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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心相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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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心相從

鳴珂端穩了碗,顫顫巍巍地朝一盤魚香肉絲伸出了筷子,終於,在司徒書語殷切的註視下,他歪著嘴把那一筷子茄子送進了嘴裏。

於是,他就帶著那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吃完了那人生中最艱難的一頓飯,待雪青將桌上的殘羹冷炙收走之後,他還心有餘悸,不過,他心上卻是多了幾分輕松。

怕被司徒書語看出端倪嗎?

司徒書語看著雪青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門外,微微低頭對二人拱了拱手:“抱歉,她只是太上心我的事了,我代她向兩位賠禮。”

什麽情況啊!什麽情況啊!她也是知情的嗎?鳴珂整個人都迷糊了,才有的那一點希冀似乎都被人掐滅了。

他晃了晃腦袋,輕輕攥著著逐雨的手腕對司徒書語道:”我們先出去一下。“

逐雨都還沒回過神來,就已被鳴珂帶到了屋外,看著他探頭探腦四處張望,她反握住他的胳膊問到:“這裏沒有別人了,你跟蹤雪青查到了什麽?”

鳴珂搖了搖頭,皺著眉道:“被她擺了一道,全是白費力氣。倒是你,跟司徒書語推心置腹義結金蘭了?”

逐雨看向他,又轉頭看了看屋內的司徒書語,深思熟慮之下還是道出了剛才在屋內發生的事:“司徒書語說……說她想結交我們。”

才聽了這句,鳴珂就瞠目結舌地“啊?”了一聲。

逐雨驚忙地捂住他的嘴,看著屋內的司徒書語向他們這處探了探頭,又推著他後退了幾步,躲進更為隱蔽的角落:“噓,我也不知道她這話有幾分真,但她說著那些劍派武館之類時也是煞有其事,雪青威脅我們時也說是要和司徒書語好好相處,會不會是我們想多了?”

唇上的那片溫涼撤去,鳴珂失神地盯著逐雨將手收回到身側,突然嘟囔了一句:“手怎麽這麽涼。”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的,逐雨聽得不太真切,又歪著頭將耳朵湊過來,低聲問道:“你說什麽?”

鳴珂咽了咽口水,附在她耳邊說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至少,要讓你平安無事,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逐雨聽著他的話,先是楞了一瞬,接著便迅速擺正身子,叉手當胸別過頭去不敢再正視他:“怎麽突然說這個,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我們根本奈何不了她們!”

被白藤押送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想了許多,結合從她們三人說的話,他心中也大致有了推測,“你覺得……”

他才一開口,那帶著笑意的聲音就鉆進他們耳中,如一根根銀針一樣順著筋脈紮到心上,令人心慌不已:“外面的日頭這麽好啊!怪不得你們都不願到屋裏坐著了。”

逐雨聽著那聲音,慌張地回過頭去,正對上穿著一身橙黃長裙由木槿扶著從屋內走出來的司徒書語的眼神,她眉眼彎彎,笑著走向他們,半邊身子都沐浴在暖陽下,卻顯得另一邊掩在檐下陰影裏的臉更加陰沈。

“陪我到園子裏逛逛吧!”司徒書語那雙手連帶著她沁入骨髓的寒氣一同纏上了逐雨的手臂。

……

司徒書語夾著黑子點點下巴,看著坐在石桌兩側表情都五味雜陳的兩人:“唔,我下這裏好了。你們覺得無聊嗎?平時我一個人下棋都能下得有來有回……“正與她對弈的鳴珂顯然全將心思放在了棋盤上,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完全沒將她的話聽進去。

她從鳴珂的手上奪下那枚白子,隨意地放在棋盤上,看著鳴珂茫然失措的表情,直接將整盒白子都掠了過來,”果然是因為總是輸所以沒意思嗎?怪我怪我,下完這一局,我們換些別的玩好了。”

上一局是逐雨對陣,她棋藝不精,沒過多久就敗下陣來,鳴珂摩拳擦掌的上陣,不消半刻便丟盔棄甲,這倆在琴棋書畫上完全沒有造詣,況且對於鳴珂個話癆加好動的人來說,能安安靜靜坐下已實屬不易。

司徒書語心滿意足地看著木槿收拾棋盤,提起茶蓋刮著茶沫:“我以前只同父親和阿姐下過棋,雪青她們在山莊裏都有事情要做,就算又閑工夫也要把時間花在練功上,我不好意思麻煩她們,就只能自己一個人下,現在有了你們,我總算可以感受對弈的快感了。”

鳴珂的眉毛不自然地跳了跳,對弈的快感?這就是對弈的快感?

司徒書語轉向木槿,喝下她遞上來的方才雪青送來的湯藥,又含了一會兒糖丸緩解了口中的苦澀才道:“好了,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有他們在這裏陪著我就行了。”

木槿將托盤交給身後的雪青,茫然地看著司徒書語:“小姐,我是你的貼身侍女啊?”她不就該整日守著小姐嗎,旁的事一向都是吩咐別人去做的。

雪青端著托盤在亭子的圓柱後駐足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才離開。

司徒書語起身推了推木槿,訕訕笑道:“你……你先回避吧,我有些話跟他們說。”木槿擔憂地看向她,在她地註視下下一步三回頭才走入竹林。

見她們終於都被打發走了,司徒書語坐回石凳上,撐著腦袋看向身側和對面的兩人:“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可以直接開口,這樣……實在沒必要。”

“什什麽沒必要?”兩人在她的散漫的掃視下,異口同聲地支支吾吾起來。

司徒書語擡起手,將兩只纖長白皙的手指從大氅下伸了出來,做了個捏著棋子的動作:“你剛才想在棋盤上擺字吧?結果自己棋藝不精,根本找不到位置落子。”

鳴珂尷尬地揉了揉耳垂,他剛才確實是想在棋盤上擺出字,向司徒書語傳遞消息,但連單人旁的那一豎都沒擺出來就快敗下陣來了,都怪那個寸步不離的木槿,都怪她。

倒是逐雨,她竟也擺了字嗎?他看向逐雨,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無可奈何,看來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鳴珂收回視線,目光如炬地看著司徒書語:“司徒姑娘,既然你問了,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你的侍女雪青對我們用藥一事,你知道嗎?”

司徒書語半閉著眼睛微微頷首:“嗯。”

逐雨看著她,心中不斷翻湧,她什麽都知道,那從她這突破就大概沒什麽可能了,他們還以為這司徒書語是被蒙在鼓裏了呢。

逐雨問道:“是你指示的?”

司徒書語搖了搖頭,卻說:“她是我身邊的人,她做的事你想算在我頭上也可以。“突然,她睜開眼睛,看向身側的逐雨:”別告訴我,你只是想趁機在我身邊挾持我。”

鳴珂和逐雨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原來還可以這樣。”的眼神。

司徒書語看著逐雨將視線轉回到她身上,攤平手掌蠢蠢欲動,仿佛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人似的嘆了口氣:“別白費力氣了,只要你抓到了我,她們就會一劍斬下你的頭顱。“

聞言,鳴珂謹慎地向周圍看了看,卻並未在察覺到還有旁人,看她說得如此胸有成竹,難不成還有人埋伏在遠處?他們若真是尋常劍派,怎麽可能無需近身就殺人於無形,“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司徒書語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眼神中染上了層層霧氣,帶著些失望地看向那幾片沈在杯底的茶葉:“我說過的,丘山劍派,我的家人,沒有一句是謊話。”說著,她擡起頭看向逐雨,眼神中滿是失落和泛起的淚花:“阿雨,虧我還真心實意地想和你們交朋友,沒想到你根本就不信我。”

鳴珂一拍桌子:“那個名字你不配叫!別惺惺作態了,為了結交朋友而下藥,你自己說出來的話自己信嗎?”

司徒書語放下茶盞,一手撐著頭,一手搭在逐雨放在石桌上的手,垂下眼簾輕聲說著:“我只需要你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自然會放你們走。”

鳴珂伸手想將司徒書語的手扯開,卻在指尖懸在她手腕上時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殺意,他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樓閣,屋頂上閃過一個紫衣人影,和一道寒光。

逐雨將手從司徒書語掌下抽出,起身站到鳴珂身側:“陪你玩到盡興?這標準全在你,太不公平了。”

司徒書語的手指在石桌上有節奏地來回輕敲著,語氣淡然地說出那讓人惡寒無比的話:“幫我殺一個人,司徒姝靜。”

兩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一日,她曾不止一次提起自己的阿姐,言語中滿是向往,總是說起她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結果千方百計的留下他們竟然是為了殺她!

逐雨義正嚴詞道:“她是你親姐姐,你居然要殺她!我們絕對不會幫你殺人的!”

原來除了那些被災難折磨的人,這些在家人照顧下生活富足的人也會向最親的人伸出魔爪,這比讓他們陪她解悶還要卑劣!

司徒書語輕笑一聲,捧著臉看向逐雨:“這是一個只許失敗不許成功的任務。”

逐雨思索了一陣,遲疑地問道:“那就是……不殺她?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要營造出有人要對司徒姝靜出手的假象嗎?是想趁機嫁禍他人鏟除異己,還是有別的謀劃?

鳴珂抱著胳膊,重新審視這個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個武館的小姐,家底豐厚卻又重病纏身,她是為什麽要謀劃這一切,還是這全是妖族的障眼法,她們還在演?

“雪青都能為了你給我們下藥,讓她去做不行嗎?犯得著折騰我們?”

聞言,司徒書語冷笑一聲:“雪青不能死,但你們,我不在乎。”

砰的一聲,逐雨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司徒書語面前的茶盞都晃出些許茶水,不悅的氣息全都撲到司徒書語面上,“你!”

鳴珂卻若無其事地道:“好!那就把解藥拿來!我們現在這樣子,應該連司徒姝靜的身都近不了吧?”

司徒書語撐著桌邊站了起來,睥睨著他,眼中滿是鄙夷:“你當我跟你們一樣蠢嗎,沒了這層鉗制,我要靠什麽要挾你們為我做事?你們若是不答應,於我就是無用之人,也就別想站著從這座亭子裏出去了。”

鳴珂卻並不氣惱,只是繼續平心靜氣和她商量著:“我們有兩人,留一個在你手上你看怎麽樣?”

逐雨看著他仿佛與人閑聊一般的表情,驚愕不已地抓著他的手腕:“鳴珂!我們不能為虎作倀!”

司徒書語插手站定,掃了逐雨一眼繼續對鳴珂道:“你若是去搬救兵不管她了怎麽辦?”

鳴珂擡頭看向她,突然回握了逐雨的手語氣激動地說著:“不可能,她是……她是我喜……”

那兩個字即將脫口而出了,連站在他面前的司徒書語都換了一副意興盎然的表情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巡視,他卻突然改口道:“她是我師妹,我絕不會丟下她!”

逐雨垂眸看著他,眼中的神色覆雜又混亂。他是想說那兩個字嗎?是為了讓司徒書語打消懷疑,又怕她誤會才改口的嗎?

司徒書語撫掌笑道:“好一個情深義重,那在事成之前,她都得與我同吃同住,你不得靠近半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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