身上和臉上……
贏浮水臉色黑郁：“………”
好不容易陪著她鬧騰了半宿，沈如婳終於進入了夢鄉。
贏浮水暗松一口氣，將少女抱回床上，眼睛窺見她膝蓋上的擦傷時，他頓了一下，短暫的猶豫後還是起身端來熱水替沈如婳擦拭一下，順便上了藥。
做完一切後，贏浮水也感覺渾身疲倦，剛準備轉身離開，卻見床上的少女動了一下，一滴淚珠緩緩從她白皙的頰間滑落。
贏浮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淚。
灼熱的淚水滴落在掌心處，贏浮水盯著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珠看了片刻，緩緩伸出舌尖含了上去。
鮫人瞳孔驟顫，原來……人族在悲傷時，眼淚真的是苦澀的………
翌日。
沈如婳從夢中清醒，她早忘了昨夜的荒唐行為，睡了一覺渾身輕松了不少。
可是很快，有弟子前來傳話，“師姐，比試結束，接下來就是下山進行歷練一月，大殿中已經在分派歷練隊伍了，師姐快去吧。”
沈如婳平靜地點了點頭，走前，她忽然對贏浮水說，“你跟我一起去吧。”
贏浮水跟著沈如婳來到殿閣內，大殿中央已經陸續有弟子分派好了隊伍。
他們有的人已經找到自己歷練的最佳拍檔。
清一色的校服之中，一個耀眼的身姿朝她走過來。
謝應遲溫和一笑，“恭喜師妹獲得榜眼，此時歷練師兄與………”
“師兄。”謝應遲話才說了一半，忽然被沈如婳打斷。
熱鬧的大殿中，沈如婳擡眼看向面前風姿綽約的青年，淡淡一笑，“這次歷練我就不跟師兄一起了。”
殿中的熱鬧聲戛然而止，不少弟子紛紛扭頭看向她與謝應遲。
有人驚詫道：“我沒聽錯吧，師姐那麽努力中了榜眼……難道不是為了師兄嗎？”
沈如婳淺笑道：“比試修煉更多的也是為了我自己，昨夜我思考了一下……覺得我也該學著自己長大了，凡事不能總是依靠師兄……這次歷練我決定就帶上我的妖奴獨自行動。”
她話音落下，身後的贏浮水瞳色一怔。
而面前的謝應遲嘴角掛著的笑容一點點僵住，鳳眸中閃露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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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大的身軀重重摔在地上, 因身軀龐大一時竟也爬不起來。
沈如婳抓準機會，呼出淩冽的劍氣朝男子擊去。
卻不料元武反應迅速，一掌打到她的腹部，沈如婳直接被甩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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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武冷笑一聲，“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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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連忙退開, 隨著重重一響, 元武狼狽地摔在地上，腦袋暈厥，胖大的身軀一時再也站不起。
而此時, 臺下有人驚呼，“師姐還沒摔下去！”
眾人這才註意到, 沈如婳懸掛在比試臺欄桿旁，少女膝蓋由於推力被磨破，鮮紅的血珠很快順著膝蓋處流了出來, 一滴滴滑落到褲腳下, 沈如婳滿是傷痕的手心死死拽著比試臺邊的木柱, 她此刻的形象與往日漂亮高貴的大師姐格外不同，臉上沾染了土灰，咬著牙一點點撐盡最後的力氣爬了上去。
天空在這時下起霧蒙蒙的雨絲，沈如婳仰頭任憑雨水打落臉頰，她舉起磨破的手掌，顫著音道：“我，贏了！”
空氣一瞬間靜默了片刻，臺下弟子紛紛愕然，半響更加熱烈的歡呼聲響起。
“我賭贏了！大師姐勝了！”
“師姐，好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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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這一刻都有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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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知道了……也會對她另眼相看吧。
沈如婳視線看向周圍，忽然發現人群中沒了謝應遲的身影。
“師兄呢？”沈如婳詢問道。
小師弟道：“大師兄剛剛好像有事已經提前回去了，師姐有什麽事找師兄嗎？要不要我幫你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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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婳顧不得腿上和身上的傷，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比試臺，眼中溢滿了光亮。
贏浮水看見她往自己的方向跑過來，一瞬間，鮫人的心臟緩慢跳動，他怔怔地看著沈如婳靠近時，下意識伸出了手。
“你………”話音未落，少女掠過身側，贏浮水的雙瞳凝住，伸出的指尖也僵在半空中。
他扭頭去看，發現沈如婳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朝一個方向奔去。
鮫人的瞳色漸漸由明轉暗。
*
晚應居內，謝應遲站在走廊下。
雨水停下，廊檐上還有水滴緩緩墜落在地上的水坑中，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帶著潮濕的風吹拂過青年的衣袍，謝應遲平靜地折斷身旁一顆發出嫩芽的桃枝。
他的身側站了一個一個少女，少女面色微紅，帶著淺淺的笑意。
“謝哥哥，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林千月緩緩從袖中拿出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水晶瓶。
謝應遲接過林千月遞過來的水晶瓶，淡淡一笑，“謝謝林姑娘還記得我。”
林千月神色微頓，聽到謝應遲言語之間對自己的客氣疏離，她心中一慌，連忙拉近距離：“謝哥哥你與我客氣什麽，謝哥哥想要什麽一句話便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千月也幫哥哥拿到，更何況……是千月的心頭血呢……”
林千月瑉著唇，打量著謝應遲的神色，她忽然有些好奇謝應遲為何每隔三個月就需要她的心頭血……
要知道她們家族女子的心頭血都有治愈疾病和吞噬妖氣的能力……
謝哥哥要她的心頭血，難道是……受傷了？
林千月有些擔憂道：“謝哥哥你可是身體出現什麽……”
“千月。”謝應遲出聲打斷她，鳳眸中閃過冷冽。
林千月連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多問什麽。
但想到謝應遲待沈如婳時卻不是這般疏離淡漠，林千月又燃起擔憂。
她猶豫了一下，懷著忐忑的心情問謝應遲，“謝哥哥…你待如婳這般溫柔體貼……是不是早對她心有所屬……謝哥哥以後會娶她做道侶嗎？”
此話一出，謝應遲手中的桃枝忽然被掐斷，青年眼睫垂落，瞳孔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在林千月不安的目光中，謝應遲突然冷嗤一聲，幽暗的瞳色轉過來盯向林千月。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千月感覺到謝應遲周身氣息似乎發生了變化，那雙明明淺到極致的雙眸中帶著質問的語氣說：“沈如婳不過蒲柳之姿，一無是處，你覺得她適合成為我的道侶嗎？”
踏向門前歡樂的雙足驟然停下。
沈如婳眼底揚起的喜悅一點點褪去，她腦袋發懵，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神色怔楞，目光呆呆地看著庭院內的身影。
耳朵中回響著青年冰冷帶著嘲諷的話。
什麽叫……蒲柳之姿……
什麽又是…一無是處……
原來……這才是大師兄……心底的她嗎………
*
林千月怔了一下，明顯也有些詫異謝應遲的想法，片刻，她心中松了口氣，原來在謝應遲心底，沈如婳不過是蒲柳一樣的存在，倒是她想多了。
她連忙回應道：“確實，沈如婳如何能配上謝哥哥呢，能配上的謝哥哥應當是蘭質蕙心，德才兼備的女子。”
沈如婳頓在門外的腳步後退，最終沒踏進去。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恍恍惚惚，一步一步拖著受傷的瘸腿回到暖玉閣。
路上又下起了連綿細雨，雨水點點沖去了她臉上的灰塵，被浸濕的傷口隱隱發痛，她一瘸一拐踏進了暖玉閣。
她並沒有哭，卻在推開房門嗅到一陣飯香時，終於忍不住酸了眼眶。
桌案上擺放了幾道新鮮的飯菜，沈如婳尋找贏浮水的身影，最終在後院找到了獨自罰跪的贏浮水。
她拖著傷腿上前，不解地問“你跪在這裏做什麽？”
“罰跪。”贏浮水平靜地說，卻在擡眸看向她的時候神色微頓。
鮫人的視線定格在她紅腫的雙眼上。
雖然漫天細雨中，他看不清她有沒有落淚，但看著她那副沮喪的神色，倔強地忍著眼淚，被雨水浸濕的繡花鞋臟兮兮的，全然沒了平日的囂張傲慢。
贏浮水覺得她是哭了的，鮫人心中生出困惑，看著她眼眶中含著的淚，心中暗惑：不是贏了比賽嗎？怎麽又哭了……是誰又欺負她了？
他動了動嘴，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短暫的靜默中，沈如婳忽然朝他走近。
贏浮水脊背微微向後仰，他蹙起眉，正警惕防備著沈如婳，怕又成為她的出氣筒。
可下一秒，沈如婳的一個動作讓他脊背僵直，蹙起眉梢漸漸舒展開。
他沒想到今天的沈如婳什麽也沒做，既沒將所有的不痛快發洩給他，也沒有羞辱打罵他。
而是慢慢蹲下身抱住了他。
少女將腦袋埋在鮫人濕漉漉的肩衣上，低低抽噎。
沈如婳已經不在乎在贏浮水面前落淚了，她此刻內心實在是抽痛的難受，哪怕只是短暫的靠一下，就讓她…抱一抱吧……
贏浮水瞳色怔然，他清楚地感受到脖頸上濕熱的呼吸以及打下的熱淚。
抱著他脊背的手指微微顫著，她像是委屈至極的的小花貓，在他懷中低聲抽泣。
這一刻，淅淅瀝瀝的雨水似乎停止了落淌，緊貼薄料的胸口心臟跳動，贏浮水的呼吸也漸漸放慢。
無聲的擁抱中，鮫人臉頰上的暗紋泛起淡藍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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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今夜我們不醉不休！”沈如婳拿出藏在院子桂花樹下的酒壇子，坐在門前拉著贏浮水灌酒。
“我不喝。”贏浮水推開她遞過來的酒水。
沈如婳冷哼一聲，“呸，你個不識好歹的家夥，這酒可是釀制了幾年的醇香美味，不懂得欣賞的家夥！”
她罵罵咧咧地一口氣喝盡了三罐酒壇，腦袋也逐漸暈暈乎乎。
贏浮水盯著她分明已經醉酒的模樣，突然神色冥暗地問：“你拼了命要參加這次比試，究竟是為了什麽？”
沈如婳醉眼朦朧之際，仿佛回歸了天真無邪的姿態，她眨巴眨眼睛看向贏浮水，而後淺淺一笑，“當然是因為……因為…我………”
贏浮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蠕動的唇瓣，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可下一秒，他的唇上忽然一軟。
鮫人瞳孔瞪大，拌和著甜酒的氣息沖刺進口腔，不過柔軟的唇僅逗留一瞬便退開。
沈如婳捏了捏鮫人的臉頰，得逞一笑，“不和你說。”
贏浮水：“………”
贏浮水沒想到喝醉酒的沈如婳如此鬧騰。
月色落幕，暖玉閣頭頂上星空漫布，掛在蒼穹上的月亮永遠泛著金黃的光。
明明是那麽遙遠，照耀著他們的時候卻又像是近在咫尺。
沈如婳醉酣時，竟然要求讓他背著在院子裏走。
贏浮水被糾纏的沒辦法了，只得沈著臉色將少女背在身上，期間沈如婳不許他停下腳步，命他不停背著她在院子中走動。
被背在背上的沈如婳十分不老實，不是一會兒掐掐他的耳垂和臉頰，就是抱著他的脖頸上下其手。
甚至……還把他當做馬…一旦不走就拍他的……
贏浮水最終忍無可忍，加重了聲音咬牙道：“沈如婳！”
沈如婳被他一嗓子吼地怔住，片刻竟又抽抽搭搭落下淚。
“你………”贏浮水兇惡的表情霎時僵住。
下一秒，哭泣的少女卻又轉而一笑，胡亂擦了擦臉頰，將淚水抹在他的身上和臉上……
贏浮水臉色黑郁：“………”
好不容易陪著她鬧騰了半宿，沈如婳終於進入了夢鄉。
贏浮水暗松一口氣，將少女抱回床上，眼睛窺見她膝蓋上的擦傷時，他頓了一下，短暫的猶豫後還是起身端來熱水替沈如婳擦拭一下，順便上了藥。
做完一切後，贏浮水也感覺渾身疲倦，剛準備轉身離開，卻見床上的少女動了一下，一滴淚珠緩緩從她白皙的頰間滑落。
贏浮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淚。
灼熱的淚水滴落在掌心處，贏浮水盯著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珠看了片刻，緩緩伸出舌尖含了上去。
鮫人瞳孔驟顫，原來……人族在悲傷時，眼淚真的是苦澀的………
翌日。
沈如婳從夢中清醒，她早忘了昨夜的荒唐行為，睡了一覺渾身輕松了不少。
可是很快，有弟子前來傳話，“師姐，比試結束，接下來就是下山進行歷練一月，大殿中已經在分派歷練隊伍了，師姐快去吧。”
沈如婳平靜地點了點頭，走前，她忽然對贏浮水說，“你跟我一起去吧。”
贏浮水跟著沈如婳來到殿閣內，大殿中央已經陸續有弟子分派好了隊伍。
他們有的人已經找到自己歷練的最佳拍檔。
清一色的校服之中，一個耀眼的身姿朝她走過來。
謝應遲溫和一笑，“恭喜師妹獲得榜眼，此時歷練師兄與………”
“師兄。”謝應遲話才說了一半，忽然被沈如婳打斷。
熱鬧的大殿中，沈如婳擡眼看向面前風姿綽約的青年，淡淡一笑，“這次歷練我就不跟師兄一起了。”
殿中的熱鬧聲戛然而止，不少弟子紛紛扭頭看向她與謝應遲。
有人驚詫道：“我沒聽錯吧，師姐那麽努力中了榜眼……難道不是為了師兄嗎？”
沈如婳淺笑道：“比試修煉更多的也是為了我自己，昨夜我思考了一下……覺得我也該學著自己長大了，凡事不能總是依靠師兄……這次歷練我決定就帶上我的妖奴獨自行動。”
她話音落下，身後的贏浮水瞳色一怔。
而面前的謝應遲嘴角掛著的笑容一點點僵住，鳳眸中閃露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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