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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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懟了一通禍時，巖勝神清氣爽的回自己屋了，等他心裏的火氣在夜色中穩穩落下，這才思索著兩人剛剛的話，他們是山腳的鎮子了？
巖勝常年在家練習刀法，很少隨父親出門，這鎮子在記憶中也化成了模糊的畫片，依稀能想起藍天下兩側林立的屋舍。他心裏勾起一陣癢意，搔的他想逃了明天的課程陪緣一好好瘋玩一天。
大概是他心中祈求的聲音太過虔誠，第二天一早他看見的不是穿著普通布衣陪他練習的家將，而是身披甲胄，整裝待發的武士，他們一大早在院中布防，又派了一些人下山去了。
看見巖勝也沒了平日的溫和，一個個嚴肅不已，低聲囑咐照顧好弟弟，待在家中別出門。
巖勝被這場面也震得不由身體緊繃起來，點點頭，身形沈穩、面容冷靜地走出武士們的視線後，整個人突然慌了，連忙向緣一的屋子跑去，跑過檐廊他擡手敲了敲緣一的狗洞，裏面沒有聲響。
巖勝心裏臭罵禍時，武士家的風度在心裏丟盔棄甲，他們幹活幹上癮了嗎？起的這麽早！
他頓時把自家家將的囑咐丟在腦後，蹭蹭蹭翻出墻院從記憶中艱難地翻出去往山下村子的道路，一路不敢停歇，被林中四仰八叉伸在空中的樹枝劃出了不少口子，胸腔劇烈起伏，疲憊與身體的酸痛讓空氣都無法吸入肺部，越來越急，幾乎喘不過氣，喉間傳來一陣癢意，劇烈咳嗽在口中蔓延出讓人惡心的鐵銹味。
就算這樣他也不敢停下腳步。
他上一次看見家將們這般嚴肅，還是幾年前隨父親出征，守衛領地的時候，當時巖勝哪怕還是小小的一團，被母親抱在懷裏，都能聽見林子裏的嘶吼聲和震天的喊聲，火光沖天，流出的血浸在土地飄散在小小宅院中，嗆的人胃部翻湧，在戰鬥結束後幾天裏，林子裏也彌漫著血腥味，久久不散。
記憶也跟著那血腥味散不盡，巖勝怕自己稍微停一下就讓緣一陷入危難中。
繼國的宅子和山下的村子有好幾裏的路，路上坑窪，道路崎嶇，巖勝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來的，最後跑的神智都不怎麽清醒，最後一頭撞在了一個帶著清晨涼氣的懷裏。
他喘著氣就著迷離的目光往上一看，就撞進了禍時的眼睛裏，巖勝總覺得禍時有所圖謀，要不是緣一要不是錢財，可那眼神總是溫溫潤潤，卻又沈的看不見底，他無論怎麽扒拉都只能看見一層層偽裝出來的寵溺，此刻他冷不丁從那龜殼一樣的保護層看見其下混沌又粘稠的本質。
空洞，虛無。
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誰。
巖勝張了張嘴，大口喘著氣，平覆淩亂的呼吸，還沒說話就見禍時又恢覆了常態，一臉無奈：“你們兄弟兩個真是一個樣，跑這麽急做什麽，怕我帶走你弟弟？”
巖勝白了人一眼，以前那翩翩公子跟禍時相處幾日私下裏都把那些個禮儀教養忘幹凈了。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插科打諢，緣一在哪兒？你們兩個快跟我走。”巖勝趕忙道。
林中靜謐，碎光落下，他們站在離村子不過百米遠的地方，稍稍擡頭遠望就能看見修整了道路，兩側人家忙碌、吆喝的景象。
一片太平。
“緣一在村子裏，你這麽著急過來幹什麽，今天沒有課業嗎？小心我告你母親你偷懶。”禍時看出巖勝的慌張，當下越發不正經緩解小家夥的緊張。
心高氣傲的巖勝果然被勾起了怒意，把掛在臉上的著急給沖了下去：“別拿我母親嚇唬我...等等，你認識我母親？”
沒等禍時回答，巖勝趕忙推著禍時往村子裏走：“別廢話了，帶我去找緣一，有什麽話路上再說！”
禍時來林子裏是想去河邊撈兩條魚當早飯的，沒想到魚沒撈到撈到了不能吃的巖勝，他看了眼自己空空蕩蕩的魚簍，嘆了口氣，彎腰把巖勝抱在懷裏，向村子的方向而去。
視線一下子拔高，原本的習以為常的風景都好像變了個樣子，巖勝趴在禍時肩頭，嘴唇翕動著：“下不為例。”
禍時拍了下小東西的腦袋：“這個時候應該說謝謝。”
衍生哼哼唧唧地應下了。
也不知道這傲嬌傲的比例占90%是跟誰學的。
巖勝不過半大的孩子，從山上跑下來臉都白了，氣喘籲籲，禍時怕他再走兩步給暈過去不可。
“山上出了什麽事。”禍時問道。
“不知道，家將全副武裝囑托我別亂跑，怕是有戰事發生。”
禍時抱著沒亂跑的巖勝心裏閃過無語，隨後沈思：“戰事，怕是不應該。這裏的村子以經商為生，來往旅人絡繹不絕，帶來的消息繁多，要是有別的領主準備集結軍隊攻打這裏，村子裏的人早就望風而逃了。”
可遠處村子的吆喝聲和嬉笑聲沒停過，順著風流飄搖而來。
“你父親呢，在家嗎？”
“不在，一早就下了山。”
“不在家守著，那就不是私仇是公事了，能讓繼國家家主出面的，多半是有人死亡的大事，但村子裏最近沒有傳出什麽風言風語，那看來消息被壓下了，這件事...”怕是跟鬼、妖有關，怕出現恐慌，造成群眾慌亂。
讓家將看守自家，那鬼、妖出現的地點應該是被森林包圍的山間。
說到鬼，禍時就不由想起無慘，老熟人當真是陰魂不散。
想到這裏，禍時腳步加快了幾分，匆匆趕到了他和緣一暫住的地方，那家澡堂。
澡堂經常要換水，燒水，緣一力氣大、精力旺盛，閑下來就去幫忙，這才兩天下來就遭到了澡堂老板的連連誇讚。
巖勝一跨進門內，就看見緣一頭上帶著野花繞成的頭冠，一面是慈愛摸著他頭的女人們，一面是昂頭自豪、驕傲的男人，頭發在多年操勞中染上了風霜，面容顯得老氣，周圍圍著不少人連連誇讚。
萬眾矚目，受人愛戴，這才是緣一。
緣一帶著花環，聽見門口有聲響，連忙轉頭看來，看見巖勝臟兮兮有不少劃痕的小臉後，驚喜轉為了焦急，蹬蹬瞪踏著小腳步跑過來：“怎麽了？”
“你哥哥覺得無聊來你我們一起打工。”禍時道。
他沒提家裏家將進入戰時事態的事，巖勝莫名覺得禍時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沒有開口反駁。
“呦，緣一的哥哥？也是俊後生，來來來，給你吃。”那頭上染著風霜的男人笑呵呵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裏面是幾塊小而七零八碎的糖。
他撿出一塊比較大的塞到巖勝手裏：“快吃，這可是好東西，許多人一輩子都沒吃過。”
這個連吃飽飯都難的年代，有塊甜滋滋的糖那可真是少有的珍品，就算是開著澡堂，天天生意火爆的老板也就攢了這麽點。
巖勝也懂，老板拿出糖肯定是看在禍時和緣一的面子上，他擡頭艱難的沖男人笑了笑道了謝，心裏卻絞了起來，酸酸癢癢，好像被一只大手揉著，莫名生了氣不想去看緣一，轉頭雙手摟著禍時的脖子，一聲不吭。
禍時拍著巖勝的後背，在他沒看見的地方眼神冷冽、深沈，還是不夠，巖勝的自尊心與傲氣遠在緣一之上，這終究是禍端，日後心生嫌隙，可能又會走向原著兄弟相殺的路子。
緣一懵懵懂懂，拽著巖勝的垂下來的垮褲角。
禍時笑笑：“他累了，早上見你不在家，匆匆跑來的。”
如此緣一才放下心，禍時哄著人去幫忙幹活，自己帶著巖勝去了澡堂裏隔出來的換衣服的地方。
他把巖勝放在地上，擡手拂去少年被汗水粘黏在臉上的發絲，小孩眼神閃躲，倔強地看著遠處的水盆。
禍時捏住少年的下巴，狠狠將人的腦袋扭過來，沈聲道：“看著我。”
巖勝被錮著，怎麽也扭不開，心裏那點別扭和嫉妒一下子燃燒了起來，面容一下子猙獰起來，擡手抓住禍時的手腕吼道：“怎麽，看我丟臉你就高興了嗎？”
“對對，緣一什麽都好，你們所有人都向著他，都喜歡他，我不過是個連陀螺都雕不好的小孩！你還跟著我做什麽，怎麽還不去找他！”
說著他擡手推攘著禍時，眼睛都憋紅了，眼淚困在其中蒙了一層水霧，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對啊，緣一什麽都好，力氣大，性格單純，無論誰都想幫一把。”禍時故意大聲道，一字一句就像是釘子紮在巖勝心裏。
他楞了楞，顯然沒預料到禍時這麽明顯的偏愛，自小被碰在手心長大的巖勝沒受過這委屈，眼裏的淚憋不住，順著臉頰滑下來，濡濕了禍時掐著下頜的手。
禍時正了正神色：“也正是如此，他很容易被利用，如果沒有人教導他，沒有人護著他遲早有一天會被有心人教唆著去做壞事。”
“你是哥哥，你也是巖勝，你也是人，你不需要在武力上超越所有人。
你永遠是緣一的哥哥，不需要比緣一強才能作為他哥哥，但作為哥哥，一定要在前路行走，要看著弟弟，要把自己見識過的善惡情愛，掰碎了給緣一。”
巖勝從沒聽父親說過這些，他冷不丁楞住了。
禍時軟下聲音，用氣音道：“況且，你有別的地方比他強。”
巖勝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跟做賊一樣，好像搶了主人家的財寶，帶著點興奮：“什麽？”
禍時：“他現在一看書就睡。”
巖勝：“......”
無語，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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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勝常年在家練習刀法，很少隨父親出門，這鎮子在記憶中也化成了模糊的畫片，依稀能想起藍天下兩側林立的屋舍。他心裏勾起一陣癢意，搔的他想逃了明天的課程陪緣一好好瘋玩一天。
大概是他心中祈求的聲音太過虔誠，第二天一早他看見的不是穿著普通布衣陪他練習的家將，而是身披甲胄，整裝待發的武士，他們一大早在院中布防，又派了一些人下山去了。
看見巖勝也沒了平日的溫和，一個個嚴肅不已，低聲囑咐照顧好弟弟，待在家中別出門。
巖勝被這場面也震得不由身體緊繃起來，點點頭，身形沈穩、面容冷靜地走出武士們的視線後，整個人突然慌了，連忙向緣一的屋子跑去，跑過檐廊他擡手敲了敲緣一的狗洞，裏面沒有聲響。
巖勝心裏臭罵禍時，武士家的風度在心裏丟盔棄甲，他們幹活幹上癮了嗎？起的這麽早！
他頓時把自家家將的囑咐丟在腦後，蹭蹭蹭翻出墻院從記憶中艱難地翻出去往山下村子的道路，一路不敢停歇，被林中四仰八叉伸在空中的樹枝劃出了不少口子，胸腔劇烈起伏，疲憊與身體的酸痛讓空氣都無法吸入肺部，越來越急，幾乎喘不過氣，喉間傳來一陣癢意，劇烈咳嗽在口中蔓延出讓人惡心的鐵銹味。
就算這樣他也不敢停下腳步。
他上一次看見家將們這般嚴肅，還是幾年前隨父親出征，守衛領地的時候，當時巖勝哪怕還是小小的一團，被母親抱在懷裏，都能聽見林子裏的嘶吼聲和震天的喊聲，火光沖天，流出的血浸在土地飄散在小小宅院中，嗆的人胃部翻湧，在戰鬥結束後幾天裏，林子裏也彌漫著血腥味，久久不散。
記憶也跟著那血腥味散不盡，巖勝怕自己稍微停一下就讓緣一陷入危難中。
繼國的宅子和山下的村子有好幾裏的路，路上坑窪，道路崎嶇，巖勝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來的，最後跑的神智都不怎麽清醒，最後一頭撞在了一個帶著清晨涼氣的懷裏。
他喘著氣就著迷離的目光往上一看，就撞進了禍時的眼睛裏，巖勝總覺得禍時有所圖謀，要不是緣一要不是錢財，可那眼神總是溫溫潤潤，卻又沈的看不見底，他無論怎麽扒拉都只能看見一層層偽裝出來的寵溺，此刻他冷不丁從那龜殼一樣的保護層看見其下混沌又粘稠的本質。
空洞，虛無。
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誰。
巖勝張了張嘴，大口喘著氣，平覆淩亂的呼吸，還沒說話就見禍時又恢覆了常態，一臉無奈：“你們兄弟兩個真是一個樣，跑這麽急做什麽，怕我帶走你弟弟？”
巖勝白了人一眼，以前那翩翩公子跟禍時相處幾日私下裏都把那些個禮儀教養忘幹凈了。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插科打諢，緣一在哪兒？你們兩個快跟我走。”巖勝趕忙道。
林中靜謐，碎光落下，他們站在離村子不過百米遠的地方，稍稍擡頭遠望就能看見修整了道路，兩側人家忙碌、吆喝的景象。
一片太平。
“緣一在村子裏，你這麽著急過來幹什麽，今天沒有課業嗎？小心我告你母親你偷懶。”禍時看出巖勝的慌張，當下越發不正經緩解小家夥的緊張。
心高氣傲的巖勝果然被勾起了怒意，把掛在臉上的著急給沖了下去：“別拿我母親嚇唬我...等等，你認識我母親？”
沒等禍時回答，巖勝趕忙推著禍時往村子裏走：“別廢話了，帶我去找緣一，有什麽話路上再說！”
禍時來林子裏是想去河邊撈兩條魚當早飯的，沒想到魚沒撈到撈到了不能吃的巖勝，他看了眼自己空空蕩蕩的魚簍，嘆了口氣，彎腰把巖勝抱在懷裏，向村子的方向而去。
視線一下子拔高，原本的習以為常的風景都好像變了個樣子，巖勝趴在禍時肩頭，嘴唇翕動著：“下不為例。”
禍時拍了下小東西的腦袋：“這個時候應該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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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傲嬌傲的比例占90%是跟誰學的。
巖勝不過半大的孩子，從山上跑下來臉都白了，氣喘籲籲，禍時怕他再走兩步給暈過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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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時抱著沒亂跑的巖勝心裏閃過無語，隨後沈思：“戰事，怕是不應該。這裏的村子以經商為生，來往旅人絡繹不絕，帶來的消息繁多，要是有別的領主準備集結軍隊攻打這裏，村子裏的人早就望風而逃了。”
可遠處村子的吆喝聲和嬉笑聲沒停過，順著風流飄搖而來。
“你父親呢，在家嗎？”
“不在，一早就下了山。”
“不在家守著，那就不是私仇是公事了，能讓繼國家家主出面的，多半是有人死亡的大事，但村子裏最近沒有傳出什麽風言風語，那看來消息被壓下了，這件事...”怕是跟鬼、妖有關，怕出現恐慌，造成群眾慌亂。
讓家將看守自家，那鬼、妖出現的地點應該是被森林包圍的山間。
說到鬼，禍時就不由想起無慘，老熟人當真是陰魂不散。
想到這裏，禍時腳步加快了幾分，匆匆趕到了他和緣一暫住的地方，那家澡堂。
澡堂經常要換水，燒水，緣一力氣大、精力旺盛，閑下來就去幫忙，這才兩天下來就遭到了澡堂老板的連連誇讚。
巖勝一跨進門內，就看見緣一頭上帶著野花繞成的頭冠，一面是慈愛摸著他頭的女人們，一面是昂頭自豪、驕傲的男人，頭發在多年操勞中染上了風霜，面容顯得老氣，周圍圍著不少人連連誇讚。
萬眾矚目，受人愛戴，這才是緣一。
緣一帶著花環，聽見門口有聲響，連忙轉頭看來，看見巖勝臟兮兮有不少劃痕的小臉後，驚喜轉為了焦急，蹬蹬瞪踏著小腳步跑過來：“怎麽了？”
“你哥哥覺得無聊來你我們一起打工。”禍時道。
他沒提家裏家將進入戰時事態的事，巖勝莫名覺得禍時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沒有開口反駁。
“呦，緣一的哥哥？也是俊後生，來來來，給你吃。”那頭上染著風霜的男人笑呵呵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裏面是幾塊小而七零八碎的糖。
他撿出一塊比較大的塞到巖勝手裏：“快吃，這可是好東西，許多人一輩子都沒吃過。”
這個連吃飽飯都難的年代，有塊甜滋滋的糖那可真是少有的珍品，就算是開著澡堂，天天生意火爆的老板也就攢了這麽點。
巖勝也懂，老板拿出糖肯定是看在禍時和緣一的面子上，他擡頭艱難的沖男人笑了笑道了謝，心裏卻絞了起來，酸酸癢癢，好像被一只大手揉著，莫名生了氣不想去看緣一，轉頭雙手摟著禍時的脖子，一聲不吭。
禍時拍著巖勝的後背，在他沒看見的地方眼神冷冽、深沈，還是不夠，巖勝的自尊心與傲氣遠在緣一之上，這終究是禍端，日後心生嫌隙，可能又會走向原著兄弟相殺的路子。
緣一懵懵懂懂，拽著巖勝的垂下來的垮褲角。
禍時笑笑：“他累了，早上見你不在家，匆匆跑來的。”
如此緣一才放下心，禍時哄著人去幫忙幹活，自己帶著巖勝去了澡堂裏隔出來的換衣服的地方。
他把巖勝放在地上，擡手拂去少年被汗水粘黏在臉上的發絲，小孩眼神閃躲，倔強地看著遠處的水盆。
禍時捏住少年的下巴，狠狠將人的腦袋扭過來，沈聲道：“看著我。”
巖勝被錮著，怎麽也扭不開，心裏那點別扭和嫉妒一下子燃燒了起來，面容一下子猙獰起來，擡手抓住禍時的手腕吼道：“怎麽，看我丟臉你就高興了嗎？”
“對對，緣一什麽都好，你們所有人都向著他，都喜歡他，我不過是個連陀螺都雕不好的小孩！你還跟著我做什麽，怎麽還不去找他！”
說著他擡手推攘著禍時，眼睛都憋紅了，眼淚困在其中蒙了一層水霧，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對啊，緣一什麽都好，力氣大，性格單純，無論誰都想幫一把。”禍時故意大聲道，一字一句就像是釘子紮在巖勝心裏。
他楞了楞，顯然沒預料到禍時這麽明顯的偏愛，自小被碰在手心長大的巖勝沒受過這委屈，眼裏的淚憋不住，順著臉頰滑下來，濡濕了禍時掐著下頜的手。
禍時正了正神色：“也正是如此，他很容易被利用，如果沒有人教導他，沒有人護著他遲早有一天會被有心人教唆著去做壞事。”
“你是哥哥，你也是巖勝，你也是人，你不需要在武力上超越所有人。
你永遠是緣一的哥哥，不需要比緣一強才能作為他哥哥，但作為哥哥，一定要在前路行走，要看著弟弟，要把自己見識過的善惡情愛，掰碎了給緣一。”
巖勝從沒聽父親說過這些，他冷不丁楞住了。
禍時軟下聲音，用氣音道：“況且，你有別的地方比他強。”
巖勝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跟做賊一樣，好像搶了主人家的財寶，帶著點興奮：“什麽？”
禍時：“他現在一看書就睡。”
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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