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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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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童磨問話不如不問,他沒等禍時回答,就攬著人的腰身彎腰抱起,在山間幾個起落,在呼嘯的風聲中,禍時從一開始的戒備緩緩放松了肌肉,把人當椅子舒適在靠在上面瞇起了眼睛,只覺得視角不斷變換,沒多久童磨停在了山巔位置,空氣中的硫磺味道和彌漫的白霧告訴他這裏有一處天然溫泉。

禍時沒有避諱童磨,踏入了溫泉中,冷白膚色的身體在水霧中若影若現,溫泉水不深,禍時坐在其中,水沒入胸口。

在還帶著涼意的春夜中,舒適的泡在溫泉裏,洗去一身塵埃,疲憊打著圈鉆入禍時腦子裏,讓人昏昏欲睡。

童磨看人用自己用的這麽順手,到了地方就鉆到溫泉裏一句話都沒說,頓時覺得胸腔有些悶悶,想打人。

禍時大半身軀隱沒在溫泉中,裸露著肩膀,被熱氣蒸的泛著粉色的光潔皮膚上閃著光澤,偶爾有水液從覆著一層薄薄肌肉的手臂滑下再滴落水中,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童磨眼神加深,七彩的眼珠內似有光波流轉。他自小活在寵愛中長大,至今沒有受過委屈也從沒被人忽視過,有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當下也沒有忍耐自己的食欲,鉆進了溫泉裏。

沒有脫去衣物,童磨紅色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瘦卻不單薄的身體,他伸出一根手指試探的摩挲著禍時的手腕。

禍時擡起眼皮看了眼童磨,一眼看進了童磨蘊含著強烈渴望的眼神中,似要將他吞吃入腹的兇狠直面而來,禍時的身體對危險本能的僵硬,汗毛直立。

童磨牽起禍時的手指,尖銳的牙齒在輕輕咬著,沒有痛感反而帶著一股癢意,溫熱的口腔包圍著手指,那雙七彩近乎透明的眼眸中帶著渴望,好像期待著禍時的默許。

禍時抽回手指,童磨討好似的勾起的嘴角也落了下去,抿著,一股暴虐油然而生,就在他手指蜷起,想要做些什麽的時候,就見禍時懶洋洋的在水裏轉了個身,一條手臂搭在石面上,下頜壓在其上,慵懶不已,後背露出水面,冷白的皮膚被水汽蒸騰的泛粉,青黑色的頭發粘黏其上,漂亮的肩胛骨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禍時下頜壓在手臂上,側著臉,大概因為在溫泉裏,眼睛內一片水霧,看著迷茫、朦朧。

禍時擡手,將手指尖抵在童磨的嘴上,若有若無的摩擦著,輕聲開口:“隨你吧。”

得到允許的童磨眼睛瞬間亮了,他一把抓住禍時抵在嘴邊的手掌,修長的手掌骨節分明,他像是虔誠的信徒,先是用嘴唇摩挲著,隨後張嘴將手指含了進去,這次犬牙不只是淺嘗即止的磨咬,發了狠,瞬間刺穿禍時的皮膚,新鮮的血液瞬間流出,不多但足夠美味,特別是餓了兩天後,這種美味更是上了一層樓。

禍時在童磨刺穿皮膚時,眉眼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又很開松開,神情放松甚至是悠然的看著童磨因為血液補充而紅潤的臉,帶著迷戀的神情吸吮著手指。

有那麽好喝嗎?

不知道童磨怎麽做到的,那點傷口居然一直沒有愈合,反而有血崩的態勢,童磨甚至喉嚨滾動著發出了咕咚一聲。

失血帶來的眩暈讓禍時腦袋空白一瞬,差點沒有撐住身體滑落進溫泉裏,嘴上輕罵道:“別喝這麽快。”

可說也是白說,童磨已經餓了這麽久,沒有失去離子肢解了禍時囫圇吞下他自己都想給自己頒個“最能忍受的男人”獎。

有了血液的補充,聊勝於無卻也讓他饑餓感壓下去不少,蘊含著妖力的血液更是大補,他意猶未盡的卷走最後一滴血,戀戀不舍的擡頭去看禍時,這才發現青年眼睛半闔著,靠著石頭好像快睡過去了。

不過,快昏迷過去了這麽說也不差多少。長久的疲憊加上失血的眩暈讓他神智渙散,提不起精神。

童磨吞了口唾沫,靠近了禍時,在水中走動間蕩起的水波讓禍時強行喚回了點神智,隨後發覺身後有個人,後背抵在那人胸口上,帶來一陣癢意。

童磨一手牽著禍時的手掌,一手壓在石頭上,他遵循本心,低頭咬住禍時的脖頸,忍了忍沒有咬破,最後只是輕輕的用嘴唇摩挲著那片皮膚,偶爾舔舐著。

禍時被弄的有點癢,抽出被握住的手掌抵在童磨臉上把人往後推了推。

“癢,別鬧。”這語氣跟對狗說話一個樣。

童磨悶悶笑了。

童磨不是人,不懂人心,在鬼中屬於最危險的那一掛,禍時現在都想感嘆一聲,自己居然還沒有被吃,簡直是奇跡。

大概是溫泉太舒服了,大概是童磨這幾天的乖巧、可憐的樣子讓他放下心防,他心中藏著的疑問也終於脫口而出:“你為什麽不吃了我,明明現在得到我沒有反抗。”

童磨臉上閃過驚訝,隨後笑了:“我說了,因為好玩,而且你也答應我了不是?要給我看看誰都會震驚的奇跡。”

禍時:“這種真假不知的承諾你也會信嗎?”

童磨微笑:“不怎麽信哦。”

禍時忍不住偏頭看了人一眼,對方臉上掛著純善的笑容,居然有點可愛。

“但如果有這種可能,如果有那麽一點機會,讓我與人類一樣體驗到他們的情感,也是不錯的賭註。”

童磨擡手捏著禍時的脖頸,血液的流動、喉結的滾動在手心清晰可見,人類脆弱不堪,只要他手稍微用力,禍時就會死在這裏,連同他體內的神明一起。

童磨也問了問題:“我也很好奇,你明明看著一副想死的模樣,為什麽又要活著?”童磨笑著:“看你在生死之間掙紮,對我來說也是一出漂亮的劇目,這也是我跟著你的原因哦?”

童磨壓低聲音,像是最親密的朋友,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背棄他的友人:“我不知道你和你的神明想做什麽,總歸是些為了正義為了人類的無關緊要的事。但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想死,卻又必須活下來的原因,我也想知道,等一切塵埃落定後,你又會做出什麽選擇。”

禍時在童磨說出那句想死的時候,手指突然蜷起。

水霧飄蕩,一切朦朧,或許是因為童磨不懂人心,他只是單方面的情緒接收器,禍時張了張嘴,終於含糊地說出:“活下來的不該是我。”

“我是罪人,我是惡,我只是承載著無數他人願望的屍體。”

童磨手中摩挲著禍時的喉嚨,見人躲也不躲,也沒了趣,撇撇嘴收回了手,手掌不安分的抓起一縷禍時的頭發,搓弄著,大概也是閑得無聊,竟然動手幫人揉搓著頭發。

“別聊這些不愉快的了,不過你為什麽蓄這麽長的頭發?”童磨好奇問道。

禍時趴在石頭上悶笑著,揶揄道:“教主大人居然也會服務別人?”

童磨見人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也是不悅的“哼”了一聲,跟撒嬌一樣,沒半點殺傷力。

禍時幽幽擡頭看向天空,繁星流瀉直至視線盡頭,靜謐無垠。

察覺到童磨揉搓自己頭發的手勁輕柔的可以,他不由想到,如果童磨當年沒有成鬼,如此溫和的脾氣也怪不得能成為被信徒喜愛的教主。

童磨仰著頭,傲嬌道:“你是第一個,給我心懷感恩的接受吧,我對朋友可是很大方的哦。”

禍時側頭,溫泉水在他的動作下發出輕微的呼啦聲,詫異道:“你居然還有朋友?”

童磨:“我真的會打你哦。”

他不服氣的哼哼著:“我有好多朋友哦!他們也最喜歡我了。”

禍時虛心請教:“比如?”

童磨:“猗窩座。”

禍時差點笑出聲,誰家交朋友是單方面交啊,猗窩座認不認你啊。

可能是氛圍太過安詳,禍時緩緩閉上眼睛,幾乎睡了過去。

童磨半天沒有聽到禍時的回話,好奇往前看看,這才發現人已經要睡過去了,徹底把他當成了“童工”。

禍時的睫毛很長,纖長的睫翼在眼下掩出一片陰影。

童磨:“你今天看著很乖呢。”

是說我現在蔫兒不拉幾?

禍時隨口敷衍道:“這句話還是送給你吧,狗狗童。”

話一出口,禍時就頓住了,他把心中揶揄童磨的外號給說出來了...

童磨歪著頭:“狗?汪?”

禍時心想,這外號當真沒起錯。

等身上清理幹凈,禍時掙紮著從困頓中起身,要是直接睡著溫泉裏,有淹死的風險,再說溫泉也不能多泡,容易暈厥。

童磨來回甩了甩頭發,將頭發上沾染的水液都甩幹,正好看見禍時濕漉漉的穿上了那件淡粉色的和服,仰頭打著哈欠晃悠悠的向山下走去。

童磨看了看禍時的臉驚訝道:“你的臉好紅啊。”

禍時聲音有點沈:“應該是溫泉泡多了。”

“行吧,你要去哪裏,要我送你嗎?”童磨也沒在意,快跑兩步跟在禍時身旁,頗為期待的問。

禍時嘆了口氣:“饒了我吧,你是鬼不是吸血鬼,再被你吸下去,我真的會失血而死。”

他聽出童磨的弦外之音,他想借著幫忙來得到血的報酬。

禍時眼前的一切都在晃悠著,腦袋也一陣悶悶,他對外界的接收都慢了幾拍,任何響動都放大數倍鉆入耳朵,耳鳴聲震得頭痛難忍,讓他皺了眉頭。

他擡手摁著太陽穴左右晃了晃腦袋,這種眩暈感還是沒有消減。

不會發燒了吧。

禍時頭疼的想,早知道跟著柱們走了,起碼有人守夜。

他瞥了眼墜在身後哼著不知名歌的鬼,不能被他發現,只要堅持到山下的城鎮,他就能拜托老板去幫他買藥。

可禍時忘記了,他運氣一向不好。

深林寂靜,蟲鳴奏著合唱,道路盡頭傳來沒有遮掩的嚓嚓聲,那是有人走過的聲音,但很輕,輕的如果不是禍時神經繃緊都無法察覺。

來者,是個武人,實力很強,常人腳步沈重,而武人提氣靜心,腳步自然也輕。

他停住腳步,勉強擡頭看去,只見道路盡頭走上來皮膚刻著黑色紋路的男人。

猗窩座。

禍時當場心就涼了,孤山野地,遇了鬼,他還渾身難受。

猗窩座看見禍時並不意外,他本就循著山林中人走動的聲音而來,讓他意外的是這人腳步虛浮,穿著刺眼的淡粉色和服,如同記憶中那坐在櫻花樹下強大、淡然的人影。

猗窩座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只是吃個飯,居然能碰到他找了這麽久的強者!在極度興奮中,他忽視了周圍的一切。

那一瞬間,猗窩座眼睛大張,瞳孔驟縮,眼中只能盛下禍時的身影,他露出誇張和狂喜的笑容,聲音低沈狠厲:“終於,找到你了!”

話音落下,猗窩座猛然上前,兩者間數十丈的距離瞬間拉近,他擡手掌風沖過空間帶來壓縮到極致而發出的尖嘯聲,禍時在看見人影的瞬間就有準備,堪堪側頭躲過這一擊,耳邊傳來的呼嘯聲幾乎震破耳膜,淩厲的掌風切斷了他耳側的一縷碎發,並撞在身後的一顆巨樹上,只聽轟隆一聲,樹幹上出現深深凹痕,並向周圍開裂發出哢嚓聲響,大樹“砰”的倒地發出轟響。

禍時本就虛弱的身體晃了兩下,居然堅持不住站立,腿一軟半跪在了地上,深深喘著氣,額頭留下豆大的冷汗,身體打顫。

猗窩座神情不悅:“你想逃避跟我的戰鬥嗎?身為武人居然露出這麽丟臉的姿勢,當真讓人不悅。”

說著再度上前,猗窩座是上弦內唯一一個沒有其餘武器加持的鬼,誓要將武人的戰鬥技巧發揮到極致,赤手空拳的戰鬥才能讓他浴血沸騰!他擡手握拳向前沖去!

在一次次生死戰鬥中邁向更強的未來,然後達到武人的巔峰!

這樣的話,她...!

這些想法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身體虛弱卻溫柔的少女驟然出現他腦海中。

猗窩座臉上的狂熱頓時消散,如同掉進了冰窟,他看著腳步虛浮,臉上因為發熱而泛起紅暈的青年,眼睛微不可聞的顫了一下,拳頭停在禍時臉前幾寸處。撤了力的拳風也化作了飄散風流微微蕩起禍時的頭發。

童磨也在同時出手,金色的折扇抵住猗窩座的胸口,笑瞇瞇地看著忽視了自己的“好友”:“好了,就此打住,現在他可是我護的人哦~”

猗窩座看也沒看童磨,猶豫再三,居然彎腰將已經站不住的禍時攙扶起,向山下走去。

童磨臉上難得疑惑:“難道我有隱身的能力了?”

狗狗童,又是快餓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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