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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鮫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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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鮫紗

◎那便讓她死!◎

短短的一瞬。

沈如婳被傾盆而下的火雨灼燒身體,她的身體逐漸變得殘破不堪,鮮血淋漓,很快已經無法辨別她還是個女修了。

少女紫色衣裙被灼爛,像一朵被火吞噬後衰敗的芙蓉花,頹敗卻艷麗。

嬴浮水的耳邊響起夢魘獸的聲音。

“當真是一個傻子,將唯一護命的法器給了你,不必管她死活……你可以把法器占為己有,那樣……奪得妖丹希望更大啊。”

嬴浮水的瞳孔幾經變化,他瞳孔愈發沈郁,咬牙道:“閉嘴!”

他擡起手,試圖摘下護在自己頭頂上方的護靈罩,可無論怎麽掰扯,那東西就像牢牢定在了他的周身。

頭頂金色的靈罩被火雨不斷撞擊,此番促目驚心的景象,若是落在任何一個人的眼裏都會覺得驚悚。

滿身傷痕的鮫人坐在血淋淋的屍體旁,此番場景令人心生詭異。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南冥海上空火紅如晝,細細密密的火雨不停的落下,周圍蔓延著焚燒的氣味,沒有任何生靈氣息的南冥海岸,仿佛成了人間煉獄。

耳畔不斷放大的火雨聲啪啪地擊打在法器上,嬴浮水放大的感官卻清晰地感受到沈如婳逐漸微淺的心跳和呼吸。

周圍再次響起夢魘獸令人煩惡的聲音,“她死了不是正好嗎,她死了你的妖奴束縛就可以解開,從此再無人能困住你,想要我夢魘獸的妖丹便是世上最無情無欲之人,嬴浮水……讓她為你的成功鋪路吧。”

“你閉嘴!”嬴浮水目光盯著地上的少女,看到火雨落下一點點燃燒少女的靈魂。

他知道,待沈如婳的魂魄徹底被火雨吞噬後,就真的會死在夢魘裏。

不是死在她的夢魘裏,而死在他的夢魘裏……

嬴浮水屏息了片刻,鮫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定。

“沈如婳,你這樣歹毒的女人……哪能這麽輕易死了……”

不過多時。

陣法內恢覆原身的鮫人此刻面色如雪,額前滴著汗水。

他碧青的右瞳此刻竟然變成了詭異的紫色,白色的眼球部分泛起紅絲。

鮫人淚順著紫色的瞳孔中不斷湧出,在他曲線優美的臉頰上劃出淚痕。

淚水持續不斷從他眼角滑落,在掌心匯聚成一道道發光的銀絲線。

直到許久,手掌心的絲線成功織成一塊藍白色的絲紗,鮫人才停止了哭泣。

“成功了。”嬴浮水虛弱地笑了笑,趕緊將鮫人紗扔在了沈如婳的身上。

鮫人紗不怕萬物傾噬,哪怕是在夢境中也能護身,是鮫人除了淚泣珠之外,最珍貴的東西。

同時也是每一個鮫人成人時送給自己白首相愛之人的禮物。

嬴浮水自嘲了一聲,若是母親還在,知道他將鮫人紗隨便做了出來送給欺辱自己的修士,怕是會氣死。

被鮫紗披上後的沈如婳終於不在被火雨灼燒,嬴浮水無意識間松了口氣。

而這時,一道陌生的聲音從法陣內響起,不是夢魘獸的聲音……那會是誰?

那稍顯稚嫩的聲音在問:“你用眼淚織成的紗,你哭了許久……眼睛不痛嗎?”

嬴浮水眸光一冷,順勢警惕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發現並沒有除了他和沈如婳以外的任何生物。

可很快,嬴浮水就發現了它。

一個從沈如婳腦袋裏出現的一道金光,很快在少女的頭頂上匯聚成一個金色羽翼紅啄白爪的鳥。

那鳥黑豆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嬴浮水蹙眉道“你是她養的靈鳥?”

金回拍了拍翅膀:“是啊,我叫金回,很高興認識你。”

嬴浮水神色平靜,他覺得沒有可稀奇的,修士大都有養靈寵,只是沒想到沈如婳竟然把這只靈鳥養在她的識海裏。

打量著這只金色的鳥,嬴浮水忽然晦暗一笑,“吃了你能修為大漲嗎?”

金回的鳥身顫了顫,“你……你……”

嬴浮水恢覆的碧眸微暗,“她都要死了,你作為她的靈寵不該為你的主人奉獻生命嗎?”

金回緩過神來,才明白他並不是想自己吃了它,而是想給沈如婳吃。

金回看了眼地上的沈如婳,道:“不用殺我,也能救活我的主人,沈如婳很惜命的,她胸口中藏著一顆還轉丹,你給她吃了不出半個時辰她就能恢覆一些。”

嬴浮水聞言,迅速扒開沈如婳被燒黑的胸口,扯掉少女胸前最後的一塊布,一個白玉瓷瓶從她的胸口掉了出來。

他打開藥瓶將裏面唯一的一顆丹藥餵給了她。

沈如婳身體的傷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起來,但她受傷嚴重,這靈藥也只能恢覆一半的靈體,但至少能救命了。

嬴浮水有些惱怒道:“她既然有靈藥為何不吃!”

金回看了眼他,道:“她是想給你吃的。”

什麽?

嬴浮水震愕了一下,又聽金回說:“這還轉丹只有一顆,珍稀無比,沈如婳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她不幸死在這裏,你尚有一絲力氣可以從她的屍體上找到這顆丹藥,活下來。”

嬴浮水片刻的楞神中,忽然噗呲一笑,望向地上還未醒來的少女,目露寒光:“她是有目的吧。”

金回:“…………”她不是有目的……是你真的不能死。

金回沒有回答,嬴浮水也不屑一顧,自言自語地說著:“像她這麽一個挑剔的人,多妖獸之中偏偏挑中了我這麽一個相貌不堪,資質平庸的鮫人?”

金回很想說:你是女主啊,未來可是與男主齊名威震四海的女主!未來鮫人族的首領,鮫人皇啊!怎麽會資質平庸呢………

嬴浮水雙目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少女,嗓音泛著詭異的音調,又繼續說:“明明那麽不喜歡我,總想方設法折辱我,卻又不敢讓我死……除非……我活著對她有點用處或者我死了對她有壞處。”

金回:還真叫你猜對了………

見金回沈默,嬴浮水慢慢閉上眼訕笑了一聲,不過沒關系,他才不會在乎她是什麽原因冒死救自己。

半響,望著地上仍舊昏迷不醒的少女,嬴浮水突然說:“不要告訴她。”

“什麽?”金回疑惑道。

嬴浮水:“不要讓她知道這件鮫人紗是怎麽做出來的。”

金回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好。”

金回看了眼法陣外的方向,說:“我不是屬於這個空間的靈體,又屬水系不會畏懼這火焰天的雨,我現在去尋找出去的方向,你和沈如婳在這兒等我回來。”

嬴浮水微微頷首,沒想到沈如婳養的這只叫金回的鳥兒,還有點用處。

等會那只叫金回的鳥找到出路,他就可以將沈如婳送出去了。

金回很快去而覆返,告訴嬴浮水出去的方法。

“出去的路在後方,持續前進便是入了心中的魘,帶著沈如婳向後方走,走到有光亮的地方跳下去,就能醒過來了。”

嬴浮水看了地上的沈如婳,“你能帶她走嗎?”

金回反應過來,怔楞道:“嬴浮水……你不打算出去了?”

“我還要再等等。”

鮫人話音落下,頭頂的千靈障徹底熄滅。

火雨再次傾盆而下,甚至比之前更加瘋狂。

幽紫的天空電閃雷鳴,紫電劈下的瞬間,後方渾圓黑洞處,夢魘獸幽青的妖丹浮現而出。

嬴浮水踉蹌著站起身,不顧火雨和紫電,朝那妖丹靠近。

鮫人一步一個血印,朝妖丹伸出手。

他要強大,他要強大………

“嬴浮水快出去!沈如婳魂魄重傷再不出去會死的!我沒法帶沈如婳出去,這裏是你的夢境只有你才能帶她出去!”金回急促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嬴浮水向前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盯著前方的妖丹,癡迷妖丹的瞳色有了那麽一瞬間的怔楞,可很快他又朝後走去,咬牙道:“那便讓她死!”

是她自己要闖進來的!她想死便死,與他何幹。

“可是她是為了救你啊……”身後的金回隱隱有了抽泣聲。

嬴浮水向前的身體再次頓住。

看著沈如婳逐漸透明的魂魄,金回緊張地在空中打轉,見癡迷於妖丹的嬴浮水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金回又道:“嬴浮水,你那麽聰明變強大是遲早的事,不必急於一時……沈如婳雖然……她雖然平日是壞了一點……可她從未想要你的命,就算……就算她是有目的,可她待你的好都是真的……”

“你好好想一想,她雖然欺辱你可從沒給你缺衣少食,她雖然嘴巴毒經常罵你……可她會在別人欺負你時反擊回去……”

“不要說了!”嬴浮水蒼白的唇瓣上露出一抹諷笑,“她怎麽可能和妖丹比呢,修士是最虛偽之人,就算她待我極好,我怎麽可能為了她放棄這眼前的東西。”

嬴浮水繼續擡腳向前走,與此同時,夢魘獸的環境開始崩塌。

沈如婳的魂魄開始一點一點被夢魘獸的幻境吸走。

金回看著即將身死幻境的沈如婳,心中不忍。

或許是它想錯了,主人對沈如婳其實也沒有那麽……

“走!”

金回的眼睛陡然一亮,看見剛剛還朝妖丹跑去的嬴浮水忽然折返回來。

鮫人迅速抱住了地上的少女朝後方的微光處跑去。

夢境即將崩塌的一瞬間,金回扭頭一看,發現妖丹仍舊在那個地方,高高懸掛,引誘眾生。

而嬴浮水在最後一刻,在妖丹和沈如婳之間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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