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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試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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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試險

逐雨再一次修起了門,她舉著小錘將釘子刺入門板,敲著敲著便失了神。

方才,如此危機的一刻,方洲竟然掙脫了束縛替她擋刀,雖然那一擊照著她後頸襲來,力度並不算小,足以讓她昏上幾個時辰了,若不是他突然冒出來讓刺客亂了陣腳,他們倆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指不定要怎麽被那刺客對付呢。

他救鳴珂救自己,這些都不是一個惡人會做的事,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他做這一切,是為了化解天地浩劫?

方洲既已承諾以死謝罪,那她是不是也該不計前嫌與他聯手呢?

“陛下,這種事您何須親自動手呢?奴婢來幫您。”

逐雨聞聲擡頭,看著一個梳著總角,侍女打扮的小妖跪在她面前,她收回視線繼續低頭敲著釘子:“這事兒我做的多了,早已得心應手,用不上旁人來幫。”

小妖侍垂著頭說道:“陛下…那枚釘子您已經敲了一刻鐘了,丞相大人說有噪聲擾了他休息,才命奴婢…”話說了一半,她才意識到不對,連連磕著頭告罪“…奴婢該死!陛下想敲便敲,奴婢告退。”磕得額上都有些發青了都還未曾聽到逐雨的發落,她便顫顫巍巍地起身欲走。

聽到小妖侍說起方洲,逐雨才想起,不久前半死不活的方洲在她命人送他回府的時候,幽幽地擡起手指著正殿,說了一句:“我…留在這裏……”

思及此處,逐雨手下的錘子敲得更重了。

她擡起頭看著小妖侍離去的背影,沈聲道:“回來!”

……

逐雨緩步走到正殿內室的床邊,那床上正躺著閉目養神的方洲。她探出頭,悄悄打量著,躺著的人卻突然開口了:“你來了。”

逐雨縮回腦袋,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睡得還不錯吧,我這麽大一間屋子可都讓給你了。”

方洲睜開眼睛,扶著床頭慢慢支起身子:“托陛下的福,從你在那敲東西起就沒睡著過。”

“那正好,我讓你那小侍女去替我敲了,她的力氣可比我大多了,一定能讓丞相大人睡個好覺。”逐雨說著話,又悄悄探頭打量著方洲的神情,只見他靠在床頭,再次閉上了眼,她便試探著開口道:“我仔細想過了,我信你,你要做的事,我也會幫你。可盟友之間的信任,該是相互的吧?”

“你想要什麽?”

既然方洲已經發話了,她也不再拐彎抹角:“解藥給我,我真的不會跑的,而且我現在失了法力若是鳴珂再出問題,總不能靠你吧?”

誰知,他卻突然一面揉著肩膀一面說出了逐雨怎麽也不會想到的四個字:“那你發誓。”

“發誓?你自己聽聽,這像是從一個妖界權臣嘴裏說出的話嗎?有必要這麽不信任我嗎?”逐雨心裏腹誹著,但還是順從道:“好!我發誓,要是我逃了,便…不得好死!”頓了頓,她又繼續道:“不過,還有一點,你說過事情結束了你便會自裁謝罪,你也得發誓!”

方洲捂著嘴咳了兩聲,擺出三指:“我發誓,等事情塵埃落定,我便以死謝罪,否則萬劫不覆。行了吧!”

逐雨滿意地點了點頭,拍拍床架,向方洲伸出了手:“行了,解藥拿來。”

方洲仍是閉目養神,只淡淡地說道:“在落玉堂書房的博古架上,你自己去拿吧。”

……

落玉堂,是整個妖界唯一一座看起來還像個樣子的宮殿,院墻之外雖然平平無奇,但是院中山水花木應有盡有,小徑幽曲,總能給人一種山重水覆,柳暗花明之感。

逐雨不經懷疑起,方洲混入妖界這些年,不會就是在院子裏侍弄花草吧!

白須拖地的老管家引著逐雨走過一個個小花園,最後來到了幽靜竹林中的一間竹屋,自竹林中擡眼望天,似乎又讓她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一進書房,逐雨便險些被一地的書卷絆了腳,她暗罵著方洲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邋遢家夥,一面收拾起地上的書卷,隨手拿起一卷看了看。

那是一份悼詞,而其他的書房裏其他的書卷上,也是寫著這樣的內容,句句哀婉情真意切,或許方洲真的因為師兄他們的事而愧疚不已,但他做這一切又能如何呢,他的師兄師姐連具屍骸都沒能留下。

她掃開書卷清出一條路,順著這條小道行至書案後的博古架前,那架子的隱蔽處果然藏著一個青色的小瓷瓶,這便是方洲說的解藥。

她踮起腳尖才夠到瓶子,輕輕一躍,瓶子晃動了兩下就落到了她的手中,可也因為她這一跳,整個博古架也跟著晃蕩起來,架子上的東西都詭異地顫動著。

逐雨大氣不敢出地扶穩架子,小心翼翼的抽出手來,一束光卻突然劃過她眼前,又轉瞬即逝,她尋回這那光束的方向看去,博古架後那一面青磚墻似是在微微顫動著,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裏面。

反正現下方洲住在棲霞殿,她完全有機會在這一探究竟,說不定那家夥還有什麽秘密瞞著她。

當時真該逼他再吐出幾句實話來,何必讓他為自戕一事發誓。

她心中懊惱著,斂聲屏氣推了推架子,身後卻突然傳來方洲冷冷的聲音。

“找到了嗎?”

逐雨心下一驚,擡手將架子上方才被她撞倒的東西擺正,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轉過身道:“你怎麽回來了?

方洲覆手走向她,面具已重新掛回臉上,露出的下半張臉臉色還是十分蒼白,他看了一眼她手裏攥著的小瓷瓶道:“看來是找到了。”

說著,又伸手將博古架上的東西擺正了位置,才應了逐雨方才那一問:“你服了解藥便能恢覆法力,這樣一來我也不必住在棲霞殿護你們兩人周全了。而且,終歸還是自己的宅子住的舒服。”說罷,他走到書案邊,仰著頭靠在藤椅上,抓了一卷書冊蓋住了臉。

“好了,你回去吧,我還要修養,就不送了。”

方洲下了逐客令,逐雨也就不好再留在書房了,回去的路上她打開裝解藥的瓶子,服下了那顆藥丸,一股舒暢的暖流瞬間便在她的體內湧動,她擡手運氣,竹葉鏢便慢慢凝結在她掌間。

這下逐雨可算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她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在石子路上,卻沒留意到路邊的草叢中,幾朵小花隨著她的腳步緩緩綻放了。

天色漸暗,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現在落玉堂外,正是換了夜行服的逐雨。

先前臨走之時,她回頭看了眼書房,在她出來之後門便鎖上了,而剛才口口聲聲說著要休息的方洲跟本沒出來。方洲回來的如此突然,那書房裏肯定有鬼。

這便在她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只待時機成熟一探究竟。

她躲在檐上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等確認巡邏的護衛已經走遠了,才迅速翻身上了房頂。

為了盡量少弄出動靜,逐雨行動特別緩慢,不過好在有這份謹慎,她的蹤跡並未被人察覺。

之前到這兒時,她曾仔細留意了書房所處的方位和周遭的環境,而且她離開後,為了拖延時間還打著賞景的名義由管家陪著在落玉堂裏轉了一會,整座宅邸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卻只有書房附近才有竹子。

或許是為了有個安靜地環境,書房的位置也在宅邸的偏遠處,離院墻還比較遠,這可是個大麻煩。

逐雨沿墻外一路探尋,找準了一處突破口,一顆高聳的柏樹,枝葉繁茂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看準時機,她從一旁的房檐上一躍而起,下落的力量讓她的皮膚被樹枝劃得生疼,她迅速抱住一顆看上去比較粗壯的枝幹,翻身扶著枝幹站了上去。

樹下是一片荷塘,印象中好像經過了這片荷塘再繞上幾條路就能到書房了,逐雨正在腦內不斷回憶白天看到的景象,突然一個畫面卻迅速將眼前的一切覆蓋。

畫面中是一間幽靜的竹屋,看起來很像白日看到的書房,而仔細再一看,周圍夜色中還隱隱約約有竹影。

這就是書房啊!剛剛她還在院墻旁的書上,樹下是一片荷塘,怎麽突然就到了書房?

逐雨皺緊了眉頭,風聲呼嘯著傳來,周圍響起一陣陣鳥鳴,這陣聲響讓逐雨嚇得抱著樹幹縮了縮身子。

要是有人被這鳥叫聲吸引來就不好了。

可是鳥鳴聲並沒有因為她轉移藏身地而變輕,在她的視線裏還能看到一只鳥突然從旁邊竹林中飛起。

這畫面分明是書房外啊,她現在離書房也應該有段不小的距離吧。

這奇妙的感覺讓逐雨有些昏頭轉向,她皺了皺眉,將眼閉上,好不容易進來了卻遇上了這種事,該不會是方洲在這兒布了致幻迷霧防止有人入侵吧!這樣下去她根本無法前進,難道就要打道回府?

在逐雨迷茫的摸不著頭腦時,眼前的畫面又一轉,突然變成了一座焦黑的房屋,從外面看去屋內一片漆黑,周圍也是十分的安靜,畫面的邊緣又有一隊護衛慢慢從轉角處走了過來,而那歪斜的門板,昭示著這就是她自己的屋子。

逐雨正在思索著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突然,焦黑的枝幹不知被什麽東西壓了下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逐雨伸手去拂開,可是眼前並未出現自己的手,自己也並未摸到樹枝。嘗試了幾次後,她收回手扶著身邊的柏樹,掌心是樹皮粗糙的觸感,耳邊是陣陣蛙鳴,眼前並沒有池塘,轉頭也看不到那棵高大的柏樹,或許自己的五感被剝離了,又或者自己用什麽法子看到了遠處的景象。

剛剛想到了書房,就看到了書房外的景象,想要打道回府就看到了一座宮室,看那樣子應該就是棲霞殿沒錯了,那如果再想想其他地方呢。

逐雨眼前的畫面又變換了起來,眼前的宮殿不似燃犀宮中其他焦黑的破屋,而是青磚砌成,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這兒應該就是方洲的寢殿了。

既然都看到了,那能不能看到房內的景象呢。

逐雨聚精會神,眼前的畫面再次改變,這次,她好像被放在了一張高幾上,透過高幾後的屏風,隱隱能看見放下的床帳和寢被中裹著的人形。

難道自己現在真的是想看什麽就能看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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