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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故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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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故人-1

入夜後的航空器,就像被深邃的星海包裹一般。

黑暗如同潮水,遙遠的星球便是海浪上飄浮的螢光。

克洛維斯在深夜的雨林奔波,他的積分正在不斷刷新,從最初和於見對戰後的6分,經過重重判定,後幾次的襲擊和反向狩獵都通過了主考方的認可。

因此,克洛維斯目前的積分定格在34分。

他的個人排名也在飛速提升,因此一役在星網熱搜再次登頂,直播間人氣噌噌暴漲,打賞禮物無數,讚美著他帶給觀眾的這場“視覺盛宴”。

克洛維斯並不熱衷和彈幕互動,他只在需要情報時問問他們,把觀眾當作N/PC一樣的工具人。

但因為克洛維斯表現出的戰鬥水平實在驚艷,觀眾毫不介意,反而更加喜歡這個和戰友嘻嘻哈哈、對網友冷若冰霜的“羞澀少年”。

幸好這場鬧劇只持續到午夜十二點,軍方終於察覺不對,急忙叫停直播打賞。

星網緊急關閉了聯考直播的打賞功能,軍方表示所有收益都會原渠道返回觀眾賬戶,以顯軍方此舉絕無斂財之意。

利益相關,林逾在評論區裏給表示讚成的用戶都點了踩。

軍方絕無斂財之意。

考生個人就不能有嗎?

“怎麽樣?他們都找到地方過夜了嗎?”楊全恩擦著頭發離開浴室,他不喜歡把頭發擦得太幹,濕漉漉的發絲耷拉下來,顯得楊全恩整個人都年輕幾歲似的。

林逾側眼打量這個平日裏看著有些老氣橫秋的小指揮,不梳背頭的話,楊全恩的五官甚至隱約能看出一絲清秀。

楊全恩皺眉看他:“你看什麽?”

“看楊指揮你……居然真是十八歲啊。”林逾笑著轉回頭,搶在楊全恩發火之前用話堵住他的嘴,“我們這邊陸枚休息了,郁郁也休息了,克洛維斯估計睡不了,艾利亞斯沒打算睡。”

楊全恩略略點頭:“既然克洛維斯說了他會負責陸枚,明天我就盡可能先讓丹和郁郁匯合。”

林逾不置可否地梳理頭發準備休息。

雖然楊全恩說著不樂意和他結盟,但對林逾隊伍的關註程度完全不亞於林逾。

考慮到楊全恩應該有四個分屏的權限,秦莫川沒有直播間,這就意味著楊全恩始終有著一個空閑的分屏——

多半就是郁郁。

“楊指揮。”林逾狀似無意地躺在床上,看上去,他的姿勢只是在仰望花紋綿亙的天花板。

楊全恩本不打算理他,卻聽林逾繼續問:“SUK-49星你覺得怎麽樣?”

他沒有刻意觀察楊全恩的表情,餘光依然瞟到楊全恩驟然僵滯的背影。

楊全恩背對著他,過幾秒,故作平靜:“沒了解過。”

林逾笑笑,側躺著和他背對。

他們沒有拉攏窗簾,因此可以望見窗外無際的星海。不過林逾並無心情欣賞夜色,事實上,他的眼前也始終停著四面分屏。

屏幕裏的隊友或熟睡、或前行,他們之間似乎只隔一層光子,但在現實中千裏殊途。

克洛維斯在沒有他幫助的前提下完成了一次出色的作戰,陸枚的表現也同樣可圈可點。

更不提穩定發揮、所向披靡的郁郁和艾利亞斯——他們的成績無論放在哪裏都值得林逾驕傲。

可林逾依然不安。

這種和隊友分離的異樣感不過半天,逐次浮出的意外就讓林逾有些猝不及防。

他本來是想回到休息室後再和艾利亞斯商量STA和畢瑯的事。

但艾利亞斯明顯因為盜獵轉移了註意,林逾認為自己不宜再拿這些費腦筋的東西煩他。

陸枚還深陷泥沼,克洛維斯也大戰初定,亟需休息。

……艾利亞斯莫名提起“蛛絲”的事也讓他有些犯疑。

舒緩神經的香薰味道彌漫在空氣裏,林逾沒有仔細辨認,但覺得近似某種花香。

淡淡的、卻莫名顯得醇厚,不像尋常香薰那樣總像飄在空氣裏,有時反而擾亂使用者的心神。

楊全恩和他沒有互道晚安的環節,兩人各自爬上自己的單人床便背對而眠。

不多時,林逾聽到了來自楊全恩綿長的呼吸聲。

這麽高強度地控制著“蛇”,楊全恩想必也很疲憊。

“叩”。

林逾從光子屏幕上挪走視線,看向聲源處透明的窗戶玻璃。

又是一道頎長纖瘦的黑影站在窗外,和上次一模一樣危險的動作,讓林逾看了都心裏打怵。

對方很高興和他對上眼神,指尖觸碰玻璃的頻率更快幾分。

“噓——”林逾悄聲下床,時不時回頭確認楊全恩沒有轉醒,自己則躡手躡腳走近窗邊。

黑發黑眼的少年又來了,一見林逾,他便興奮地彎起眼眸越貼越近,只差沒把臉在玻璃上碾平似的。

林逾依然不能理解他的肢體語言,但見到他安全無虞,心中又不免安定。

兩人對視,林逾本想再找紙筆過來對話,目光恰好落在環繞的光子屏幕。

屏幕裏,陸枚安睡的吊床和程風雨相鄰、克洛維斯依然行走在深黑寂靜的雨林、艾利亞斯好幾次被樹枝搖落的積雪砸中、郁郁則在一望無垠的沙漠,靠著小山一般的異獸屍體抱臂休憩。

林逾心神微動,違規作弊的欲望又一次在他胸腔裏膨脹。

不過考慮到隨行監考的存在,如果拜托少年替他轉送物資過去,估計也會被人制止。

……有關實地考區的考試規則,要鉆漏洞確實不太容易。

然而未等林逾開口,黑發少年主動撫摸玻璃,示意他觀察自己。

林逾擡眼,見少年在玻璃上畫出圓圓的一顆腦袋,上揚的眉宇、下拉的嘴唇,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雙手則握著短短的匕首。

林逾皺眉辨認:“……郁郁?”

他從光腦裏找出郁郁照片,將可視權限公開,隔著屏幕展示給少年。

少年急忙點頭。

而後,他伸出手指,在郁郁的畫像上打下一把大大的叉。

林逾的心跳猛然加快。

卻見他又畫了另一個短發小人,笑臉,戴著軍帽,而後在面龐邊上畫叉,緊跟著再畫一個哭臉。

這是艾利亞斯。

林逾不理解他想傳遞的信息,但這兩幅畫像都讓他感到極度不安。

最終少年隔著玻璃,指指林逾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

指林逾時,他的另一只手停在笑臉的一邊;指自己時,則滑向了哭臉。

“……你不開心嗎?”林逾下意識發問,差點沒意識到少年不能聽到。

不過少年猜到了他的意思,連連擺手。他指指笑臉,豎起大拇指,指指哭臉,又把大拇指向下比劃。

林逾隱約理解了。

或許少年想告訴他,自己是“不好”的,而林逾是“好”的。

郁郁有危險,而艾利亞斯一直在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

這些都是林逾預判內的事情,可是他還需要更詳細的預言……

預言?

糟了!如果畢瑯知道少年在這裏出現的話——

林逾猛擡起頭,面上流露出不及掩飾的擔憂,他拍拍玻璃,對少年擺手,示意他盡快離開。

然而林逾的反應稍遲半步,在他竭力比劃手語的幾秒之內,“嘀——”的提示音劃破寂靜,幾乎讓林逾驟快的心跳墜進無底深淵。

原本被楊全恩關閉的玄關吊燈因為聲響而亮起。

“噠噠”的皮鞋叩地,來人步伐不急不緩,同時傳來的還有一聲稚嫩的呼喚:“小魚,你還沒睡嗎?”

林逾背對他們,僵硬的身體良久無法轉身。

黑發少年試圖撤離,不料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同一時間出現在窗外,左右架住少年。林逾險些出聲,但見少年略一蹙眉,兩側的黑西裝同時龜裂,漆黑煙塵崩於半空,像是無聲的煙火,驟然消逝。

少年一躍縱入夜幕,林逾只看清他臨走前手指在郁郁的小人處輕叩兩下。

……他會去幫郁郁嗎?

可惜林逾已經沒時間去糾結少年的去向,他不得已轉身,面朝「午馬」和「申猴」兩人。

楊全恩被異動吵醒,也漸漸睜眼,皺眉看向玄關處佇立的兩位主考官。

“哎呀,原來根本是虛驚一場呢!本來有考生舉報敵襲,害我嚇了一跳,特意求了「午馬」過來幫忙。”

「申猴」的笑聲率先打破僵局,他拽了拽身邊「午馬」的袖子:“考生們沒事就最好了,走吧走吧……”

「午馬」卻掙脫了他的拉扯。

不僅沒有如「申猴」所說的離開,「午馬」反而脫下了自己長期戴著的兜帽,步步逼近林逾所在的窗邊。

「申猴」臉色微變,試圖上前拽他,但「午馬」的速度更快,他大步流星走至林逾面前,低首打量林逾毫無表情的面孔。

「午馬」的身高大約接近兩米,林逾在他跟前顯得都有些嬌小。

不過面對「午馬」不算友好的審視,林逾的回應同樣不落下風,他也效仿「午馬」冷酷的眼神直視回去,視線交鋒,幾乎濺出無形的火花。

“看清敵人的外貌了嗎?”

“敵人?我沒看到敵人。”林逾的肩膀輕輕倚靠窗戶,眼也不眨地反擊,“應該是您描述一下敵人的特征,方便我仔細回憶配合調查吧?”

「午馬」笑問:“好啊。黑色長發、黑色眼睛、實力強悍得讓人敬畏……你見過嗎?”

林逾眨眨眼,揚起乖巧的笑容:“您是說——「回收者」嗎?”

「午馬」撕開了眾人粉飾多時的偽裝。

又或者,是拉開了萬眾矚目的舞臺帷幕。

林逾的某個猜想得到了來自「午馬」的驗證,他爽快且直白地對林逾點頭:“你見過嗎?”

那個少年是真正的“回收者”。

STA失蹤多時卻尋找無果——假設他們真的在尋找——掌管著“崩潰”技術的“回收者”。

林逾不知道這樣默許“回收者”去支援自己的隊友是好是壞。

更確切來說,他其實也不清楚“回收者”對他是善意或者惡意。

但都無妨。

問題要一步一步解決,煩惱要一點一點拆開。

目光越過「午馬」的肩膀,林逾可以看見「申猴」臉上密布的愁雲。

接著,林逾彎起眉眼,露出了「午馬」非常欣賞的燦爛笑容:“好可惜,沒見過哦。”

「午馬」掐住他的下巴,手指的鉗制使得林逾的笑容略有失色。

但也只是一瞬的針鋒相對,「午馬」的目光在林逾臉上逡巡,神色從隱忍轉為惱怒,而後漸漸無奈,最終化為嘲諷的輕笑:“如果記起什麽,隨時歡迎向我匯報。”

“您?”

「午馬」的笑容同樣燦爛,他松開手,溫柔地拍拍林逾肩膀。

稍稍傾身,「午馬」拉下一點口罩,雙唇停在林逾的耳邊:“在這裏,只有我是絕對的中立。”

話語很輕,但其實房間內的任何人都能聽到。

楊全恩的臉上幾度浮過震驚、憤怒、困惑、茫然的神色,終於在「午馬」從長袍摸出一枝玫瑰之際,楊全恩發出了遲到的問候:“……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午馬」仰面大笑,將蔫蔫的玫瑰斜插在林逾耳邊,手則拂過林逾柔順的長發,撩起一綹牽至唇邊落吻。

“我是最無禮的狂徒,除非你真的值得我尊敬。”

「午馬」擺了擺手,黑色的皮質手套穿過林逾發間。

他的口吻異常溫柔,林逾卻能聽出這完全不是最開始時面對“草莓小姐”的溫柔——而是一種意味深長、幸災樂禍的調笑,「午馬」正等著看他急成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表演徒勞的轉圈。

“夜安。”「午馬」的目光依次掃過林逾和楊全恩的面龐,“徒有其表的雄性,和平平無奇的雄性。”

楊全恩:“……”

楊全恩:“?”

淩晨三點左右,沙漠上的烈烈風刀已把郁郁吹醒。

抵達沙漠的時候太陽正烈,郁郁很不好受,但她運氣不錯,很快找到了避陽的沙丘稍事休息。等到日頭過去些許,郁郁才正式進入沙漠,開始思考怎樣盡可能多地為隊伍爭取積分。

黃昏時分,郁郁在沙漠裏堆砌了自己的“城堡”。

十六折蛇屍作為地基,狼面蛛作為擋風的巨墻。剖下的蛇皮可以墊地,偶遇的赤蠍、蝙蝠、沙鼠等等就用來加固狼面蛛鑄就的城墻。

就這樣敲敲打打、縫縫補補,郁郁的“城堡”正式建成於半夜十一點整。

雖然大部分觀眾都不能理解郁郁的美術造詣,但她隱身疾行,使得蛇屍在空中飄飛的景象又實在讓人欲罷不能。

於是眾人嘗試提醒郁郁從不同方向為“城堡”添磚加瓦,最終成就了這座奇形怪狀的“城堡”。

三點,黑夜仿佛將沙漠的邊陲都一並吞沒。這裏寂靜神秘,卻是最適合行走的溫度。

“要出發了。”郁郁說。

她不喜歡營養劑,所以不僅僅是為了積分,也是為了不餓肚子——要出發了。

[“妹妹小心一點啊,這會兒沙漠裏好多東西都開始行動了”]

[“寫作‘妹妹小心’,讀作‘沙鼠小心’”]

[“其他落地沙漠的考生也在動了,不知道會不會和妹妹搶積分”]

郁郁無意看見彈幕上的文字,沈吟片刻,搖頭:“不會的。”

[“對對,妹妹好乖!他們怎麽忍心搶啊!”]

[“嗚嗚嗚妹妹答應我別看星網那些惡臭評論,你才是這次聯考最大的寶藏!”]

[“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但任何人這一生都至少愛上一個白毛……”]

郁郁一步一步走出“城堡”的庇護,她的表情始終堅定平靜,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彈幕裏鋪天蓋地的讚美,自顧自補充:“搶分的話,我會殺人。”

“隊友不在這裏,我心情很不好。”郁郁說,“所以轉告他們,不要搶,謝謝。”

*不負責小劇場*

申猴:(甜甜)小魚你怎麽還沒睡呀~

申猴:(看到被吵醒的小楊)

小魚:小楊亦未寢。

*解鎖:人物檔案(郁郁1.0)*

【姓名】郁郁

【性別】女

【年齡】18歲

【學籍】帝國首都軍校/情報偵察系/307期

【學號】01 307 02 024

【異能】

隱身(A-)

[出沒於最危險地帶,你深知隱藏是自己唯一的依賴]

(隱藏)空間置換(S)

[你漸漸懂得守護的意義,但如何守護仍是一道難解的命題]

【最新評級】

精神力:A

體能:S

【個人秘密】

①郁郁因為被狼群帶大,始終對人類的語言不甚精通,因此顯得寡言;

②偶然吃了克洛維斯的安利,開始閱讀言情小說。最近在追《星際女王和她的獸奴男友》;

③郁郁出門會戴帽子,因為白發曾被人誤認成老太太,並且在列車被讓座;

④郁郁很喜歡喝碳酸飲料;

⑤因為白色頭發而受到直播觀眾的喜愛,郁郁對此深感不解。

*以下暫未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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