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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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為了挽留花期短暫的櫻，天皇陛下將巨大的冰塊放置於庭院內，冰塊消融帶去了絲絲暑氣，得以讓這隨春而逝的美景得以保留到入夏。
巨大的冰在一個漫長白日後，入夜時分已經消融幹凈，只留下那似乎散不去的寒意和依舊搖曳於枝頭的夜櫻。
白日粉白的純美櫻花，夜晚時便籠上了一層妖冶，但區別於白日，也別有一番風情。如果被富有才情的人看了，定然能立時吟詠些風花雪月的詞吧，就算是胸無點墨的宮女侍者，也能從這夜櫻中領略到什麽靈光乍現般的美吧。
但此時，這美好的夜櫻盛像，只有一個人獨享。
三日月宗近仍舊穿著白日裏戰鬥所用的深藍狩衣，那是他的出戰服，比起加州清光、山姥切國廣等付喪神現代校服式樣的出戰服，這套服裝已經十分古典、十分切合這個時代了。但是在仍舊頂著“僧侶安珍”這個身份的現在，穿著這套狩衣的三日月宗近，看上去比平常更不像是一個和尚了。
偶爾有膽大的侍女會偷偷擡頭向這邊瞥來一眼，又被年長的拉著，恭順地低下頭，跟著老人們匆忙地穿梭於宮殿中。
只是那一眼所瞧見的景色卻再也忘不掉了。
如月仙人降臨於世，只為欣賞這一夜櫻落。
夜已過半，那些紛擾的人聲卻沒有停歇，只不過從一開始的焦頭爛額，漸漸出現了些低轉啜泣，只兩三聲，又被莊肅的氣氛淹沒了。
烏蘭發絲的付喪神若有所感地伸出一只手，一片櫻花瓣隨著夜風飄揚，緩緩地落在他的手心。
這在它不應該綻放季節盛開了許久許久的櫻花，終於還是要迎來它的雕零了。
“已經很努力了啊，不必再勉強自己了，已經是可以雕零的時候了。”
似乎在響應著這句話，幽幽夜風拂過，那些盡態極妍的夜櫻紛飛飄落，落在朱紅的宮殿上，青灰的石板路上，還有烏蘭的付喪神身上，像是天空落了一場無言的朱淚，一片一片一片、一層一層一層，不多時，就將他們全都埋在了櫻瓣之下。
被櫻花覆蓋的那個男人沈默的像是無言的器物，但是那樣的美貌卻依舊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安珍大人。”
男人垂著眸，像是已經站立著，陷入了沈睡。
喚人的侍女便提高了嗓音：“安珍大人！”
這時，那沈默的如同器物一樣的男人才做出了反應。他睜開了眼睛，一彎鎏金的月亮睡在他的眼底。僅僅只是這一微小的舉動，男人身上所有的美都鮮活了起來。
“是在叫老爺子我嗎？”
似乎和平常的安珍大人不太一樣？但是侍女並沒有多想，她深深地低下了頭，恭敬又難掩哀痛地說：“是陛下在喚您去禦駕前……安珍大人，陛下、或許撐不住了。”
侍女說完後，卻沒有如意料之中聽到這位深受陛下寵愛的安珍大人對於陛下即將逝去的哀痛的只言半語。僧侶安珍能有現在的地位，都是靠著陛下的寵愛，這一點，他本人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但是“僧侶安珍”卻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這樣啊。”
是惋惜的語氣，但卻是同看到櫻花飄零，對於許久不能再看到這美景一般的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惋惜。
就像是在說：不過是一場櫻花雕零，罷了。
但在場的其他人是無法做到如同付喪神一般淡然處之的。
今日本來是天皇舉辦的降除妖魔、宣傳佛道的難得的盛典，卻被忽然出現的蛇怪打破了。那號稱能降服萬妖的大師在蛇怪面前卻束手無策，還是陛下身邊的新寵安珍僧人和他的武士擊退的蛇怪。憤怒的朝廷將鐵塊一樣的和尚推入了監獄，但是受到了驚嚇的天皇卻依舊還是病倒了。
那是如山傾塌一般的病。本就不年輕的天皇最終屈服在驚嚇之下。
天皇陛下雖然是一位喜好奢華的天皇，但卻是有專心治世的，而他也在皇位上做了那麽多年，人們早已習慣了這位天皇的存在，不好也不壞，但已成習慣。如今天皇陛下膝下沒有子嗣，如今忽然地要去了，這天下，怕是又要亂了。天皇死了，受苦的卻依舊是他們吶。
種種的因素使得來來往往的人們都迷茫無助，眼眶濕潤。但穿梭於他們之間，身著深藍狩衣的男人卻如閑庭信步一般，他從人群中間穿過，似乎所有悲傷、痛苦、迷茫都無法沾染到他身上。
他就像是從月宮下來賞一場櫻花的仙人，立刻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也許是被這樣的他震懾了，守在寢殿門口的侍衛都忘了盤問身份，就這麽叫他進入到了帝王身畔。
寢殿裏安安靜靜的，只有床上的天皇偶爾壓抑的咳嗽聲。
沒有一個侍女候著，想來是天皇揮退的。
聽到了腳步聲，那咳嗽聲被極力地壓抑住了：“是安珍嗎？”
“安珍”——真實身份是付喪神的三日月宗近沒有回答，只是緩步朝綴滿紗簾的龍床邊走去。
但是天皇並沒有追究三日月宗近的失禮，他似乎是在某種臆想裏聽到了回答似的，又或許是本就對其縱容到如此地步，天皇只是側耳聆聽那腳步聲，感覺就離自己兩三步的時候，天皇笑了一下：“你能來我很高興，安珍。”
腳步聲又停了下來。此時，天皇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離他只有幾步之遙了，他卻始終沒有掀開那層紗簾。
“安珍啊，再過來些吧。我看不到你的臉啊。”天皇陛下壓抑著咳嗽的請求透過薄薄的紗簾傳了過來。
這時，三日月宗近才開口說了來到這裏的第一句話：“陛下命令過，不允許我靠近您。”
天皇苦笑了幾下，到最後，連笑聲也嘶啞：“安珍，別氣啦。再靠近些、穿過那些擾人的紗簾，到我的視線中來吧。我不想在最後，還是只能透過紗簾看著你。”
於是天皇寵幸的“安珍”依言照辦。
天皇的眼睛也不眨，緊緊盯著那道如雲霧的紗簾被緩緩掀開，先探進來的是一只玉雕一般修長的手——“安珍”的手，再是紋繡著精美暗紋的深藍衣料——“安珍”的衣服，從裂縫中可以窺見的身體輪廓，肩膀比想象中的更加結實也更加寬闊——“安珍”的肩，烏蘭中綴著的金穗隨著行動微微晃動在耳畔，擡首望過來的眼睛裏，含著一彎月亮——至此，全須全尾的“安珍”就來到天皇陛下的面前了。
的如同月亮撥開了烏雲一般，那輪明月，終於還是來到自己身邊了。
三日月宗近也是第一次見到天皇的真容。很奇怪的是，天皇如此寵幸著“安珍”，卻始終沒有與其卸下簾幕，真正見一次面。
所以這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初遇”。
在天皇認認真真地將“安珍”的每一寸都盡收眼底的時候，三日月宗近也在仔細地註視著這位歷史上以長壽聞名的天皇陛下。歷史上記載了其如何長壽，三日月宗近卻會正在目睹他的逝去。就如櫻花終將雕零一樣，不論這位天皇在位時有多麽偉大，留下多少傳奇，最終還是要迎接他的雕零。
過了許久許久，已經將三日月宗近的所有都烙印在腦海裏，確保再也不會忘卻，而輕快地笑起來的天皇出聲：“安珍沒有被我嚇到啊，真好。”
三日月宗近聞此，笑了一下：“為什麽會感到害怕呢？”
天皇似乎也被這個問題問到了，哽了一下，深深地註視著眼前美好的笑顏，又輕又緩地說：“那或許是我一直在害怕吧。安珍那麽好看，我卻那麽醜陋。就算是被你那美麗的眼睛註視著，我都會感到無狀的恐懼啊。”
“為什麽呢？”三日月宗近坐在了天皇的床邊，依舊註視著那張依稀能看出年輕時風采的蒼老面龐，“您並不醜陋，只是老去了。只是變成了所有人類老去後，都會變成的模樣罷了。”
“但我可想不出安珍變老的模樣啊。”天皇說。
不會改變模樣的刀劍付喪神配合地回答：“在變成那樣之前，吾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模樣，說不定還不如您如今英偉呢。”
“這樣啊……這樣啊……”重覆著這句話。
“哎，真好啊，原來安珍並沒有嫌棄我。”天皇笑了起來。
“哎，真可惜啊，早知道安珍不嫌棄的話，我就不用費那麽多功夫，早些與你見面就好了。”一滴清淚順著皺紋溝壑落在了蒼白的發間。
天皇安靜地哭了一會兒，三日月宗近也安靜地看著他哭泣。
天皇忽然又笑了：“安珍你啊，果然是從天上、從月宮裏來的仙人吧。”
“今天過後，我就將再也看不到你了吧？”
“安珍”沈默著，默認了。
天皇的笑容更大了些許，但是淚關卻像是年久失修一般，不斷地淌著清淚。
“我知道的，安珍你一開始其實並不想留在我身邊的。”
“只是為了靠我做什麽，才呆了下來。”
“但是我依舊好高興啊。”
“安珍，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沒有做天皇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叔伯也好，兄弟也好，臣子也好，都是我的敵人。”
“而我唯一的友人，唯一一個能傾聽我心事，不嫌棄我的落魄，忠誠地陪伴著我的，只有那輪月亮。”
“安珍，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是天上的月亮來到了我的身邊。”
“……但是就像那輪月亮不僅僅是照耀著我，同時也照耀著所有傷害我、我恨著的人們一樣。安珍你，也不是屬於我的吧。”
依舊是沈默。
天皇緊閉著眼。他的眼睛本就已經看不真切了，剛才又淌了淚，酸脹難開，便幹脆閉著雙眼。反正，最想留在記憶裏，帶到黃泉下的美好事物，已經深深地刻在眼裏了。
但是在這個時刻，天皇的腦海卻是一片清明，這或許是回光返照，又或是別的什麽，但天皇能聽到自己口齒清晰地，依舊在試圖挽留這輪明月。
“安珍，留下來吧。”
“你喜歡櫻花的話，我們就把它作為國花吧。”
“你喜歡神佛的話，宗寺裏就不再信仰別的神明。”
“如果覺得孤立無援的話，我就把皇位傳給你。安珍，留下來吧。”
打斷了天皇仿佛永遠也說不完的話語的是，來自“安珍”的話語。
“對不起。”
這句話像是掐斷了天皇所有的力氣，天皇沈寂了下來。
但代替他說話的，是剛才一直沈默的“安珍”。
“吾必須得回到主君的身邊。”
那難道比天下之主的位置更加重要嗎？
像是知道了天皇的疑問，“安珍”不問自答。
“是更加重要。”
“比美麗的夜櫻更加重要，比滔天權勢更加重要，比尊貴無匹的位置也更加重要，陛下，那就是吾的主君。”
“吾、和吾等的同伴，都是為了主君，才會聚集在一起。”
“並且也早已宣誓，要守護他至最後一刻了。”
“對不起，陛下。感謝您的寵愛。只是吾早有他主。”
“那你現在是要回去了嗎？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去了嗎？”天皇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地滾動著，他試著動動身體，身體卻像是已經被閻王的鎖銬牢牢束縛住一般，不聽指揮。
一雙帶著微涼溫度的手輕輕地按住了他的騷動不安，帶著厚繭的手指溫柔地覆蓋在了天皇松弛的眼皮上。只這一舉動，天皇又安靜下來、略微急促的氣息也緩和了下來，慢慢地，那騷動的眼球停在了一處不動了，噴灑在付喪神手腕的溫熱吐息也停止了。
三日月宗近收回手，退了開來。看著前往永遠黑甜夢鄉的天皇，緩緩地，行了一記臣下之禮。
“吾真名三日月宗近，因為鍛造時刃紋中有新月形，故名三日月，乃是天下五劍之，被讚譽為最美，但實際誕生於十一世紀末，啊，是比您出生還更早些的時代，所以說，已經是一位老爺爺啦。”
“哈哈哈，許久沒有自我介紹了，覺得有些別扭呢，請您不要介懷才好。”
“陛下，感謝您的寵信。雖然您是一位爭議頗大的天皇，但是老爺爺我可以保證……”
“您是吾所遇到的主人中最好的幾任之一。”
“三日月，你也太磨蹭了吧！錯過時間怎麽辦啊！”打刀付喪神加州清光瞧見了緩步向集合地點走來的三日月宗近，便沖他揮手。
“哈哈哈，抱歉抱歉，天太黑，差點走錯了道。”
刀劍付喪神們選定的集合地點是在恢弘的宮殿外的一座小山丘上。
想到太刀那可憐的夜間能力，加州清光也不好多言什麽。
比起這邊，那邊的問題似乎要更大些。
“你要把這狐貍帶回去？”身板矮小的藥研藤四郎在比他高許多的山姥切國廣面前，卻是一副老成的兄長模樣。
而“陰沈固執的弟弟角色”的山姥切國廣也十分符合人設的將狐貍抱得更緊些：“他還太小，丟在這邊會死的。”特別是在蛇怪造成了巨大損傷，所有京都子民都恨不得將妖怪吞吃入腹的這個時候。
藥研藤四郎皺眉：“但這……”
“噗嗤。”笑面青江的笑聲打斷了藥研藤四郎的話，在黑發的少年付喪神皺眉瞥過來的死亡射線裏，青發金眸的妖冶付喪神聳了聳肩，“抱歉抱歉，藥研哥哥~啊，先別急著生氣，是好消息啊。”
“可愛的後輩打刀先生，放開你的狐貍吧，他要回家了。”
得到了提醒的藥研藤四郎忽地回過神，望向皇宮的方向。一點小小的火苗在他漆黑的瞳仁裏燃起，隨之越演越大。
夜視能力比脅差笑面青江和短刀藥研藤四郎都差一些的打刀組們過了會兒，才發現了不對。
——皇城，在燃燒。
“發生了什麽？蛇怪不是已經消失了嗎？”山姥切國廣驚訝，而他懷中的狐貍似乎也受了驚似的，不停地推搡掙紮，甚至還拿仍不鋒利的爪子撓他的鬥篷。
歷史上沒有這樣的火災！如果這皇城就這麽被燃盡了，定然會成為影響後世的重大事件！
“大家，快去救火……！”山姥切國廣也顧不得陰沈人設了，焦急得左顧右盼。
但是笑面青江只是盈盈笑著面色不驚，藥研藤四郎抿著唇攥著拳頭，卻沒有邁開他那雙靈巧的腳。
加州清光也從一開始的驚訝，到被大和守安定耳語幾句後，也沈默地按著刀柄站在了原地。
山姥切國廣忽然覺得滑稽。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大家只是安靜地看著那破壞歷史的火焰越演越兇。
這是在做什麽啊？他們不是守護歷史的刀劍付喪神嗎？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所有人都在束手旁觀？！
山姥切國廣幾乎要沖出去了，如果沒有人去救火，那麽就由他一個人去也好。
但是三日月宗近卻攔住了他。
背對著火焰的付喪神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和熊熊的火焰光芒的同時映襯下，似乎被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半。
“山姥切，不用去了。對了，放開小狐貍吧。”
在新人付喪神震驚疑惑的目光下，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依舊如平日那般好看，但山姥切國廣卻只覺得膽寒。
“沒事的，只是小狐貍的媽媽來接他了。”
像是為了證實這句話一樣，小狐貍松開了咬著山姥切國廣鬥篷的口，用人類的語言和狐貍的語言連聲喚著媽媽。
山姥切國廣手一抖，小狐貍就掙開了他的懷抱，忙不疊地奔向了那火焰中。
恍惚間，山姥切國廣似乎看到了滔天的火光裏，一個女人模樣的身影和一個幼童模樣的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下一瞬又消失於山野間。
披著白鬥篷的刀劍付喪神怔怔地站在原地：“為什麽？”
另外五位付喪神的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笑面青江左顧右盼了一下，攤攤手，開口：“如果你是說火災的話，那是妖怪所為。這個時代天皇幾乎對妖怪趕盡殺絕，包括你親身體驗過的那個販賣令，不想坐以待斃的妖怪要反抗也不是很難以理解吧？”
“一開始是偏遠的村落、後來是靠近皇城的富有土壤，最後，就是天皇所在的皇宮了。”
“為什麽？”山姥切國廣重覆了那個問題。
笑面青江搓了搓鼻子：“雖然表示同情，但這也是他們自作自受吧。”
“不是啊……”白鬥篷下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終於，將滿腔的困惑爆發了出來，“不對吧！我們不是為了守護歷史、守護人類才進行戰鬥的嗎！”
“我們刀劍付喪神，難道不是為了這個理由才被創造出來的嗎！”
“但是為什麽現在，大家都要在這袖手旁觀啊！”
加州清光不忍地上前一步：“山姥切，你冷靜些，這是有原因的。”
“那你說是什麽原因！審神者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嗎！”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掀開的鬥篷下，露出的是羞於展現自己的付喪神黃金一樣的頭發和翡翠一樣的眼睛，此時因為這罕見的怒火，這樣的美貌正在燃燒一般熠熠生輝。
“山姥切，你逾越了！”藥研藤四郎皺眉，“大將絕對沒有一天懈怠自己的職責過。”
“那為什麽——”
“因為這是虛假的歷史，是與我們所認知的截然不同的歷史。這樣足夠了嗎？”
金發碧眼的付喪神僵硬地扭轉脖子，去看那背對著火光，溫柔微笑，眼中卻是一片淡漠的最美太刀。
“山姥切。”
依舊是老爺爺強調的優雅嗓音，訴說的卻是殘酷的、冰冷的現實。
“你想守護的、我們刀劍男士所要守護的歷史，已經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所見到的、所遇到的，全部都是虛假。”
“唯一的真實，我們唯一的歸處……”
“——只有主君的身邊。”
本丸裏的萬年櫻是永遠定格在盛開的春日之景的。
偶爾看櫻花覺得單調了，付喪神們還會增加些新的景趣上去。偶然是祭典的彩燈，偶爾是寫著心願的字條，偶爾是一只惡作劇被審神者懲罰倒吊在櫻樹上的白鶴……
那時無憂無慮的短刀們會嬉笑著湊在一起，說被倒吊的鶴丸國永是把審神者珍藏的什麽書藏起來了，一些天真的偵查高的短刀會分享說曾看到那書上有沒穿衣服的大姐姐，然後還沒說完就被成人體型的付喪神們捂住嘴巴確保身心健康，順便再次唾棄將成人書籍亂藏的白鶴……
然後大家就在晃蕩著白鶴的萬年櫻下，開一場賞櫻會。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度宅審神者是不會和大家一起的，但是最黏在審神者身邊的壓切長谷部會打開二樓審神者房間的窗戶，讓櫻花和刀劍男士們的歡聲笑語也傳到小小的審神者部屋。
擅長做菜的燭臺切會為審神者備好好看又好吃的賞花點心，這下，審神者便再也說不出什麽別扭的話了。
偶爾有刀劍付喪神會在審神者窗下大聲同他問好。
那個時候，審神者也會伸出一只手，對下面擺一下，雖然馬上就縮回去了，但得到回應的刀劍付喪神們總是能高興一整天。
雖然審神者不喜歡出門，但是如果有刀劍付喪神想要面見他，也是很容易的。
雖然那很多時候只是出戰和遠征歸來，想要同審神者打一聲招呼而已。
但是審神者總是認真地回覆每一個刀劍付喪神。
春光裏的審神者不甚熟練地微笑，有櫻花落在他的頭發上。
“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主君|主人|大將。
在一切都化為虛有的現在，
您是世間唯一的真實。
您的身畔，是我們唯一的歸所。
隔日更許久之後的日更·第一天，希望保持下去~
挺長的emmm算是為之後四號男友審神者篇鋪墊一下吧，下章正式回歸迦勒底。
謝謝訂閱支持我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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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挽留花期短暫的櫻，天皇陛下將巨大的冰塊放置於庭院內，冰塊消融帶去了絲絲暑氣，得以讓這隨春而逝的美景得以保留到入夏。
巨大的冰在一個漫長白日後，入夜時分已經消融幹凈，只留下那似乎散不去的寒意和依舊搖曳於枝頭的夜櫻。
白日粉白的純美櫻花，夜晚時便籠上了一層妖冶，但區別於白日，也別有一番風情。如果被富有才情的人看了，定然能立時吟詠些風花雪月的詞吧，就算是胸無點墨的宮女侍者，也能從這夜櫻中領略到什麽靈光乍現般的美吧。
但此時，這美好的夜櫻盛像，只有一個人獨享。
三日月宗近仍舊穿著白日裏戰鬥所用的深藍狩衣，那是他的出戰服，比起加州清光、山姥切國廣等付喪神現代校服式樣的出戰服，這套服裝已經十分古典、十分切合這個時代了。但是在仍舊頂著“僧侶安珍”這個身份的現在，穿著這套狩衣的三日月宗近，看上去比平常更不像是一個和尚了。
偶爾有膽大的侍女會偷偷擡頭向這邊瞥來一眼，又被年長的拉著，恭順地低下頭，跟著老人們匆忙地穿梭於宮殿中。
只是那一眼所瞧見的景色卻再也忘不掉了。
如月仙人降臨於世，只為欣賞這一夜櫻落。
夜已過半，那些紛擾的人聲卻沒有停歇，只不過從一開始的焦頭爛額，漸漸出現了些低轉啜泣，只兩三聲，又被莊肅的氣氛淹沒了。
烏蘭發絲的付喪神若有所感地伸出一只手，一片櫻花瓣隨著夜風飄揚，緩緩地落在他的手心。
這在它不應該綻放季節盛開了許久許久的櫻花，終於還是要迎來它的雕零了。
“已經很努力了啊，不必再勉強自己了，已經是可以雕零的時候了。”
似乎在響應著這句話，幽幽夜風拂過，那些盡態極妍的夜櫻紛飛飄落，落在朱紅的宮殿上，青灰的石板路上，還有烏蘭的付喪神身上，像是天空落了一場無言的朱淚，一片一片一片、一層一層一層，不多時，就將他們全都埋在了櫻瓣之下。
被櫻花覆蓋的那個男人沈默的像是無言的器物，但是那樣的美貌卻依舊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安珍大人。”
男人垂著眸，像是已經站立著，陷入了沈睡。
喚人的侍女便提高了嗓音：“安珍大人！”
這時，那沈默的如同器物一樣的男人才做出了反應。他睜開了眼睛，一彎鎏金的月亮睡在他的眼底。僅僅只是這一微小的舉動，男人身上所有的美都鮮活了起來。
“是在叫老爺子我嗎？”
似乎和平常的安珍大人不太一樣？但是侍女並沒有多想，她深深地低下了頭，恭敬又難掩哀痛地說：“是陛下在喚您去禦駕前……安珍大人，陛下、或許撐不住了。”
侍女說完後，卻沒有如意料之中聽到這位深受陛下寵愛的安珍大人對於陛下即將逝去的哀痛的只言半語。僧侶安珍能有現在的地位，都是靠著陛下的寵愛，這一點，他本人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但是“僧侶安珍”卻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這樣啊。”
是惋惜的語氣，但卻是同看到櫻花飄零，對於許久不能再看到這美景一般的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惋惜。
就像是在說：不過是一場櫻花雕零，罷了。
但在場的其他人是無法做到如同付喪神一般淡然處之的。
今日本來是天皇舉辦的降除妖魔、宣傳佛道的難得的盛典，卻被忽然出現的蛇怪打破了。那號稱能降服萬妖的大師在蛇怪面前卻束手無策，還是陛下身邊的新寵安珍僧人和他的武士擊退的蛇怪。憤怒的朝廷將鐵塊一樣的和尚推入了監獄，但是受到了驚嚇的天皇卻依舊還是病倒了。
那是如山傾塌一般的病。本就不年輕的天皇最終屈服在驚嚇之下。
天皇陛下雖然是一位喜好奢華的天皇，但卻是有專心治世的，而他也在皇位上做了那麽多年，人們早已習慣了這位天皇的存在，不好也不壞，但已成習慣。如今天皇陛下膝下沒有子嗣，如今忽然地要去了，這天下，怕是又要亂了。天皇死了，受苦的卻依舊是他們吶。
種種的因素使得來來往往的人們都迷茫無助，眼眶濕潤。但穿梭於他們之間，身著深藍狩衣的男人卻如閑庭信步一般，他從人群中間穿過，似乎所有悲傷、痛苦、迷茫都無法沾染到他身上。
他就像是從月宮下來賞一場櫻花的仙人，立刻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也許是被這樣的他震懾了，守在寢殿門口的侍衛都忘了盤問身份，就這麽叫他進入到了帝王身畔。
寢殿裏安安靜靜的，只有床上的天皇偶爾壓抑的咳嗽聲。
沒有一個侍女候著，想來是天皇揮退的。
聽到了腳步聲，那咳嗽聲被極力地壓抑住了：“是安珍嗎？”
“安珍”——真實身份是付喪神的三日月宗近沒有回答，只是緩步朝綴滿紗簾的龍床邊走去。
但是天皇並沒有追究三日月宗近的失禮，他似乎是在某種臆想裏聽到了回答似的，又或許是本就對其縱容到如此地步，天皇只是側耳聆聽那腳步聲，感覺就離自己兩三步的時候，天皇笑了一下：“你能來我很高興，安珍。”
腳步聲又停了下來。此時，天皇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離他只有幾步之遙了，他卻始終沒有掀開那層紗簾。
“安珍啊，再過來些吧。我看不到你的臉啊。”天皇陛下壓抑著咳嗽的請求透過薄薄的紗簾傳了過來。
這時，三日月宗近才開口說了來到這裏的第一句話：“陛下命令過，不允許我靠近您。”
天皇苦笑了幾下，到最後，連笑聲也嘶啞：“安珍，別氣啦。再靠近些、穿過那些擾人的紗簾，到我的視線中來吧。我不想在最後，還是只能透過紗簾看著你。”
於是天皇寵幸的“安珍”依言照辦。
天皇的眼睛也不眨，緊緊盯著那道如雲霧的紗簾被緩緩掀開，先探進來的是一只玉雕一般修長的手——“安珍”的手，再是紋繡著精美暗紋的深藍衣料——“安珍”的衣服，從裂縫中可以窺見的身體輪廓，肩膀比想象中的更加結實也更加寬闊——“安珍”的肩，烏蘭中綴著的金穗隨著行動微微晃動在耳畔，擡首望過來的眼睛裏，含著一彎月亮——至此，全須全尾的“安珍”就來到天皇陛下的面前了。
的如同月亮撥開了烏雲一般，那輪明月，終於還是來到自己身邊了。
三日月宗近也是第一次見到天皇的真容。很奇怪的是，天皇如此寵幸著“安珍”，卻始終沒有與其卸下簾幕，真正見一次面。
所以這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初遇”。
在天皇認認真真地將“安珍”的每一寸都盡收眼底的時候，三日月宗近也在仔細地註視著這位歷史上以長壽聞名的天皇陛下。歷史上記載了其如何長壽，三日月宗近卻會正在目睹他的逝去。就如櫻花終將雕零一樣，不論這位天皇在位時有多麽偉大，留下多少傳奇，最終還是要迎接他的雕零。
過了許久許久，已經將三日月宗近的所有都烙印在腦海裏，確保再也不會忘卻，而輕快地笑起來的天皇出聲：“安珍沒有被我嚇到啊，真好。”
三日月宗近聞此，笑了一下：“為什麽會感到害怕呢？”
天皇似乎也被這個問題問到了，哽了一下，深深地註視著眼前美好的笑顏，又輕又緩地說：“那或許是我一直在害怕吧。安珍那麽好看，我卻那麽醜陋。就算是被你那美麗的眼睛註視著，我都會感到無狀的恐懼啊。”
“為什麽呢？”三日月宗近坐在了天皇的床邊，依舊註視著那張依稀能看出年輕時風采的蒼老面龐，“您並不醜陋，只是老去了。只是變成了所有人類老去後，都會變成的模樣罷了。”
“但我可想不出安珍變老的模樣啊。”天皇說。
不會改變模樣的刀劍付喪神配合地回答：“在變成那樣之前，吾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模樣，說不定還不如您如今英偉呢。”
“這樣啊……這樣啊……”重覆著這句話。
“哎，真好啊，原來安珍並沒有嫌棄我。”天皇笑了起來。
“哎，真可惜啊，早知道安珍不嫌棄的話，我就不用費那麽多功夫，早些與你見面就好了。”一滴清淚順著皺紋溝壑落在了蒼白的發間。
天皇安靜地哭了一會兒，三日月宗近也安靜地看著他哭泣。
天皇忽然又笑了：“安珍你啊，果然是從天上、從月宮裏來的仙人吧。”
“今天過後，我就將再也看不到你了吧？”
“安珍”沈默著，默認了。
天皇的笑容更大了些許，但是淚關卻像是年久失修一般，不斷地淌著清淚。
“我知道的，安珍你一開始其實並不想留在我身邊的。”
“只是為了靠我做什麽，才呆了下來。”
“但是我依舊好高興啊。”
“安珍，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沒有做天皇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叔伯也好，兄弟也好，臣子也好，都是我的敵人。”
“而我唯一的友人，唯一一個能傾聽我心事，不嫌棄我的落魄，忠誠地陪伴著我的，只有那輪月亮。”
“安珍，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是天上的月亮來到了我的身邊。”
“……但是就像那輪月亮不僅僅是照耀著我，同時也照耀著所有傷害我、我恨著的人們一樣。安珍你，也不是屬於我的吧。”
依舊是沈默。
天皇緊閉著眼。他的眼睛本就已經看不真切了，剛才又淌了淚，酸脹難開，便幹脆閉著雙眼。反正，最想留在記憶裏，帶到黃泉下的美好事物，已經深深地刻在眼裏了。
但是在這個時刻，天皇的腦海卻是一片清明，這或許是回光返照，又或是別的什麽，但天皇能聽到自己口齒清晰地，依舊在試圖挽留這輪明月。
“安珍，留下來吧。”
“你喜歡櫻花的話，我們就把它作為國花吧。”
“你喜歡神佛的話，宗寺裏就不再信仰別的神明。”
“如果覺得孤立無援的話，我就把皇位傳給你。安珍，留下來吧。”
打斷了天皇仿佛永遠也說不完的話語的是，來自“安珍”的話語。
“對不起。”
這句話像是掐斷了天皇所有的力氣，天皇沈寂了下來。
但代替他說話的，是剛才一直沈默的“安珍”。
“吾必須得回到主君的身邊。”
那難道比天下之主的位置更加重要嗎？
像是知道了天皇的疑問，“安珍”不問自答。
“是更加重要。”
“比美麗的夜櫻更加重要，比滔天權勢更加重要，比尊貴無匹的位置也更加重要，陛下，那就是吾的主君。”
“吾、和吾等的同伴，都是為了主君，才會聚集在一起。”
“並且也早已宣誓，要守護他至最後一刻了。”
“對不起，陛下。感謝您的寵愛。只是吾早有他主。”
“那你現在是要回去了嗎？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去了嗎？”天皇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地滾動著，他試著動動身體，身體卻像是已經被閻王的鎖銬牢牢束縛住一般，不聽指揮。
一雙帶著微涼溫度的手輕輕地按住了他的騷動不安，帶著厚繭的手指溫柔地覆蓋在了天皇松弛的眼皮上。只這一舉動，天皇又安靜下來、略微急促的氣息也緩和了下來，慢慢地，那騷動的眼球停在了一處不動了，噴灑在付喪神手腕的溫熱吐息也停止了。
三日月宗近收回手，退了開來。看著前往永遠黑甜夢鄉的天皇，緩緩地，行了一記臣下之禮。
“吾真名三日月宗近，因為鍛造時刃紋中有新月形，故名三日月，乃是天下五劍之，被讚譽為最美，但實際誕生於十一世紀末，啊，是比您出生還更早些的時代，所以說，已經是一位老爺爺啦。”
“哈哈哈，許久沒有自我介紹了，覺得有些別扭呢，請您不要介懷才好。”
“陛下，感謝您的寵信。雖然您是一位爭議頗大的天皇，但是老爺爺我可以保證……”
“您是吾所遇到的主人中最好的幾任之一。”
“三日月，你也太磨蹭了吧！錯過時間怎麽辦啊！”打刀付喪神加州清光瞧見了緩步向集合地點走來的三日月宗近，便沖他揮手。
“哈哈哈，抱歉抱歉，天太黑，差點走錯了道。”
刀劍付喪神們選定的集合地點是在恢弘的宮殿外的一座小山丘上。
想到太刀那可憐的夜間能力，加州清光也不好多言什麽。
比起這邊，那邊的問題似乎要更大些。
“你要把這狐貍帶回去？”身板矮小的藥研藤四郎在比他高許多的山姥切國廣面前，卻是一副老成的兄長模樣。
而“陰沈固執的弟弟角色”的山姥切國廣也十分符合人設的將狐貍抱得更緊些：“他還太小，丟在這邊會死的。”特別是在蛇怪造成了巨大損傷，所有京都子民都恨不得將妖怪吞吃入腹的這個時候。
藥研藤四郎皺眉：“但這……”
“噗嗤。”笑面青江的笑聲打斷了藥研藤四郎的話，在黑發的少年付喪神皺眉瞥過來的死亡射線裏，青發金眸的妖冶付喪神聳了聳肩，“抱歉抱歉，藥研哥哥~啊，先別急著生氣，是好消息啊。”
“可愛的後輩打刀先生，放開你的狐貍吧，他要回家了。”
得到了提醒的藥研藤四郎忽地回過神，望向皇宮的方向。一點小小的火苗在他漆黑的瞳仁裏燃起，隨之越演越大。
夜視能力比脅差笑面青江和短刀藥研藤四郎都差一些的打刀組們過了會兒，才發現了不對。
——皇城，在燃燒。
“發生了什麽？蛇怪不是已經消失了嗎？”山姥切國廣驚訝，而他懷中的狐貍似乎也受了驚似的，不停地推搡掙紮，甚至還拿仍不鋒利的爪子撓他的鬥篷。
歷史上沒有這樣的火災！如果這皇城就這麽被燃盡了，定然會成為影響後世的重大事件！
“大家，快去救火……！”山姥切國廣也顧不得陰沈人設了，焦急得左顧右盼。
但是笑面青江只是盈盈笑著面色不驚，藥研藤四郎抿著唇攥著拳頭，卻沒有邁開他那雙靈巧的腳。
加州清光也從一開始的驚訝，到被大和守安定耳語幾句後，也沈默地按著刀柄站在了原地。
山姥切國廣忽然覺得滑稽。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大家只是安靜地看著那破壞歷史的火焰越演越兇。
這是在做什麽啊？他們不是守護歷史的刀劍付喪神嗎？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所有人都在束手旁觀？！
山姥切國廣幾乎要沖出去了，如果沒有人去救火，那麽就由他一個人去也好。
但是三日月宗近卻攔住了他。
背對著火焰的付喪神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和熊熊的火焰光芒的同時映襯下，似乎被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半。
“山姥切，不用去了。對了，放開小狐貍吧。”
在新人付喪神震驚疑惑的目光下，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依舊如平日那般好看，但山姥切國廣卻只覺得膽寒。
“沒事的，只是小狐貍的媽媽來接他了。”
像是為了證實這句話一樣，小狐貍松開了咬著山姥切國廣鬥篷的口，用人類的語言和狐貍的語言連聲喚著媽媽。
山姥切國廣手一抖，小狐貍就掙開了他的懷抱，忙不疊地奔向了那火焰中。
恍惚間，山姥切國廣似乎看到了滔天的火光裏，一個女人模樣的身影和一個幼童模樣的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下一瞬又消失於山野間。
披著白鬥篷的刀劍付喪神怔怔地站在原地：“為什麽？”
另外五位付喪神的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笑面青江左顧右盼了一下，攤攤手，開口：“如果你是說火災的話，那是妖怪所為。這個時代天皇幾乎對妖怪趕盡殺絕，包括你親身體驗過的那個販賣令，不想坐以待斃的妖怪要反抗也不是很難以理解吧？”
“一開始是偏遠的村落、後來是靠近皇城的富有土壤，最後，就是天皇所在的皇宮了。”
“為什麽？”山姥切國廣重覆了那個問題。
笑面青江搓了搓鼻子：“雖然表示同情，但這也是他們自作自受吧。”
“不是啊……”白鬥篷下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終於，將滿腔的困惑爆發了出來，“不對吧！我們不是為了守護歷史、守護人類才進行戰鬥的嗎！”
“我們刀劍付喪神，難道不是為了這個理由才被創造出來的嗎！”
“但是為什麽現在，大家都要在這袖手旁觀啊！”
加州清光不忍地上前一步：“山姥切，你冷靜些，這是有原因的。”
“那你說是什麽原因！審神者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嗎！”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掀開的鬥篷下，露出的是羞於展現自己的付喪神黃金一樣的頭發和翡翠一樣的眼睛，此時因為這罕見的怒火，這樣的美貌正在燃燒一般熠熠生輝。
“山姥切，你逾越了！”藥研藤四郎皺眉，“大將絕對沒有一天懈怠自己的職責過。”
“那為什麽——”
“因為這是虛假的歷史，是與我們所認知的截然不同的歷史。這樣足夠了嗎？”
金發碧眼的付喪神僵硬地扭轉脖子，去看那背對著火光，溫柔微笑，眼中卻是一片淡漠的最美太刀。
“山姥切。”
依舊是老爺爺強調的優雅嗓音，訴說的卻是殘酷的、冰冷的現實。
“你想守護的、我們刀劍男士所要守護的歷史，已經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所見到的、所遇到的，全部都是虛假。”
“唯一的真實，我們唯一的歸處……”
“——只有主君的身邊。”
本丸裏的萬年櫻是永遠定格在盛開的春日之景的。
偶爾看櫻花覺得單調了，付喪神們還會增加些新的景趣上去。偶然是祭典的彩燈，偶爾是寫著心願的字條，偶爾是一只惡作劇被審神者懲罰倒吊在櫻樹上的白鶴……
那時無憂無慮的短刀們會嬉笑著湊在一起，說被倒吊的鶴丸國永是把審神者珍藏的什麽書藏起來了，一些天真的偵查高的短刀會分享說曾看到那書上有沒穿衣服的大姐姐，然後還沒說完就被成人體型的付喪神們捂住嘴巴確保身心健康，順便再次唾棄將成人書籍亂藏的白鶴……
然後大家就在晃蕩著白鶴的萬年櫻下，開一場賞櫻會。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度宅審神者是不會和大家一起的，但是最黏在審神者身邊的壓切長谷部會打開二樓審神者房間的窗戶，讓櫻花和刀劍男士們的歡聲笑語也傳到小小的審神者部屋。
擅長做菜的燭臺切會為審神者備好好看又好吃的賞花點心，這下，審神者便再也說不出什麽別扭的話了。
偶爾有刀劍付喪神會在審神者窗下大聲同他問好。
那個時候，審神者也會伸出一只手，對下面擺一下，雖然馬上就縮回去了，但得到回應的刀劍付喪神們總是能高興一整天。
雖然審神者不喜歡出門，但是如果有刀劍付喪神想要面見他，也是很容易的。
雖然那很多時候只是出戰和遠征歸來，想要同審神者打一聲招呼而已。
但是審神者總是認真地回覆每一個刀劍付喪神。
春光裏的審神者不甚熟練地微笑，有櫻花落在他的頭發上。
“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主君|主人|大將。
在一切都化為虛有的現在，
您是世間唯一的真實。
您的身畔，是我們唯一的歸所。
隔日更許久之後的日更·第一天，希望保持下去~
挺長的emmm算是為之後四號男友審神者篇鋪墊一下吧，下章正式回歸迦勒底。
謝謝訂閱支持我的大家！
上一章真的好開心，評論、霸王票、營養液都是開文來第一次那麽多，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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