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謊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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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謊言-5
那只手異常蒼白，除了這只穿透門板襲擊林逾的手，TA的另一只手也在門內拼命抓撓。
林逾神色微暗，麻利抽出了郁郁交給他的匕首。
血液迸濺，刃尖不由分說刺透那只孤立的手掌。
門內的敵人果然吃痛，發出尖銳的、非人的嘯叫，收回受傷的右手，無比憤怒地錘砸著這扇門板。
門板看上去很是單薄，但敵人似乎不知道如何開門。
林逾慢條斯理甩去匕首上的血，通過門上的血洞，他很快註意到門內人正在嘗試矮身。
片刻，血手拂開擋臉的長發，一只血絲密布的眼睛逼近門洞。
眼珠轉動，不加掩飾的窺視如刀一般刺了過來。
克洛維斯的房間在第29層，是所有人中居住樓層得最高的。
按照作息表裏的規則，克洛維斯準時離開房間，從每層樓末尾都有的雜物間裏取出清潔工具。
這些工具都灰塵仆仆，足見多年無人動用，但克洛維斯不敢懈怠，老老實實抄起了掃帚和簸箕。
他其實有些擔心陸枚。
艾利亞斯和郁郁都聽他強調過無數次遵守規則的重要性，而且林逾也附和了他，所以這兩個人肯定不會過分藐視福利院。
但陸枚那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架勢——克洛維斯實在不敢放心他獨自完成清掃任務。
養尊處優、身嬌肉貴的九皇子殿下真的會乖乖照做嗎？
克洛維斯嘆出一大口氣，隨著他推門來到走廊，從身後灌來的陰冷夜風吹起大面積不知來由的塵土。
克洛維斯被嗆得咳嗽幾聲，勉強舉起掃帚揮開視野，彎腰清掃起地面的狼藉。
墻壁上唯一的照明燈將克洛維斯的倒影無限拉長。
瘦長的人影伴隨他的動作逐漸掃開厚厚的灰塵，而當水泥地露出本來面目，夜風搖撼著岌岌可危的燈光，影子也因之搖曳騰挪，越發顯得瘦削。
“除了掃地還需要做別的嗎……不會連這些房間也要我來吧？”克洛維斯自言自語著直起腰背，點開光腦覆盤自己的規則。
於是在他身後，平躺地面的倒影悄然爬了起來。
像是一汪流淌的墨水，它蠕動著靠近克洛維斯。
在它即將伸手拍拍克洛維斯肩膀的剎那，克洛維斯猛地一拍腦袋：“我靠！還要拖地？！”
克洛維斯急轉回身，像是完全沒有看見黑影似的，自顧自撞了過去。
被他撞開的黑影懵懵懂懂，歪在一邊遲疑地打量他。
但克洛維斯早就把掃帚簸箕遠遠丟去了雜物間的方向，也不在意有多七零八落，他拉開門，一閃身鉆回自己的臥室。
嘭的關門聲震天動地，只差沒把門框都一齊震斷。
“妹妹還在臥室等我，今晚就不拖了吧！”
黑影：“……”
口令正確。
零時整，郁郁帶上清潔工具離開臥室。
她在剛才的禱告環節許願了明天的三餐可以正常一點。
在林逾的烹飪指導下，郁郁已經無法忍受萊希特家族對“食物”的汙蔑。
郁郁很快就註意到樓下的驚動。
她在第21層，距離林逾的臥室和亞當的書房只有一層之隔。
但林逾早就知道她的地理優勢，特意叮囑過，無論深夜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能輕易下樓。
因為作息表裏只允許她清掃“本樓層”，誰也不知道隨便移動會招致什麽後果。
郁郁半跪在樓梯口仔細傾聽，她沒有聽到林逾的話音——這是正常的，林逾的規則不許他在夜間說話。
但她捕捉到奔跑的腳步聲、木板的坍塌聲、和一些似男似女、非人非獸的奇怪的咆哮聲。
還有腥臭的血氣，正在這座沈睡的建築裏彌漫開來。
好想下樓幫忙。
但指揮不批準。
好想下樓幫忙。
但指揮會生氣。
好想下樓幫忙。
但……
郁郁反手揮動掃帚，砍向身後濃重的黑影。
那雙覬覦已久的黑手只差最後一點就要蒙住她的眼睛。
“不要打擾別人觀戰。”郁郁皺眉沈聲，半屈的下肢時刻準備著反撲回去一舉拿下。
被她猛一掃擊的黑影即刻張開雙臂，盡管沒有五官，但依然可以想象它猙獰的面容。
和郁郁相仿的身材同樣具備極強的戰鬥素質，在它二度撲襲之際，郁郁的身形閃滅於黑暗當中。
失去郁郁的本體，黑影在原地顫抖半晌，投來的微弱燈光再也無法支撐它的形狀。
轉眼間，黑影曲臂捂著面龐，狀似慟哭，卻依然無法扭轉自己的劣勢。
郁郁隱身後，它也無法存世，頃刻間消失在夜裏。
“……煩人。”無形的郁郁照舊蹲去樓梯口。
打鬥的聲響漸漸離她遠去，像是林逾引走了敵人。
可惜她還是錯過了看清敵人面目的時機，否則還有希望追上去幫忙——既然指揮在引著敵人往樓下走，那麽艾利亞斯和陸枚總不會再錯過了吧？
林逾跑動的速度很快，尤其在意念加持下，他甚至可以改變自己原本的身體素質，將移動速度提升到和克洛維斯相差無幾的水準。
但即便如此，身後窮追不舍的高跟鞋仍未停下。
那只刺眼的、鮮紅色高跟鞋穿在一只骨骼粗大的腳上，為了穿進去，腳的主人似乎削掉了自己的後跟。
因此它每跑動一步，都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鞋裏滲透出來，滴滴答答一路蜿蜒。
追逐林逾的身形高大健碩，身高不亞於隊伍中最高的艾利亞斯。
林逾左閃右避，不時借助走廊裏的壁燈、綠植等等阻礙鬼影，但對方寧可被他砸得頭破血流也不停下，而是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不知疲憊地向林逾的心臟伸手。
反覆的轉彎掉頭，讓狹窄的樓梯仿佛無限折疊一般。
林逾聽著尖細鞋跟砸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就像在鑿開一根人骨。
20層、17層、14層……
噪音不再局限於腳步，鬼影用以束縛長發的頭巾隨著動作散開，一股更加刺鼻的惡臭徹底爆炸在過道之間。
由於頭巾松落，TA的長發也垂落下來，拖地曳行。
於是林逾聽到了劈裏啪啦、無數鐵釘滾地的聲響。
他的腳步猛然一滯，借著第10層的樓梯口燈光側眼回看。
追逐著他的鬼影——或者說，那是一個“女人”。
她拖著及地的長發，身上的黑袍都已松散，露出了雪白脖頸上猙獰的縫合痕跡。
而那些鐵釘聲音的來源，正是她的“長發”。
她根本沒有自己的頭發，被她攥在手裏的頭巾也不是真正的頭巾。
那是無數張被縫合起來、血淋淋的人皮。
它們來自不同的膚色膚質，被人用鐵釘生生釘成一大塊“柔韌”的頭巾，用以包裹住“女人”濃密的“頭發”。
這些頭發也顯然來歷詭異。
它們沾滿血液、借著燈光只能窺出其中雜亂無章的發色，有紅發、有金發、有黑發……混亂的發絲無法固定在“女人”的頭上，所以她選擇用“頭巾”來定住“發型”。
隨著他們之間的追逐，這些頭發也漸次散落在走廊，粘稠的血跡和塵土使它們相互勾連著被高跟鞋挾帶踐踏。
這些來自腐爛屍肉的惡臭催得林逾近乎窒息。
……這就是萊希特家族的“媽媽”嗎？
盡管這副骨架明明就是亞當本人，但這副歇斯底裏的模樣和白天的亞當實在相去甚遠。
所以亞當和“媽媽”才不會同時出現？
所以亞當才總穿著那身黑色長袍，還顯得有些“駝背”？
迎向“媽媽”劈面砍來的手刀，林逾擡腕承住一擊。朦朧的白光自二人交格的手掌誕生，外沿縈繞的深黑死氣隨之膨脹，黑白交織的邪肆氣息一瞬間吞下“媽媽”的頭顱。
那張慘白浮腫的面龐立刻受到無聲的磋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摧毀。
然而就在林逾即將捏碎她頭顱的剎那，模糊的人言從那張猩紅的嘴裏吐出：“利斯……特拉……”
林逾手指停頓，皺眉等了片刻。
女人的呼喊果然更加迫切：“卡拉……利斯特拉……我的孩子……還給我……”
——卡拉？利斯特拉？
林逾一瞬間想起了日記本和規則裏那些不知緣由的黑色方框。
這兩個人名會是其中的指代嗎？
為什麽特意提到這兩個人，難道說，這兩人就是最先表現出叛逆思想的“■■”和“姐姐”？
他們不在“媽媽”的身邊了嗎？
林逾緩慢地收回手，他想要開口詢問，但又記起不能夜間說話的限制。
而且女人看上去就神志不清，即使真的知道什麽，又該怎樣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
就在林逾舉棋不定的時候，一點明亮的燈光從樓下舉近。
來人步履沈穩，提燈舉步，距離他們纏鬥現場還剩半截樓梯的時候，他穩穩停住腳步。
“媽媽，”少年平靜地開口，“卡拉是誰？利斯特拉又是誰？”
林逾應聲望過去，後背立刻炸起一片冷汗。
來人竟然是居住在第6層的陸枚。
是他原以為，最不可能配合規則的九皇子殿下。
“卡拉是……”
女人停下了掙紮，她茫然地掃視四周。
和林逾一樣，她的目光也趨向陸枚，疑惑之色漸漸浮現在那雙空茫的瞳孔：“咦？”
女人張張嘴，無措地絞著衣角：“卡拉，為什麽，要問我？你是……卡拉呀……”
“我是卡拉？”
“你是卡拉。”
“那為什麽要說‘還給我’呢？卡拉離開了你？”
“卡拉離開了我……們。”
燈光倒映入陸枚明暗糾結的瞳中，他仔細思索著從前林逾和人交流的口吻。
他不擅長套話，但在林逾不能開口的此刻，他必須嘗試靠自己來套取情報。
正是猶疑不定的時候，林逾的目光和他在半空中匯聚。
對方的眼神滿是信賴，陸枚不禁一頓，話音更加難以發出。
不過休整片刻，他還是繼續努力：“好的媽媽，我是卡拉。那麽利斯特拉又是誰？”
“利斯特拉是……我們的女兒……”女人弓起身子，難過地抱住腦袋，“她被騙了、她被欺負了、她被玷汙了。我是為她好的，我是想她好的，亞當說過，那樣做對她是好的……”
“她現在不在了嗎？”
“她不在了，她永遠不在了。”
“除了我和利斯特拉，家裏其他的孩子——”
一道粗厲的男聲打斷了他們：“夏娃，住口。”
那具軟綿綿的腐爛軀殼裏發出“哢哢”的怪響，女人面孔立刻現出驚恐的神色。
她謙卑地閉上雙眼，好像在等待責罰，而後，她的顱骨開始硬生生地轉動。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怪聲漸大，女人的腦袋被徹底擰向後方，180度的掉轉之後，亞當那張金發碧眼的臉龐再一次現於兩人眼前。
方才詭異尖細的女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亞當沙啞低沈的話音：“你跑到其他樓層做什麽？”
這話是對陸枚說的。
陸枚眉頭一皺，被他打斷對話的怒火不加掩飾：“我可沒準許你出來說話。”
亞當的口吻陡然嚴厲：“這該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態度嗎？！”
陸枚也在他說出“父親”一詞後瞇起眼睛：“一群瘋子，要考試就好好考試，搞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
亞當高高舉起了巴掌，他的攻擊又快又狠，陸枚不及反應，已經感受到刮來自己臉側的疾風。
但這一巴掌最終沒能落到陸枚臉上，林逾更早一步格住亞當的手腕，白光籠罩著他的手掌，也映亮林逾微微擰起的眉宇。
他和亞當的對峙持續了三秒之久。
“老師，”亞當放緩語氣，但沒有收手，“家務事竟然驚動了您，讓您見笑了。”
林逾冷著臉沒有搭話，指尖升騰起灰黑如粉塵的煙。
陸枚在旁正想幫腔，卻感到自己的手臂也被林逾輕輕搭扣。
“但無論如何，請您尊重我和孩子們專屬的交流。
“萊希特外，有太多覬覦著孩子們的壞人，作為一家之主，我有義務保護好他們。”
亞當一面說著，臉上漸漸流露出哀傷的情緒：“他們不能沒有爸爸，正是因為我從前對他們缺乏關愛，才會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傷害了我的孩子們。老師，我雇傭你，是希望你來配合我的教育，而不是重蹈那些詐騙犯的覆轍，好嗎？”
他傾身逼近，炙熱的呼吸和惡心的臭氣噴在林逾臉上。
哀色與恐嚇並存，亞當緩慢而堅定地警告：“你的傭金可以是這裏的任何，但不包括我的孩子，你明白吧？”
他用“傭金”和“孩子”做著對等的比較。
亞當仿佛在做一筆慷慨的交易，而且把孩子也當做了自己的私人財產。
“我是為了保護他們。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我甚至願意為了他們去死！
“所以對等地，他們不該也回饋我同水平的愛意嗎？！”
那雙眼睛充滿了血絲，猙獰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跌出眼窩。
亞當高大的身軀投下陰翳，將林逾籠罩在他所帶來的陰影裏。
居高臨下地，亞當赤紅著雙眼，一字一頓發出警告。
“——不許幹涉我的家庭，萊希特的規則，只由我來制定。
“我要他們生則生，我要他們死……誰也不能違抗！”
樓梯間再度亮起熹微的光明。
執燈的艾利亞斯站立在樓下，接著緩步上前，將陸枚拉到了自己身後。
他的神情溫順而乖巧，只是這份服從不像是因為亞當，因為艾利亞斯的目光始終只追隨著那道背對他們的少年身影。
艾利亞斯當然也聽到了亞當的警告。
只是看著林逾，艾利亞斯都壓不住他無奈揚起的唇角。
“妹妹還在臥室等我們。
“順便……你大概激怒他了，‘一家之主’。”
非人的嘯叫傳徹整棟建築，伴隨烈火焚燒的嗶剝聲，名為亞當的一家之主很快被火焰吞噬殆盡。
斜掠一眼焦黑的殘軀，不知亞當的構成是什麽原理，但他的胸膛仍在起伏，殘存著一口生氣。
林逾走近過去，點開自己的光腦，將那封提示只剩一朵小紅花的郵件開啟了可視權限。
他指指光腦彈出的光子屏幕彈窗，又拍拍茍延殘喘的亞當。
在這封標註著“系統發送，請勿回覆”的郵件下，林逾當著亞當的面發送了自己的回信：
“給我。”
亞當：“……”
[“尊敬的護理員（歸鄉人），恭喜您的工作質量得到了家長亞當·萊希特的認可！”]
[“現在為您發放首日傭金，請查收~”]
[“【Day 1】小紅花+1+1+1”]
[“當前剩餘小紅花：4朵（低層區通用）。祝您工作愉快~”]
早餐地點也是在第15層的餐廳。
克洛維斯不敢耽擱，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昨晚的見聞分享給林逾。
畢竟福利院雖然一直邪門，可是從未聽說過鬧鬼啊！
他只差一點就被影子小鬼抓走了！
在如此危難之際，他卻能提前察覺到這一危險，並且機智地從小鬼手裏溜走實現滿分自保——帥死人了！
然而當他逼近餐廳，卻聽見餐廳裏已經響起帶笑的人語。
艾利亞斯頂替了愛倫的位置，正幫林逾整理沒能立好的衣領。
郁郁一本正經擦洗著自己的匕首，並代陸枚解決他不愛吃的花生醬三明治。
木偶人都退避四周，無一敢上前勸阻他們旁若無人的互動。
克洛維斯呆若木雞，在原地僵立一會兒：“你們……”
“早安，克洛維。”艾利亞斯對他笑笑。
陸枚擡了擡眼，哼一聲：“真能睡。”
郁郁拉開一旁的座椅：“快來吃飯。”
只剩林逾一邊接受艾利亞斯的服務，一邊微微側頭：“記得查收一下你的郵件。”
克洛維斯：“？”
他無法理解一夜過去，隊友們為何都變得這麽悠閑從容。
但出於好奇和對林逾的尊重，克洛維斯第一時間打開了自己的光腦，果然有一封未讀的郵件。
郵件提示，他當前擁有99朵小紅花。
噢，99朵小紅花。
……99朵小紅花？啊？！
沒等克洛維斯從震驚中回過神，身後又傳來那陣讓他反胃的腳步。
依然是一聲沈悶一聲尖銳，平底皮鞋和高跟鞋先後響起的腳步，但是來人沒有再像昨天那樣和顏悅色，相反，他的神情難看至極，尤其是和林逾對視時，克洛維斯都能感覺到劈裏啪啦的火花。
昨天還表現得熱情好客、溫文爾雅的亞當先生現在橫眉冷眼，甚至要等林逾主動向他搭話：“早安，亞當先生。”
亞當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但礙於體面，他還是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林逾繼續說：“多謝您的款待，我很享受。”
克洛維斯小心翼翼靠近郁郁：“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
郁郁答：“嗯，聽說指揮把他骨灰揚了。”
克洛維斯：“………”
？？？骨灰都給人揚了？？？
亞當佯裝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就像其他木偶人一樣，他沈默地落座在位置，再也沒有打擾隊內五人。
既不再一口一個“老師”、“孩子們”的別扭稱呼，也不用偽裝出儒雅溫和的假面，這一刻起，五名考生和這座死氣沈沈的萊希特家族涇渭分明。
以林逾為界，在他之右是竊竊私語的隊友，在他之左是陰沈安靜的萊希特家族。
突然，亞當扯過紙巾擦凈自己的嘴角。
陰鷙的眼神剜向林逾，亞當撂下餐具，低聲警告：“別再沾沾自喜。只是昨晚那種程度，距離通關還早得很。”
林逾挑挑眉梢，騰出右手打了一記響指。
亞當的袍角立刻燃起火苗，愛倫急忙抄起餐桌上的花瓶，用花瓶裏的水將火苗澆滅。
[“當前剩餘小紅花：3朵（低層區通用）”]
火焰不能再傷到亞當，忤逆家長的扣除規則也依然存在。
低層區的“規則”優先級在不斷拔升，力求對他完美克制，但在現實中幾乎不可能有“規則”超過他的“意念具象化”。
所以，他們果然是進入了某人的架空領域。
雖然敵我未明，但可以確定，這裏並非現實。
林逾微不可見地一笑，神情卻和之前一樣傲慢且驕矜：“通關是通關，現在先請亞當先生也尊重一下我的個人規則。比如，別再說這種惹我不高興的話。”
他豎起一根手指，白光與黑煙共生。
“否則我就直接毀掉這裏，看看‘房東’和我，誰能撐到最後。”
在林逾生平所有的游戲體驗裏，始終如一貫徹著一個宗旨：
通關很重要，深挖內幕劇情也很重要，但……
——有bug不鉆是王八蛋。
小魚，一款世界bug。
生而為修改器，他很喜歡。
小魚：我是學生，小紅花直接送我。
亞當：白嫖打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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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異常蒼白，除了這只穿透門板襲擊林逾的手，TA的另一只手也在門內拼命抓撓。
林逾神色微暗，麻利抽出了郁郁交給他的匕首。
血液迸濺，刃尖不由分說刺透那只孤立的手掌。
門內的敵人果然吃痛，發出尖銳的、非人的嘯叫，收回受傷的右手，無比憤怒地錘砸著這扇門板。
門板看上去很是單薄，但敵人似乎不知道如何開門。
林逾慢條斯理甩去匕首上的血，通過門上的血洞，他很快註意到門內人正在嘗試矮身。
片刻，血手拂開擋臉的長發，一只血絲密布的眼睛逼近門洞。
眼珠轉動，不加掩飾的窺視如刀一般刺了過來。
克洛維斯的房間在第29層，是所有人中居住樓層得最高的。
按照作息表裏的規則，克洛維斯準時離開房間，從每層樓末尾都有的雜物間裏取出清潔工具。
這些工具都灰塵仆仆，足見多年無人動用，但克洛維斯不敢懈怠，老老實實抄起了掃帚和簸箕。
他其實有些擔心陸枚。
艾利亞斯和郁郁都聽他強調過無數次遵守規則的重要性，而且林逾也附和了他，所以這兩個人肯定不會過分藐視福利院。
但陸枚那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架勢——克洛維斯實在不敢放心他獨自完成清掃任務。
養尊處優、身嬌肉貴的九皇子殿下真的會乖乖照做嗎？
克洛維斯嘆出一大口氣，隨著他推門來到走廊，從身後灌來的陰冷夜風吹起大面積不知來由的塵土。
克洛維斯被嗆得咳嗽幾聲，勉強舉起掃帚揮開視野，彎腰清掃起地面的狼藉。
墻壁上唯一的照明燈將克洛維斯的倒影無限拉長。
瘦長的人影伴隨他的動作逐漸掃開厚厚的灰塵，而當水泥地露出本來面目，夜風搖撼著岌岌可危的燈光，影子也因之搖曳騰挪，越發顯得瘦削。
“除了掃地還需要做別的嗎……不會連這些房間也要我來吧？”克洛維斯自言自語著直起腰背，點開光腦覆盤自己的規則。
於是在他身後，平躺地面的倒影悄然爬了起來。
像是一汪流淌的墨水，它蠕動著靠近克洛維斯。
在它即將伸手拍拍克洛維斯肩膀的剎那，克洛維斯猛地一拍腦袋：“我靠！還要拖地？！”
克洛維斯急轉回身，像是完全沒有看見黑影似的，自顧自撞了過去。
被他撞開的黑影懵懵懂懂，歪在一邊遲疑地打量他。
但克洛維斯早就把掃帚簸箕遠遠丟去了雜物間的方向，也不在意有多七零八落，他拉開門，一閃身鉆回自己的臥室。
嘭的關門聲震天動地，只差沒把門框都一齊震斷。
“妹妹還在臥室等我，今晚就不拖了吧！”
黑影：“……”
口令正確。
零時整，郁郁帶上清潔工具離開臥室。
她在剛才的禱告環節許願了明天的三餐可以正常一點。
在林逾的烹飪指導下，郁郁已經無法忍受萊希特家族對“食物”的汙蔑。
郁郁很快就註意到樓下的驚動。
她在第21層，距離林逾的臥室和亞當的書房只有一層之隔。
但林逾早就知道她的地理優勢，特意叮囑過，無論深夜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能輕易下樓。
因為作息表裏只允許她清掃“本樓層”，誰也不知道隨便移動會招致什麽後果。
郁郁半跪在樓梯口仔細傾聽，她沒有聽到林逾的話音——這是正常的，林逾的規則不許他在夜間說話。
但她捕捉到奔跑的腳步聲、木板的坍塌聲、和一些似男似女、非人非獸的奇怪的咆哮聲。
還有腥臭的血氣，正在這座沈睡的建築裏彌漫開來。
好想下樓幫忙。
但指揮不批準。
好想下樓幫忙。
但指揮會生氣。
好想下樓幫忙。
但……
郁郁反手揮動掃帚，砍向身後濃重的黑影。
那雙覬覦已久的黑手只差最後一點就要蒙住她的眼睛。
“不要打擾別人觀戰。”郁郁皺眉沈聲，半屈的下肢時刻準備著反撲回去一舉拿下。
被她猛一掃擊的黑影即刻張開雙臂，盡管沒有五官，但依然可以想象它猙獰的面容。
和郁郁相仿的身材同樣具備極強的戰鬥素質，在它二度撲襲之際，郁郁的身形閃滅於黑暗當中。
失去郁郁的本體，黑影在原地顫抖半晌，投來的微弱燈光再也無法支撐它的形狀。
轉眼間，黑影曲臂捂著面龐，狀似慟哭，卻依然無法扭轉自己的劣勢。
郁郁隱身後，它也無法存世，頃刻間消失在夜裏。
“……煩人。”無形的郁郁照舊蹲去樓梯口。
打鬥的聲響漸漸離她遠去，像是林逾引走了敵人。
可惜她還是錯過了看清敵人面目的時機，否則還有希望追上去幫忙——既然指揮在引著敵人往樓下走，那麽艾利亞斯和陸枚總不會再錯過了吧？
林逾跑動的速度很快，尤其在意念加持下，他甚至可以改變自己原本的身體素質，將移動速度提升到和克洛維斯相差無幾的水準。
但即便如此，身後窮追不舍的高跟鞋仍未停下。
那只刺眼的、鮮紅色高跟鞋穿在一只骨骼粗大的腳上，為了穿進去，腳的主人似乎削掉了自己的後跟。
因此它每跑動一步，都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鞋裏滲透出來，滴滴答答一路蜿蜒。
追逐林逾的身形高大健碩，身高不亞於隊伍中最高的艾利亞斯。
林逾左閃右避，不時借助走廊裏的壁燈、綠植等等阻礙鬼影，但對方寧可被他砸得頭破血流也不停下，而是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不知疲憊地向林逾的心臟伸手。
反覆的轉彎掉頭，讓狹窄的樓梯仿佛無限折疊一般。
林逾聽著尖細鞋跟砸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就像在鑿開一根人骨。
20層、17層、14層……
噪音不再局限於腳步，鬼影用以束縛長發的頭巾隨著動作散開，一股更加刺鼻的惡臭徹底爆炸在過道之間。
由於頭巾松落，TA的長發也垂落下來，拖地曳行。
於是林逾聽到了劈裏啪啦、無數鐵釘滾地的聲響。
他的腳步猛然一滯，借著第10層的樓梯口燈光側眼回看。
追逐著他的鬼影——或者說，那是一個“女人”。
她拖著及地的長發，身上的黑袍都已松散，露出了雪白脖頸上猙獰的縫合痕跡。
而那些鐵釘聲音的來源，正是她的“長發”。
她根本沒有自己的頭發，被她攥在手裏的頭巾也不是真正的頭巾。
那是無數張被縫合起來、血淋淋的人皮。
它們來自不同的膚色膚質，被人用鐵釘生生釘成一大塊“柔韌”的頭巾，用以包裹住“女人”濃密的“頭發”。
這些頭發也顯然來歷詭異。
它們沾滿血液、借著燈光只能窺出其中雜亂無章的發色，有紅發、有金發、有黑發……混亂的發絲無法固定在“女人”的頭上，所以她選擇用“頭巾”來定住“發型”。
隨著他們之間的追逐，這些頭發也漸次散落在走廊，粘稠的血跡和塵土使它們相互勾連著被高跟鞋挾帶踐踏。
這些來自腐爛屍肉的惡臭催得林逾近乎窒息。
……這就是萊希特家族的“媽媽”嗎？
盡管這副骨架明明就是亞當本人，但這副歇斯底裏的模樣和白天的亞當實在相去甚遠。
所以亞當和“媽媽”才不會同時出現？
所以亞當才總穿著那身黑色長袍，還顯得有些“駝背”？
迎向“媽媽”劈面砍來的手刀，林逾擡腕承住一擊。朦朧的白光自二人交格的手掌誕生，外沿縈繞的深黑死氣隨之膨脹，黑白交織的邪肆氣息一瞬間吞下“媽媽”的頭顱。
那張慘白浮腫的面龐立刻受到無聲的磋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摧毀。
然而就在林逾即將捏碎她頭顱的剎那，模糊的人言從那張猩紅的嘴裏吐出：“利斯……特拉……”
林逾手指停頓，皺眉等了片刻。
女人的呼喊果然更加迫切：“卡拉……利斯特拉……我的孩子……還給我……”
——卡拉？利斯特拉？
林逾一瞬間想起了日記本和規則裏那些不知緣由的黑色方框。
這兩個人名會是其中的指代嗎？
為什麽特意提到這兩個人，難道說，這兩人就是最先表現出叛逆思想的“■■”和“姐姐”？
他們不在“媽媽”的身邊了嗎？
林逾緩慢地收回手，他想要開口詢問，但又記起不能夜間說話的限制。
而且女人看上去就神志不清，即使真的知道什麽，又該怎樣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
就在林逾舉棋不定的時候，一點明亮的燈光從樓下舉近。
來人步履沈穩，提燈舉步，距離他們纏鬥現場還剩半截樓梯的時候，他穩穩停住腳步。
“媽媽，”少年平靜地開口，“卡拉是誰？利斯特拉又是誰？”
林逾應聲望過去，後背立刻炸起一片冷汗。
來人竟然是居住在第6層的陸枚。
是他原以為，最不可能配合規則的九皇子殿下。
“卡拉是……”
女人停下了掙紮，她茫然地掃視四周。
和林逾一樣，她的目光也趨向陸枚，疑惑之色漸漸浮現在那雙空茫的瞳孔：“咦？”
女人張張嘴，無措地絞著衣角：“卡拉，為什麽，要問我？你是……卡拉呀……”
“我是卡拉？”
“你是卡拉。”
“那為什麽要說‘還給我’呢？卡拉離開了你？”
“卡拉離開了我……們。”
燈光倒映入陸枚明暗糾結的瞳中，他仔細思索著從前林逾和人交流的口吻。
他不擅長套話，但在林逾不能開口的此刻，他必須嘗試靠自己來套取情報。
正是猶疑不定的時候，林逾的目光和他在半空中匯聚。
對方的眼神滿是信賴，陸枚不禁一頓，話音更加難以發出。
不過休整片刻，他還是繼續努力：“好的媽媽，我是卡拉。那麽利斯特拉又是誰？”
“利斯特拉是……我們的女兒……”女人弓起身子，難過地抱住腦袋，“她被騙了、她被欺負了、她被玷汙了。我是為她好的，我是想她好的，亞當說過，那樣做對她是好的……”
“她現在不在了嗎？”
“她不在了，她永遠不在了。”
“除了我和利斯特拉，家裏其他的孩子——”
一道粗厲的男聲打斷了他們：“夏娃，住口。”
那具軟綿綿的腐爛軀殼裏發出“哢哢”的怪響，女人面孔立刻現出驚恐的神色。
她謙卑地閉上雙眼，好像在等待責罰，而後，她的顱骨開始硬生生地轉動。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怪聲漸大，女人的腦袋被徹底擰向後方，180度的掉轉之後，亞當那張金發碧眼的臉龐再一次現於兩人眼前。
方才詭異尖細的女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亞當沙啞低沈的話音：“你跑到其他樓層做什麽？”
這話是對陸枚說的。
陸枚眉頭一皺，被他打斷對話的怒火不加掩飾：“我可沒準許你出來說話。”
亞當的口吻陡然嚴厲：“這該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態度嗎？！”
陸枚也在他說出“父親”一詞後瞇起眼睛：“一群瘋子，要考試就好好考試，搞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
亞當高高舉起了巴掌，他的攻擊又快又狠，陸枚不及反應，已經感受到刮來自己臉側的疾風。
但這一巴掌最終沒能落到陸枚臉上，林逾更早一步格住亞當的手腕，白光籠罩著他的手掌，也映亮林逾微微擰起的眉宇。
他和亞當的對峙持續了三秒之久。
“老師，”亞當放緩語氣，但沒有收手，“家務事竟然驚動了您，讓您見笑了。”
林逾冷著臉沒有搭話，指尖升騰起灰黑如粉塵的煙。
陸枚在旁正想幫腔，卻感到自己的手臂也被林逾輕輕搭扣。
“但無論如何，請您尊重我和孩子們專屬的交流。
“萊希特外，有太多覬覦著孩子們的壞人，作為一家之主，我有義務保護好他們。”
亞當一面說著，臉上漸漸流露出哀傷的情緒：“他們不能沒有爸爸，正是因為我從前對他們缺乏關愛，才會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傷害了我的孩子們。老師，我雇傭你，是希望你來配合我的教育，而不是重蹈那些詐騙犯的覆轍，好嗎？”
他傾身逼近，炙熱的呼吸和惡心的臭氣噴在林逾臉上。
哀色與恐嚇並存，亞當緩慢而堅定地警告：“你的傭金可以是這裏的任何，但不包括我的孩子，你明白吧？”
他用“傭金”和“孩子”做著對等的比較。
亞當仿佛在做一筆慷慨的交易，而且把孩子也當做了自己的私人財產。
“我是為了保護他們。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我甚至願意為了他們去死！
“所以對等地，他們不該也回饋我同水平的愛意嗎？！”
那雙眼睛充滿了血絲，猙獰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跌出眼窩。
亞當高大的身軀投下陰翳，將林逾籠罩在他所帶來的陰影裏。
居高臨下地，亞當赤紅著雙眼，一字一頓發出警告。
“——不許幹涉我的家庭，萊希特的規則，只由我來制定。
“我要他們生則生，我要他們死……誰也不能違抗！”
樓梯間再度亮起熹微的光明。
執燈的艾利亞斯站立在樓下，接著緩步上前，將陸枚拉到了自己身後。
他的神情溫順而乖巧，只是這份服從不像是因為亞當，因為艾利亞斯的目光始終只追隨著那道背對他們的少年身影。
艾利亞斯當然也聽到了亞當的警告。
只是看著林逾，艾利亞斯都壓不住他無奈揚起的唇角。
“妹妹還在臥室等我們。
“順便……你大概激怒他了，‘一家之主’。”
非人的嘯叫傳徹整棟建築，伴隨烈火焚燒的嗶剝聲，名為亞當的一家之主很快被火焰吞噬殆盡。
斜掠一眼焦黑的殘軀，不知亞當的構成是什麽原理，但他的胸膛仍在起伏，殘存著一口生氣。
林逾走近過去，點開自己的光腦，將那封提示只剩一朵小紅花的郵件開啟了可視權限。
他指指光腦彈出的光子屏幕彈窗，又拍拍茍延殘喘的亞當。
在這封標註著“系統發送，請勿回覆”的郵件下，林逾當著亞當的面發送了自己的回信：
“給我。”
亞當：“……”
[“尊敬的護理員（歸鄉人），恭喜您的工作質量得到了家長亞當·萊希特的認可！”]
[“現在為您發放首日傭金，請查收~”]
[“【Day 1】小紅花+1+1+1”]
[“當前剩餘小紅花：4朵（低層區通用）。祝您工作愉快~”]
早餐地點也是在第15層的餐廳。
克洛維斯不敢耽擱，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昨晚的見聞分享給林逾。
畢竟福利院雖然一直邪門，可是從未聽說過鬧鬼啊！
他只差一點就被影子小鬼抓走了！
在如此危難之際，他卻能提前察覺到這一危險，並且機智地從小鬼手裏溜走實現滿分自保——帥死人了！
然而當他逼近餐廳，卻聽見餐廳裏已經響起帶笑的人語。
艾利亞斯頂替了愛倫的位置，正幫林逾整理沒能立好的衣領。
郁郁一本正經擦洗著自己的匕首，並代陸枚解決他不愛吃的花生醬三明治。
木偶人都退避四周，無一敢上前勸阻他們旁若無人的互動。
克洛維斯呆若木雞，在原地僵立一會兒：“你們……”
“早安，克洛維。”艾利亞斯對他笑笑。
陸枚擡了擡眼，哼一聲：“真能睡。”
郁郁拉開一旁的座椅：“快來吃飯。”
只剩林逾一邊接受艾利亞斯的服務，一邊微微側頭：“記得查收一下你的郵件。”
克洛維斯：“？”
他無法理解一夜過去，隊友們為何都變得這麽悠閑從容。
但出於好奇和對林逾的尊重，克洛維斯第一時間打開了自己的光腦，果然有一封未讀的郵件。
郵件提示，他當前擁有99朵小紅花。
噢，99朵小紅花。
……99朵小紅花？啊？！
沒等克洛維斯從震驚中回過神，身後又傳來那陣讓他反胃的腳步。
依然是一聲沈悶一聲尖銳，平底皮鞋和高跟鞋先後響起的腳步，但是來人沒有再像昨天那樣和顏悅色，相反，他的神情難看至極，尤其是和林逾對視時，克洛維斯都能感覺到劈裏啪啦的火花。
昨天還表現得熱情好客、溫文爾雅的亞當先生現在橫眉冷眼，甚至要等林逾主動向他搭話：“早安，亞當先生。”
亞當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但礙於體面，他還是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林逾繼續說：“多謝您的款待，我很享受。”
克洛維斯小心翼翼靠近郁郁：“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
郁郁答：“嗯，聽說指揮把他骨灰揚了。”
克洛維斯：“………”
？？？骨灰都給人揚了？？？
亞當佯裝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就像其他木偶人一樣，他沈默地落座在位置，再也沒有打擾隊內五人。
既不再一口一個“老師”、“孩子們”的別扭稱呼，也不用偽裝出儒雅溫和的假面，這一刻起，五名考生和這座死氣沈沈的萊希特家族涇渭分明。
以林逾為界，在他之右是竊竊私語的隊友，在他之左是陰沈安靜的萊希特家族。
突然，亞當扯過紙巾擦凈自己的嘴角。
陰鷙的眼神剜向林逾，亞當撂下餐具，低聲警告：“別再沾沾自喜。只是昨晚那種程度，距離通關還早得很。”
林逾挑挑眉梢，騰出右手打了一記響指。
亞當的袍角立刻燃起火苗，愛倫急忙抄起餐桌上的花瓶，用花瓶裏的水將火苗澆滅。
[“當前剩餘小紅花：3朵（低層區通用）”]
火焰不能再傷到亞當，忤逆家長的扣除規則也依然存在。
低層區的“規則”優先級在不斷拔升，力求對他完美克制，但在現實中幾乎不可能有“規則”超過他的“意念具象化”。
所以，他們果然是進入了某人的架空領域。
雖然敵我未明，但可以確定，這裏並非現實。
林逾微不可見地一笑，神情卻和之前一樣傲慢且驕矜：“通關是通關，現在先請亞當先生也尊重一下我的個人規則。比如，別再說這種惹我不高興的話。”
他豎起一根手指，白光與黑煙共生。
“否則我就直接毀掉這裏，看看‘房東’和我，誰能撐到最後。”
在林逾生平所有的游戲體驗裏，始終如一貫徹著一個宗旨：
通關很重要，深挖內幕劇情也很重要，但……
——有bug不鉆是王八蛋。
小魚，一款世界bug。
生而為修改器，他很喜歡。
小魚：我是學生，小紅花直接送我。
亞當：白嫖打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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