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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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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聽說了嗎?明瀾仙尊徒弟,天玄劍宗首席,走火入魔了!”

“這事還有誰不知道?可惜了,那裴翊明明天姿卓絕,怎麽就走了邪魔歪道呢?”

“……”

百年之前,明瀾仙尊沈臨淵手刃魔尊,換來人界安穩,百年之後,明瀾仙尊唯一弟子裴翊,卻走火入魔,成了新一任魔尊。

匪夷所思、荒謬至極。

平靜百年的修真界再起波瀾,各大門派誓要將禍患扼殺在搖籃中。

此時的魔尊洞府,前來圍剿裴翊的仙門眾人卻驚恐不已。

眾人印象裏素來穩重溫和的明瀾仙尊,眼底血紅,氣息危險。

沈臨淵一手抱著裴翊,一手提劍,緩緩站起。

懷中人一身暗紅衣袍,顯得更加蒼白。手臂無力下垂,鮮血順著指尖往下滴落,成了此時一片寂靜中的唯一聲響。

站在最前方的靈墟派掌門硬著頭皮開口:“這魔頭興風作浪,無惡不作,根本不配為仙門中人,如今既已伏誅,仙尊節哀。”

眾人悄悄打量沈臨淵神色,見對方沈默不語,便跟著附和:

“是啊,這種人不配做您的弟子。”

“留著也是敗壞天玄劍宗的聲譽。”

“幸好今天殺了這孽障,不然以後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亂子來。”

“……”

眼見越說越過分,沈臨淵身後的天玄劍宗弟子雙眼赤紅,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沈臨淵提劍的手腕一翻,渡劫境的威壓毫無保留地蔓延開來。

他緩緩擡起劍尖,神情陰鷙。

“本座的徒弟,何時輪到旁人來指手畫腳?”

感覺到沈臨淵竟像是要直接撕破臉動手,在場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正道魁首,穩重溫和的明瀾仙尊,竟會為了一個已死的孽徒對同門拔劍相向?!

沈臨淵瘋了……

所有人腦子裏同時略過這個念頭,心裏咯噔一跳。

明瀾仙尊動怒,他們所有人都在劫難逃。

赫赫有名的寒霜劍不住地嗡鳴,磅礴劍意似要化成實質。

遠處卻突然傳來了雷鳴,暫時打破僵硬對峙。眾人擡眼,凝神靜聽,竊竊私語道:

“渡劫天雷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最近沒聽說誰要突破啊,倒是仙尊近幾年都在閉關……難道是仙尊的?”

“可是沈臨淵已經是渡劫境了,莫非……”

“明瀾仙尊要飛升了?!”

“轟——”第一道劫雷落下,所有的一切都被掩蓋在耀眼的白光中。

景雲鎮,距離天玄劍宗最近的凡人城鎮。

十二年前,大乘期魔尊現世,為禍人間,天玄劍宗掌門沈臨淵孤身一人前往魔界,將魔尊斬於寒霜劍下,威震三界。

天玄劍宗本就是仙門第一大派,到了沈臨淵執掌宗門,威望更甚,是以由天玄劍宗主持的仙門大比都格外受人重視。

而借仙門大比的光,鎮子裏的客棧正迎來每二十年裏生意最鼎盛的時候。

裴翊穿過一樓喧鬧的人群,來到掌櫃身前,用折扇敲了敲櫃臺:“掌櫃的,一間上房。”

掌櫃擡眼,就看見個穿著氣度都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只當他是來湊仙門大比的熱鬧,殷勤道:“公子來得真是巧,這是最後一間上房了。”一邊遞鑰匙一邊絮絮叨叨,“這仙人們的比試,連帶著咱們的地界也熱鬧了起來。只是可惜了不能真的進到宗門,看看仙人們住的都是什麽地方……公子?公子?”

掌櫃說到一半,卻見面前的公子心不在焉,鑰匙都沒接,似乎被大堂裏正談起的話題吸引了註意力,他側耳一聽,才發現原來那群修仙之人說起了明瀾仙尊,頓時了然。

“不知此去天玄劍宗,我等能否有幸見明瀾仙尊一面?”

“可惜了,仙尊與魔尊一戰後,身受重傷,近幾年都在閉關,怕是不會主持這次仙門大比。”

“聽聞兩年前仙尊曾短暫出關,讓師弟明景仙尊暫代掌門之位,要再次閉關沖擊渡劫境了。”

“渡劫境……”

此言一出,客棧裏的修士們一時心馳神往,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之中。

渡劫境是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的境界。據典籍記載,千百年來,只有天玄劍宗的創派老祖飛升成功,此後的修真界雖然出現過廖廖幾個渡劫期大能,卻都遺憾隕落於此,無法再進一步。

但沈臨淵的天資整個修真界有目共睹,極可能成為第二個飛升成功的人。

“明瀾仙尊的徒弟裴翊也是二十歲就結丹的天才,上一次仙門大比的魁首就是他。”

“果然不愧是明瀾仙尊的徒弟啊……”

“這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們師兄也是金丹,這次仙門大比定能奪魁。”

這話說得突兀,倒是引來了眾多目光,往說話的那桌人看去。

那桌人都穿著靈墟派的弟子服,坐在主位的青年也是一樣,卻比旁人在袖口、衣襟多繡了幾道金線,眉眼間透著一股驕矜之色,正是靈墟派掌門的公子。

明瀾仙尊雖為人所景仰,但重傷方愈就沖擊渡劫境,也引來了諸多懷疑。若是進境失敗,天玄劍宗實力定會大不如前,那便是靈墟派做為仙門第二大派的出頭之日,這時趁機討好未來的當家人便不難理解。

只是……其餘人暗暗乍舌,沒想到靈墟派竟會有人如此沒有腦子,在人家宗門口大放厥詞。

那貴公子般的青年聽到這卻是沒了興趣,拿了鑰匙就要上樓。

剛剛那說話的青年修士看著餘承乾,語氣帶著不明顯的討好,繼續道:“說起來我們掌門已突破至大乘期,就快要趕上明景仙尊了。也不知道天玄劍宗在幹什麽,明瀾仙尊閉關那麽久,先是說養傷,突然又說要進境,也不知是真是假……哎呦!”

餘承乾雖然樂衷於聽人拍馬屁,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他正想訓斥幾句,卻見那人慘叫一聲先自己摔下了椅子。

身為修仙者,眾目睽睽之下竟摔了個屁股蹲,那人一時臉紅耳熱,忙不疊要爬起來,卻怎麽都起不來,急得滿頭大汗。

餘承乾察覺不對,正要仔細看個究竟,就聽一聲輕笑:

“這位道友凳子都坐不穩就不要參加什麽仙門大比了,也不怕讓人看見了笑話。”

嗓音清澈,卻又懶洋洋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個面容俊秀的公子閑閑地倚在櫃臺邊,不緊不慢地搖著折扇。

湖藍色的衣物襯得他膚色格外白皙,身形修長挺拔,最引人註目的是右耳耳垂上紅色的耳墜,不知由什麽材質做成,鮮艷欲滴,和著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整個人就是大寫的——

“紈絝子弟。”餘承乾低聲道,臉色十分難看。

若是裴翊能聽到,想必會大為嘆服——無他,畢竟這位餘公子可是看起來比自己更不像正經人。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餘承乾拍桌而起,怒道:“你又是誰,竟敢無緣無故對我派中人動手?”

裴翊“唰”地一收折扇,說道:“話可不能這麽說,自己的人不中用就怪到別人身上。”

話音一頓,手腕一翻,修長手指間現出一張符箓,“這才叫動手。”

符箓勢如破竹,裹挾著強勁霸道的靈力直沖餘承乾的面門而去。

餘承乾當即召出本命靈劍,劍意和符箓相撞,猛然炸開,向四周掃蕩而去。一樓大堂裏頓時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都往旁邊避開,生怕被殃及池魚。

“符修?”餘承乾卻是不屑。

當今修真界皆以劍修為尊,一般只有天資低劣,靈力不足的才會去修符。

餘承乾提劍砍去,屬於金丹修士的劍意爆發出來,震得客棧裏的桌椅碗筷丁零當啷響成一片。

裴翊面對撲面而來的殺氣絲毫不懼,腰身後仰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正面避開了這一劍。

接著順勢拿折扇將餘承乾持劍的手往下一壓,長靴踩在對方靈劍上。

對一個劍修來說,靈劍被這麽對待無疑是奇恥大辱。

餘承乾暴怒,用力將劍拔了出來,回頭沖那些靈墟派的弟子道:“還楞著幹什麽?!”

仙門大比期間,不許私下鬥毆。其他人見這陣勢,生怕惹上麻煩,忙不疊都起身離開。掌櫃暗道倒黴,想來阻止兩人鬥法,卻又不敢,只能一臉肉痛地上了二樓暫避風頭。

一時之間,客棧一樓只剩下了裴翊和餘承乾一行人。

餘承乾看著孤身一人的裴翊,陰惻惻地笑了一聲。他擡手,立刻有幾個靈墟派的弟子守在了門口,其餘的召出靈劍,以餘承乾為中心結成劍陣。

裴翊見這陣勢挑了挑眉,折扇輕搖,“不是吧,對付我一個竟然要那麽大陣仗?虧靈墟派還自稱仙門第二大派,就這點出息嗎?”

餘承乾憋屈,但方才簡單的交手中他竟是完全被壓制。暗恨小瞧了這人,害他在眾人面前出了那麽大洋相。

餘承乾擡手,正要有所動作,凜冽的劍意突然橫掃開來,守在門口的幾人慘叫著被掀飛,“砰”地一聲砸在地上,餘承乾也好不到哪去,狼狽地撞在角落的桌子上。

他氣急敗壞:“誰?!”

裴翊卻覺得這種感覺十分熟悉,這是……他下意識抽出張符箓就要先跑,來人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下一刻,符箓在手中碎成紙屑。

裴翊:“……”完了。

“吱呀——”客棧大門被無形的氣勁往兩邊推開。

門口出現了個一襲月白華袍的身影,墨發被規整地束在玉冠之中,薄唇挺鼻,眉眼清冷出塵,周身的威壓讓人忍不住拜服。

“……明瀾仙尊!”

以餘承乾的身份,自然見過沈臨淵,他驚呼,似難以置信。

更讓他難以置信地卻是那個“符修“,一改剛剛那吊兒郎當的氣質,低下頭,心虛行禮道:”師尊。“

聲音雖輕,卻一石激起千層浪,靈墟派一行人都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驚得楞在原地。

沈臨淵沒管眾人反應,先是朝裴翊望去,一揮袍袖,用靈力將裴翊托了起來。

裴翊其實同樣有點懵,自家師尊兩年前才說要閉關的,怎麽這就出來了?

感覺到師尊的修為越發深不可測,似乎是……進境成功了?

才兩年啊……裴翊心裏目瞪口呆,但也由衷地為沈臨淵感到高興。

只是……當初沈臨淵重傷閉關,他在宗門裏守了十年,前兩年,自家師尊又說要沖擊渡劫境,不知要閉關多久。沒了人在身邊,他便幹脆溜出宗門來凡間走走,沈臨淵閉關前留下的功課是一點都沒碰,還剛好被逮到與人私下鬥毆,不知道要被罰成什麽樣子。

裴翊為自己點了根蠟,接著偷眼瞧自家師尊,外人或許看不出喜怒,他卻越發覺得不妙。

白衣仙尊面無表情,眼神幽深,似壓抑著什麽。

裴翊:我現在再跑,還來得及嗎?

沈臨淵瞥了裴翊一眼,轉向眾人,開口,嗓音卻一反常態地低沈,根本不似傳聞中的溫和:“諸位道友即是來參加仙門大比,便要遵守規矩,今日之事,希望日後不會再出現。”

靈墟派眾人哪敢不聽,哪怕是餘承乾也不敢太過放肆,收了劍招,隨眾人一起應下,灰溜溜地低頭出了客棧。

客棧裏只剩下了沈臨淵師徒二人。

裴翊覺得沈臨淵似乎有點不對勁,哪怕自己已經在師尊面前耍賴慣了,此時卻莫名大氣都不敢出。

裴翊正踟躕著,就聽沈臨淵開口:

“小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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