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念今天帶了一只文件袋, 放在車後座上。雖然不知道樓念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 但既然他說有辦法，初妍就出奇得放心。

只要世界沒毀滅, 男主光環總是存在的嘛。

但初妍一直有些疑惑。雖說劇情已經很大程度上偏離了原軌道，但樓夫人這個角色畸變到這個程度, 她也是完全想不到的。

在原書裏樓夫人的戲份不多, 在原身的記憶裏她也只是一個不待見自己的未來婆婆。劇情發展到這個程度, 一定會挖出隱藏在書中的隱情。

今天是樓夫人主動約見樓念, 玩這一手軟硬兼施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孩子，在初妍心裏這位女士已經完全被劃到爛人那一列了。

樓念帶她到了一個遠離市區的會所, 設計風格非常貼近自然, 門口是一道不起眼的木門，建築隱藏在園林之中。可惜現在是深秋時節, 別出心裁的小橋流水飄著枯枝敗葉，徒增淒涼之感。

初妍跟著一起下了車, 整理了一下衣服，“需要我陪著嗎？”

樓念點頭：“需要。”

初妍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害怕，我在旁邊。”

樓念勾唇，淡淡地笑了笑：“需要你在我身邊。”

見證一下。

推開木門，順著小徑走進會所裏, 立刻有服務生溫和地問好，然後輕手輕腳地轉身帶路。他們倆被帶到最靠裏的一間包廂，推開仿古木門，樓夫人施施然擡頭。

結果一眼看見樓念身邊笑盈盈的初妍, 臉色頓時不太好看：“進來坐。”

這間包房的一面墻是打空的，和小院子連成一體，溫度卻非常舒適。初妍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樓念先給她拉開椅子，然後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桌面上，在樓夫人面前坐下。

樓夫人倒是一點都不尷尬，非常自然地開口：“感覺好久都沒看見你了。”

樓念並不想寒暄：“說正事。”

樓夫人一挑眉，輕松地換了個姿勢：“我想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朗的。當初你執意要選她當主演，現在聲譽受損黑料滿天飛，不僅是她個人的事，已經影響到拍攝作品。況且，你的資金也不足以支撐以後的拍攝，念念，不要毀了這部劇。”

樓念聽完仍是面無表情，脊背挺直，雙肩放平，八風不動的樣子。

樓夫人當他是在硬撐，微笑著推過來一份合同：“不如和我合作，讓歌雲工作室來承制這部劇，男主演當然還是你，你也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女主嘛……樓夫人沒明說，但初妍當然明白她的弦外之意。

優勢劣勢實在一眼可見，樓夫人胸有成竹，目光幾乎有些憐愛了，看得初妍一陣惡心。

良久，樓念終於開口了：“你想奪過承制權？”

樓夫人眼神肯定，嘴上還是：“別這麽說，是謀求更好的發展。”

樓念：“好。”

初妍：？？

好什麽？？？

初妍雖然內心狂風巨浪，但表面上風平浪靜，她絕不會在樓夫人面前折樓念面子。

樓夫人露出一個非常欣慰的笑容，親自遞上筆，“這就對了。”說完，斜眼瞥了初妍一眼，眼神明確地表示了她會立刻換掉現在的女主。

初妍也不想再和她虛假友好，立刻翻了個白眼。

樓念接過筆，很快簽完了字。

樓夫人笑著接過合同，剛看了兩眼，筆忽然塞回了她手裏。

接著樓念打開文件袋，抽出一份文件，“現在可以往下進行了。”

“……小姨。”

空氣沈默了一秒。

然後初妍看見樓夫人的臉色瞬間劇變。

那不只是簡單的臉色難看，她的眼神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驚懼？

樓念平靜地直視她：“我……母親，曾簽署過一份契約。如果您使我被迫轉移任何股份、錢財、權限，一旦合同生效，您所擁有的一切，包括樓氏30%的股權，和您剛剛轉移的承制權……”

“都屬於我。”

這是他媽媽留下的溫柔。

初妍一臉震驚，已經快看不懂這劇情了。

唯一能理清的是，樓夫人原來不是樓念的生母，但頂替了他母親的身份？？

“謝謝您頂著她的名字在我身邊這麽多年，雖然你們長著同一張臉，但假的就是假的。”

樓夫人完全失去了剛才的優雅，她面色鐵青，慌亂地抓住樓念遞過去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

居然是真的！

她那個短命的姐姐，居然偷偷立下了這麽惡毒的遺囑！

不、不是遺囑，她頂替了姐姐的身份，作為樓夫人一直活到現在，從法律意義上來說，這份契約是她自己簽的！

可怕的是，樓念知道，那麽樓老爺子知不知道？難道他們一直看著她暗中動作，等著她自尋死路？！

“樓、樓念，”樓夫人一把抓住樓念的手，“是我想錯了，承制權還給你，我相信以你的實力絕對沒有問題！”

樓念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資金……還有資金！會立刻到賬，那些錢我本來也是要投入《心尖》的……”

樓念搖了搖頭：“不需要了。”

他也曾經以為，面具戴得久了，可以變成真的。他也曾經覺得，就這樣虛假地度過一生，如果所有人都覺得好，那就是好的。

但……非要觸碰過熱烈的、滾燙的真實，才發現虛假的溫情，他一天都不想忍受了。

樓念微微側過頭，從初妍明亮的眼睛裏看出了柔軟的安慰。

他想要說什麽，忽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初妍翻出手機，發現竟然是樓老爺子的電話。她看了樓念一眼，站起身走到小院子裏接起來。

“妍妍，你看到那份遺囑了？”

遺囑……

原來樓念的生母真的過世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樓念他媽媽年輕時非常漂亮，但是身體不好。你伯父心疼她，不想讓她生產，但豪門哪有想不想那麽簡單？生下樓念之後，身體每況愈下，在他兩歲的時候就不在了。但那時候正是兩家合作的關鍵時期，聯姻不能破裂，於是兩邊商量過後，讓他媽媽的親妹妹嫁了進來……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就連你伯父都看不出分別。”

初妍心裏一動。

但樓念，發現了。

而且是……從一開始就發現了。

“我們以為，這樣對孩子也好。不會因為缺乏母愛而變得偏激、自私，的確，樓念沒有長成那樣的人，卻往相反方向發展了——壓抑表達，無欲無求，這麽些年我沒見過他迫切想要什麽東西，但是……”

初妍握著手機，忽然難過得不得了。

有個和媽媽長得一樣的人憑空出現在家裏，所有人……爸爸、爺爺，都說那就是媽媽，可樓念從第一眼就知道，不是。

那麽小的樓念，他多害怕啊。

“但是……他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妍妍。”樓老爺子的聲音透出一絲滄桑，“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離開他。”

掛了電話，初妍深吸一口氣。

這是第一次，樓念從高高在上的男主變成一個需要她保護的孩子。

是的，他看自己的眼神確實是不同的。他在說，幫幫我啊。

初妍捏起拳頭，包間裏樓夫人已經有些瘋狂了，站起身激烈地說著什麽。樓念則一臉平靜地把被捏皺的文件收好。

初妍雄赳赳地沖過去，抓起桌上涼透的茶，“嘩啦”一下潑在了樓夫人臉上。

她兇得不得了：“別吼我們念念！”

樓夫人被她吼懵了。

初妍一把拉住樓念的手：“占這麽多年便宜還沒夠？就煩你們這些假的當真的一點都不real的偽善者！還謀求更好的發展，我呸！”

“我！和他，”初妍擡起他們握著的手，“我們倆演男女主就是最好的發展！懂否？！”

樓夫人：“你、你……”

初妍一口氣掃射：“收拾好您的東西回家去！我們家樓念今後就不勞您惦記了！！”

這一番氣吞山河，初妍覺得自己簡直帥到炸裂，拉著樓念一直走出這個晦氣的地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一回頭，樓念的眼神有點飄，微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初妍張開雙臂，使勁地抱了抱他。

然後放開：“振作點寶貝，還有幾個小賤人等著收拾呢！”

“……哦。”樓念慢了半拍才點點頭，坐進駕駛座的時候耳尖又泛起了紅。

另一邊，柳子琪等了一早上樓夫人的消息卻遲遲不來。

在團隊的不懈努力下，初妍黑料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現在熱搜評論區都已經爛了。對方估計是已經放棄了，徹底喪失求生欲，任他們控評控得飛起。

這樣下去，初妍別說是演付月月，就連路人觀感都要down到最低了。

營銷那邊打了兩個電話，說已經準備好了，就等這邊發號施令。

樓夫人不在，柳子琪獨挑大梁，一股豪情從胸中而生。她最後給樓夫人發了條微信，等了五分鐘，依然沒收到回信。

營銷打來第三個電話：“還放不放了？這都中午了！”

柳子琪看了一圈等待她發令的工作人員，深吸一口氣：“放！”

最後一擊，讓初妍徹底滾出娛樂圈！

很快，營銷號再次聯動起來，紛紛帶著歌雲工作室的大名喊話初妍和廿工作室。

【事情已經過去一天半，當事人@初妍沒有任何反應，縮頭烏龜太難看了。】

【貴司不覺得欠大眾、欠廣大書粉一個交代嗎？】

【這種沒擔當、沒責任，而且黑料實錘的藝人，各種要慎重避雷啊。】

與此同時，初妍和樓念也回到了工作室，孟龍已經等候多時。

“龍哥，看見他們新發的那些了？”

孟龍笑了笑：“嗯。”

初妍眼中閃過光亮：“到我們了。”

十分鐘後，被罵得躲起來的初妍發了一條微博。

文案是龍哥教她寫的，很簡單，但很明了：沈浸在工作之中，都沒有發現自己小火了一把[陰險]。聽說廣大人民群眾對我有點誤解[思考][思考]？

底下足足配了九張照片。

蹲在熱搜裏的網友們立刻聞風而動，湧向初妍微博，點開了那九張照片。

頓時瘋了。

那是一組藝術照，風格卻非常鮮明獨特。初妍穿著黑色短袖、校服褲子，褲腿半挽起來——分明就是那幾張黑料裏的扮相！

她的馬尾高高吊著，深色眼影和紫調口紅，美得極具攻擊性。她坐在欄桿上，手裏拿著一根沒點著的煙，沖著鏡頭露出壞壞的笑容。

九圖的中心，照片上配了字——當乖乖女成為不良校花，“付月月”的別樣魅力。

網友們頓時瘋了——網上瘋傳的這幾張黑照，哪是什麽高中黑照！原來是人家在拍宣傳照的時候在一邊偷拍的。

明顯是故意黑她啊！

評論頓時瘋漲，剛才幾個營銷號的評論區成了歡樂的海洋。

【打臉了哈哈哈哈哈啊！】

【你們拿錢辦事能不能嚴謹點！還高中黑歷史，我特麽差點就信了！】

過了幾分鐘，初妍的微博又更新一條。她轉發了最初那個造謠她抽煙的營銷號微博，配文字：吸煙有害健康，哦，我手裏拿的是塑料小棍。[比心][親親]

評論頓時又炸了——

【哈哈哈哈公開處刑！！】

【我好喜歡你啊每次都這麽剛！】

【哈哈哈哈營銷號閉麥了，真是我2019年的快樂源泉！史上最慘烏龍！】

歌雲工作室裏一片死寂。

柳子琪氣得摔了手機：他媽的，那個娘娘腔居然敢騙她！！

騙她還拿走了一百萬！

初妍太痛快了，癱在樓念辦公室的沙發裏刷微博，邊刷邊樂。

這一波不僅宣傳了劇，還宣傳了一波造型百變的她自己，血賺啊！

廿工作室的官方賬號很快轉發了初妍的九圖，並表示會對造謠者和惡性競爭的同行提出訴訟，堅決維護藝人聲譽。最後，輕描淡寫地表示《心尖》劇組將正常開機，希望大家多多關註。

初妍心滿意足，躺在沙發上喝奶茶。

但沒過一會兒，工作室官博又轉發了一條微博。

初妍一楞，他轉的竟然是宋心純的那條長微博。

她立刻直起身子問樓念：“你轉的？”

樓念點點頭。

他從電腦裏調出一個視頻，眼神清冷。

要打臉就一起打。

一個別想跑。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果然大家都是單身狗！哭著抱住

下一更照例零點，麽麽噠！

感謝 沐沐、雨霖、陸陸luluLU 三位天使的地雷雷！

感謝 婉婉婉婉婉x13、雲琉x5 兩位同學滴營養液！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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