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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歸(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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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歸(六)

雲笙和希微再次見到清晏道君,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兩個小輩可以莽撞的殺穿敵人老巢,不顧及之後會引發的一系列後果,但作為長輩總歸還是要為她們兜底的。於是清晏道君急匆匆聯絡了同道商議,隨後更是力排眾議,促成了後來大能們的主動出擊——這也是大戰至今,高階戰力們規模最大的一次出戰。

古往今來,正魔兩道開戰的次數不少,但一場大戰能打上幾年,其實也有雙方某些默契的緣故。比如高階戰力不對低階修士動手,否則一個大乘期就能滅了成千上萬金丹元嬰,致使一方道統斷絕。再比如高階戰力也不會輕易動手,畢竟兩個大乘期打起來,絕對是天崩地裂的後果。

從始至終,兩道開戰真正的戰力幾乎都在中低階。凡是修為達到合體期以上的,幾乎就很少真正出手,而多是威懾之用。

當然,凡事也有例外。希微這種自身只有分神期修為,卻帶著幾個頂級魔頭屠城的事,千百年來雖只有這一例,但這一例也足夠攪動風雨,形成全新局面了。

雲笙和希微收到清晏道君傳訊趕來時,他正如之前許多年一樣,靜靜坐在院中等候,手邊還有一壺新泡的靈茶,蘊出氤氳的靈氣,將氣氛襯托得越發悠然。

如此熟悉的場景,雲笙沒從中察覺到什麽不對。她一如往常般輕快的跑到父親身邊,一邊回頭招呼希微快來,一邊毫不客氣的提起茶壺,另外倒了兩杯靈茶出來:“爹,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我來過幾回,都沒見到你。”

最近因為魔淵城被屠,新的魔修還沒趕來,整個飛羽城氣氛都跟著放松了許多。雲笙甚至拉著希微去流景過去的那處溫泉泡了回澡,日子過得可是自在極了。

然而這份輕松只屬於沒心沒肺的小輩,清晏道君正飲茶,聞言無奈看了女兒一眼:“你還記得你一月前做過什麽好事嗎?這一個月,我盡替你善後了。”

類似的話,雲笙不是頭一回聽了,熟練的掛上討好的笑:“有勞爹了,但我這次做的也是好事啊。”說完起身跑到清晏道君身後,主動替他捏肩捶背,一副討好模樣。只是捏著捏著,她忽而湊近嗅了嗅,奇怪道:“爹,你身上丹香怎麽這麽重?!”

清晏道君沒接這話,揮揮手把她趕回原來的位置,隨後說道:“我聽說你之前一月拉著希微四處玩鬧,這次叫你來,是叫你收收心的。”

雲笙一聽,終於坐直了身體,正色問道:“怎麽了?”

清晏道君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旋即道:“魔淵城被屠,這些天戰事也暫停了。不過我收到消息,這兩日新一批魔修就會趕到,之後恐怕會大舉攻城。你們倆都做好準備,尤其是希微,當心露面之後遭人圍攻報覆。”

雲笙身為煉丹師,主要貢獻並不在戰場,許多時候她甚至都不曾出現在城墻上。可希微就不同了,她總是身先士卒不說,殺敵的數量也一直名列前茅。

原本希微在年輕一輩中就已經足夠矚目了,魔淵城二度被屠之事,飛羽城中許多人尚不知內情,但魔道那邊肯定是知曉的。如此明目張膽的拉仇恨,可想而知希微再次露面,會有多少魔修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將殺之而後快!

雲笙對希微自然十分信任,可聽了這話,還是不免緊張。她看看親爹,又看看希微:“這,倒也確實,希微你不如先避避風頭?”

希微卻搖頭:“不必,我尚能自保。”

雲笙還想勸上兩句,卻被清晏道君擡手打斷了:“知難不退,一往無前,這是你的道。不過此番你確實需要當心,這應該是魔道最後一次大舉進攻了,想殺你報仇的人恐怕不少。之前你風頭已經出夠了,此番切記保重自身。”

聽清晏道君如此說,雲笙也不好再勸。不過面對親爹她也不客氣,當下開口替希微討要:“如此確實很危險啊,爹你那裏還有什麽厲害法寶嗎?這時候就別藏著掖著了。”

清晏道君原本是提醒二人,可寶貝女兒這胳膊肘已經拐得沒邊了,當下氣得不行:“去去去,哪兒還有什麽好東西沒被你討去的?你自己回去整理整理儲物戒指,裏面的法寶都夠你們用到突破合體了,哪裏還缺什麽?!”

老父親給雲笙準備的家底確實很厚,而且從前他只備一份,這幾年都是備雙份的。而且這些東西他都早早交給了女兒,就怕有半分準備不周。

雲笙也就隨口討要而已,既然沒有,她也不失望:“那行吧,我回去就翻翻看。”

說完也不多留,拉起希微風風火火就要走。

兩人都快走出院門了,又被清晏道君喊住,他擡手一擲,一道流光便沖著希微飛了過去。被後者一把接住,才說道:“記著,好好保命。”

希微攤開手掌一看,卻是一枚劍符——這東西慣來是長輩給小輩保命用的,凝聚起來不容易,她師父都沒給過一枚。不過雲笙那裏有不少,都是親爹給她防身的,後來雲笙也勻了兩枚給希微。只不過道侶勻的和長輩給的,到底是不同的。

望著那枚銳氣內斂的劍符,希微心頭一陣觸動,她將劍符牢牢握著掌心,又沖著清晏道君行了一禮:“多謝……”

道謝的話還沒說完,衣袖忽的被人拉了一把,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於是嘴裏的話霎時一頓,耳朵也莫名有些發燙:“多謝爹,我定愛惜性命。”

說完這話,她都不敢看清晏道君是何表情,埋著頭匆匆轉身就走。

雲笙反而被落在了後面,她臉上揚著笑,又回頭沖親爹擠了擠眼睛,這才匆匆追了上去。走出老遠,清晏道君還能聽見她的聲音:“誒,希微,等等我啊,你怎麽還害羞了?!”

清晏道君聽著兩人走遠的動靜,微微垂眸,忽而輕笑出聲。

希微自幼便入了天行宗,據說她父母早亡,是個孤兒。

不過即便不是,入了宗門,也便與父母斷了親緣。記憶裏她從未喊過一聲“爹”,也從未有人將她當女兒一般護著,如今驟然改口,很是羞赧。

所幸羞赧歸羞赧,她倒不覺得清晏道君當不起這一聲稱呼,是以也不覺得為難。於是在匆匆離開小院之後,她便放慢了步子,雲笙也很快追了上來,笑瞇瞇打量著她:“誒,你真害羞啊,耳朵都漲紅了。”

希微瞥她一眼,不想搭話,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問:“道君什麽都沒說,我就跟著你改口……他,他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浮唐突?”

兩人是在鎮魔塔裏結契了,可那時天道隔絕,長輩也不知。其實清晏道君就算不認這門婚事,也有足夠的理由推脫。好在後來他親自去天行宗提了親,事情總算定下,但未經天道認可,結契大典總是要重新籌辦一回的。在此之前,希微都不敢唐突。

雲笙卻覺得她謹慎過頭了,一把挽住希微的手臂:“這叫什麽唐突,你跟著我叫不是應該的嗎?你總道君道君的叫我爹,我聽著才別扭呢。”

希微沒說什麽,靜靜扭頭瞧了雲笙一眼。

雲笙這才沖她眨了眨眼,笑道:“放心吧,我爹偷著樂呢,哪有什麽不合適的?”

希微聽得將信將疑,不過微微蹦起的心弦,還是放松了下來。隨後她將清晏道君給的那道劍符小心放好,這才對雲笙道:“阿笙你最近也當心些,小心有人沖你下手。還有最近也少往……爹這邊跑,別太打攪他。”

雲笙聽她叮囑,先是點點頭,不過很快也反應了過來:“我爹他,受傷了?!”她是煉丹師,清晏道君身上那股丹香,明顯是剛服用不久。

希微旁觀看得更加清楚:“魔淵城二度被屠不是小事,這一月咱們閑著,爹他恐怕沒少操勞。”頓了頓又道:“我偶然聽天行宗的人說過,於掌門這些天也不在城中,菩提山那些長老更是不見蹤影。我猜測他們是主動出擊,去魔道的地盤走了一回。”

這猜測並非毫無根據,否則清晏道君從哪裏受的傷,又如何肯定接下來的大戰會是最後一次?這些人多半是跑去魔道地盤跟魔修大能打了一架,而且對面多半損失不輕。

雲笙也很快理清了頭緒,下意識回頭瞧了一眼,眸中浮現起幾分擔憂來。

希微見狀很快安慰道:“安心,爹雖然受傷,但今日看他模樣,應當不是什麽大事。之後你我都好好的,也別打擾他療傷,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雲笙收回目光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瞧了一眼——清晏道君修為高深,從雲笙記事起就沒見他真正受過傷。可即便如今知道親爹受傷了,以雲笙的修為本事,也煉制不出對方能用的丹藥。這讓雲笙除了擔憂,多少還有些氣餒。

希微一眼猜到她心事,擡手揉了揉她腦袋,倒也沒說什麽安慰的話。畢竟以她倆的修為,確實是幫不上清晏道君什麽的。

她很快轉移了話題,將雲笙的心思轉到了即將到來的最後一戰,以及大戰結束之後的事上。

希微:大戰結束之後……

雲笙:當然是先補個結契大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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