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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頸就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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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頸就縛

“我不知道你們是在耍什麽把戲!把他放下!你若是敢動他!我絕不饒你。”

旁邊跪著的一個小妖往逐雨腳邊挪了挪,仰起頭露出一副諂媚的表情,低聲道:“陛下,您這話說的,方洲大人是來接您回燃犀宮的。我們對陛下您忠心耿耿,不遠萬裏來尋您,怎麽可能加害您呢。”

逐雨一腳將那小妖踹翻在地,接著又是一記竹葉小鏢刺入他心口,“你們殺了賀婆婆和徐老伯,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今日都別想從這屋子裏出去!”

那被小妖們稱為方洲大人的面具人仍掐著鳴珂,聞言掃了一眼腳下的人,緩緩開口道:“殺了陛下看重的人,是臣等的疏忽,臣這就處置了他們,向陛下謝罪!”

話音一落,圍跪在逐雨身邊的小妖們突然被一陣氣流沖擊而起,稀裏嘩啦地倒在地上,全沒了動靜,七竅滲出殷紅的鮮血。

逐雨心下一驚,方才她並未看到方洲出一招一式,妖族之中難道還有比遲炎更為棘手的妖?這方洲究竟是何方妖孽?

方洲抓著鳴珂,踩著那些小妖的屍體來到逐雨身邊,掐著鳴珂脖子的手晃了晃:“此人,是臣抓到的仙門弟子,臣欲將他於陛下登基大典時血祭,您意下如何?”

逐雨定了定神,微微側身,反手一劍抵在他頸上:“這裏沒有你們那什麽勞什子陛下,你也休想帶他走!”她死盯著方洲,卻見他抿了抿嘴,手指摩挲著鳴珂那脆弱的脖頸。

是了,方洲的妖力高深莫測,手中還有鳴珂作為人質,她根本無力反抗。

“你要我做什麽才肯放了他。”她將劍一收,無奈地垂下眼簾。

方洲滿意地點了點頭,“我需要陛下好好坐穩這妖王之位。我也知道陛下現在急需吸納妖氣,若是去了妖界,還愁找不到嗎?”

聞言逐雨不可置信地擡起頭,讓她成為妖王,坐鎮妖界?先不說她並非妖族,光是他說的妖氣任取,就不怕她將妖界眾妖屠戮殆盡嗎?她看不懂,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方洲盯著逐雨的眼睛,輕輕地搖動手中的折扇運轉起空中漂浮著的黑霧,原本只是緩緩向逐雨身上匯去的妖氣此時竟突然加快了速度,她的身體與妖氣融合時的那股劇痛也更為猛烈。

其實這些時日她早已習慣,但如今這痛感遠勝平常千倍!她皺了皺眉,擡手按住胸口,才止住那差點湧上喉頭的一口鮮血。

方洲卻只笑看著她眉間的苦澀,在她因忍痛而降唇瓣咬出絲絲血痕時,才停下手上的動作。

逐雨擡手撫著胸口,看向那雙笑裏藏刀的眼,方才他若是想完全可以直接讓她疼死過去。

“好,我跟你走,但你先把他放了。”

“若是臣放了他,陛下還會跟臣走嗎?”方洲把羽扇一收,又凝力於掐著鳴珂的那只手,只見一陣紅光泛起,鳴珂的身體漸漸縮小,變成了一只精巧的玉人,躺在他掌中。

他饒有興味的撚著著變為原形的鳴珂左右翻看,也一回手將他放入袖囊:“等到了燃犀宮,臣就把他還給陛下。這可不是要挾您,只是為了讓您乖乖跟我回去而使的一點小小手段罷了,還請陛下不要怪臣。”

“你……”逐雨手上的劍又震了震,恨不得沖上去將他細細切做臊子,但為了鳴珂,她只能忍著。

方洲大袖一甩,與逐雨擦肩而過走到屋外,又踢開了那滿地的小妖屍首,往院中走去:“陛下還是快收拾收拾與我一起走吧,不然我可不知道,這小玉人還能撐多久。”

逐雨憤憤地握緊了拳,將竹篁收了起來,緩緩走到門邊,她與鳴珂來到此處都沒想過會留宿在這裏,更加沒什麽可收拾的,若是還有什麽事沒做,那便是要收斂了賀婆婆與徐老伯的屍首。

她將插在徐老伯腹中的門閂拔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流了一地的腸子放了回去,扶著他來到院外賀婆婆躺著的地方。

方洲站在院中,低頭把玩著一枚羽毛狀的青玉扇墜,看向那平靜地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首,微蹙著眉。

逐雨正跪在地上仔細地整理著他們夫妻二人的衣裝,她還記得自己提著劍將門撞開那時,他們驚恐萬狀的表情。

那時,賀婆婆正坐在桌邊撥著炭火烤紅薯,她聽著木門嘎吱嘎吱晃動的聲音,側過頭望向她:”你是什麽人!“

她將腰上綁著鳴珂的繩子緊了緊,提起劍沖進屋內,刺向與賀婆婆對坐的那人:“樹妖!受死吧!”

賀婆婆卻突然起身一擋,逼得她停下動作:“小姑娘,看在我的份上繞過他行嗎?那日他只不過是出門買點東西,回來就成了那個樣子,實在是把我老婆子嚇得不輕啊。“

眼前的樹妖已是大馬金刀地坐在桌邊,全無被逐雨踹作兩半時的慘狀,望著擋在他身前的賀婆婆,他手中那半塊紅薯骨碌碌滾落在地,被他一腳踩得稀碎。

他眼中滿是驚恐,抓著賀婆婆的肩就將她推開:“老婆子你擋什麽擋,快走開!”

賀婆婆無力地坐在地上,哽咽著說道:“他年輕時是幹了些傷天害理的事,但他答應我了,不會再興風作浪,這數千年來也一直都安安穩穩地待在我身邊,算我求你了,別殺他,若是留我一個人,那這淒苦而又漫長的餘生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你將我也一起殺了吧!”

她轉身走進屋內,找出兩件幹凈的衣裳套在兩人身上,又找來了一柄鏟子,在院裏慢慢地挖了起來,看著院外那一片翠綠的竹林,她的眼瞳顫了顫,旋即又迅速垂下頭,悄悄瞟向方洲。

方洲叉手當胸站在她身側,有些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展開手中的紙扇輕輕一揮,那能容納兩人的土坑霎時間就被刨了出來,土坑一側還立著挖出來的那些土。

賀婆婆和徐老伯的屍體平緩地落入土坑中,方洲再一搖紙扇,那小土堆就迅速往土坑中傾倒而去,不消片刻就將屍體掩埋了起來,形成一個小小的墳塋。

逐雨望了望他,再度轉身走進屋中,卻聽方洲輕聲一嘆再又一扇,那門板劈劈啪啪地碎了一塊兒,緩緩向他們這處飄來,直挺挺地插入了墳塋前,上面還帶著未幹的墨跡:“劉氏夫婦之墓。”

逐雨看得目瞪口呆,但旋即又釋然了,他們在師尊的教導下早就習慣了親力親為,對其他人來說自然是用法術做這些事更為便捷。

她擡手一揮,將那木板上的字塗去:“姓氏寫錯了。

“這有什麽關系嗎?”方洲卻直接提起她的衣領,縱身一躍,將她帶入了雲間,“你若是再磨磨蹭蹭,可真要晚了。”

她回首望了望那小小的墳塋,忽地想起,與鳴珂初遇之時,他們也是收斂了野豬妖三口的屍首,雖然鬧了個笑話,最後還要雲初來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可如今想起時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當時她化身成小葉子插在鳴珂的發間,也遙遙望了一眼那破敗茅屋旁的小土堆,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當時的她是去往羽幽島拜師學藝,如今她踏上的這條路,不知又通向哪裏?

思及過往,師兄師姐們的音容笑貌又在她腦海中浮現,惹得她眼中酸澀,閃動著盈盈淚光。方洲看了她一眼,松開攥著她衣領的手,輕咳一聲:“沒想到堂堂妖王陛下竟會畏高,就飛這麽一會兒直接被嚇哭了,真是稀奇!”

逐雨回過神來,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張了張嘴準備反駁:“我……”,卻在看到身側那張帶著面具的臉時,將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默然地目視前方。

方洲見她欲言又止,冷笑著搖了搖頭,專心致志地使著騰雲術。一路無話,兩人在雲層中穿梭,轉眼便到了一處黑雲密布之地。

地面上烏泱泱一片晃動的妖影和金碧輝煌的宮殿,帶給逐雨不小的沖擊,這裏是妖界,是妖王的宮殿,那下面的每一個人與她都是仇敵。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方洲卻卻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

“陛下,我們到了。高處不勝寒,這至高無上的妖王之位也是如此,您行事須得註意些。”

說罷,方洲按下雲頭,他們踩著的那片雲便慢慢地降了下來,地面上的眾妖擡頭望著他們,還沒等二人落下便在宮門之外分立兩列,一個接一個地跪倒在地,高聲呼喊:“恭迎陛下回宮,妖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妖皆是穿著凡間官員的朝服,但因著是在妖界,他們無需化作人形,便幾乎都是以真面目示人,這個臉上全是鱗片,那個袖子裏伸出來的手是一雙翅膀,還有從朝服後擺裏翹起的一人高的大尾巴,看著眼前這一個個滑稽的妖臣,逐雨一時有些忘了自己的處境,嗤嗤地笑出聲來。

眾妖臣恭敬地跪著,沒有一個敢擡起頭來看看這看位據說是殺了前任妖王的新主,當銀鈴般的笑聲飄到他們耳中,眾妖臣心中無不疑雲密布,有個膽子大的悄悄擡起頭來,扭著脖子掉轉方向,望向方洲身側。

跟在他們丞相大人身邊的竟是一個身量才五尺的小竹精!莫非這小竹精就是他們的新任妖王!

“這!……”那膽大的妖臣驚呼一聲,也引得他周圍的妖臣紛紛擡起頭望向他們的陛下。

起初他們也對著小竹精就是新主的事實將信將疑,但看著她臉頰上鮮紅的血漬和被鮮血染就的殷紅色衣擺,他們也就不敢再懷疑了,那可都是他們同類的血啊!

初見前任妖王時,似乎也是這般景象,那個癲狂的無頭人抱著那顆圓圓的頭顱揮舞起一頭火紅的長發,渾身浴血地站在他們面前,一腳踩爆了地上的一具屍首:“什麽?還不肯讓我稱王?”

眾妖臣陷入回憶之時,方洲的目光突然轉了過來,那帶著審視與威嚴的目光,嚇得他們紛紛低頭避讓,告罪叩頭。

一個毛臉猴妖卻直接站了起來,走向方洲,一掌拍在他肩上:“丞相大人莫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這小竹精就是我們的新陛下?”

“先陛下曾立下約定,誰有能力戰勝他,便可即位為新君,可我看這小丫頭也不像是能打敗先陛下的樣子啊!丞相大人莫不是看妖界群龍無首,隨便找了個人來,打算挾天子以令諸侯吧?”一個肥頭大耳的豬妖也跟著站起身來,走到猴妖身邊不屑地瞥了一眼逐雨。

逐雨忍受著這些不懷好意的目光,腹誹道:“挾天子以令諸侯?我是不是天子我不知道,但你們倆可真是豬猴啊!”

猴妖撓了撓下巴,跪在隊伍中的一群小猴妖便站了起來,他們都身著鎧甲,手持兵器,看樣子是這猴妖麾下的妖兵。

待身後有了他的“百萬雄兵”助陣,猴妖得意地又對著逐雨揚揚下巴。

“是!”那些小猴妖尖聲一叫,便舉著長槍沖了上去,將逐雨和方洲二人團團圍住。

方洲把紙扇一展抵在逐雨背後,微微施力便將她向前推了一步。逐雨明白,這是要她在眾妖面前立威。

方才吸納的妖氣已經與她自身的真氣順利地融合了,加之她近日修煉地愈發勤奮,對付面前的這些小妖還是綽綽有餘的,如若是其他大妖要上前挑釁,她雖沒有十足把握,但也不至於在他們面前敗下陣來。

竹篁從逐雨袖中飛出落到她掌心,她的真氣便借由這柄竹劍傾瀉而出,這一月下來,她使劍已經比用鏢更加得心應手了。

眾妖看著那憑空出現的長劍楞了一楞,只見逐雨擡手揮劍,輕盈一轉,周圍的小猴妖旋即被劍氣掀翻在地,還有些在外圈的妖臣明明跪得好好卻也受了這無妄之災,被劍氣打非了。

以前逐雨都是跟那些妖物一一決鬥,雖越到後面越得心應手,卻也沒有像這樣一擊就把對手擊敗的時候,難道她的修為又在不知不覺中更上一層樓了?

眾妖見那被新陛下打翻在地的一眾小猴妖,紛紛叩首高呼:陛下威武!

那兩位豬猴卻始終站著一動不動,他們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沒想到這個看著年紀輕輕的小竹精,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逐雨緊握著手中的竹篁劍,欲再接再厲,她若是此時在這妖王宮殿外大開殺戒,不知會身後那位丞相大人會不會後悔脅迫她過來。

她心裏正謀算著該從哪一處先殺起,卻沒留意到她身後的方洲的動作,他將折扇收了回去,貼在胸前輕輕地扇動著,緩緩開口喊道:“來人,豬妖猴妖以下犯上,把他們抓起來聽候陛下處置。”

另有一批黑甲妖兵沖了上來,架起豬妖猴妖就將他們拖向宮門,猴妖掙紮著看向方洲:“丞相大人,您之前不是說……”

方洲一記眼刀扔過去,猴妖識趣的閉了嘴,拍了拍身旁同伴的大豬蹄子,低聲道“兄弟,我們這是被卸磨殺驢了。”

料理了豬猴,方洲站到逐雨身邊,俾睨著跪了一地的眾妖,終於說出了逐雨最想聽到的那句話:“爾等都退下吧!陛下舟車勞頓,要先回寢殿休息。”若是繼續在這裏站著,逐雨可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地的妖。

眾妖臣早已察覺到那位九五之尊周身縈繞著的陣陣殺起,得了吩咐,不消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逐雨悄悄在心裏長舒一口氣,她又不是瞎子,方洲這戲做得沒有九分假也有八分,猴妖開口前她還振奮不已準備大展拳腳,猴妖一開口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她看向方洲,低聲道:“我已經到了你們妖族的地界跑不掉了,你先把鳴珂還給我吧。”

方洲伸手到袖囊中一陣摸索,將小玉人拿了出來,兩指撚著放在逐雨面前晃了晃,見她正準備伸手去接,竟手掌一伸將小玉人扔了下來。。

逐雨慌亂的接住小玉人,下一瞬卻直接與變回人形的鳴珂臉貼臉地抱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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