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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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花裏胡哨的魔術師一如既往地坐在窗臺上，眺望著遠處似乎永遠不會變化的玫瑰色的天空，星辰般的花朵，誇張地嘆了口氣。一般他這麽做的時候總是抱有什麽算計人的小九九，鑒於目前在這個塔中的只有兩個人，我知道，他的目標是我。
“結果到最後也沒能等到他過來呢。那看來只能用你來替代一下了。”
不要把人當做物品一樣隨便用替代這個詞啊！
魔術師毫無誠意地道歉，帶著笑意：“抱歉抱歉~沒能關註你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能要求一個夢魔有什麽同理心吧？更何況，我也有好好地把你看在眼裏哦，有在好好地尊重你哦？”
“一副完全沒有相信的樣子呢，大哥哥我稍微感到一點心酸。”
插科打諢的話已經夠了。
魔術師終於看向了這邊，那雙非人象征的，美麗的紫色的眼眸彎著笑的弧度，其中顏色卻叫人看不分明。
“說的也是呢，時間已經不多了。再不趕緊出發的話，我們可愛的故土就要消失了。”
“那麽，再最後確認一次吧。”
“卿響應我的召喚，代替我們的王再現阿瓦隆，是否已經做好了代王責的覺悟？哪怕是掩藏自己的真名，拋棄自己的榮耀，最後甚至……獻出自己的所有？”
這不是廢話嗎？
魔術師笑得溫柔得讓人作嘔：“還是要再確認一次的。不然大家以為是我欺負你就不好了。”
會回應你的召喚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該有的準備。
魔術師的眼中帶上了一點真實的笑意：“嗯，雖然只是我的惡趣味，但能聽到你這句話，被強行拉出來加班的怨念也消去了不少呢。我或許知道他當初不聽我的勸說，沒有殺了你的理由了。因為你的確十分可愛。那麽，作為臨別的禮物，我這個長輩就再送你一個小小的祝福吧。”
花瓣盛開在魔術師的腳下。一直蔓延到自己跟前。
魔術師的低語輕輕的，卻像是在預示著什麽。
“永遠追逐著己父足跡的可愛孩子呀，我像你保證，在這次旅行中，你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願君武運昌隆。”
“莫德雷德卿。”
藤丸立香奔跑在城堡中，尋找著那目前唯一能尋到的幫手。
時間回溯了，或者說，世界讀檔了。她回到了一切發生之前，這一次，她沒有跟著貞德ALTER上戰場，因為她知道就算跟上去也無濟於事。
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
那聲絕望的與龍鳴混合在一起的嘶吼還回蕩在心間，藤丸立香不敢去想象那個畫面，不敢去想象那個時候，把自己拋給“敵人”的貞德ALTER心中，究竟是什麽想法。在他僅剩的清明裏，他選擇保護了藤丸立香。在那之後，所剩下的便不再是貞德ALTER，只是一頭喪失了所有理性，只知道破壞的魔龍。
藤丸立香一間間地尋找著，她從沒發現這個城堡居然有那麽多的房間。
不在這裏，也不在這裏，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從昨晚開始，就見不到弗朗西斯的身影了！
宛如熱鍋螞蟻團團轉的藤丸立香，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轉過身看到的，身著女仆裝的棕發女仆。震驚還沒能表達出來，只見那提著燈的女仆對她做了一個“跟來”的動作，便轉身往一個方向離開，她的速度依舊快到像是不用雙腳行進一般。
沒時間多想，藤丸立香跟在了女仆的後面，目的地是從未涉及的城堡的地下區域。
這種地方一般是被改造成牢房的，但是藤丸立香推開門，卻聞到了暖融融的香薰味，撲面而來，像是能把人融化在那甜膩膩的香氣裏。
女仆早已不見蹤影，藤丸立香闖了進去。
尋尋覓覓的那個人就站在屋內，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小花？你沒有和貞德在一起嗎？還是他要你回來？畢竟戰場上很危險的，小花和我們在一起也比較安全。”弗朗西斯自顧自地圓了話。
藤丸立香喘了幾口氣，並沒聽清弗朗西斯說了什麽，她快速地逼近金發的男人：“弗朗西斯先生，雖然你可能會覺得不符常理，但現在ALTER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弗朗西斯臉色一變，但是他還沒說話，一道高傲嬌蠻的聲線卻打斷了他的話語。
“弗朗西斯——”拖著漫不經心的貴族腔，“這個沒有禮儀的粗魯丫頭是誰？我的城堡裏什麽時候混進來一個……唔，東方人？惡心的黃皮猴子，居然還沒絕種麽？”
這時藤丸立香才看到了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的人。
這個城堡已經被國征用，它現在的主人，不就是……？！
那大概是在所有童話故事裏都會出現的高高在上，無憂無慮，俊美的王子殿下，深海一般的眼眸帶著最純粹的喜惡，註視著慌亂的少女，和神色突變的弗朗西斯。
“粗魯的丫頭，拽著我的所有物做什麽呢？在我對你施與極刑前，你最好報上戰場捷報。”
另一方，在控制著法夫納往英方噴了好幾個火球之後，貞德ALTER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對手。
一瞟到“亞瑟王”的打扮和所持的劍，貞德ALTER便笑了：“全副武裝，是怕輸的太難看嗎？怎麽？現在才想用那把黃金的寶劍對付我嗎？”
“亞瑟王”的回應是直接馴服了一頭雙足飛龍，升到了與貞德ALTER能水平對視的地點：“只是舉著旗子當個路標讓你身為戰士的本能都磨滅了嗎？我可是抱著必勝的意志而來。”
貞德ALTER忽地瞇了瞇眼：“這個聲音……”視線梭巡在亞瑟王被頭盔遮住的面部和手中的黃金寶劍上，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貞德ALTER發出了震天動地的狂笑，他單手指著全副武裝應戰的敵人，就像看見了最滑稽的小醜一般，笑得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旗幟。
笑聲持續半天才歇，貞德ALTER幾乎喘不過氣：“哈哈哈……你呀，你說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一個個的，都非得掩藏自己的真實，拋去尊貴的名字，才敢上戰場打仗嗎？真是笑死人了。”
全副武裝的騎士沈聲回答：“不存在偽裝的問題，此刻應戰你的，就是亞瑟王。”
“所以我才笑得那麽厲害呀。”貞德ALTER捂住了眼，慢慢地，下滑的手指縫隙間露出了那雙像是能看透一切的啟明星一般的眼眸，還有怎麽也擋不住的猙獰笑容，“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啊，還以為直到戰鬥結束，也不可能看見你了。你們真品是不是都喜歡壓軸出場逞英雄啊？”
騎士的回應是舉起了劍。
貞德ALTER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笑容卻更加大了，但是因著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竟讓人看不出他是在狂笑還是在憤怒：“我說啊，你把那個贗品怎麽了？殺了嗎？真可憐啊，明明是為了你，為了自己深愛的祖國才戰鬥的，最後，卻還是得背負著贗品之名灰溜溜地退場啊。”
“嘖，連回應都不給啊，傲慢的真品大人。”擋住了來勢洶洶的一劍，貞德ALTER銳了視線，那些覆雜的讓人難受的情緒都被高漲的戰意給壓過去了，“算了，反正和我沒什麽關系。就算是聖人，也不可能對別人所選擇的道路指手畫腳的——現在，給我認真地攻過來吧，亞瑟王！”
“然後被我，狠狠地打敗吧！”
這時盔甲下的亞瑟王才終於回了一聲，卻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黑色的鬥篷被風鼓起狂妄的弧度，一如從者臉上綻放出的，興奮的笑容：“最後關頭可不要大意輕敵啊，亞瑟王。”
“因為我現在，狀態讚到爆炸啊！”
地下室。
掐掉了最後的結局，藤丸立香的一席話說完之後，地下室陷入了久久的沈默。
弗朗西斯低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倒是那高位上的尊貴者開口了：“然後呢？”
藤丸立香楞了：“我們該去救他呀，ALTER，貞德他再繼續下去會有危險的！這場戰鬥不能打下去！”
“哦，這樣……” 像是終於聽懂了藤丸立香的話，尊貴者點了點頭，但是註視著藤丸立香的眼眸依舊是一片冰冷，“但是，然後呢？”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藤丸立香這麽想，本想再重覆一遍，卻又被尊貴者自說自話地打斷了：“那不正是他被召喚的意義嗎？對吧，弗朗西斯，我沒說錯吧？”
“哎？”藤丸立香的腦子在那一瞬似乎忘記了思考，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那個少年，又猛地轉頭看向弗朗西斯。
那個即使被俘虜的時候也沒有彎下腰的男人此刻佝僂在陰影處，藤丸立香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抓著自己的手，力道大地她疼痛：“已經夠了……小花。”
“但是貞德ALTER他……”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高臺上的尊貴少年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就是他被賦予的期望不是嗎？變成龍不是更好嗎？一定強到能把惡心的英國豬一腳踏死，給法蘭西帶來勝利。”
“為什麽？貞德ALTER……貞德會死的啊！那已經不是他了，他的理性會蒸發，信念會消失，留下來是只是一個殘暴的征戰機器，他……！”剩下的話語如鯁在喉，吐出來的時候藤丸立香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是法蘭西的英雄嗎？”
那高臺上的人影卻沒有絲毫的動搖：“既然是法蘭西的英雄，那乖乖為法蘭西去死有什麽不行？反正他本來就是死人，是我、是我們，花了那麽大的力氣，把他召喚過來的，他的存在意義就是為我們帶來勝利，不是嗎？”
像是真的感到不解，尊貴者的視線又投到了弗朗西斯的身上：“你說對嗎？弗朗西斯。”
藤丸立香已經看不到他的小動作了，現在，她渾身上下，被一種強烈的，宛如火烤般的酷熱燒灼著，那熱火燃燒著她每一條理智的神經，身體因為過強的憤怒而開始失控，神經質地抖擻起來。
那個本該記不清的噩夢忽然重現，夢裏，那個為自己國家贏回領土的，純潔無瑕的，毫無過錯的少年，卻被自己的國家賣掉了，被敵人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送上了火刑架——可他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難道是他不應該保家衛國嗎？難道是他不應該帶著自己的同胞戰戰報捷嗎？難道是當他聆聽到人們的慟哭——母親的哭泣，幼兒的哭啼，失去家人的男人的悲號時，不該順應自己的心聲，站出來，為守護人民，為守護祖國而戰鬥嗎？
藤丸立香覺得身體要超脫意志去做些什麽了，就算是半道出師，她也是接受過許多聞名於世的天才魔術師指導的人，一些咒語，就算她不想，也深深刻在了她的記憶裏，只是她一直沒有想過，要將其用在某個人、和她一樣的人的身上，但現在，她的身體自動調出了她的記憶，要做些發洩怒火的事情。
在崩潰的邊緣，身邊的弗朗西斯，擋在了藤丸立香和那個尊貴的少年之間，隔開了二人的視線。
藤丸立香：“弗朗西斯先生！”
尊貴者：“……你要違抗我？弗朗西斯？”
男人身量很高，藤丸立香一直知道，卻沒有直觀的感受，但此刻，目睹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金發男人的背影，藤丸立香卻忽然覺得這個一直耍滑頭的家夥，原來是那麽的高大啊。
弗朗西斯先是溫聲對藤丸立香說：“謝謝你過來找我，小花，然後……在可愛的女孩子面前，說什麽也不能繼續軟弱下去了。哥哥我好歹也曾是一方霸主啊！”
弗朗西斯對上高臺上，震驚震怒地不敢置信的尊貴少年，本想板著一張臉，最後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但是他的聲音，卻擲地有聲，話語不容置疑：“謝謝你一直為法蘭西著想，長官。可以的話，我希望法蘭西是存活下去的那一個，因為我還想一直、一直陪著你們，看著你們……但是，我已經不能再窩囊地看著那個少年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了。”
“他是法蘭西的英雄。法蘭西也想為他做點什麽！”
“我們走！小花。”
男人與少女攜手離去，奔向了陽光正盛的戰場最危急處。高臺上的少年啞口無言，氣得站起來跺了跺腳，一旁侍候在陰影裏似乎從頭到尾都不存在的仆從迎上前：“要派人去攔住嗎？”
“廢話！”少年氣得打理完美的金發都炸毛了，“居然敢那樣反抗我，弗朗西斯——派人跟著他們！我必須要保證法蘭西在這次戰鬥中勝利！”
“……我們的國家，已經再也等不起第二次戰爭了。”
弗朗西斯難得硬氣了一回，但是跑出來後卻失了方向，還是藤丸立香幾步上前代替他跑在了前面做指引。
“弗朗西斯先生，你剛剛——帥炸了！”
聽到了少女的誇讚，弗朗西斯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哥哥我一直就這麽帥！對了小花，我們現在應該去哪裏？”
藤丸立香跑在前邊，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到男人背對著自己的那只手，在陽光下透出了光。
“有一個人——如果說還有誰能阻止他的話，我只能想到那個人了！我們要去找到他！”
……又想起來了。
那初次的戰役，與那個墮落的聖子對上眼的那一刻。
受到了，毫不留情的嗤笑。
“你是亞瑟王？！”
“連真名都不敢報上的家夥，沒有資格與我對戰。”
“滾吧，贗品！”
又或者是更久以前的——
花裏胡哨，笑得欠扁的魔術師：“你想要代替亞瑟王去戰鬥嗎？這可真是，嗯……讓人覺得心情覆雜呢。”
或者，是更加久遠的，只能存在於記憶最深處的角落裏的一段內容——
女人用冰涼的手摸著自己的臉，冰冷的唇貼著自己的頭發——她說那是他最像亞瑟王的地方。該被稱呼為母親的女人，就這麽每晚摟抱著他，在他耳邊如下咒一樣低語。
“你是我和亞瑟王的孩子。你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取代他。”
所以，這只不過是，作為亞瑟王替代品的他，終於履行了一次職責而已。
但為什麽，會如此的不甘心？
現在甚至就連“替代”的這個行為，都被否定了——
那個黑色的、不祥的、墮落的家夥，卻輕易拔出了他永遠無法拔出的劍，依舊是那麽冠冕堂皇毫無疑問。也是，畢竟他才是不列顛期待的亞瑟王，就算是被汙泥汙染，也還是他。而不是連頂著他的名號，都要小心翼翼輾轉難眠的自己（贗品）。
“感謝你的付出。”
……誰在為你付出啊。
“謝謝你守護我的不列顛。”
……這也是，我的國家啊。
“現在，是你退場的時候了。最後的戰鬥，由我去。”
——虧你能那麽冠冕堂皇地說這句話啊！明明一開始連故土的召喚都不回應的人，憑什麽！憑什麽啊……
憤怒之後最為絕望的是，自己給出了答案。
就因為他是亞瑟王，不列顛認定之主。
而他，永遠都只能活在亞瑟王的影子裏——
什麽啊，就算成為英靈，也是這麽個結果嗎？
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回應召喚的啊？
在意識即將混沌的那一剎那，一股激烈的魔力暴流席卷了經脈，講那些憂郁不滿自我否定的情緒輕易地像浪花卷走細沙一樣沖擊地不知蹤影。
動靜這麽大，就算是前一秒差點迎來心靈死亡的家夥也無法繼續裝屍體了。
睜開眼的時候，陽光和火焰是眼前的全部。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奔跑後的紅暈，但是看著自己的眼睛卻那麽明亮，仿佛在說話……
“終於找到你了！”
“——為了不使英雄受辱，國土哭泣，我需要你的幫助！”
“請助我一臂之力，英靈啊！”
“禦主，藤丸立香。若是你願意回應我的期許，請告訴我，你尊貴的名字吧！”
男人本該在死寂和黑暗裏獨自死去的，但那一瞬間，一縷陽光拯救了他，喚醒了他塵封的榮耀。
“吾名，莫德雷德。為了殺死吾父而誕生——亞瑟王唯一的正統繼承者，亞瑟王死後不列顛唯一的王！”
認真地傾聽了從者的名字，禦主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您的姓名，我已經牢牢記住了！尊貴的莫德雷德，現在，請和我一起，去拯救那兩位正在戰鬥的英雄，和哀傷痛哭的土地吧！”
“我們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艾紮克！你要去哪裏？！”
戰友呼喚著那位騎士的名字。
在這次戰鬥前，王下令不許軍士跟隨，所以大家只能遠程以炮火攻龍掩護那位王者。
“我要去吾王身邊！”艾紮克舉起劍，對著攔住他的士兵說。
“你想違抗王令嗎？艾紮克！”
面對昔日同僚的不解，俊秀的騎士凝眉：“我必須去到王的身邊，即使要違背他的意願也必須如此！我的同胞們，睜大你們的眼睛看好了，王現在正深陷危機中！身為王的子民，怎麽可能只眼睜睜地看他一人奮戰在怪獸般的戰場上？！”
艾紮克策馬遠去，筆直地沖向了戰場的中心。而聽了艾紮克一席話的騎士們紛紛打量戰場裏的情況，忽然發現了一件讓人震驚的事實——
那些成千上百的魔龍，被炮火殺去的不過數十，但此刻戰場上所剩下的龍種數量遠遠沒有一開始的多！
龍種數量並不是因為士兵們的奮戰而減少，而是直接從戰場上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在如此近的距離，那些如此龐大的身軀，能到哪裏去呢？
啊啊，這簡直就像……在那戰場上存在著無形的怪物，正在一點點地吞噬著這戰場上所有的生靈！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的王不就——？！
在無言的恐慌蔓延在每個人心中時，一道華麗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思路。
士兵們震驚地看著人群中的金發男子，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何時闖入的。但是一看到他的面容，所有的士兵都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面對著瞬間舉起瞄準自己的槍尖劍尖，男子笑著打了個哈哈，笑完後表情卻顯得分外嚴肅：“我知道大家看到哥哥我會很驚喜，不過不用擔心，哥哥我是單槍匹馬來的。要俘虜我也可以，但是……”
“法蘭西的化身，弗朗西斯.波諾弗瓦，懇求覲見你們的君主。”
戰場上存在著吞噬著生靈的怪獸，第一個察覺此處的艾紮克騎士立刻騎上戰馬奔向戰場，為王擔憂而沸騰的熱血奔湧在血脈間，他甚至單槍匹馬斬殺了數頭雙足飛龍，眼見著便要離那兩位超人存在酣戰的地方越來越近了！
一頭似乎見到什麽駭人事物而失控的法夫納向他沖來！那巨大的龍爪投下的陰影將騎士和戰馬完全的籠罩——根本來不及逃離！
電石火光間，死亡的陰影促使著騎士生理閉眼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在敵人面前閉上眼睛，這是在戰場上的大忌！”
雷鴻光亮打在眼皮上將黑暗的視野染上粉亮，艾紮克驚喜地睜開眼：“吾王……”
騎士因為驚訝失了言語，在眼前的是一位全身黑鎧的騎士，這身鎧甲他認得，是那個攜妹妹投軍的喬治的破爛鎧甲，他甚至還幫他上過油。仔細一想，在戰鬥開始前就沒見喬治了，但那個時候艾紮克一心系在王的身上，根本沒有註意這個默默無名的黑鎧騎士——
但現在，他卻救了他！從一頭法夫納的腳下！只一擊！便將那駭人惡獸化為肉糜——赤紅的光雷之劍在他手中嗡鳴，這是艾紮克從未見過的強大寶劍！
千言萬語縈繞心頭，明明眼前這個人穿著喬治騎士的鎧甲，但是艾紮克卻似乎能透過那厚重的鎧甲看到那下面赤誠的王者之心。
但是“喬治”並沒有體貼艾紮克的震驚，直接把護在身後的少女推上艾紮克的馬，命令：“這裏變數太大，你保護她退回去。”
艾紮克立刻便發現這臉色蒼白卻眸如火炬的少女便是不久前被貞德擄去的喬治之妹，雖然萬千疑惑縈繞心頭，但是騎士天性還是讓他護住了少女。
“那你呢？！”艾紮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執著赤雷之劍的“喬治”。他知道他該立刻帶著這位受驚Lady去安全的地方，但是他的心告訴他，他無法放任眼前的黑騎士不管，盡管他看上去根本不需要他的救助。
似乎是發現了艾紮克的憂郁，黑色的騎士在盔甲下笑了一聲，但那和記憶中亞瑟王相似的熟悉感還沒被好好咀嚼，就變成了一道高昂的、肆意的、宛如初出茅廬的熱血聲線：“餵——”
這絕對不是宛如完美騎士標準的亞瑟王會發出的，肆意張狂的聲音。
“我可是把最重要的東西托付給你了——”
“要保護好給我看啊，尊貴的騎士大人！”
說罷，黑鎧的騎士一往無前地，以戰馬、以飛龍都無法媲美的速度沖向了戰場的中央。艾紮克目視著他的遠去，忽然，沈默地行了一個臣下禮，隨即，調轉馬頭，帶著那名受驚的少女，奔回不列顛的營地。
似乎是為了安慰自己，也似乎是為了安慰艾紮克，那有著太陽眼眸的少女如此呢喃：“我們必須相信他，他會給我們帶來勝利的……”
艾紮克望著越來越近的城門，咬著後槽牙，帶著濃厚的鼻音回：“當然！因為吾王正在戰場上！”
貞德ALTER流了很多汗，與崩裂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瞬間便蒸發在燃起的火焰裏。那麽痛，混蛋，明明那麽痛！身體卻興奮地在爭鳴。
“貞德大人已經不行了嗎？”
那身著白銀鎧甲卻像是一坨骯臟惡心下水道混合物亞瑟王（貞德ALTER語）的嘲諷讓貞德ALTER放出的火焰更加炙熱了。
“比起關心我，還是在意一下自己的狀態才對吧？淤泥裏的亞瑟王大人？”
亞瑟ALTER冷笑了一下，卻猛地瞥見了貞德ALTER驚訝的眼神。頭盔早已不翼而飛，淺色的發絲在風中飛舞，但此刻，有蛇一般赤色的鱗片浮現在那張僵屍臉（貞德ALTER語）上。
“餵，你那是——”有著龍之魔女稱呼的貞德ALTER幾乎立時便發現了，那是龍鱗，“怎麽回事？！亞瑟王雖然有著赤龍之名，但怎麽會化龍？！你可沒有那種龍之傳說吧？”
與震驚、似乎還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憤怒的貞德ALTER相比，亞瑟ALTER卻顯得冷靜得異常，那鱗片蔓延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覆滿了他半張臉，那赤色的鱗片淹沒了人類的肌膚，簡直像是火舌在吞沒著他！
望著震怒的貞德ALTER，這個與自己酣戰得不相上下的對手，亞瑟ALTER忽然產生了一種同理心，又或者是打算在完全喪失理智前不讓自己和對手落下遺憾，於是他難得耐心地解釋：“看來你的宮廷魔術師沒有告訴你。這裏，我們為之所戰的土地，正在想吞噬我們。”
沒有管震驚的對手，亞瑟ALTER沈聲道：“這個世界如此異常，以至於他只剩下供養一個國家的力量，國土是如此，人也是如此，只要一方失敗，就會毫不留情地被當做養料吧。但是這場戰鬥拖得太久了，饑餓的土地已經不耐煩了，在這種時候，擁有最大的能量的……”
銀鎧的王者註視著那雙啟明星一般的眼睛：“正是我們英靈啊。”
“土地給予我們信仰之力，讓我們強大到暴走，發揮出最大的能量，最後一口吞沒……你好歹牧過牛羊豬鴨吧，大概就與這個同理。”
王者的話音剛落，聖子的憤怒便爆發了：“它……他們怎麽敢這樣對你？！你是在為國家而戰鬥的吧！他們怎麽敢把你變成那種玩意兒然後堂而皇之地吃下？！你怎麽還能這麽冷靜？你身為英靈的榮耀都餵狗了嗎？！回答我——AAAAArtuhur！！！”
“其實國家已經無法控制了吧，這是土地，出於生存意志自發的行為。”被赤鱗覆蓋的英靈如此說，“不過，居然在為我憤怒麽？……可別讓我發笑了啊！你這個鄉下來的放火男！在我徹底墮入混沌之前我便會打敗你！勝利是屬於亞瑟王的不列顛的！”
黑鎧銀發的聖子神色覆雜，卻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劍：“呵，呵哈哈哈哈！你也就現在能逞口舌之快了！你這個——狂妄自大的突擊男！吾的火焰，只一瞬，便能將你在化龍之前燒成灰燼！”
兩個英靈清澈的戰意和毫不隱藏的殺意在熔金與啟明星的眼中迸發交匯。
魔力毫無節制地那黑色的聖子開啟了寶具：“Le Grondement ——”
火光映紅了赤龍的視野，赤龍卻笑了——異變成龍爪的手早已握不住劍，更何況施展寶具。在貞德ALTER震驚的視線裏，赤龍狡猾地笑了：“我可遠沒有，你想的那麽偉大啊。”
寶具從手中脫落，赤龍沈默地迎接著沖天的火光，卻忽然想到了那個有著火焰一般熾烈顏色發絲的少女，她現在，應該在法蘭西的城堡裏安全等待勝利的結果吧。真沒辦法啊，這次居然，完全輸給她了。
你看從者的眼光，真是可惡的一級棒啊……
——My Master。
在赤龍將被火焰吞沒的那一剎，震天動地的赤色雷光亮起。
那雷光染紅了天空，也染紅了眺望天際的禦主的眼睛。
“——”禦主想要呼喊一個名字。
卻忽然，陷入了黑暗。
前一刻震天動地的雷光宛如一個嘈雜的夢，現在，在愈加深甜的夢境裏，圍繞在禦主身邊的是無邊的寂靜，還有……花香。
在一片寂靜中，卻有一個好聽的男人聲音響起了，似響在耳畔，似遠在天邊。
“哎呀呀，就算是我，也沒想到會變成最後那樣大的局面呢。你也好他們也好，都太亂來了吧？！”
“但是，嗯，比想象中的有趣多了，你們真是可愛得招人疼，難道在可愛的禦主管理下，就算是那麽讓人操心的孩子都會散發出那麽耀眼的光芒嗎？”
“哎呀呀，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呢，迦勒底的Master。”
“……這一次，真的要謝謝你呢。我曾經生活過的國家也好，那些讓人操心的孩子也罷，都頗受你關照了呀。”
“嗯，決定了，大哥哥我要送你禮物！雖然那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哎呀呀，看來你要醒了呢。那麽也是時候要說再見了。”
“稍微給你施個魔法吧，從這漫長的夢境中醒來，不會疲憊的魔法，這算是特別福利哦，畢竟這次真的頗受你關照呢~”
“醒來吧，小姑娘，有人正在等著你哦。”
“哎？會覺得舍不得我嗎？怎麽辦呢，因為你這次幫了我個大忙，我又對你那麽感興趣~”
“以後遇到什麽困難的話，大哥哥我就特別幫你一把吧？只要不是太累人的活的話，久不鍛煉的老人家比起實戰，還是更喜歡旁觀呢。”
“而你的故事，是多麽的有趣呀！”
“讓人想要，一直一直見證下去呢！”
黑暗褪去，意識浮上透著光暈的水面。
“前輩？前輩！”
令人安心的聲音。
是瑪修啊。
回到，
迦勒底了啊。
這或許是某個人的夢境，又或許是人類難以企及的領域空間。
漆黑的空間裏，星星點點的光輝宛如夜空裏的星子一樣布滿整個空間。
宛如迷路的孩童，黑鎧、銀發、有著啟明星一般眼眸的，英靈，茫然地註視著這陌生的空間。
有一顆星星降落在他的面前，化形成了一張他絕對不會忘記的面孔。
就像是在照鏡子，黑鎧銀發，墮落的ALTER，怔怔地註視著銀鎧金發，真正擔得起神之使徒之稱的聖人。
“哈？這是什麽噩夢嗎？”ALTER指著那讓人作嘔的，充滿慈悲的面孔。
聖人卻並沒有在意他的粗魯言行，他只是像在看一個誤入新環境，坐立不安的孩童那般，溫柔地註視著他曾一度不承認的半身、他的ALTER，他……也許永遠不會存在的另一面。
自己曾經對他做過很過分的發言呢，以後有機會的話，應該好好道個歉。聖人就這麽在心底單方面做了個會讓對方更加惱火的決定。
然後，擡眸，對著那不被抱有希望誕生的ALTER，獻上了遲來的祝福。
“貞德.ALTER，因為在特異點守護故土的這份功績已得到認可，躋身於英靈之列，其被賦予職介——Avenger。”
在迷茫的ALTER震驚的視線中，金發的聖人露出了溫暖的笑顏。
“歡迎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法蘭西的英雄。”
金發的男人在城堡中前行。
路過的人，穿著鎧甲的騎士，穿著講究女仆裝的少女，用英語，用法語，向他問好。
男人也用溫柔的眼神註視著他們每一個人，回禮，偶爾還給春心蕩漾的女仆拋個飛吻，惹來小姑娘的大紅臉還有嬌嗔：“弗朗西斯先生真是的~~~”
弗朗西斯笑了起來，明明是花心風流的長相，卻因為投在臉上的陽光那麽明媚，而顯出孩子般純粹的歡喜來。
弗朗西斯走到城堡盡頭的房間前，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喲！！！！睡了那麽久有沒有想哥哥啊小亞瑟？！！”
躺在床上，還穿著病號服的金短發男人本來在和立在床邊的士兵交談，被他這聲嚇得抖了三抖，完全失去了嚴肅的氣氛，短發男人回過頭，抽搐著眉毛——他那粗粗的多道眉毛是他這張普普通通的帥臉上唯一一個有特色的地方（弗朗西斯語），半晌擠出一個扭曲的笑臉：“哦、喲……弗朗西斯。”
看到男人不痛快，弗朗西斯心裏就特別痛快，於是他擠到床前，擺出一個惡心人的嬌羞姿態：“哎喲小亞瑟就是太正經了~明明是新婚卻那麽冷淡~”
弗朗西斯不提還好，一提，亞瑟.柯克蘭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氣了：“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在我睡覺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我怎麽就和你這個XX結婚（簽訂國家同盟協議）了！”
望著久別的老友，弗朗西斯露出了一個真切的溫柔笑意（雖然亞瑟.柯克蘭覺得更惡心了）：“我這不正打算跟你說嘛~”
“——這一切，對，得從，我們的英雄開始吧。”
窗外陽光前所未有的明媚。
這片被拯救了的特異點，懸空於泛人類史上，早晚有一天，會漸漸融合到真切的人理當中吧。
到那時，這些異狀，這荒誕的故事，應該都會消失於人們的記憶中去吧。
但是弗朗西斯.波諾弗瓦，法/國這一概念的化身，並不對這終將迎來的結局感到焦慮或不滿。他知道，現在只要能守護著眼前的一切就好了。
人民的笑容，死對頭的臭臉，還有這亙古不變的明媚陽光，和心愛的英雄的故事，就算終有一天會因為抑制力的作用歸為湮滅，成為他一個人的記憶，但那也沒什麽好害怕的。
因為不管是人民還是國家，
還有那來自迦勒底的禦主與英靈，
今天也一直在前行的路上。
【前篇.完】
新年快樂。
很抱歉，這篇文拖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最後也要迎來倉促的收尾。
黑貞篇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黑貞變得能被召喚，之後加入迦勒底才有了與咕噠子的醬醬釀釀，但是因為不可避免的邏輯問題，我陷入了卡文，卡文之後便是近乎無恥的斷更地獄。
轉眼就9012年了，這一年，bgo出了許多事情，fgo政哥哥都落地了，蘑菇說二章便是FGO的完結章，也不知道這個游戲最後會變成什麽樣，而bgo又會迎來什麽樣的前途。
一切，大概只能是等待並心懷希望吧。
忙的似乎沒有盡頭的實習期也要迎來尾聲，要準備收拾收拾回學校了，還要準備畢業諸多事宜。但這篇文，這個沒有完結的黑貞篇一直是卡在心頭的一根刺，現在，這根刺終於拔出來了。
沒能寫完這篇文，但至少得寫完黑貞篇，這是最後的一點執念。（雖然黑貞篇兜兜轉轉修修改改把幾周目輪回都放在一起了orz）
謝謝看到這一章的讀者們，還有就是……十分抱歉。這大概就是本文的終末了（可能還有一個番外）。後篇能不能誕生是個問題，雖然大綱已經列好了emmm
總之，新的一年，祝萬事如意，歐氣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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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花裏胡哨的魔術師一如既往地坐在窗臺上，眺望著遠處似乎永遠不會變化的玫瑰色的天空，星辰般的花朵，誇張地嘆了口氣。一般他這麽做的時候總是抱有什麽算計人的小九九，鑒於目前在這個塔中的只有兩個人，我知道，他的目標是我。
“結果到最後也沒能等到他過來呢。那看來只能用你來替代一下了。”
不要把人當做物品一樣隨便用替代這個詞啊！
魔術師毫無誠意地道歉，帶著笑意：“抱歉抱歉~沒能關註你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能要求一個夢魔有什麽同理心吧？更何況，我也有好好地把你看在眼裏哦，有在好好地尊重你哦？”
“一副完全沒有相信的樣子呢，大哥哥我稍微感到一點心酸。”
插科打諢的話已經夠了。
魔術師終於看向了這邊，那雙非人象征的，美麗的紫色的眼眸彎著笑的弧度，其中顏色卻叫人看不分明。
“說的也是呢，時間已經不多了。再不趕緊出發的話，我們可愛的故土就要消失了。”
“那麽，再最後確認一次吧。”
“卿響應我的召喚，代替我們的王再現阿瓦隆，是否已經做好了代王責的覺悟？哪怕是掩藏自己的真名，拋棄自己的榮耀，最後甚至……獻出自己的所有？”
這不是廢話嗎？
魔術師笑得溫柔得讓人作嘔：“還是要再確認一次的。不然大家以為是我欺負你就不好了。”
會回應你的召喚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該有的準備。
魔術師的眼中帶上了一點真實的笑意：“嗯，雖然只是我的惡趣味，但能聽到你這句話，被強行拉出來加班的怨念也消去了不少呢。我或許知道他當初不聽我的勸說，沒有殺了你的理由了。因為你的確十分可愛。那麽，作為臨別的禮物，我這個長輩就再送你一個小小的祝福吧。”
花瓣盛開在魔術師的腳下。一直蔓延到自己跟前。
魔術師的低語輕輕的，卻像是在預示著什麽。
“永遠追逐著己父足跡的可愛孩子呀，我像你保證，在這次旅行中，你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願君武運昌隆。”
“莫德雷德卿。”
藤丸立香奔跑在城堡中，尋找著那目前唯一能尋到的幫手。
時間回溯了，或者說，世界讀檔了。她回到了一切發生之前，這一次，她沒有跟著貞德ALTER上戰場，因為她知道就算跟上去也無濟於事。
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
那聲絕望的與龍鳴混合在一起的嘶吼還回蕩在心間，藤丸立香不敢去想象那個畫面，不敢去想象那個時候，把自己拋給“敵人”的貞德ALTER心中，究竟是什麽想法。在他僅剩的清明裏，他選擇保護了藤丸立香。在那之後，所剩下的便不再是貞德ALTER，只是一頭喪失了所有理性，只知道破壞的魔龍。
藤丸立香一間間地尋找著，她從沒發現這個城堡居然有那麽多的房間。
不在這裏，也不在這裏，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從昨晚開始，就見不到弗朗西斯的身影了！
宛如熱鍋螞蟻團團轉的藤丸立香，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轉過身看到的，身著女仆裝的棕發女仆。震驚還沒能表達出來，只見那提著燈的女仆對她做了一個“跟來”的動作，便轉身往一個方向離開，她的速度依舊快到像是不用雙腳行進一般。
沒時間多想，藤丸立香跟在了女仆的後面，目的地是從未涉及的城堡的地下區域。
這種地方一般是被改造成牢房的，但是藤丸立香推開門，卻聞到了暖融融的香薰味，撲面而來，像是能把人融化在那甜膩膩的香氣裏。
女仆早已不見蹤影，藤丸立香闖了進去。
尋尋覓覓的那個人就站在屋內，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小花？你沒有和貞德在一起嗎？還是他要你回來？畢竟戰場上很危險的，小花和我們在一起也比較安全。”弗朗西斯自顧自地圓了話。
藤丸立香喘了幾口氣，並沒聽清弗朗西斯說了什麽，她快速地逼近金發的男人：“弗朗西斯先生，雖然你可能會覺得不符常理，但現在ALTER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弗朗西斯臉色一變，但是他還沒說話，一道高傲嬌蠻的聲線卻打斷了他的話語。
“弗朗西斯——”拖著漫不經心的貴族腔，“這個沒有禮儀的粗魯丫頭是誰？我的城堡裏什麽時候混進來一個……唔，東方人？惡心的黃皮猴子，居然還沒絕種麽？”
這時藤丸立香才看到了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的人。
這個城堡已經被國征用，它現在的主人，不就是……？！
那大概是在所有童話故事裏都會出現的高高在上，無憂無慮，俊美的王子殿下，深海一般的眼眸帶著最純粹的喜惡，註視著慌亂的少女，和神色突變的弗朗西斯。
“粗魯的丫頭，拽著我的所有物做什麽呢？在我對你施與極刑前，你最好報上戰場捷報。”
另一方，在控制著法夫納往英方噴了好幾個火球之後，貞德ALTER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對手。
一瞟到“亞瑟王”的打扮和所持的劍，貞德ALTER便笑了：“全副武裝，是怕輸的太難看嗎？怎麽？現在才想用那把黃金的寶劍對付我嗎？”
“亞瑟王”的回應是直接馴服了一頭雙足飛龍，升到了與貞德ALTER能水平對視的地點：“只是舉著旗子當個路標讓你身為戰士的本能都磨滅了嗎？我可是抱著必勝的意志而來。”
貞德ALTER忽地瞇了瞇眼：“這個聲音……”視線梭巡在亞瑟王被頭盔遮住的面部和手中的黃金寶劍上，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貞德ALTER發出了震天動地的狂笑，他單手指著全副武裝應戰的敵人，就像看見了最滑稽的小醜一般，笑得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旗幟。
笑聲持續半天才歇，貞德ALTER幾乎喘不過氣：“哈哈哈……你呀，你說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一個個的，都非得掩藏自己的真實，拋去尊貴的名字，才敢上戰場打仗嗎？真是笑死人了。”
全副武裝的騎士沈聲回答：“不存在偽裝的問題，此刻應戰你的，就是亞瑟王。”
“所以我才笑得那麽厲害呀。”貞德ALTER捂住了眼，慢慢地，下滑的手指縫隙間露出了那雙像是能看透一切的啟明星一般的眼眸，還有怎麽也擋不住的猙獰笑容，“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啊，還以為直到戰鬥結束，也不可能看見你了。你們真品是不是都喜歡壓軸出場逞英雄啊？”
騎士的回應是舉起了劍。
貞德ALTER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笑容卻更加大了，但是因著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竟讓人看不出他是在狂笑還是在憤怒：“我說啊，你把那個贗品怎麽了？殺了嗎？真可憐啊，明明是為了你，為了自己深愛的祖國才戰鬥的，最後，卻還是得背負著贗品之名灰溜溜地退場啊。”
“嘖，連回應都不給啊，傲慢的真品大人。”擋住了來勢洶洶的一劍，貞德ALTER銳了視線，那些覆雜的讓人難受的情緒都被高漲的戰意給壓過去了，“算了，反正和我沒什麽關系。就算是聖人，也不可能對別人所選擇的道路指手畫腳的——現在，給我認真地攻過來吧，亞瑟王！”
“然後被我，狠狠地打敗吧！”
這時盔甲下的亞瑟王才終於回了一聲，卻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黑色的鬥篷被風鼓起狂妄的弧度，一如從者臉上綻放出的，興奮的笑容：“最後關頭可不要大意輕敵啊，亞瑟王。”
“因為我現在，狀態讚到爆炸啊！”
地下室。
掐掉了最後的結局，藤丸立香的一席話說完之後，地下室陷入了久久的沈默。
弗朗西斯低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倒是那高位上的尊貴者開口了：“然後呢？”
藤丸立香楞了：“我們該去救他呀，ALTER，貞德他再繼續下去會有危險的！這場戰鬥不能打下去！”
“哦，這樣……” 像是終於聽懂了藤丸立香的話，尊貴者點了點頭，但是註視著藤丸立香的眼眸依舊是一片冰冷，“但是，然後呢？”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藤丸立香這麽想，本想再重覆一遍，卻又被尊貴者自說自話地打斷了：“那不正是他被召喚的意義嗎？對吧，弗朗西斯，我沒說錯吧？”
“哎？”藤丸立香的腦子在那一瞬似乎忘記了思考，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那個少年，又猛地轉頭看向弗朗西斯。
那個即使被俘虜的時候也沒有彎下腰的男人此刻佝僂在陰影處，藤丸立香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抓著自己的手，力道大地她疼痛：“已經夠了……小花。”
“但是貞德ALTER他……”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高臺上的尊貴少年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就是他被賦予的期望不是嗎？變成龍不是更好嗎？一定強到能把惡心的英國豬一腳踏死，給法蘭西帶來勝利。”
“為什麽？貞德ALTER……貞德會死的啊！那已經不是他了，他的理性會蒸發，信念會消失，留下來是只是一個殘暴的征戰機器，他……！”剩下的話語如鯁在喉，吐出來的時候藤丸立香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是法蘭西的英雄嗎？”
那高臺上的人影卻沒有絲毫的動搖：“既然是法蘭西的英雄，那乖乖為法蘭西去死有什麽不行？反正他本來就是死人，是我、是我們，花了那麽大的力氣，把他召喚過來的，他的存在意義就是為我們帶來勝利，不是嗎？”
像是真的感到不解，尊貴者的視線又投到了弗朗西斯的身上：“你說對嗎？弗朗西斯。”
藤丸立香已經看不到他的小動作了，現在，她渾身上下，被一種強烈的，宛如火烤般的酷熱燒灼著，那熱火燃燒著她每一條理智的神經，身體因為過強的憤怒而開始失控，神經質地抖擻起來。
那個本該記不清的噩夢忽然重現，夢裏，那個為自己國家贏回領土的，純潔無瑕的，毫無過錯的少年，卻被自己的國家賣掉了，被敵人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送上了火刑架——可他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難道是他不應該保家衛國嗎？難道是他不應該帶著自己的同胞戰戰報捷嗎？難道是當他聆聽到人們的慟哭——母親的哭泣，幼兒的哭啼，失去家人的男人的悲號時，不該順應自己的心聲，站出來，為守護人民，為守護祖國而戰鬥嗎？
藤丸立香覺得身體要超脫意志去做些什麽了，就算是半道出師，她也是接受過許多聞名於世的天才魔術師指導的人，一些咒語，就算她不想，也深深刻在了她的記憶裏，只是她一直沒有想過，要將其用在某個人、和她一樣的人的身上，但現在，她的身體自動調出了她的記憶，要做些發洩怒火的事情。
在崩潰的邊緣，身邊的弗朗西斯，擋在了藤丸立香和那個尊貴的少年之間，隔開了二人的視線。
藤丸立香：“弗朗西斯先生！”
尊貴者：“……你要違抗我？弗朗西斯？”
男人身量很高，藤丸立香一直知道，卻沒有直觀的感受，但此刻，目睹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金發男人的背影，藤丸立香卻忽然覺得這個一直耍滑頭的家夥，原來是那麽的高大啊。
弗朗西斯先是溫聲對藤丸立香說：“謝謝你過來找我，小花，然後……在可愛的女孩子面前，說什麽也不能繼續軟弱下去了。哥哥我好歹也曾是一方霸主啊！”
弗朗西斯對上高臺上，震驚震怒地不敢置信的尊貴少年，本想板著一張臉，最後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但是他的聲音，卻擲地有聲，話語不容置疑：“謝謝你一直為法蘭西著想，長官。可以的話，我希望法蘭西是存活下去的那一個，因為我還想一直、一直陪著你們，看著你們……但是，我已經不能再窩囊地看著那個少年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了。”
“他是法蘭西的英雄。法蘭西也想為他做點什麽！”
“我們走！小花。”
男人與少女攜手離去，奔向了陽光正盛的戰場最危急處。高臺上的少年啞口無言，氣得站起來跺了跺腳，一旁侍候在陰影裏似乎從頭到尾都不存在的仆從迎上前：“要派人去攔住嗎？”
“廢話！”少年氣得打理完美的金發都炸毛了，“居然敢那樣反抗我，弗朗西斯——派人跟著他們！我必須要保證法蘭西在這次戰鬥中勝利！”
“……我們的國家，已經再也等不起第二次戰爭了。”
弗朗西斯難得硬氣了一回，但是跑出來後卻失了方向，還是藤丸立香幾步上前代替他跑在了前面做指引。
“弗朗西斯先生，你剛剛——帥炸了！”
聽到了少女的誇讚，弗朗西斯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哥哥我一直就這麽帥！對了小花，我們現在應該去哪裏？”
藤丸立香跑在前邊，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到男人背對著自己的那只手，在陽光下透出了光。
“有一個人——如果說還有誰能阻止他的話，我只能想到那個人了！我們要去找到他！”
……又想起來了。
那初次的戰役，與那個墮落的聖子對上眼的那一刻。
受到了，毫不留情的嗤笑。
“你是亞瑟王？！”
“連真名都不敢報上的家夥，沒有資格與我對戰。”
“滾吧，贗品！”
又或者是更久以前的——
花裏胡哨，笑得欠扁的魔術師：“你想要代替亞瑟王去戰鬥嗎？這可真是，嗯……讓人覺得心情覆雜呢。”
或者，是更加久遠的，只能存在於記憶最深處的角落裏的一段內容——
女人用冰涼的手摸著自己的臉，冰冷的唇貼著自己的頭發——她說那是他最像亞瑟王的地方。該被稱呼為母親的女人，就這麽每晚摟抱著他，在他耳邊如下咒一樣低語。
“你是我和亞瑟王的孩子。你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取代他。”
所以，這只不過是，作為亞瑟王替代品的他，終於履行了一次職責而已。
但為什麽，會如此的不甘心？
現在甚至就連“替代”的這個行為，都被否定了——
那個黑色的、不祥的、墮落的家夥，卻輕易拔出了他永遠無法拔出的劍，依舊是那麽冠冕堂皇毫無疑問。也是，畢竟他才是不列顛期待的亞瑟王，就算是被汙泥汙染，也還是他。而不是連頂著他的名號，都要小心翼翼輾轉難眠的自己（贗品）。
“感謝你的付出。”
……誰在為你付出啊。
“謝謝你守護我的不列顛。”
……這也是，我的國家啊。
“現在，是你退場的時候了。最後的戰鬥，由我去。”
——虧你能那麽冠冕堂皇地說這句話啊！明明一開始連故土的召喚都不回應的人，憑什麽！憑什麽啊……
憤怒之後最為絕望的是，自己給出了答案。
就因為他是亞瑟王，不列顛認定之主。
而他，永遠都只能活在亞瑟王的影子裏——
什麽啊，就算成為英靈，也是這麽個結果嗎？
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回應召喚的啊？
在意識即將混沌的那一剎那，一股激烈的魔力暴流席卷了經脈，講那些憂郁不滿自我否定的情緒輕易地像浪花卷走細沙一樣沖擊地不知蹤影。
動靜這麽大，就算是前一秒差點迎來心靈死亡的家夥也無法繼續裝屍體了。
睜開眼的時候，陽光和火焰是眼前的全部。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奔跑後的紅暈，但是看著自己的眼睛卻那麽明亮，仿佛在說話……
“終於找到你了！”
“——為了不使英雄受辱，國土哭泣，我需要你的幫助！”
“請助我一臂之力，英靈啊！”
“禦主，藤丸立香。若是你願意回應我的期許，請告訴我，你尊貴的名字吧！”
男人本該在死寂和黑暗裏獨自死去的，但那一瞬間，一縷陽光拯救了他，喚醒了他塵封的榮耀。
“吾名，莫德雷德。為了殺死吾父而誕生——亞瑟王唯一的正統繼承者，亞瑟王死後不列顛唯一的王！”
認真地傾聽了從者的名字，禦主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您的姓名，我已經牢牢記住了！尊貴的莫德雷德，現在，請和我一起，去拯救那兩位正在戰鬥的英雄，和哀傷痛哭的土地吧！”
“我們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艾紮克！你要去哪裏？！”
戰友呼喚著那位騎士的名字。
在這次戰鬥前，王下令不許軍士跟隨，所以大家只能遠程以炮火攻龍掩護那位王者。
“我要去吾王身邊！”艾紮克舉起劍，對著攔住他的士兵說。
“你想違抗王令嗎？艾紮克！”
面對昔日同僚的不解，俊秀的騎士凝眉：“我必須去到王的身邊，即使要違背他的意願也必須如此！我的同胞們，睜大你們的眼睛看好了，王現在正深陷危機中！身為王的子民，怎麽可能只眼睜睜地看他一人奮戰在怪獸般的戰場上？！”
艾紮克策馬遠去，筆直地沖向了戰場的中心。而聽了艾紮克一席話的騎士們紛紛打量戰場裏的情況，忽然發現了一件讓人震驚的事實——
那些成千上百的魔龍，被炮火殺去的不過數十，但此刻戰場上所剩下的龍種數量遠遠沒有一開始的多！
龍種數量並不是因為士兵們的奮戰而減少，而是直接從戰場上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在如此近的距離，那些如此龐大的身軀，能到哪裏去呢？
啊啊，這簡直就像……在那戰場上存在著無形的怪物，正在一點點地吞噬著這戰場上所有的生靈！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的王不就——？！
在無言的恐慌蔓延在每個人心中時，一道華麗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思路。
士兵們震驚地看著人群中的金發男子，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何時闖入的。但是一看到他的面容，所有的士兵都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面對著瞬間舉起瞄準自己的槍尖劍尖，男子笑著打了個哈哈，笑完後表情卻顯得分外嚴肅：“我知道大家看到哥哥我會很驚喜，不過不用擔心，哥哥我是單槍匹馬來的。要俘虜我也可以，但是……”
“法蘭西的化身，弗朗西斯.波諾弗瓦，懇求覲見你們的君主。”
戰場上存在著吞噬著生靈的怪獸，第一個察覺此處的艾紮克騎士立刻騎上戰馬奔向戰場，為王擔憂而沸騰的熱血奔湧在血脈間，他甚至單槍匹馬斬殺了數頭雙足飛龍，眼見著便要離那兩位超人存在酣戰的地方越來越近了！
一頭似乎見到什麽駭人事物而失控的法夫納向他沖來！那巨大的龍爪投下的陰影將騎士和戰馬完全的籠罩——根本來不及逃離！
電石火光間，死亡的陰影促使著騎士生理閉眼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在敵人面前閉上眼睛，這是在戰場上的大忌！”
雷鴻光亮打在眼皮上將黑暗的視野染上粉亮，艾紮克驚喜地睜開眼：“吾王……”
騎士因為驚訝失了言語，在眼前的是一位全身黑鎧的騎士，這身鎧甲他認得，是那個攜妹妹投軍的喬治的破爛鎧甲，他甚至還幫他上過油。仔細一想，在戰鬥開始前就沒見喬治了，但那個時候艾紮克一心系在王的身上，根本沒有註意這個默默無名的黑鎧騎士——
但現在，他卻救了他！從一頭法夫納的腳下！只一擊！便將那駭人惡獸化為肉糜——赤紅的光雷之劍在他手中嗡鳴，這是艾紮克從未見過的強大寶劍！
千言萬語縈繞心頭，明明眼前這個人穿著喬治騎士的鎧甲，但是艾紮克卻似乎能透過那厚重的鎧甲看到那下面赤誠的王者之心。
但是“喬治”並沒有體貼艾紮克的震驚，直接把護在身後的少女推上艾紮克的馬，命令：“這裏變數太大，你保護她退回去。”
艾紮克立刻便發現這臉色蒼白卻眸如火炬的少女便是不久前被貞德擄去的喬治之妹，雖然萬千疑惑縈繞心頭，但是騎士天性還是讓他護住了少女。
“那你呢？！”艾紮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執著赤雷之劍的“喬治”。他知道他該立刻帶著這位受驚Lady去安全的地方，但是他的心告訴他，他無法放任眼前的黑騎士不管，盡管他看上去根本不需要他的救助。
似乎是發現了艾紮克的憂郁，黑色的騎士在盔甲下笑了一聲，但那和記憶中亞瑟王相似的熟悉感還沒被好好咀嚼，就變成了一道高昂的、肆意的、宛如初出茅廬的熱血聲線：“餵——”
這絕對不是宛如完美騎士標準的亞瑟王會發出的，肆意張狂的聲音。
“我可是把最重要的東西托付給你了——”
“要保護好給我看啊，尊貴的騎士大人！”
說罷，黑鎧的騎士一往無前地，以戰馬、以飛龍都無法媲美的速度沖向了戰場的中央。艾紮克目視著他的遠去，忽然，沈默地行了一個臣下禮，隨即，調轉馬頭，帶著那名受驚的少女，奔回不列顛的營地。
似乎是為了安慰自己，也似乎是為了安慰艾紮克，那有著太陽眼眸的少女如此呢喃：“我們必須相信他，他會給我們帶來勝利的……”
艾紮克望著越來越近的城門，咬著後槽牙，帶著濃厚的鼻音回：“當然！因為吾王正在戰場上！”
貞德ALTER流了很多汗，與崩裂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瞬間便蒸發在燃起的火焰裏。那麽痛，混蛋，明明那麽痛！身體卻興奮地在爭鳴。
“貞德大人已經不行了嗎？”
那身著白銀鎧甲卻像是一坨骯臟惡心下水道混合物亞瑟王（貞德ALTER語）的嘲諷讓貞德ALTER放出的火焰更加炙熱了。
“比起關心我，還是在意一下自己的狀態才對吧？淤泥裏的亞瑟王大人？”
亞瑟ALTER冷笑了一下，卻猛地瞥見了貞德ALTER驚訝的眼神。頭盔早已不翼而飛，淺色的發絲在風中飛舞，但此刻，有蛇一般赤色的鱗片浮現在那張僵屍臉（貞德ALTER語）上。
“餵，你那是——”有著龍之魔女稱呼的貞德ALTER幾乎立時便發現了，那是龍鱗，“怎麽回事？！亞瑟王雖然有著赤龍之名，但怎麽會化龍？！你可沒有那種龍之傳說吧？”
與震驚、似乎還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憤怒的貞德ALTER相比，亞瑟ALTER卻顯得冷靜得異常，那鱗片蔓延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覆滿了他半張臉，那赤色的鱗片淹沒了人類的肌膚，簡直像是火舌在吞沒著他！
望著震怒的貞德ALTER，這個與自己酣戰得不相上下的對手，亞瑟ALTER忽然產生了一種同理心，又或者是打算在完全喪失理智前不讓自己和對手落下遺憾，於是他難得耐心地解釋：“看來你的宮廷魔術師沒有告訴你。這裏，我們為之所戰的土地，正在想吞噬我們。”
沒有管震驚的對手，亞瑟ALTER沈聲道：“這個世界如此異常，以至於他只剩下供養一個國家的力量，國土是如此，人也是如此，只要一方失敗，就會毫不留情地被當做養料吧。但是這場戰鬥拖得太久了，饑餓的土地已經不耐煩了，在這種時候，擁有最大的能量的……”
銀鎧的王者註視著那雙啟明星一般的眼睛：“正是我們英靈啊。”
“土地給予我們信仰之力，讓我們強大到暴走，發揮出最大的能量，最後一口吞沒……你好歹牧過牛羊豬鴨吧，大概就與這個同理。”
王者的話音剛落，聖子的憤怒便爆發了：“它……他們怎麽敢這樣對你？！你是在為國家而戰鬥的吧！他們怎麽敢把你變成那種玩意兒然後堂而皇之地吃下？！你怎麽還能這麽冷靜？你身為英靈的榮耀都餵狗了嗎？！回答我——AAAAArtuhur！！！”
“其實國家已經無法控制了吧，這是土地，出於生存意志自發的行為。”被赤鱗覆蓋的英靈如此說，“不過，居然在為我憤怒麽？……可別讓我發笑了啊！你這個鄉下來的放火男！在我徹底墮入混沌之前我便會打敗你！勝利是屬於亞瑟王的不列顛的！”
黑鎧銀發的聖子神色覆雜，卻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劍：“呵，呵哈哈哈哈！你也就現在能逞口舌之快了！你這個——狂妄自大的突擊男！吾的火焰，只一瞬，便能將你在化龍之前燒成灰燼！”
兩個英靈清澈的戰意和毫不隱藏的殺意在熔金與啟明星的眼中迸發交匯。
魔力毫無節制地那黑色的聖子開啟了寶具：“Le Grondement ——”
火光映紅了赤龍的視野，赤龍卻笑了——異變成龍爪的手早已握不住劍，更何況施展寶具。在貞德ALTER震驚的視線裏，赤龍狡猾地笑了：“我可遠沒有，你想的那麽偉大啊。”
寶具從手中脫落，赤龍沈默地迎接著沖天的火光，卻忽然想到了那個有著火焰一般熾烈顏色發絲的少女，她現在，應該在法蘭西的城堡裏安全等待勝利的結果吧。真沒辦法啊，這次居然，完全輸給她了。
你看從者的眼光，真是可惡的一級棒啊……
——My Master。
在赤龍將被火焰吞沒的那一剎，震天動地的赤色雷光亮起。
那雷光染紅了天空，也染紅了眺望天際的禦主的眼睛。
“——”禦主想要呼喊一個名字。
卻忽然，陷入了黑暗。
前一刻震天動地的雷光宛如一個嘈雜的夢，現在，在愈加深甜的夢境裏，圍繞在禦主身邊的是無邊的寂靜，還有……花香。
在一片寂靜中，卻有一個好聽的男人聲音響起了，似響在耳畔，似遠在天邊。
“哎呀呀，就算是我，也沒想到會變成最後那樣大的局面呢。你也好他們也好，都太亂來了吧？！”
“但是，嗯，比想象中的有趣多了，你們真是可愛得招人疼，難道在可愛的禦主管理下，就算是那麽讓人操心的孩子都會散發出那麽耀眼的光芒嗎？”
“哎呀呀，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呢，迦勒底的Master。”
“……這一次，真的要謝謝你呢。我曾經生活過的國家也好，那些讓人操心的孩子也罷，都頗受你關照了呀。”
“嗯，決定了，大哥哥我要送你禮物！雖然那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哎呀呀，看來你要醒了呢。那麽也是時候要說再見了。”
“稍微給你施個魔法吧，從這漫長的夢境中醒來，不會疲憊的魔法，這算是特別福利哦，畢竟這次真的頗受你關照呢~”
“醒來吧，小姑娘，有人正在等著你哦。”
“哎？會覺得舍不得我嗎？怎麽辦呢，因為你這次幫了我個大忙，我又對你那麽感興趣~”
“以後遇到什麽困難的話，大哥哥我就特別幫你一把吧？只要不是太累人的活的話，久不鍛煉的老人家比起實戰，還是更喜歡旁觀呢。”
“而你的故事，是多麽的有趣呀！”
“讓人想要，一直一直見證下去呢！”
黑暗褪去，意識浮上透著光暈的水面。
“前輩？前輩！”
令人安心的聲音。
是瑪修啊。
回到，
迦勒底了啊。
這或許是某個人的夢境，又或許是人類難以企及的領域空間。
漆黑的空間裏，星星點點的光輝宛如夜空裏的星子一樣布滿整個空間。
宛如迷路的孩童，黑鎧、銀發、有著啟明星一般眼眸的，英靈，茫然地註視著這陌生的空間。
有一顆星星降落在他的面前，化形成了一張他絕對不會忘記的面孔。
就像是在照鏡子，黑鎧銀發，墮落的ALTER，怔怔地註視著銀鎧金發，真正擔得起神之使徒之稱的聖人。
“哈？這是什麽噩夢嗎？”ALTER指著那讓人作嘔的，充滿慈悲的面孔。
聖人卻並沒有在意他的粗魯言行，他只是像在看一個誤入新環境，坐立不安的孩童那般，溫柔地註視著他曾一度不承認的半身、他的ALTER，他……也許永遠不會存在的另一面。
自己曾經對他做過很過分的發言呢，以後有機會的話，應該好好道個歉。聖人就這麽在心底單方面做了個會讓對方更加惱火的決定。
然後，擡眸，對著那不被抱有希望誕生的ALTER，獻上了遲來的祝福。
“貞德.ALTER，因為在特異點守護故土的這份功績已得到認可，躋身於英靈之列，其被賦予職介——Avenger。”
在迷茫的ALTER震驚的視線中，金發的聖人露出了溫暖的笑顏。
“歡迎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法蘭西的英雄。”
金發的男人在城堡中前行。
路過的人，穿著鎧甲的騎士，穿著講究女仆裝的少女，用英語，用法語，向他問好。
男人也用溫柔的眼神註視著他們每一個人，回禮，偶爾還給春心蕩漾的女仆拋個飛吻，惹來小姑娘的大紅臉還有嬌嗔：“弗朗西斯先生真是的~~~”
弗朗西斯笑了起來，明明是花心風流的長相，卻因為投在臉上的陽光那麽明媚，而顯出孩子般純粹的歡喜來。
弗朗西斯走到城堡盡頭的房間前，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喲！！！！睡了那麽久有沒有想哥哥啊小亞瑟？！！”
躺在床上，還穿著病號服的金短發男人本來在和立在床邊的士兵交談，被他這聲嚇得抖了三抖，完全失去了嚴肅的氣氛，短發男人回過頭，抽搐著眉毛——他那粗粗的多道眉毛是他這張普普通通的帥臉上唯一一個有特色的地方（弗朗西斯語），半晌擠出一個扭曲的笑臉：“哦、喲……弗朗西斯。”
看到男人不痛快，弗朗西斯心裏就特別痛快，於是他擠到床前，擺出一個惡心人的嬌羞姿態：“哎喲小亞瑟就是太正經了~明明是新婚卻那麽冷淡~”
弗朗西斯不提還好，一提，亞瑟.柯克蘭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氣了：“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在我睡覺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我怎麽就和你這個XX結婚（簽訂國家同盟協議）了！”
望著久別的老友，弗朗西斯露出了一個真切的溫柔笑意（雖然亞瑟.柯克蘭覺得更惡心了）：“我這不正打算跟你說嘛~”
“——這一切，對，得從，我們的英雄開始吧。”
窗外陽光前所未有的明媚。
這片被拯救了的特異點，懸空於泛人類史上，早晚有一天，會漸漸融合到真切的人理當中吧。
到那時，這些異狀，這荒誕的故事，應該都會消失於人們的記憶中去吧。
但是弗朗西斯.波諾弗瓦，法/國這一概念的化身，並不對這終將迎來的結局感到焦慮或不滿。他知道，現在只要能守護著眼前的一切就好了。
人民的笑容，死對頭的臭臉，還有這亙古不變的明媚陽光，和心愛的英雄的故事，就算終有一天會因為抑制力的作用歸為湮滅，成為他一個人的記憶，但那也沒什麽好害怕的。
因為不管是人民還是國家，
還有那來自迦勒底的禦主與英靈，
今天也一直在前行的路上。
【前篇.完】
新年快樂。
很抱歉，這篇文拖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最後也要迎來倉促的收尾。
黑貞篇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黑貞變得能被召喚，之後加入迦勒底才有了與咕噠子的醬醬釀釀，但是因為不可避免的邏輯問題，我陷入了卡文，卡文之後便是近乎無恥的斷更地獄。
轉眼就9012年了，這一年，bgo出了許多事情，fgo政哥哥都落地了，蘑菇說二章便是FGO的完結章，也不知道這個游戲最後會變成什麽樣，而bgo又會迎來什麽樣的前途。
一切，大概只能是等待並心懷希望吧。
忙的似乎沒有盡頭的實習期也要迎來尾聲，要準備收拾收拾回學校了，還要準備畢業諸多事宜。但這篇文，這個沒有完結的黑貞篇一直是卡在心頭的一根刺，現在，這根刺終於拔出來了。
沒能寫完這篇文，但至少得寫完黑貞篇，這是最後的一點執念。（雖然黑貞篇兜兜轉轉修修改改把幾周目輪回都放在一起了orz）
謝謝看到這一章的讀者們，還有就是……十分抱歉。這大概就是本文的終末了（可能還有一個番外）。後篇能不能誕生是個問題，雖然大綱已經列好了emmm
總之，新的一年，祝萬事如意，歐氣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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