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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故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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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故人-7

「午馬」最終沒能帶著「回收者」逃出太遠。

摘下墨鏡後,那雙灰白色的眼睛再也不剩喬裝,在所有視力都喪失之前,「午馬」咬牙鉆進高密的草叢,把「回收者」一齊拽了進來。

“你的眼睛……”

「午馬」冷聲打斷他:“你自己有打算嗎?”

「回收者」僵在原地,似乎無法理解他的話意。

半晌,他偏了偏頭:“打算?”

“你——”「午馬」隱約從他眼裏看出幾分茫然,一個荒唐的猜想在他顱內誕生,「午馬」問,“你不認識我?”

之所以說這個猜想荒唐,是因為「午馬」非常清楚,他和「回收者」絕對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好歹是一起在STA共事的同事,哪怕「卯兔」一直把「回收者」管得極嚴,但「午馬」作為STA的一員,還是有過幾次和「回收者」共同執行外勤的時候。

尤其是他倆的定位都是負責“後勤清理”,雖然沒有過多交流,但混個眼熟絕對是夠格的。

“我沒有留下在那裏的記憶。”

「回收者」低頭交錯手指,盡管語氣還很平靜,但「午馬」能看出他身體的緊繃。

這個認知讓「午馬」不禁唏噓。

盡管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回收者」沒有留下有關他的記憶,但從某些意義上來講,可能記得過去對這個少年來說才是極不公平的事。

“不認識就不認識,”「午馬」話鋒一轉,“你能笑一下嗎?”

「回收者」怔怔地擡起頭,卻見「午馬」笑容燦爛:“我快失明了,但我心裏還有幾件遺憾。一件是沒能遇到此生摯愛、一件是沒能找回生身父母、一件是……誒,我開玩笑的!”

「午馬」做夢都沒想到對方會被自己幾句話惹哭。

他本意只是想借「回收者」的臉蛋看看林逾本尊不可能露出的表情。

大概是真的相信了「午馬」的鬼話,「回收者」呆呆凝在他身上的眼神變得哀怨憐憫,等他越說越假,「回收者」的眼睛裏居然蓄滿晶瑩。

——這可比草莓小姐本人好玩多了!

如果以前就見過「回收者」面罩下的真容,他一定會爭分奪秒珍惜每一滴眼淚。

「午馬」甚至懊悔自己來不及錄像,否則還要捎給林逾看看,說不定不等林逾發作,那個叫克洛維斯的小孩反而要撲上來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想著想著,「午馬」便發出幾聲低笑。

他信手在「回收者」的肩上一拍:“好啦,我開玩笑的。你對STA時候沒印象,總該記得你來找草莓小姐……林逾的兩次,都順手殺了我的分/身呢。”

說到林逾,「回收者」的臉上浮現出了然神色:“是你!”

離開STA後的記憶他都保留下來,其中和林逾相關的更是反覆回憶。

所以兩次去找林逾都被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打斷這件事——「回收者」自然也記得很清晰。

他立刻愛憎分明地推開了「午馬」的手。

「午馬」被他孩子氣的舉動逗得直笑,不過心裏還記得正事,笑完便開始叮囑:“郁爾安對你有殺心,你先別和他正面沖突,現在的你不是他的對手。”

“為什麽?”「回收者」皺眉問,他確實感受到自己近來的力量虧損許多,但始終找不到原因,只以為是因為自己離開STA後就懈怠了訓練。

「午馬」罕見地一噎,別過頭道:“他歲數比你大。”

——實則是由於林逾的成長罷了。

福利院扣留了程風雨的本體,現在程風雨的克隆體已然銷毀,本體自然會恢覆全盛時期的能力。

在福利院和STA的催化下,那些人當然會嘗試調節力量秩序……「回收者」一多半是成了棄子。

畢竟他比之林逾唯一的優勢,也不過是“聽話”而已。

「回收者」畢竟被他救了一命,乖乖低頭聽著,但「午馬」一時間也想不出很好的主意。

他的頭疼得厲害,眼前更是忽明忽暗。每當他試圖調動思緒,腦子裏就像被一幫老鼠霸占著吵鬧,又像陳舊的機器耗盡能源,只剩吱嘎吱嘎的空響。

“你怎麽了?”「回收者」也看出他極其難受,又問,“你的眼睛不對勁,是畢瑯還是白衣服?”

「午馬」問:“你不認識我,卻認識畢瑯?”

“認識,爺爺教過我怎麽記住重要的東西,我記住了畢瑯。”

“畢瑯是‘重要的東西’?”

“她說她會預言,告訴我爺爺會死,還說這裏有人會陷入危險。”

「午馬」神情微變:“她說這裏有人危險你就來了?也不問問是誰?”

“……”「回收者」低眼咬唇,輕聲回答,“她說小魚會為了救隊友而受傷,所以我想告訴小魚,讓他別動,我來解決。可是小魚不相信我。”

“為什麽說他不相信你?”

“………”「回收者」的表情也露出一絲迷茫。

不過他堅定地重覆了一遍:“小魚不信我,小魚會殺了我,所有人都支持小魚,因為我是不受待見的冒牌貨。”

「午馬」張了張嘴,他確信這絕對不是商極會教給「回收者」的思想,甚至都不可能是「回收者」自己的認知——是畢瑯嗎?還是吳愁?

這些精神類異能者還是這麽惹人厭煩,真希望能把這些家夥的舌頭有一條算一條全給割掉。

但他自己也頭痛欲裂,一時半會兒完全捋不清思路,只是用餘光瞟著「回收者」的面龐,一種詭異的憐憫和責任感油然而生。

簡直見鬼。

他可是STA裏最冷漠的中立派,現如今居然意識到自己生出了“責任感”這種情緒。

難道這就是他太過頻繁地和草莓小姐接觸的下場?

據說他們指揮系的就是這樣,經常肆無忌憚把“責任感”傳染給別人。

“啊——你怎麽會這麽想?”「午馬」盡力壓下頭疼,殘餘的清明壓迫著他的視神經。

他知道自己至多還能再撐一小時不到。

必須找到一個可靠的人來接手「回收者」,否則這個白紙一樣的笨蛋根本不可能逃脫畢瑯和郁爾安的圍剿。

好在他派出去求援的分/身沒有讓他失望,就在「回收者」亮著雙眼乖乖聽教的這段時間裏,他們的周圍響起了被分/身吸引而來的急促腳步。

「回收者」立即進入戰備姿態,不過他的肩膀很快被「午馬」輕輕一按,示意他不必緊張。

密集的蛇網收攏了來,像是一片起伏的海面,不知不覺圍聚在「午馬」和「回收者」的周圍。「午馬」示意「回收者」先安靜,自己則探指撥開身後濃密的草叢。

嘶嘶的吐息讓“蛇”顯得尤為可怖,但「午馬」卻忍俊不禁,屈指彈了一下小巧的“蛇”頭。

一人一“蛇”對上視線,「午馬」綻出大大的笑容:“等的就是你們呢。”

薛斯明再次向所有人強調自己的部署。

在他口中,“郁爾安”是一名卓越的空間類異能者,他對空間法則的精通程度已經不能夠用單項異能來介紹。其中最為眾人所知的,就是郁爾安的“置換”異能。

憑借這一異能,郁爾安曾經逃出過某座全帝國管理最森嚴的監獄,只要他心隨念動,世界上幾乎沒有他不能涉足的區域。

包括他們此刻腳下的SUK-49星。

這處本該被第六軍區嚴格封鎖的戰地遺址,一顆徹底沈沒在歷史長河中的神秘星球——它曾受到第六軍區最頂尖的空間技術的管轄和封鎖。

但由於郁爾安的出現,他的能力強悍到足以“置換”一整顆星球。

這一認知讓所有人都暗暗變色,包括林逾在內。

只有郁郁緘默地站在林逾身邊,事實上,她還沒有想好要怎樣面對未知的“郁爾安”。

可是除了林逾,似乎還有另一個人關註著她的心情。

前一秒還對所有人嚴詞以對,要求他們必須打起百分之二百精神的薛斯明,突然便柔和了神情看向郁郁:“郁郁同學,你要加入我們嗎?”

郁郁應聲擡首,怔忡片刻。

她以為自己是必然要跟著林逾的,沒想過還有交給她自己選擇的機會。

林逾也側頭看她,低聲問:“你怎麽想?”

郁郁毫不猶豫:“我和指揮一起。”

薛斯明便點點頭,看不出具體的情緒,只見他收回目光,恢覆了先前的嚴厲。

林逾隱約能猜到郁郁的躊躇,對於一個長期以來堅信養父已經死亡的人來說,突然聽聞養父還有一具“克隆體”在世,這無疑是相當震撼的一次暴擊。

“克隆體”到底繼承了養父的多少特質?

“克隆體”記不記得養父曾經歷的過去?

再遇到“克隆體”的話,她是該把他視作宿敵,還是接受這個重獲新生的“父親”?

“你有想過什麽人能帶走郁爾安的生物信息嗎?”

突然聽到林逾的詢問,郁郁挪去目光,努力回憶了一會兒:“……軍方的人?”

其實她也沒有看到戰事的全部。

在父親飲彈倒下之後,她就被薛楷恩帶離現場,塞進了基地藏酒的地窖。

至於那場戰火到底燒了多久,除了第六軍區還有沒有其他人參與——彼時她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窖,實在對這些一無所知。

“什麽人能既有機會,又有動機?”林逾眨眨眼,眼神飄去了薛斯明的方向。

薛楷恩這個名字在軍校生的耳朵裏並不陌生。

他曾經是謝思淵上將的同門師弟,雖不如謝思淵這樣居功至偉,但在第六軍區也一直很有話語權。直到SUK-49星剿滅戰後,尤其是公眾質疑人質安置問題之後,他負責了最後一次面對公眾的回應,之後就鮮少再代表軍區出現。

幾個月後,薛楷恩宣布病退,以上校軍銜退居二線,公眾就再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再後來,薛楷恩的幼弟薛斯明橫空出世,接過薛楷恩的重擔,重新活躍在第六軍區。

這兩個人無疑有著極為緊密的關系。

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利益共同、還是利益相背,至少薛斯明對郁郁特殊的關註絕不會是他的錯覺。

郁郁也聽明白了林逾的暗示:“楷恩叔叔?”

克隆不可能毫無依據地憑空發生,要麽是郁爾安早就被有心人提取了生物信息、要麽是郁爾安提早留有後手——要麽就是在那片最後的戰場,有人帶走了最後的郁爾安。

思來想去,如果是第三個猜想,那個人都極有可能就是薛楷恩。

只是薛楷恩又如何能接觸到“克隆”技術?

“暫時就先猜到這裏吧。”林逾說。

就在他們小聲討論的時候,薛斯明已經把自己的作戰方案講述給所有考生。

他們需要藏住自己的蹤跡避免被郁爾安察覺,同時也要謹慎留意其他潛伏在森林中的危險。郁爾安將考生們分作幾支隊伍,要求這些指揮系考生各盡己能地同隊友們達成合意。

——這也是他選擇把非指揮系滯留在實地考區的原因。

現在沒有了固定板塊的限制,非指揮系考生也可以自由移動。如此一來,本就零散分布在這顆星球各地的非指揮系考生無疑成為了他們的“眼睛”。

但事關“郁爾安”的剿滅行動,薛斯明同樣嚴令指揮系不得洩露機密,所有人只能以誘導、隱喻的方式從隊友處獲取情報。

林逾大概是指揮系裏最不受這條禁令限制的指揮。

畢竟在他隊裏,郁郁和艾利亞斯都已經徹底了然,戰損狀態的克洛維斯和陸枚又不具備太多的視野價值。

只要跟著薛斯明渾水摸魚就足夠了。

理論上的計劃都已臻至完善,戰場瞬息萬變,薛斯明也不可能預判全局。

盡可能交代完重要事宜之後,薛斯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強調一遍,郁爾安‘置換’的基礎是‘被他確認物體的具體方位’。如果單獨一人遭遇郁爾安,除了發送信號,你們要做的就是跑。”

“你們每個人的身上都配備有閃/光/彈和煙霧彈,關鍵時刻,絕不能吝嗇。

“務必不能讓郁爾安看清你們的具體位置,更要小心這裏的生物痕跡,警惕郁爾安突然襲擊。”

眾人齊聲稱是,薛斯明的目光微斂,再向眾考生行了一記軍禮。

但他沒有再說多餘的客套話,在沈默的致禮後,薛斯明舉起單手,示意所有人分散行動。

而他滯留原地,目送考生分散後才轉頭看向明目張膽偷懶的林逾。

“你還在這裏呆著做什麽?”薛斯明微微擰眉,註意到他身邊的郁郁已經不見。

林逾卻完全無視了他身為上級的威懾,兀自笑笑,反問:“不是您想和我說話,我才特意留下來的麽?”

在得知那名和林逾形貌肖似的少年就是林逾的“克隆體”後,郁郁一度躍躍欲試,詢問林逾是不是該擊斃克隆體,避免克隆體混淆耳目、節外生枝。

可是林逾並沒有這麽強烈的敵意,相反,他還記得「回收者」在舷窗外看向他的眼神。

那孩子看上去孤單極了。

每一次向後仰倒,都像在自願奔赴一場孤獨的死亡。

盡管兩人之間沒有過任何的言語交流,但林逾從他眼睛裏看到的所有情緒,細細回憶,都佐證著他們的同源同根。

所有人都告訴他,「回收者」是極其強悍的異能者。

他掌握著STA最關鍵的技術之一——“崩潰”,這也意味著「回收者」足夠拿捏住十二議員的命門。

倘若這份技術也是源於自己的“意念具象化”,那麽抹殺「回收者」的存在,或許就能讓自己擁有殺死十二議員的實力……

要說不眼饞那是不可能的。

但作為指揮系,個體的實力比起情報的重要性又顯得不值一提。

所以林逾在前去尋找「回收者」和逗留等待薛斯明的情報之間,終於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想和你說話?”薛斯明挑挑眉毛,對他的詢問嗤之以鼻。

林逾像是看不出他的不悅,自顧自追問:“那就是想和郁郁說話?”

薛斯明話頭一頓,表情果然晦暗三分。

“少校了解過郁爾安這次行動的目標嗎?”

“……星盜做事,沒有邏輯、沒有目的的情況也很常見。”

林逾笑笑:“所以您根本不在意郁爾安的真實目的。您之所以這麽緊張地想要剿滅郁爾安,也不全是出於對第六軍區聲譽的維護。”

“那就是為了維護——”林逾故意拉長尾音,“薛楷恩上校?”

薛斯明的呼吸應聲一停。

看向林逾的目光剎那間鋒厲數倍,薛斯明隱忍著自己的殺意,盡可能回避他的問題:“維護?我為什麽要維護一個退休軍官,而且他有什麽錯處需要我去維護?”

“難道他的錯處還要我來一一羅列嗎?那好吧,長官的指令,我也不敢不從。”

林逾故作苦惱地扳起手指:“第一,私下勾連星盜,洩露重要機密;第二,私自藏匿星盜頭目的生物信息……”

“……都是郁郁告訴你的?”

薛斯明打斷了他:“郁郁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孩子,她的記憶能有幾分對錯,你作為指揮系,難道不知道辨別嗎?”

“倒不全是郁郁,”林逾道,“因為我自己也在為‘克隆體’的事感到煩躁,所以對這方面難免留心了一點。”

薛斯明瞇起眼睛,終於從他話裏有話的揶揄中聽出了目的:“你是想了解‘克隆’?”

“少校果然反應很快。”林逾眼眉彎彎,毫不見外地勾唇微笑,“就是不知道少校願不願意指點一二?”

薛楷恩當初的病退雖不至於引起外界轟動,但現在看來明顯問題重重。

是什麽讓他生了“病”?

他消失的幾個月裏又去做了什麽?

是什麽“病”讓他不得不卸任退休——畢竟那時候的薛楷恩實在不算年邁,他還正是年輕光景,在戰場上叱咤風雲,無數軍人都對他格外崇拜。

林逾猜測,薛楷恩有極大可能是在那幾個月內去往了以他的身份不能去的地方。

此舉激怒了第六軍區的頂頭上司——第一軍區,但總不能無故貶謫,這才有了所謂的“病退”。

而那個“不能去的地方”,在林逾的心目中,就是那座藏有“克隆”技術的亞米德森福利院。

“指點一二?”

薛斯明的冷笑聲拉回了林逾的思緒,他看上去很是冷淡,似乎對林逾拙劣的演技敬謝不敏。

但林逾不介意這個,他只想知道“真相”。

好在,林逾的示威是有意義的。

他掌握的情報分量已經足夠薛斯明對他另眼相待,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郁郁,郁郁對於薛楷恩而言有著非常的意義——從這一角度來說,她的存在對薛斯明來說也很不一般。

“……如果你一定要問,那我只能說,他去過北部星域。”

如他所料,毫無驚喜。

林逾微微瞇起眼眸:“然後呢?”

“………”薛斯明閉眼片刻,“然後,他去了東部星域。”

東部星域。

那個因為“神衰”病毒而被封鎖多年的禁地。

別說薛楷恩,那裏分明就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規進入的秘密禁地,除了STA的十二議員,還從未聽說有人能出入那裏。

林逾的眼睛微微一暗,他的笑容多了幾分玩味:“去東部星域?去那裏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覆活’郁爾安。”薛斯明冷冷地證實了他的判斷,“只可惜,他也被人擺了一道。郁爾安沒能覆活,他自己倒是差點死在東部星域再回不來。”

林逾點點頭:“這就成了薛上校的‘病’?”

如果是在東部星域誤打誤撞感染了“神衰”病毒——那確實很大概率是病到不足以再繼續工作了。

“……是。”

薛斯明沒有再回避這個答案。

他閉上眼,輕聲道:“兄長他為了讓郁爾安重現於世,自願去了東部星域。和STA那幫人做了交易之後,如他所願重塑了郁爾安的身體。”

接下來的事都已不用說下去了。

林逾用腳想也能想到,假如活過來的真的是郁爾安本人,薛斯明現在也不至於這麽著急忙慌地斬草除根。

——薛楷恩顯然是被算計了。

關心則亂,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郁郁穿行在森林之中,回憶著剛才的經歷。

當薛斯明的眼神頻頻從她身上掃過時,林逾刻意上前擋住了她的大半身形。

郁郁能從林逾有意的掩護裏看出,林逾不希望薛斯明和她過多接觸。

或許薛斯明的目光是無惡意的,但一定帶有某種目的。

這個目的會是什麽呢?

郁郁想不出來。

既然他是楷恩叔叔的弟弟,那又能對她帶有什麽目的呢?

思考間,一陣混亂的腳步卻在林中響起。

這些腳步或輕或重,帶著濃烈的敵意。郁郁下意識隱身回看,可她身形還未徹底隱沒的剎那,一只巨拳猛地從暗處沖殺而出,伴隨著女生驚惶的尖叫:“先生——?!”

拳頭距離郁郁僅剩一毫間隙,但郁郁毫不匆忙,閃步後仰避開淩厲的拳風,掠過臉頰的剎那帶起一絲血痕。

不過這一下雖無大礙,也不能白挨,郁郁起手正想反擊,又聽女孩急道:“郁郁同學等一下!「午馬」先生他失去控制了!”

郁郁應聲看去,才發現說話的正是和她不慎走散的方悅兮。

而對她發起進攻的人——便是方悅兮口中的“「午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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