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恨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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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恨黃泉
那日，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抵擋著敵人的刀劍，用自己的身體捍衛這座城，第一次與曾經相識的人刀劍相向，第一次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了。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死人堆裏爬回來時，城內一片寂靜，城門口擺放著的篝火鐵架被撞得東倒西歪，他與幸存的同伴將那些篝火重新燃起，擺放整齊，靜靜地註視著跳動的火焰，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擡手蹭了蹭額間的汗，臉上卻愈發粘膩，原來他早已手染鮮血，殺人如麻。
他轉頭看向街市，門戶皆閉，燈火全無，怎麽可能再回到從前的樣子。
身旁的火苗微微晃動，在他的眸中映下火光，在這片在被戰馬踏過的土地上，在這戰火之後生氣全無的城池，竟還有生命綻放的如此肆意張狂。
它傲然挺立，不畏周圍的荒涼，紅如火焰的花瓣盡情舒展著，夜風輕輕拂過，它搖曳舞動，仿佛在迎接歸家的人。
它是那麽富有生機，還跟他每日在餅店竈臺後看到的一模一樣，完全不像經歷過鐵蹄摧殘的樣子，可他、他們、祁木城究竟是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呢？
那日，他照常在街上巡視，明明還是盛夏，他策馬沿街而走卻感到一陣寒意，或許是太冷清了吧！
久旱無雨，祁木城雖然不重農事，但百姓也都是要吃飯的，他還記得前些日子去米店采買，店老板對著他搖了搖頭，把他拉來做苦力，搬來門板將店門封上。
來往的商隊也少了，街邊店鋪紛紛閉門謝客，少有幾家還撐著的，也只不過圖個安心，至少坐在店門口，看著街上時不時閃過的一兩個路人，還能覺得這世道還沒完。
他恍恍惚惚地走著，餘光瞥見街角那家小店的大門已敞開，便迫不及待的縱馬過去，那是一家庚奇人開的餅店，獨特的異域風味十分勾人饞蟲，他們家賣的燒餅可是他每日巡城時必吃的小食。
因為糧食緊缺，這家店已經閉門好多天了，沒想到今日竟破天荒地開了門。
他跳下馬，對著店內坐在桌子上發呆的小姑娘喊道：“小姑娘！給我來兩個餅！”
那小姑娘被他的喊聲嚇得一激靈，擡頭見是他，跳下桌子就跑了過來，軟乎乎的小手抓著他的甲胄：“宋叔叔你來啦，我還在想今天會不會見到你呢！但你來的不是時候，今天不做餅，我阿爹說有急事要回家一趟，開門是來收拾東西的。”
他撓撓頭，無奈道：“那好吧！你們要回去幾天？辦完了事能早點回來嗎？沒了你們家的餅，我巡城都沒力氣了！”
這話一出口，他就發覺說得不太合適，匆忙改口道：“哎，你瞧我這話說的！你們好好回家辦事，不用著急！生意嘛，可以以後再做。”
廚房的簾後傳來些許動靜，老板娘掀簾走了出來，將懷中抱著的瓶瓶罐罐放在桌上：“是宋將軍來啦！從前多虧有您關照我們，想吃餅？我這就去給您做兩張！”
餅店老板也從簾後出來，悄悄捏了捏老板娘的手臂，湊到她耳邊想說些什麽，卻被老板娘冷冷地掃了一眼。
他一彎腰撈起小姑娘，單手把她架在肩上，向老板娘走來：“大嫂，都跟你說了別叫我將軍，我就是個巡城隊統領，算什麽將軍啊！”
老板娘微笑著看向他，取下墻上掛著的抹布擦了擦手，轉身進了廚房。
他急忙阻攔：“哎哎哎，您就別給我做餅了！現在哪兒還有什麽餘糧做小食啊，我少吃幾次不礙事的！多留一些路上吃吧！你們不是要回家一趟嗎？”
老板娘擦了擦頭上的汗，從廚房拿了半袋面粉出來，廚房裏的東西都收的差不多了，再想拿出塊砧板來也是麻煩，她索性就在桌上揉起了面，這是他們最後的存貨了，但招待這位一直以來都對他們關照有加的巡城衛，也值得。
“行李都收拾好了，等她阿爹搬上驢車就行了，我力氣小搬不動，幫不上他的忙，給你烙兩個餅還是行的。”
見老板娘都忙起來了，他索性就不再推辭，大笑一聲不好意思道：“好！那就麻煩大嫂了！大哥！我來幫你搬行李！”
跟著老板到了店後，兩三箱家具，還有數不清的大包小包，老板雖是個庚奇漢子，但身形也不算壯碩，若是沒有他幫忙，這堆東西不知道要搬到幾時。
他把最後一袋行李抗上了驢車，拍拍肩上的灰塵，對老板道：“大哥，你們回去一趟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啊！”
老板推著驢車上堆放的行李，支支吾吾：“呃…呃，我們…想回老家開分店，所以多帶了些東西……”
他也幫著老板把行李推得更緊實點，聽到他們有開分店的想法，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這樣啊！你們的餅做的這麽好，確實應該讓更多人嘗嘗，開分店不錯啊！”
老板看著他純真的笑臉，也跟著幹笑了兩聲：“是啊…是啊哈哈哈！”
老板娘在竈前喊道：“宋將軍，餅好了！”
他捧起兩張熱騰騰的餅，因為沒辦法從行李中拿出平常用的鍋具，這餅是直接放在爐壁上烤熟的，上面還沾著些爐灰。
他從錢袋裏倒出一塊銀子，塞進小姑娘手裏，捧著燒餅就要開啃，但身邊的小姑娘眼卻巴巴地望著他。
他只好遞出去一塊：“你家就是做這個的，這麽多年你都沒吃膩嗎？”
小姑娘直接張開嘴，從他手上將餅銜了過來，含糊不清地說：“宋叔叔你不也沒吃膩？”
他啃了一口大餅，酥香的滋味還是他心心念念做夢都忘不了的那個。
老板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走過來把小姑娘攔腰抱起，將她穩穩當當地放在行李上。
老板娘也坐到小姑娘身邊，指著他對小姑娘道：“跟宋將軍……說再見吧，我們要走了。”
他笑得咧開一口白牙：“謝謝大嫂！你們路上小心啊！”然後，又看著坐在老板娘身邊的小姑娘對她揮了揮手：“再見啦！”
小姑娘也搖了搖手中的半塊燒餅，對他笑道：“宋叔叔再見！”
送別餅店一家三口，他勤儉持家地小口啃著餅又沿著長街巡視了一圈，再次回到那家餅店門口時，門外角落裏放著的一盆小花吸引了他的註意。
他記得那是小姑娘每日都帶在身邊的。
他小心翼翼地駕著馬走了過去，生怕一不留神馬蹄踏破了花盆。
站定後，一彎腰撈起花盆便急急地駕馬往城門口去。
“他們行李有多，還駕著驢車，應該沒那麽快快，來得及！”
最後，他終於在城門下看到了那一家人，他們已經接了守城兵遞來的路引，正準備繼續出發。
他大喊一聲：“等一下！”
誰知那餅店老板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著急忙慌地甩起鞭子抽著驢屁股。
小姑娘看向他，眼睛亮了亮：“宋叔叔！我的……”話才說到一半，老板娘突然捂著小姑娘地嘴把她按在懷裏，撫著她的發髻不敢擡頭去看來人。
他還在後面邊追邊喊，那一家人卻是頭也不回的出了城門。
這時，卻聽城樓上守衛喊道：“快關城門，好像有軍隊朝這邊來了！”
聲如雷霆的戰馬奔馳之聲隱隱入耳，這幾天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街上那日益增加的空蕩鋪面和剛才餅店老板看向他時驚恐的眼神把一切都串起來了！
最近商戶閉門的雖然多，但大部分卻都是庚奇商人，而且不只是閉門，是直接搬家，有不少庚奇商人離開時，還是他幫忙送至城門的，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反常的情況他之前一點也沒懷疑過呢！
不過他來不及責備自己了，城門轟地一聲關上，城樓下一陣哄亂，人頭攢動，他牽著馬躲閃倉皇逃竄的人群，手臂一松，夾在臂間的花盆就掉了下來，嘩啦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情況緊急，他也顧不上那盆花了，將馬栓在城樓下的拴馬樁上後，便迅速登上城樓，查看城外的情況，那一家人還在駕車前行，而對面的軍隊也在一點點逼近。
他緊盯著那輛驢車，希望都到了這境地，他們能平安地與族人匯合。
突然，驢車上的三人齊齊倒了下來，數只利箭淩亂地插在他們身上，他的心瞬間一緊，扒著城墻幾欲跳下將他們救回。
另一道鐵蹄奔騰之聲傳來，城內的駐軍反應及時，數千人馬迅速從城外軍營中奔出，與敵軍混戰。
他緊張地盯著城樓下兩軍交戰的場面，混戰中，幾個庚奇士兵打扮的人將那一家三口連同驢車一起運走了。
身後傳來焦急的呼喊：“宋城衛！可算找到你了！顧將軍擔心人馬不夠決定讓巡城隊也參戰，營內輪休的巡衛已經去了，你趕快召集城內的巡衛吧！”
……
他攥緊了手中的戰戟，一夾馬腹，鐵蹄奔騰，塵土飛揚。
隊伍四散，廝殺開始，血肉橫飛，刀光劍影交錯糾纏。
他看著倒在自己馬下的那人，那個背影有些熟悉，他們會在哪裏見過呢？是車水馬龍的街上，還是人聲鼎沸的飯莊？
他茫然地擡起頭，環視四周，這一張張罩在盔甲下的臉，有多少是曾與他擦肩而過，路邊寒暄的點頭之交？
但現在他們是敵人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將原本親如一家的兩族人割裂開來。
長□□破背後的甲胄，他無措地回頭，對上一張咬牙切齒的臉。
“宋守！你他娘的楞在那幹嘛呢！”身邊的同袍大喝一聲，喚回他的神智，刀刃劈下，那長槍應聲斷裂，他踉蹌著駕馬閃開。
失了武器的庚奇士兵很快被挑下馬，他看著他勾著腿欲再上馬，無情的刀鋒卻直接穿透他的骨肉，將他釘在了地上。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他只有不停地揮刀，砍向面前的敵軍，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喚回他心中祥和的記憶，但再相聚卻是在血肉橫飛的戰場。
他們眼神中的那種堅定和決絕是他從未見過的，所以他只能不停地砍，不停地殺，不然倒下的就會是他和他身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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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火苗微微晃動，在他的眸中映下火光，在這片在被戰馬踏過的土地上，在這戰火之後生氣全無的城池，竟還有生命綻放的如此肆意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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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照常在街上巡視，明明還是盛夏，他策馬沿街而走卻感到一陣寒意，或許是太冷清了吧！
久旱無雨，祁木城雖然不重農事，但百姓也都是要吃飯的，他還記得前些日子去米店采買，店老板對著他搖了搖頭，把他拉來做苦力，搬來門板將店門封上。
來往的商隊也少了，街邊店鋪紛紛閉門謝客，少有幾家還撐著的，也只不過圖個安心，至少坐在店門口，看著街上時不時閃過的一兩個路人，還能覺得這世道還沒完。
他恍恍惚惚地走著，餘光瞥見街角那家小店的大門已敞開，便迫不及待的縱馬過去，那是一家庚奇人開的餅店，獨特的異域風味十分勾人饞蟲，他們家賣的燒餅可是他每日巡城時必吃的小食。
因為糧食緊缺，這家店已經閉門好多天了，沒想到今日竟破天荒地開了門。
他跳下馬，對著店內坐在桌子上發呆的小姑娘喊道：“小姑娘！給我來兩個餅！”
那小姑娘被他的喊聲嚇得一激靈，擡頭見是他，跳下桌子就跑了過來，軟乎乎的小手抓著他的甲胄：“宋叔叔你來啦，我還在想今天會不會見到你呢！但你來的不是時候，今天不做餅，我阿爹說有急事要回家一趟，開門是來收拾東西的。”
他撓撓頭，無奈道：“那好吧！你們要回去幾天？辦完了事能早點回來嗎？沒了你們家的餅，我巡城都沒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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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微笑著看向他，取下墻上掛著的抹布擦了擦手，轉身進了廚房。
他急忙阻攔：“哎哎哎，您就別給我做餅了！現在哪兒還有什麽餘糧做小食啊，我少吃幾次不礙事的！多留一些路上吃吧！你們不是要回家一趟嗎？”
老板娘擦了擦頭上的汗，從廚房拿了半袋面粉出來，廚房裏的東西都收的差不多了，再想拿出塊砧板來也是麻煩，她索性就在桌上揉起了面，這是他們最後的存貨了，但招待這位一直以來都對他們關照有加的巡城衛，也值得。
“行李都收拾好了，等她阿爹搬上驢車就行了，我力氣小搬不動，幫不上他的忙，給你烙兩個餅還是行的。”
見老板娘都忙起來了，他索性就不再推辭，大笑一聲不好意思道：“好！那就麻煩大嫂了！大哥！我來幫你搬行李！”
跟著老板到了店後，兩三箱家具，還有數不清的大包小包，老板雖是個庚奇漢子，但身形也不算壯碩，若是沒有他幫忙，這堆東西不知道要搬到幾時。
他把最後一袋行李抗上了驢車，拍拍肩上的灰塵，對老板道：“大哥，你們回去一趟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啊！”
老板推著驢車上堆放的行李，支支吾吾：“呃…呃，我們…想回老家開分店，所以多帶了些東西……”
他也幫著老板把行李推得更緊實點，聽到他們有開分店的想法，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這樣啊！你們的餅做的這麽好，確實應該讓更多人嘗嘗，開分店不錯啊！”
老板看著他純真的笑臉，也跟著幹笑了兩聲：“是啊…是啊哈哈哈！”
老板娘在竈前喊道：“宋將軍，餅好了！”
他捧起兩張熱騰騰的餅，因為沒辦法從行李中拿出平常用的鍋具，這餅是直接放在爐壁上烤熟的，上面還沾著些爐灰。
他從錢袋裏倒出一塊銀子，塞進小姑娘手裏，捧著燒餅就要開啃，但身邊的小姑娘眼卻巴巴地望著他。
他只好遞出去一塊：“你家就是做這個的，這麽多年你都沒吃膩嗎？”
小姑娘直接張開嘴，從他手上將餅銜了過來，含糊不清地說：“宋叔叔你不也沒吃膩？”
他啃了一口大餅，酥香的滋味還是他心心念念做夢都忘不了的那個。
老板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走過來把小姑娘攔腰抱起，將她穩穩當當地放在行李上。
老板娘也坐到小姑娘身邊，指著他對小姑娘道：“跟宋將軍……說再見吧，我們要走了。”
他笑得咧開一口白牙：“謝謝大嫂！你們路上小心啊！”然後，又看著坐在老板娘身邊的小姑娘對她揮了揮手：“再見啦！”
小姑娘也搖了搖手中的半塊燒餅，對他笑道：“宋叔叔再見！”
送別餅店一家三口，他勤儉持家地小口啃著餅又沿著長街巡視了一圈，再次回到那家餅店門口時，門外角落裏放著的一盆小花吸引了他的註意。
他記得那是小姑娘每日都帶在身邊的。
他小心翼翼地駕著馬走了過去，生怕一不留神馬蹄踏破了花盆。
站定後，一彎腰撈起花盆便急急地駕馬往城門口去。
“他們行李有多，還駕著驢車，應該沒那麽快快，來得及！”
最後，他終於在城門下看到了那一家人，他們已經接了守城兵遞來的路引，正準備繼續出發。
他大喊一聲：“等一下！”
誰知那餅店老板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著急忙慌地甩起鞭子抽著驢屁股。
小姑娘看向他，眼睛亮了亮：“宋叔叔！我的……”話才說到一半，老板娘突然捂著小姑娘地嘴把她按在懷裏，撫著她的發髻不敢擡頭去看來人。
他還在後面邊追邊喊，那一家人卻是頭也不回的出了城門。
這時，卻聽城樓上守衛喊道：“快關城門，好像有軍隊朝這邊來了！”
聲如雷霆的戰馬奔馳之聲隱隱入耳，這幾天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街上那日益增加的空蕩鋪面和剛才餅店老板看向他時驚恐的眼神把一切都串起來了！
最近商戶閉門的雖然多，但大部分卻都是庚奇商人，而且不只是閉門，是直接搬家，有不少庚奇商人離開時，還是他幫忙送至城門的，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反常的情況他之前一點也沒懷疑過呢！
不過他來不及責備自己了，城門轟地一聲關上，城樓下一陣哄亂，人頭攢動，他牽著馬躲閃倉皇逃竄的人群，手臂一松，夾在臂間的花盆就掉了下來，嘩啦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情況緊急，他也顧不上那盆花了，將馬栓在城樓下的拴馬樁上後，便迅速登上城樓，查看城外的情況，那一家人還在駕車前行，而對面的軍隊也在一點點逼近。
他緊盯著那輛驢車，希望都到了這境地，他們能平安地與族人匯合。
突然，驢車上的三人齊齊倒了下來，數只利箭淩亂地插在他們身上，他的心瞬間一緊，扒著城墻幾欲跳下將他們救回。
另一道鐵蹄奔騰之聲傳來，城內的駐軍反應及時，數千人馬迅速從城外軍營中奔出，與敵軍混戰。
他緊張地盯著城樓下兩軍交戰的場面，混戰中，幾個庚奇士兵打扮的人將那一家三口連同驢車一起運走了。
身後傳來焦急的呼喊：“宋城衛！可算找到你了！顧將軍擔心人馬不夠決定讓巡城隊也參戰，營內輪休的巡衛已經去了，你趕快召集城內的巡衛吧！”
……
他攥緊了手中的戰戟，一夾馬腹，鐵蹄奔騰，塵土飛揚。
隊伍四散，廝殺開始，血肉橫飛，刀光劍影交錯糾纏。
他看著倒在自己馬下的那人，那個背影有些熟悉，他們會在哪裏見過呢？是車水馬龍的街上，還是人聲鼎沸的飯莊？
他茫然地擡起頭，環視四周，這一張張罩在盔甲下的臉，有多少是曾與他擦肩而過，路邊寒暄的點頭之交？
但現在他們是敵人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將原本親如一家的兩族人割裂開來。
長□□破背後的甲胄，他無措地回頭，對上一張咬牙切齒的臉。
“宋守！你他娘的楞在那幹嘛呢！”身邊的同袍大喝一聲，喚回他的神智，刀刃劈下，那長槍應聲斷裂，他踉蹌著駕馬閃開。
失了武器的庚奇士兵很快被挑下馬，他看著他勾著腿欲再上馬，無情的刀鋒卻直接穿透他的骨肉，將他釘在了地上。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他只有不停地揮刀，砍向面前的敵軍，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喚回他心中祥和的記憶，但再相聚卻是在血肉橫飛的戰場。
他們眼神中的那種堅定和決絕是他從未見過的，所以他只能不停地砍，不停地殺，不然倒下的就會是他和他身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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