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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半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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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半價]

看似柔軟,其實可以碾碎鋼筋的觸足不知不覺地松了下來,雖然仍舊保持著束縛的姿勢,但已不再飽含殺意。

陳疏清感覺帶著涼意的空氣滾進氣管,用力地呼吸了兩口,喉間都是血腥氣。她此刻雖然恢覆了呼吸的權力,但仍舊動彈不得,渾身上下都被觸足牢牢禁錮。

疲憊感隨著氧氣一起蔓延全身,陳疏清擡眼看向對面的男人,對方的表情又變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

她極其難得的想要嘆口氣。

要知道原來無論碰到什麽樣的突發情況,什麽樣難搞的客戶,她都不會感覺到這樣的疲憊。

果真陰晴不定。

這些非人究竟在想什麽?

怎麽這麽難搞?

劇烈的體力和腦力消耗,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生死危機讓陳疏清頭部的神經都一跳一跳地隱隱發痛。

與此同時,厄瑞裏斯覺得自己的觸足一定是被感染了什麽未知的病毒,旁邊嬌小的人類就是那病原體。

如果不是被感染,祂又為什麽會在那一瞬間產生那樣奇怪、那樣莫名其妙的想法?

怎麽會有主人對自己的玩具或者儲備糧產生那樣前所未有的、根部不該存在的想法?

過去正常的祂絕無可能產生那樣的念頭。

祂嘗試著切除那條控制著人類男人的精神分支,眼睜睜地註視著它在脫離自己之後很快萎縮消亡。

切除精神分支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厄瑞裏斯還是做了,祂深信就算精神分支被感染,祂的本體也絕不會有什麽問題。

來自渺小人類的病毒,就算能夠感染祂,又能厲害到哪裏去呢?

很快,祂又探出新的精神分支,想要控制觸足去讓那個人類女性陷入窒息,但同樣的事情發生了——無法下手。

往常活躍的觸足們齊齊反饋出一個念頭:

無法動手。

它們不願意殺死這個人類。

但這明明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人如果想拆開自己隨手可以取得的玩具,手怎麽可能不聽大腦的指揮呢?

然而在反覆的嘗試之後,厄瑞裏斯不得不承認,這種奇怪的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

祂換了精神分支,也嘗試操控新的觸足,可無論是新生的觸足,還是舊的,都本能地反抗著祂的意志。

厄瑞裏斯煩悶地想:難道這個人類所攜帶的病毒,竟然可以感染所有靠近她的觸足嗎?

這種難得吃癟的感覺,既讓厄瑞裏斯新鮮,又讓祂有些煩躁。

最終,祂決定放任不管。

不管怎麽樣,這病毒的感染能力最終也只是局限於這個人類周圍小小的範圍,對祂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祂也有想過借其他的東西來抹殺這個人類,但不知道為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做出這個選擇。

只是一個人類。

不過是去抹殺,還是讓對方消失在祂的視野裏,都無所謂。祂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卻莫名地覺得有些煩躁——

明明沒有再靠近和關註那個人類,卻好像仍舊受著影響。

算了,渺小的人類只要放任不管,她自己就會死掉。

“席南”閉上了眼。

陳疏清感覺身上的桎梏一瞬間消失,那些將她緊緊包裹的觸足就好像突然想清楚了一樣紛紛離開。

而身邊的席南也倒到地上,發出沈悶的響聲。

這熟悉的一幕,陳疏清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怎麽回事。她擰起眉,無論是突然的殺意、死手,還是如今如同落荒而逃一般的沒有交代的離開,都太過奇怪。

她既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而發瘋,也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放棄。一切都毫無預兆,也沒有由頭。

這讓向來喜歡覆盤的陳疏清有些頭痛。

她擡起胳膊,因為太久的束縛,本來白皙的肌膚都變得青青紫紫,猛得一看有些嚇人。

陳疏清倒不覺得痛,只覺得自己的喉嚨痛的厲害,應該暫時不能說話了,也不知道要啞多久才能好。

“我給你噴點藥吧。”席南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眼神一片清明。是屬於那個她熟悉的席南的眼神。

怎麽這次他醒的這麽快?這個念頭在陳疏清腦海中閃現一瞬。

她打開席南伸向她的手,露出非常明顯的拒絕。

席南頓了一下,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過去是我做錯了。可是,難道我們的過去比不上一些錯誤嗎?”

“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露出哀傷而祈求的表情。他表情真切,陳疏清卻完全不吃這套。

太突兀了。

陳疏清覺得哪裏都很違和——席南是個非常要面子的人,始終牢牢捂著他的臉面,一邊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但另一邊永遠放不下自己的欲望。如果遇到指責,只會不斷說服自己很正常,是絕不會道歉的。

尤其是,在陳疏清面前。

他更是自卑自傲到了極點,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卑劣。

這不是他會說出的話。

但陳疏清仔仔細細看席南的眼睛,那種覆雜難辨的眼神,不是那個被控制的“席南”能夠表達出的情緒。

非人無法理解人類覆雜難辨的情緒,更無法將其表達。

陳疏清疑惑著搖了搖頭,將手機拿出來,在手機便簽上默默地打起了字。她一邊整理思緒,一邊寫著自己的想法。

她雖然意志清醒,但好像沒有這樣將思緒一筆一筆地整理出來成文字。隨著文字在便簽中一個一個出現,過去的那些經歷過的日子好像也跟著在筆尖流淌。

那些喜怒哀樂、痛苦憤恨,好像都留在了手機裏,失去色彩和情緒,從鮮活得痛苦的圖畫變成了幹癟的語句,吹一吹就成了渺小的塵埃。

陳疏清覺得好像有什麽真的徹徹底底被從她心間挖下,永遠地離開了她,讓人茫然又解脫。

這段時間經歷了很多,短短日子裏,她不知道在生死之間走了幾遭。在格外亮眼刺激的生活色彩裏,過去的那些情緒紛紛淡化。

分開是早就做好的決定。

但是,是現在才做好的告別。

陳疏清彎起嘴角,忍不住想:那家夥如果再拿著“席南“在她面前晃,可能再沒辦法如願了吧!她現在肯定沒有辦法因為席南產生那樣的氣味了。

那樣,名為“愛恨”的味道。

想到這裏,她眼睛克制不住的亮了亮,好像完成了什麽成功的報覆似的。

而等在一邊的席南卻僵住了,因為陳疏清此刻的神色,他只在對方過去找到他的時候才見過。

那明明該是專屬於他的眼神!

本來對自己的想法還較為有自信的席南突然開始不確定起來。

【我以為我和你表達的很清楚了。】陳疏清擡起了手機,將手機便簽的內容明明白白地展示給席南看。

【我和你之間,我從來都是明牌。】

【我不接受任何背叛。】

【你沒有做到,那就出局】

【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席南,我們之間的確有許許多多的回憶和過去。但是人不是活在過去的,而我也已經給過你很多時間了。】

【工作上,沈沒掉的成本我可以幹脆放棄。情感上的,也一樣。】

【我想要的東西,就會拼盡全力攥在手心。我不要的東西,誰也不要想讓我捧住。】

【就算是過去的自己,也一樣。】

席南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瞳孔一縮,突然想到他好像也聽到過陳疏清說類似的話。那是一個項目,他曾眼睜睜看著陳疏清為之宵衣旰食,付出巨大的精力、時間和金錢。

可是一直到進展到中間,他們才發現這個項目是一個他們絕對不能完成的坑。

彼時,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很不甘心。但是陳疏清放棄的很幹脆。

“既然是錯誤的,那就放棄。”她說。

席南忍不住道:“那過去在這個項目上花的時間怎麽辦?”

“丟掉。”陳疏清表現的並不糾結,“過去作出的錯誤決定,即便是自己做出的,也要幹脆丟掉。”

她不含絲毫留戀:“我做出這個決定,已經經過了充分的驗證和思考,不需要為此損失更多了。”

席南怔怔地看著陳疏清的手機,回憶起當時對方的表情,只恍然覺得自己如今就是那個被放棄得幹脆的項目。

不管過去被如何看好,現在的結局都是被丟掉。

他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一時想不出來,幹脆伸手抓住陳疏清的手腕。一種強烈的恐慌感習卷了他的全身,讓他忍不住去做些什麽來讓自己停止那種要永遠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的感覺。

陳疏清掙了一下,但是席南握得太緊,她又因之前的事情有些脫力,一時候沒能甩開對方的手。

“放開。”陳疏清擰了眉,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兩個字,格外嘶啞。

席南卻沒放手,情緒看起來有些混亂。

陳疏清咬牙,準備抄起旁邊的東西讓這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聽不懂人話的家夥醒醒神。

但一條觸足比她的速度更快。

那條紫色的觸足一瞬間就卷住了席南的手腕,它肉乎乎的,還帶著一點藍色熒光,看起來並不十分有殺傷力,但是一擊必中,劇烈收縮的力道直接叫席南痛得松開了手。

待席南松手之後,那觸足也跟著不見了,就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席南痛呼的聲音有些尖銳,但是陳疏清完全沒有理會。

她只是看著那只觸足離開的方向,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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