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獵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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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獵場-5
按理說，67%的工作評價足夠為轄區院民爭取一頓飽飯。
但在活動時間結束後，林逾敏銳地發現轄區內少了幾張白色面具，終於有院民戴而覆摘，又把面具別到了一邊。
與之相應的，林逾的工作評價再次來到61%的邊界。
他面無表情給十所食堂抽出十箱原味營養劑，這次，院民平靜地接受了他的手氣。
因為他們都在活動時間看到了那些耀眼的光火。
還看到了中午跟林逾作對的阿加爾，午餐還沒吃完就被他的指揮罰做一百個俯臥撐。
眾人屏息靜氣，根本不敢露出不滿的表情。
畢竟，無論是作為護理員還是作為同屆生，林指揮果然都很不好惹。
林逾終於有時間抽出畢瑯的留言細看，那張紙已經被他不經意揉得皺皺巴巴，像一張苦兮兮的笑臉。
事實上，畢瑯真的用黑水筆在句末畫了一個笑臉。
不過她敘述的文字明顯就不如這個笑臉那麽輕松了。
“林指揮，你好，我是畢瑯。
“這樣說或許很奇怪，但我不是「巳蛇」，不是埃爾法拉，僅是擁有‘預言’的畢瑯。”
“我知道你已經無法相信我，因為我的身體做過太多錯事。推諉給埃爾法拉是毫無意義的，我和她早已融為一體。
“但請相信我字字屬實，我們見過面，在西部星域吉卡拉星。當時我對你說，我的媽媽曾和謝少校共事，他們的最後一次任務目的地是在吉卡拉礦脈。我從未騙過你。
“在礦脈失蹤的‘綿羊派’人士就是我的親生媽媽。”
“相信你已經知道，STA的初代十二議員，共享著諾亞賜予的神力。
“但其實，所謂神力就是現在所說的六項‘技術’。這些技術原本是他們的異能，隨著初代十二議員的失聯逐漸退出人們的視野，是謝思淵上將重新找到了他們當中一部分人的後代，其中就包括了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正是初代「巳蛇」的後代，異能即是一號技術，‘預言’。”
“我是媽媽的後天克隆體。”
“星元195年和星元198年的兩次礦脈勘察任務，都由謝少校主導。
“STA派遣的科研援助是我媽媽和她的搭檔——「亥豬」埃爾法拉。
“埃爾法拉和其他議員不同，她炸毀了集團的實驗體社會性測評基地‘萊希特’和資料數據，並且在集團追責期間畏罪自殺，是「未羊」破格為她使用了‘延續’，但也只能強行留下她最後的意識而已。
“後來埃爾法拉戴罪加入STA，是媽媽接受了埃爾法拉，自願將身體與她共享。”
“謝少校和媽媽爆發沖突時，那是埃爾法拉主導下的身體，媽媽並沒有死去。
“後來媽媽的痕跡徹底消失，是在謝少校失蹤後，媽媽單獨去到了吉卡拉礦脈。”
寫到這裏，畢瑯的筆觸有些顫抖。
她的筆鋒一轉，擱置了“媽媽”的去向，轉而說起自己的身世：
“媽媽離開後，我誕生於世。
“因為當時克隆技術的限制，我只繼承了媽媽的外表和異能。埃爾法拉把我作為新的宿主，我也接替過「巳蛇」這一空懸的職位。
“但和媽媽不同，對於集團和STA的信仰我始終不甚理解，我沒有特別堅定的志向，只想踐行媽媽最終的意志。埃爾法拉和「未羊」都說媽媽的目標就是吉卡拉的重生，我一直信以為真，直到和你們一起深入吉卡拉礦脈那天……”
“吉卡拉現身，於幻境中告訴我一個秘密。”
“——媽媽真正的夢想，是查明初代「巳蛇」的死因。
“而她已經靠自己的勇敢和能力找到真相，所以才會甘願向吉卡拉奉獻自己。”
“同樣地，知道了媽媽的夢想，也就實現了我的夢想。”
“我和媽媽都已經了無遺憾。
“謝謝你，林指揮。
“當你看到這封手信，我的肉/體一定已經湮滅，那意味著連埃爾法拉都願意釋懷……我可以想見埃爾法拉此刻的心情，她是孤獨的人，能夠被人傾聽、被人相信，就是埃爾法拉最大的幸福。
“所以，謝謝你願意花費時間傾聽我、埃爾法拉和媽媽的故事，作為回報，我想留下一條終局預言。”
“您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在花團錦簇裏，您與友人偕行。”
林逾很樂意把她的預言當作一種祝福。
盡管面上不顯，但在進度遲滯的當下，看到畢瑯留下這樣的祝福，林逾還是由衷感到一陣寬慰。
不管畢瑯此言是“預言”還是“謊言”，林逾確確實實決定相信。
晚飯時間的郁郁和陸枚也相繼報回平安，看到克洛維斯提問的“郁十二”，郁郁更是特意多解釋了幾句。
他們沒有猜錯，郁十二果真就是“若怯”留下的孤兒之一。
不過郁郁並不知道郁十二的特殊，加之兩人在“若怯”時不算熟絡，因而沒有單獨上報。
從她的描述裏只能隱約推得，昔日的郁十二脫離“若怯”後也被中央星域的居民領養，至於具體去了哪家、之後經歷什麽變故，因為沒有特意打聽，郁郁也不了解。
“我現在該去打聽嗎？”郁郁問。
“不，”林逾揉揉眉心，“先盡量低調吧。”
郁郁是小山羊派，是郁十二的獵物。
林逾不敢讓她魯莽地去賭那點“同鄉情誼”，他理想的狀態，仍是用維多利亞的安危來和郁十二達成共識。
恰到時機地，19:00的鐘聲敲響。
食堂裏的院民立刻起立站隊，在林逾的註視下從食堂開始收拾。
現在是清潔時間，也是護理員會議的時間。
林逾從人堆裏點出陶夭夭和克洛維斯：“003監督71到75層，175監督76到80層。誰偷懶就把編號報給我扣分。”
說完，林逾點開了未讀郵件。
今天的護理員會議地點在第60層，處於郁十二和林逾之間的過渡十層。
林逾記得他還從未見過61~70層的護理員，不知是為人比較神秘還是尚未就職。
轄區院民齊刷刷以註目禮送行，林逾插著衣兜走下樓梯，他的速度很慢，走到60層時已經聽到了身後有力的腳步。
連陸惟秋都趕上他了。
林逾有心想回頭一笑，但他轉頭的剎那，正在拾級而上的白發少年反而和林逾對上了視線。
那雙眼睛剔透得像一泓紅酒，在白雪一樣的肌膚上又如嵌入的兩粒寶石。
林逾便向兩人都點了點頭。
陸惟秋回以頷首，郁十二抿緊嘴唇，緊繃的身體暗示著他的警惕。
但在三兩秒後，郁十二還是點點下巴，禮貌性地稱呼一聲：“林指揮、陸指揮。”
三人之後，又有急促的腳步從樓上追來。
女孩的話音還伴隨輕喘，她率先叫道：“林指揮！”
林逾應聲回頭。
接著才見女孩揚起笑容，對另外兩人招呼：“陸指揮、郁同學，晚上好啊。”
林逾沒想到還會在這裏和她重逢。
尤其在看清笑臉上毫不摻假的欣喜後，林逾發自內心地對她笑笑：“媛媛，好巧。”
101層到110層的護理員，赫然竟是蘭瑞的支援系隊友。
——艾媛媛。
在所有護理員都到場後，現任護理員名單徹底明朗。
首先是維拉妮卡的管轄片區：
41~50層，前護理員畢瑯，現護理員霍勒斯·馬特；
51~60層，護理員郁十二。
其次是由凱瑟琳負責的片區：
61~70層，護理員缺位；
71~80層，護理員林逾。
接著是在馬丁管理下的高層區域：
81~90層，護理員陸惟秋；
91~100層，護理員缺位。
最後的十層樓由奧布裏負責，而他欽點的護理員便是在場唯一一名散兵團成員——艾媛媛。
除卻郁十二和霍勒斯是新認識，林逾和陸惟秋、艾媛媛都有幾分交情，但出於禮貌，五人還是先後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隨後，他們按照郵件的指示，來到60層空置的護理員辦公室。
院民不會打擾辦公室，只有偶爾能從窗戶邊看見他們在走廊裏辛勤打掃的身影。
兩小時的會議時間，在《工作守則》上的解釋是供給他們探討“工作經驗”。
這個會議還不得早退，幾人各自拉了椅子，繞著辦公桌坐成一圈。
但過去一分鐘，大家都各自低頭不發一言。
直到林逾問：“要不要玩牌？”
他一邊說，手裏白光一掠，真的多了一副紙牌。
陸惟秋：“……”
艾媛媛驟然失笑：“這是怎麽想到的？既違反校規又違反院規。”
有了林逾做鋪墊，陸惟秋輕嘖一聲，總算拋出一個話題。
他把自己的光腦可視權限分享給在座所有人，接著，陸惟秋開口道：“‘救世主’在星網發言了。”
“救世主”在理論上共有15個賬號，分別由15人持有。
每天都會公開這15人的隊伍，但不會對應到具體的賬號。
而因為維多利亞隊伍缺員，掌控“救世主”的人員實際上只有12人。
此刻，陸惟秋分享的星網界面裏，晚間18時許，“救世主02”發布了一條公開短文。
[“福利院階級大公開！頂級獵食者角色——護理員，林逾已確定入職！”]
毫無疑問，這條短文在星網社媒引起軒然大波。
不管是正處於議論焦點的“福利院”，還是本就吸引著眾人眼球的“林逾”，以及誇張的“頂級獵食者”“護理員”等描述，發文的這位救世主可說是相當了解網友的心理。
更不提這條短文下還有琳瑯滿目的標簽。
#林逾#、#帝國首都軍校#、#北部考區#、#救世主#……非常擅長蹭熱度。
所有人一剎寂靜。
林逾支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目光移向郁十二。
有賬號的就這麽三支隊伍，他不可能懷疑隊友，陸惟秋也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挖坑。
郁十二他們既然敢發文，就說明這兩人也做好了面對自己盤問的準備。
果然，郁十二抿了抿唇：“我們認為有必要向公眾披露部分信息。”
“荒唐。”陸惟秋的評價不掩情緒，“你們是故意往林逾身上引火。”
郁十二別開目光：“我們只是想借助林指揮的號召力，讓公眾相信我們。”
艾媛媛問：“相信我們什麽？”
“……相信我們會努力盡到軍校生的責任。”
林逾不太在意郁十二的解釋，在他看來，郁十二的表現已經漏洞百出。
心虛是肯定的，郁十二很清楚他們做得荒謬。
但追問郁十二毫無意義，他只是個戰鬥系，這麽容易出紕漏的表現也佐證著他沒什麽腦子。
反觀“救世主02”的口吻，明顯和郁十二的為人毫不相融，這個賬號更大概率是維多利亞·吉斯本人。
不過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又為什麽卡在晚飯時間這個節點……
是單純的找存在感嗎？
感覺不像。
[“這個賬號是誰？是小草莓本人嗎？”]
[“語氣確實很像小草莓quq但是小草莓好像不喜歡這麽高調”]
[“是vivi吧？很像vivi的語氣，她自己的賬號是這個 @vivi炸學校”]
[“我也感覺更像vivi誒，而且她也在救世主名單裏”]
林逾登入自己的賬號，順著評論區網友艾特的賬號點進去，映入眼簾便是一張五彩斑斕的主頁背景。
維多利亞並不像他們這樣低調讀書。
她的個人賬號裏滿是色彩繽紛的頭像和背景、分享生活的短文和配圖。
若非知道本人是軍校學生，就維多利亞表現出的狀態來看，她更像一名無憂無慮的普通女大學生。
而且因為有趣的性格和出色的外表，vivi這個賬號的粉絲早已突破十萬。
維多利亞最近的發言還是在三校聯考直播剛剛開啟的時候，vivi公開表示了對這一舉動的困惑，並反對網友過早抨擊林逾和軍校生群體。
不過此後她也惹火燒身，被網友怒斥後再沒有登錄過vivi的賬號。
現在看來，林逾也不確定她到底是被網友謾罵後生氣，還是在現實裏陷入北部困境，自身難保。
“林指揮現在是怎麽想呢？”
艾媛媛的話音把林逾拉回現實，林逾應聲擡頭：“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
眾人相視半晌，艾媛媛先道：“我比較讚成陸指揮的觀點。在查明福利院幕後真相之前，‘救世主’像今天這樣不經考慮就放出消息，不僅無益於我們內部的團結，反而有可能引起公眾的躁動和不安，再發生和之前一樣……的跟風網暴，無形之中又會帶給考生壓力。”
郁十二則辯解：“但外邊的老師和長官們也需要我們的情報不是嗎？如果始終得不到足夠的信息，他們也很難對我們展開救援行動。”
“對啊對啊，只靠你們一幫學生肯定做不了什麽，還是盡量向外求救比較好吧。”霍勒斯也急忙幫腔。
於是四人都看向了林逾，在場只剩他還不曾表態。
林逾聳聳眉宇，無知覺地抓弄長發，遲遲沒有作答。
“救世主02”發表的短文下還在不斷更新著評論。
每秒鐘都有數百條新增，有質疑的、有擔憂的、有相信林逾的、有嘲笑軍校的，一時間，眾生百態都在一方小小的光子屏幕裏展露無遺。
和之前針對林逾一邊倒的抨擊不同，這次因為流出的情報有限，大部分網友還是選擇了相對冷靜的觀望態度。
[“其他救世主怎麽不說話？不是有15個救世主嗎？”]
[“說不定他們就是說好了一起沈默，林逾指著這機會報覆我們呢”]
[“呃，外界災害可是和救世主的性命綁在一起，他們想引起災害的話就要犧牲一個救世主，怎麽可能做這種賠本買賣”]
[“所以草莓小姐不表態嗎……sad.在草莓小姐發聲前我不站隊”]
[“你們林逾粉別太離譜，對他愧疚還行，不會真相信他是什麽大聖人轉生救世主吧”]
[“↑換位思考我完全理解林逾恨網友恨人類”]
[“如果真的想保護全人類就趕緊說點什麽啊！你們救世主打算沈默到世界末日嗎！”]
[“軍方為什麽還不辟謠？現在已經算引起大範圍恐慌了吧”]
[“無語，當然軍方辟不了啊，沒看見救世主賬號封都封不掉嗎？下一步估計得直接關停星網社媒服務器”]
[“不能就指望救世主和軍方吧？有人組隊去北部星域看看嗎？”]
[“？？？找死自己去，現在被困北部的可都是帝國前0.01%的頂尖人才”]
[“這事只能看軍方，不過林逾和陸惟秋可以期待一下，他倆畢業後應該也是前10%的軍官人才”]
[“我倒是比較在意‘護理員’這個東西……還有‘掠食者’，vivi想表達什麽呢？”]
[“掠食者是有點怪怪的，林逾是掠食者，那獵物是誰？”]
[“是其他考生吧，吃小孩·林逾”]
[“……不要一臉平靜地作出這麽恐怖的推測啊！”]
[“立論的前提是紅水真的和救世主有關，能不能先等一等霍勒斯事件的官方報告？”]
[“前邊說得有理，但現狀是無論紅水和救世主有無關系，北部星域都真的困住了一幫軍校生”]
[“救世主也只是學生，如果他們需要幫助的話，我一定全力聲援”]
[“就算紅水沖不到城市裏，我也希望北部的孩子們可以平平安安……”]
[“哪怕只是多說幾句話，也能給官方施壓，盡早開展救援行動”]
[“我現在傾向這是一場綁架案，兇手就是為了毀掉孩子們”]
[“vivi和草莓小姐還有陸指揮……所有人都要平安啊！”]
“發聲吧。”林逾說。
陸惟秋那雙琥珀色的眼瞳裏滿是不可置信，他一瞬間坐直身體，發白的嘴唇抿得更緊了些。
艾媛媛也皺起眉頭：“公眾很容易被誤導，萬一又像當時那樣……”
“大家都想帶著所有考生逃出去的吧？”
眾人一楞，先後在林逾的註視下輕輕點頭。
霍勒斯是唯一一個猶豫的人，但也只有林逾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一瞬。
被林逾打量的時候，霍勒斯也只好低頭不語，默默認可了他。
“如果我們都不說話，公眾就會一直臆想，還有可能被有心人誤導。”林逾敲著桌面，低聲道，“我們必須說話，而且在我們幾個人裏，要保證每天都有‘救世主’賬號。”
霍勒斯和艾媛媛在理論上不是考生，已然和“救世主”無緣。
剩下的林逾、陸惟秋和郁十二，在此時也都手握“救世主”的資格。
二人默契地沒有反駁，繼續等待林逾的後話。
“第一，我們可以先公布護理員名單，因為現在還有兩個空缺，以防後來的兩個人不按照我們的步調走，先定下作為護理員的規則框架比較好——當然，先不公布霍勒斯；
“第二，鏡面迷宮、日程表、還有小山羊派和小綿羊派之類的區分都沒必要透露，福利院每年有很多被領養的孩子，他們說不定也正關註著這次事件，萬一他們知道關鍵詞後好心辦壞事，也容易打草驚蛇；
“第三，我個人希望大家都能統一立場，至少確保一條底線。”
林逾頓了頓，目光定在郁十二的臉上。
“……在現階段，不能自相殘殺。”
一只飛蛾掠過吊燈，倒影便如箭矢一般從郁十二的臉上劃過。
像是把他平靜的假面遽然割破，郁十二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瞬。
陸惟秋問：“你說現階段？意思是，你認為終究會爆發內亂？”
“是的。”林逾答，“你也一樣有所預感吧？”
陸惟秋靜了片刻。
飛蛾和蚊蟲的細影就像亂麻一般兜頭罩向他們，掙紮也好、隱忍也罷，細密的織網總會步步緊逼。
若是純粹的力量懸殊，他們都有把握破局；
然而此刻是人性的博弈，只要數百考生裏尚存一顆疑心，滿盤皆輸就是唯一的定局。
“自、自相殘殺也包括我履行職責逮捕小山羊派嗎？”
林逾循聲望去，是霍勒斯在提問。
他和林逾他們不同，這些軍校生可以靠清除克隆體來維持工作評價，但以他的武力根本是天方夜譚。
霍勒斯只有逮捕小山羊派和檢舉其他護理員兩個選擇。
一時間，氣氛又陷入僵持。
艾媛媛同樣面露為難：“事實上，要我單獨清理克隆體也很困難。您知道，我只是一名支援系……”
“我去幫你。”陸惟秋道。
林逾也對霍勒斯點了點頭：“那麽你的片區，我也會去幫忙。”
霍勒斯的表情這才松懈下來，忙不疊向林逾道謝。
困境有了緩解之策，大家都稍稍松一口氣。
所有人都通過了林逾的提案，並同意由林逾來負責今天對外的回應。
【星網社媒平臺】
[@救世主05：“來晚了~現在是來自北部考區護理員團隊的統一回應~”]
[@救世主05：“我們決定先公開現任護理員全部名單，之後也會盡量進行每天至少一次的公開發聲。希望大家對護理員團隊和全體考生抱以信任，不要信謠傳謠，增加考生的心理負擔。”]
[@救世主05：“路雖彌,不行不至；事雖小,不做不成①。我會一直看著大家，請謹慎發言~ovo”]
[“小草莓！！這絕對是小草莓！！！”]
[“護理員+救世主雙重身份只有小草莓和陸指揮，這腔調百分百小草莓！！”]
[“小草莓嗚哇哇媽媽愛你！！”]
[“路雖彌，不行不至……孩子們在努力尋求出路呢！好勵志！”]
[“事雖小那句也是說讓我們不要胡說八道吧QAQ”]
[“說好了要一直看著我哦老公！”]
[“小草莓一個人肯定看不過來，陸指揮也一起看吧~”]
[“？？你們夢女……”]
[“樓上誤會惹，人家是夢男嚶”]
[“無論如何，現在就以護理員團隊的發聲為主吧！他們才是真正在北部求生的人呢”]
[“考生們加油加油，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就是了，一定要平安”]
“……指揮，你至少吃點東西吧。”
女孩緊張地盯著窗內墻上懸掛的時鐘，再過十數分鐘，護理員們就要結束會議，她必須在那之前趕回自己的樓層。
可是眼見著自家指揮茶飯不思的模樣，女孩哪裏敢走。
揣來的煎餅都已冷透，她只能先把煎餅塞進段星淵的懷裏：“你這樣僵著，岳壑看到了也不會開心。”
提到消失的隊友的名姓，段星淵果然抖了一下，遲緩地接過了煎餅。
女孩面上一喜，繼續叮囑：“你快吃，我得回去樓上了，雖然我們護理員不算嚴厲……”
“靈衫。”段星淵開口叫她，崔靈衫微楞：“怎麽了指揮？”
“我想明白了，”段星淵說，“我得成為護理員。”
“救世主”只有三支隊伍的名額，如果他沒有護理員的身份，絕不可能爭過陸惟秋、林逾和郁十二他們。
段星淵花了一天回味鏡面迷宮裏林逾的表現，越是細品，他卻越覺得怪異。
無論林逾還是陸惟秋，這兩人明顯都不是老老實實聽話的家夥，為什麽管理人偏偏會挑中他們？
是不是也變相說明，如果他繼續這樣溫順地坐以待斃，就絕不可能闖出一線生機？
崔靈衫臉色一白：“您說什麽呢，我們都是小綿羊派，這已經註定了啊。”
“……肯定有辦法的。”段星淵握緊拳頭，低聲呢喃，“我不能讓岳壑白白犧牲。”
同一時間，信手翻閱著工作日志的凱瑟琳身後，辦公室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她殷紅的嘴唇勾起笑容，頭也不回，慢條斯理地問：“衛生都做好了？經得起護理員檢查嗎？”
來人關合房門，答非所問：“我想拿回林逾的記憶。”
“我怎麽會有那種東西？而且他自己都沒興趣。”
“你會有的。”少年低聲說，“因為你是凱瑟琳媽媽。”
作為媽媽，她向來會忠誠記錄孩子們的每一個腳步。
這些是“媽媽”的功勳，也是凱瑟琳最愛的收藏品。
凱瑟琳終於擡起了頭，慢悠悠地看向他：“那麽，你想拿什麽來交易？”
“不是媽媽嘲笑你，175，你當然是全天下最乖的孩子，但離開176，你真的沒有一點點獨立的價值。
“繼續做一個乖寶寶吧，你存在的意義就是被人當作176的軟肋。他很負責，不會拋下你，安心。”
“………”克洛維斯問，“假如我說，我的‘神衰’病毒已經外化了呢？”
凱瑟琳的笑容一滯：“什麽？”
“你們需要這個吧。‘神衰’發作卻不會影響身體機能的臨床病例。”
克洛維斯抓開自己的卷發，露出發根處星點的白色：“我至少還有實驗價值，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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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活動時間結束後，林逾敏銳地發現轄區內少了幾張白色面具，終於有院民戴而覆摘，又把面具別到了一邊。
與之相應的，林逾的工作評價再次來到61%的邊界。
他面無表情給十所食堂抽出十箱原味營養劑，這次，院民平靜地接受了他的手氣。
因為他們都在活動時間看到了那些耀眼的光火。
還看到了中午跟林逾作對的阿加爾，午餐還沒吃完就被他的指揮罰做一百個俯臥撐。
眾人屏息靜氣，根本不敢露出不滿的表情。
畢竟，無論是作為護理員還是作為同屆生，林指揮果然都很不好惹。
林逾終於有時間抽出畢瑯的留言細看，那張紙已經被他不經意揉得皺皺巴巴，像一張苦兮兮的笑臉。
事實上，畢瑯真的用黑水筆在句末畫了一個笑臉。
不過她敘述的文字明顯就不如這個笑臉那麽輕松了。
“林指揮，你好，我是畢瑯。
“這樣說或許很奇怪，但我不是「巳蛇」，不是埃爾法拉，僅是擁有‘預言’的畢瑯。”
“我知道你已經無法相信我，因為我的身體做過太多錯事。推諉給埃爾法拉是毫無意義的，我和她早已融為一體。
“但請相信我字字屬實，我們見過面，在西部星域吉卡拉星。當時我對你說，我的媽媽曾和謝少校共事，他們的最後一次任務目的地是在吉卡拉礦脈。我從未騙過你。
“在礦脈失蹤的‘綿羊派’人士就是我的親生媽媽。”
“相信你已經知道，STA的初代十二議員，共享著諾亞賜予的神力。
“但其實，所謂神力就是現在所說的六項‘技術’。這些技術原本是他們的異能，隨著初代十二議員的失聯逐漸退出人們的視野，是謝思淵上將重新找到了他們當中一部分人的後代，其中就包括了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正是初代「巳蛇」的後代，異能即是一號技術，‘預言’。”
“我是媽媽的後天克隆體。”
“星元195年和星元198年的兩次礦脈勘察任務，都由謝少校主導。
“STA派遣的科研援助是我媽媽和她的搭檔——「亥豬」埃爾法拉。
“埃爾法拉和其他議員不同，她炸毀了集團的實驗體社會性測評基地‘萊希特’和資料數據，並且在集團追責期間畏罪自殺，是「未羊」破格為她使用了‘延續’，但也只能強行留下她最後的意識而已。
“後來埃爾法拉戴罪加入STA，是媽媽接受了埃爾法拉，自願將身體與她共享。”
“謝少校和媽媽爆發沖突時，那是埃爾法拉主導下的身體，媽媽並沒有死去。
“後來媽媽的痕跡徹底消失，是在謝少校失蹤後，媽媽單獨去到了吉卡拉礦脈。”
寫到這裏，畢瑯的筆觸有些顫抖。
她的筆鋒一轉，擱置了“媽媽”的去向，轉而說起自己的身世：
“媽媽離開後，我誕生於世。
“因為當時克隆技術的限制，我只繼承了媽媽的外表和異能。埃爾法拉把我作為新的宿主，我也接替過「巳蛇」這一空懸的職位。
“但和媽媽不同，對於集團和STA的信仰我始終不甚理解，我沒有特別堅定的志向，只想踐行媽媽最終的意志。埃爾法拉和「未羊」都說媽媽的目標就是吉卡拉的重生，我一直信以為真，直到和你們一起深入吉卡拉礦脈那天……”
“吉卡拉現身，於幻境中告訴我一個秘密。”
“——媽媽真正的夢想，是查明初代「巳蛇」的死因。
“而她已經靠自己的勇敢和能力找到真相，所以才會甘願向吉卡拉奉獻自己。”
“同樣地，知道了媽媽的夢想，也就實現了我的夢想。”
“我和媽媽都已經了無遺憾。
“謝謝你，林指揮。
“當你看到這封手信，我的肉/體一定已經湮滅，那意味著連埃爾法拉都願意釋懷……我可以想見埃爾法拉此刻的心情，她是孤獨的人，能夠被人傾聽、被人相信，就是埃爾法拉最大的幸福。
“所以，謝謝你願意花費時間傾聽我、埃爾法拉和媽媽的故事，作為回報，我想留下一條終局預言。”
“您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在花團錦簇裏，您與友人偕行。”
林逾很樂意把她的預言當作一種祝福。
盡管面上不顯，但在進度遲滯的當下，看到畢瑯留下這樣的祝福，林逾還是由衷感到一陣寬慰。
不管畢瑯此言是“預言”還是“謊言”，林逾確確實實決定相信。
晚飯時間的郁郁和陸枚也相繼報回平安，看到克洛維斯提問的“郁十二”，郁郁更是特意多解釋了幾句。
他們沒有猜錯，郁十二果真就是“若怯”留下的孤兒之一。
不過郁郁並不知道郁十二的特殊，加之兩人在“若怯”時不算熟絡，因而沒有單獨上報。
從她的描述裏只能隱約推得，昔日的郁十二脫離“若怯”後也被中央星域的居民領養，至於具體去了哪家、之後經歷什麽變故，因為沒有特意打聽，郁郁也不了解。
“我現在該去打聽嗎？”郁郁問。
“不，”林逾揉揉眉心，“先盡量低調吧。”
郁郁是小山羊派，是郁十二的獵物。
林逾不敢讓她魯莽地去賭那點“同鄉情誼”，他理想的狀態，仍是用維多利亞的安危來和郁十二達成共識。
恰到時機地，19:00的鐘聲敲響。
食堂裏的院民立刻起立站隊，在林逾的註視下從食堂開始收拾。
現在是清潔時間，也是護理員會議的時間。
林逾從人堆裏點出陶夭夭和克洛維斯：“003監督71到75層，175監督76到80層。誰偷懶就把編號報給我扣分。”
說完，林逾點開了未讀郵件。
今天的護理員會議地點在第60層，處於郁十二和林逾之間的過渡十層。
林逾記得他還從未見過61~70層的護理員，不知是為人比較神秘還是尚未就職。
轄區院民齊刷刷以註目禮送行，林逾插著衣兜走下樓梯，他的速度很慢，走到60層時已經聽到了身後有力的腳步。
連陸惟秋都趕上他了。
林逾有心想回頭一笑，但他轉頭的剎那，正在拾級而上的白發少年反而和林逾對上了視線。
那雙眼睛剔透得像一泓紅酒，在白雪一樣的肌膚上又如嵌入的兩粒寶石。
林逾便向兩人都點了點頭。
陸惟秋回以頷首，郁十二抿緊嘴唇，緊繃的身體暗示著他的警惕。
但在三兩秒後，郁十二還是點點下巴，禮貌性地稱呼一聲：“林指揮、陸指揮。”
三人之後，又有急促的腳步從樓上追來。
女孩的話音還伴隨輕喘，她率先叫道：“林指揮！”
林逾應聲回頭。
接著才見女孩揚起笑容，對另外兩人招呼：“陸指揮、郁同學，晚上好啊。”
林逾沒想到還會在這裏和她重逢。
尤其在看清笑臉上毫不摻假的欣喜後，林逾發自內心地對她笑笑：“媛媛，好巧。”
101層到110層的護理員，赫然竟是蘭瑞的支援系隊友。
——艾媛媛。
在所有護理員都到場後，現任護理員名單徹底明朗。
首先是維拉妮卡的管轄片區：
41~50層，前護理員畢瑯，現護理員霍勒斯·馬特；
51~60層，護理員郁十二。
其次是由凱瑟琳負責的片區：
61~70層，護理員缺位；
71~80層，護理員林逾。
接著是在馬丁管理下的高層區域：
81~90層，護理員陸惟秋；
91~100層，護理員缺位。
最後的十層樓由奧布裏負責，而他欽點的護理員便是在場唯一一名散兵團成員——艾媛媛。
除卻郁十二和霍勒斯是新認識，林逾和陸惟秋、艾媛媛都有幾分交情，但出於禮貌，五人還是先後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隨後，他們按照郵件的指示，來到60層空置的護理員辦公室。
院民不會打擾辦公室，只有偶爾能從窗戶邊看見他們在走廊裏辛勤打掃的身影。
兩小時的會議時間，在《工作守則》上的解釋是供給他們探討“工作經驗”。
這個會議還不得早退，幾人各自拉了椅子，繞著辦公桌坐成一圈。
但過去一分鐘，大家都各自低頭不發一言。
直到林逾問：“要不要玩牌？”
他一邊說，手裏白光一掠，真的多了一副紙牌。
陸惟秋：“……”
艾媛媛驟然失笑：“這是怎麽想到的？既違反校規又違反院規。”
有了林逾做鋪墊，陸惟秋輕嘖一聲，總算拋出一個話題。
他把自己的光腦可視權限分享給在座所有人，接著，陸惟秋開口道：“‘救世主’在星網發言了。”
“救世主”在理論上共有15個賬號，分別由15人持有。
每天都會公開這15人的隊伍，但不會對應到具體的賬號。
而因為維多利亞隊伍缺員，掌控“救世主”的人員實際上只有12人。
此刻，陸惟秋分享的星網界面裏，晚間18時許，“救世主02”發布了一條公開短文。
[“福利院階級大公開！頂級獵食者角色——護理員，林逾已確定入職！”]
毫無疑問，這條短文在星網社媒引起軒然大波。
不管是正處於議論焦點的“福利院”，還是本就吸引著眾人眼球的“林逾”，以及誇張的“頂級獵食者”“護理員”等描述，發文的這位救世主可說是相當了解網友的心理。
更不提這條短文下還有琳瑯滿目的標簽。
#林逾#、#帝國首都軍校#、#北部考區#、#救世主#……非常擅長蹭熱度。
所有人一剎寂靜。
林逾支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目光移向郁十二。
有賬號的就這麽三支隊伍，他不可能懷疑隊友，陸惟秋也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挖坑。
郁十二他們既然敢發文，就說明這兩人也做好了面對自己盤問的準備。
果然，郁十二抿了抿唇：“我們認為有必要向公眾披露部分信息。”
“荒唐。”陸惟秋的評價不掩情緒，“你們是故意往林逾身上引火。”
郁十二別開目光：“我們只是想借助林指揮的號召力，讓公眾相信我們。”
艾媛媛問：“相信我們什麽？”
“……相信我們會努力盡到軍校生的責任。”
林逾不太在意郁十二的解釋，在他看來，郁十二的表現已經漏洞百出。
心虛是肯定的，郁十二很清楚他們做得荒謬。
但追問郁十二毫無意義，他只是個戰鬥系，這麽容易出紕漏的表現也佐證著他沒什麽腦子。
反觀“救世主02”的口吻，明顯和郁十二的為人毫不相融，這個賬號更大概率是維多利亞·吉斯本人。
不過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又為什麽卡在晚飯時間這個節點……
是單純的找存在感嗎？
感覺不像。
[“這個賬號是誰？是小草莓本人嗎？”]
[“語氣確實很像小草莓quq但是小草莓好像不喜歡這麽高調”]
[“是vivi吧？很像vivi的語氣，她自己的賬號是這個 @vivi炸學校”]
[“我也感覺更像vivi誒，而且她也在救世主名單裏”]
林逾登入自己的賬號，順著評論區網友艾特的賬號點進去，映入眼簾便是一張五彩斑斕的主頁背景。
維多利亞並不像他們這樣低調讀書。
她的個人賬號裏滿是色彩繽紛的頭像和背景、分享生活的短文和配圖。
若非知道本人是軍校學生，就維多利亞表現出的狀態來看，她更像一名無憂無慮的普通女大學生。
而且因為有趣的性格和出色的外表，vivi這個賬號的粉絲早已突破十萬。
維多利亞最近的發言還是在三校聯考直播剛剛開啟的時候，vivi公開表示了對這一舉動的困惑，並反對網友過早抨擊林逾和軍校生群體。
不過此後她也惹火燒身，被網友怒斥後再沒有登錄過vivi的賬號。
現在看來，林逾也不確定她到底是被網友謾罵後生氣，還是在現實裏陷入北部困境，自身難保。
“林指揮現在是怎麽想呢？”
艾媛媛的話音把林逾拉回現實，林逾應聲擡頭：“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
眾人相視半晌，艾媛媛先道：“我比較讚成陸指揮的觀點。在查明福利院幕後真相之前，‘救世主’像今天這樣不經考慮就放出消息，不僅無益於我們內部的團結，反而有可能引起公眾的躁動和不安，再發生和之前一樣……的跟風網暴，無形之中又會帶給考生壓力。”
郁十二則辯解：“但外邊的老師和長官們也需要我們的情報不是嗎？如果始終得不到足夠的信息，他們也很難對我們展開救援行動。”
“對啊對啊，只靠你們一幫學生肯定做不了什麽，還是盡量向外求救比較好吧。”霍勒斯也急忙幫腔。
於是四人都看向了林逾，在場只剩他還不曾表態。
林逾聳聳眉宇，無知覺地抓弄長發，遲遲沒有作答。
“救世主02”發表的短文下還在不斷更新著評論。
每秒鐘都有數百條新增，有質疑的、有擔憂的、有相信林逾的、有嘲笑軍校的，一時間，眾生百態都在一方小小的光子屏幕裏展露無遺。
和之前針對林逾一邊倒的抨擊不同，這次因為流出的情報有限，大部分網友還是選擇了相對冷靜的觀望態度。
[“其他救世主怎麽不說話？不是有15個救世主嗎？”]
[“說不定他們就是說好了一起沈默，林逾指著這機會報覆我們呢”]
[“呃，外界災害可是和救世主的性命綁在一起，他們想引起災害的話就要犧牲一個救世主，怎麽可能做這種賠本買賣”]
[“所以草莓小姐不表態嗎……sad.在草莓小姐發聲前我不站隊”]
[“你們林逾粉別太離譜，對他愧疚還行，不會真相信他是什麽大聖人轉生救世主吧”]
[“↑換位思考我完全理解林逾恨網友恨人類”]
[“如果真的想保護全人類就趕緊說點什麽啊！你們救世主打算沈默到世界末日嗎！”]
[“軍方為什麽還不辟謠？現在已經算引起大範圍恐慌了吧”]
[“無語，當然軍方辟不了啊，沒看見救世主賬號封都封不掉嗎？下一步估計得直接關停星網社媒服務器”]
[“不能就指望救世主和軍方吧？有人組隊去北部星域看看嗎？”]
[“？？？找死自己去，現在被困北部的可都是帝國前0.01%的頂尖人才”]
[“這事只能看軍方，不過林逾和陸惟秋可以期待一下，他倆畢業後應該也是前10%的軍官人才”]
[“我倒是比較在意‘護理員’這個東西……還有‘掠食者’，vivi想表達什麽呢？”]
[“掠食者是有點怪怪的，林逾是掠食者，那獵物是誰？”]
[“是其他考生吧，吃小孩·林逾”]
[“……不要一臉平靜地作出這麽恐怖的推測啊！”]
[“立論的前提是紅水真的和救世主有關，能不能先等一等霍勒斯事件的官方報告？”]
[“前邊說得有理，但現狀是無論紅水和救世主有無關系，北部星域都真的困住了一幫軍校生”]
[“救世主也只是學生，如果他們需要幫助的話，我一定全力聲援”]
[“就算紅水沖不到城市裏，我也希望北部的孩子們可以平平安安……”]
[“哪怕只是多說幾句話，也能給官方施壓，盡早開展救援行動”]
[“我現在傾向這是一場綁架案，兇手就是為了毀掉孩子們”]
[“vivi和草莓小姐還有陸指揮……所有人都要平安啊！”]
“發聲吧。”林逾說。
陸惟秋那雙琥珀色的眼瞳裏滿是不可置信，他一瞬間坐直身體，發白的嘴唇抿得更緊了些。
艾媛媛也皺起眉頭：“公眾很容易被誤導，萬一又像當時那樣……”
“大家都想帶著所有考生逃出去的吧？”
眾人一楞，先後在林逾的註視下輕輕點頭。
霍勒斯是唯一一個猶豫的人，但也只有林逾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一瞬。
被林逾打量的時候，霍勒斯也只好低頭不語，默默認可了他。
“如果我們都不說話，公眾就會一直臆想，還有可能被有心人誤導。”林逾敲著桌面，低聲道，“我們必須說話，而且在我們幾個人裏，要保證每天都有‘救世主’賬號。”
霍勒斯和艾媛媛在理論上不是考生，已然和“救世主”無緣。
剩下的林逾、陸惟秋和郁十二，在此時也都手握“救世主”的資格。
二人默契地沒有反駁，繼續等待林逾的後話。
“第一，我們可以先公布護理員名單，因為現在還有兩個空缺，以防後來的兩個人不按照我們的步調走，先定下作為護理員的規則框架比較好——當然，先不公布霍勒斯；
“第二，鏡面迷宮、日程表、還有小山羊派和小綿羊派之類的區分都沒必要透露，福利院每年有很多被領養的孩子，他們說不定也正關註著這次事件，萬一他們知道關鍵詞後好心辦壞事，也容易打草驚蛇；
“第三，我個人希望大家都能統一立場，至少確保一條底線。”
林逾頓了頓，目光定在郁十二的臉上。
“……在現階段，不能自相殘殺。”
一只飛蛾掠過吊燈，倒影便如箭矢一般從郁十二的臉上劃過。
像是把他平靜的假面遽然割破，郁十二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瞬。
陸惟秋問：“你說現階段？意思是，你認為終究會爆發內亂？”
“是的。”林逾答，“你也一樣有所預感吧？”
陸惟秋靜了片刻。
飛蛾和蚊蟲的細影就像亂麻一般兜頭罩向他們，掙紮也好、隱忍也罷，細密的織網總會步步緊逼。
若是純粹的力量懸殊，他們都有把握破局；
然而此刻是人性的博弈，只要數百考生裏尚存一顆疑心，滿盤皆輸就是唯一的定局。
“自、自相殘殺也包括我履行職責逮捕小山羊派嗎？”
林逾循聲望去，是霍勒斯在提問。
他和林逾他們不同，這些軍校生可以靠清除克隆體來維持工作評價，但以他的武力根本是天方夜譚。
霍勒斯只有逮捕小山羊派和檢舉其他護理員兩個選擇。
一時間，氣氛又陷入僵持。
艾媛媛同樣面露為難：“事實上，要我單獨清理克隆體也很困難。您知道，我只是一名支援系……”
“我去幫你。”陸惟秋道。
林逾也對霍勒斯點了點頭：“那麽你的片區，我也會去幫忙。”
霍勒斯的表情這才松懈下來，忙不疊向林逾道謝。
困境有了緩解之策，大家都稍稍松一口氣。
所有人都通過了林逾的提案，並同意由林逾來負責今天對外的回應。
【星網社媒平臺】
[@救世主05：“來晚了~現在是來自北部考區護理員團隊的統一回應~”]
[@救世主05：“我們決定先公開現任護理員全部名單，之後也會盡量進行每天至少一次的公開發聲。希望大家對護理員團隊和全體考生抱以信任，不要信謠傳謠，增加考生的心理負擔。”]
[@救世主05：“路雖彌,不行不至；事雖小,不做不成①。我會一直看著大家，請謹慎發言~ovo”]
[“小草莓！！這絕對是小草莓！！！”]
[“護理員+救世主雙重身份只有小草莓和陸指揮，這腔調百分百小草莓！！”]
[“小草莓嗚哇哇媽媽愛你！！”]
[“路雖彌，不行不至……孩子們在努力尋求出路呢！好勵志！”]
[“事雖小那句也是說讓我們不要胡說八道吧QAQ”]
[“說好了要一直看著我哦老公！”]
[“小草莓一個人肯定看不過來，陸指揮也一起看吧~”]
[“？？你們夢女……”]
[“樓上誤會惹，人家是夢男嚶”]
[“無論如何，現在就以護理員團隊的發聲為主吧！他們才是真正在北部求生的人呢”]
[“考生們加油加油，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就是了，一定要平安”]
“……指揮，你至少吃點東西吧。”
女孩緊張地盯著窗內墻上懸掛的時鐘，再過十數分鐘，護理員們就要結束會議，她必須在那之前趕回自己的樓層。
可是眼見著自家指揮茶飯不思的模樣，女孩哪裏敢走。
揣來的煎餅都已冷透，她只能先把煎餅塞進段星淵的懷裏：“你這樣僵著，岳壑看到了也不會開心。”
提到消失的隊友的名姓，段星淵果然抖了一下，遲緩地接過了煎餅。
女孩面上一喜，繼續叮囑：“你快吃，我得回去樓上了，雖然我們護理員不算嚴厲……”
“靈衫。”段星淵開口叫她，崔靈衫微楞：“怎麽了指揮？”
“我想明白了，”段星淵說，“我得成為護理員。”
“救世主”只有三支隊伍的名額，如果他沒有護理員的身份，絕不可能爭過陸惟秋、林逾和郁十二他們。
段星淵花了一天回味鏡面迷宮裏林逾的表現，越是細品，他卻越覺得怪異。
無論林逾還是陸惟秋，這兩人明顯都不是老老實實聽話的家夥，為什麽管理人偏偏會挑中他們？
是不是也變相說明，如果他繼續這樣溫順地坐以待斃，就絕不可能闖出一線生機？
崔靈衫臉色一白：“您說什麽呢，我們都是小綿羊派，這已經註定了啊。”
“……肯定有辦法的。”段星淵握緊拳頭，低聲呢喃，“我不能讓岳壑白白犧牲。”
同一時間，信手翻閱著工作日志的凱瑟琳身後，辦公室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她殷紅的嘴唇勾起笑容，頭也不回，慢條斯理地問：“衛生都做好了？經得起護理員檢查嗎？”
來人關合房門，答非所問：“我想拿回林逾的記憶。”
“我怎麽會有那種東西？而且他自己都沒興趣。”
“你會有的。”少年低聲說，“因為你是凱瑟琳媽媽。”
作為媽媽，她向來會忠誠記錄孩子們的每一個腳步。
這些是“媽媽”的功勳，也是凱瑟琳最愛的收藏品。
凱瑟琳終於擡起了頭，慢悠悠地看向他：“那麽，你想拿什麽來交易？”
“不是媽媽嘲笑你，175，你當然是全天下最乖的孩子，但離開176，你真的沒有一點點獨立的價值。
“繼續做一個乖寶寶吧，你存在的意義就是被人當作176的軟肋。他很負責，不會拋下你，安心。”
“………”克洛維斯問，“假如我說，我的‘神衰’病毒已經外化了呢？”
凱瑟琳的笑容一滯：“什麽？”
“你們需要這個吧。‘神衰’發作卻不會影響身體機能的臨床病例。”
克洛維斯抓開自己的卷發，露出發根處星點的白色：“我至少還有實驗價值，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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