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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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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殿下,是我。”

來人一身玄衣,融入夜色,聲音清亮,有些痞。

洛停楓聞聲收回袖劍,懶懶地翻了個身,蓋好被子:“哦。”

“殿下您都不想我嗎?離開您的這一個月我心都要碎了。”那人在黑暗中依然行動自如,湊到洛停楓床邊,小心翼翼地捏起他的被角。

洛停楓轉身打落他的手,揶回被角,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那玄衣男子作勢嘆了口氣:“殿下待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絲毫不顧及我千裏尋殿下的情義。”

洛停楓額角抽了抽,冷冷笑了笑:“雲舒,有本事你到霜葉跟前說這番話。”

一聽“霜葉”兩個字,雲舒立馬就蔫兒下去了:“殿下,對不起,我錯了,說正經的,我真是千辛萬苦才找來的,這鬼寨子也太難找了。”

洛停楓挑了挑眉,語氣森冷:“已經月餘了才尋來,你好意思說自己辛苦?孤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殿下,這您不能怪我呀。”雲舒拽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洛停楓床前,“我為了把紅葉山上那幾方石頭扛回東宮,費了多大功夫您知道嗎?手都快斷了,肩都給磨破了,您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是回東宮的時候不小心被霜葉絆住了吧。”洛停楓平淡的語氣裏帶了幾分戲謔。

雲舒揉了揉鼻子:“公主她......唉,不提也罷。那日屬下攔下了小楊將軍送回盛安的信,聽說他把殿下弄丟了,我就連夜趕回來了,然後順著殿下留下的記號一路找來了,真真是片刻不敢耽誤呀,殿下。”

雲舒是玲瓏姑姑的養子,長他幾歲,自幼與他一同長大,因頗有幾分武學天賦,就做了他的侍衛,兩人十幾年的情義,是主仆,也是朋友,關系非常人可比,因此便有一些專屬的暗號。

洛停楓知曉他表面混不吝,實則卻十分可靠:“父皇母後他們應當不知曉此事吧?”

“都不知道,我給藏得好好的,不然估計這會兒就不是我在這兒了,而是十萬大軍搜山了,小楊將軍那邊我也給安撫好了,他跟他爹一樣,都是個莽的,說啥都信。”雲舒說著還得意地翹起了二郎腿。

洛停楓也懶得管他,理了理被子,準備繼續睡覺。

他現在是要每天早起幹活的人,睡眠很重要。

雲舒卻根本不知道他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貴典雅的太子殿下心裏想的是什麽,仍然嘚瑟地問道:“殿下是要我今夜就端了這寨子,還是先隨我下山,明日帶了官兵來再端?”

此前一直興致缺缺的洛停楓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在黑暗中露出寒光:“誰準你動她們了?”

雲舒雖然被自家太子兇慣了,但是一向也能摸準他的心思,這次卻十分莫名其妙:“此次來徽城的任務不就是剿匪麽?您之前和小楊將軍吵那麽兇,不就是因為他不同意你當以身犯險找寨子位置麽?如今好容易寨子位置找到了,不端了還要怎樣?”

洛停楓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覺得說來甚是話長,還要添許多不必要的解釋,於是只沈下聲音冷冷道:“此事徐徐圖之,總之沒有孤的命令,不準動。”

雲舒一頭霧水,但也懶得追究,反正殿下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殿下眼下如何打算?是還要在這寨子裏住著,還是隨屬下下山?”

“住著。”

“行,那我也留下來,保護殿下安全。”

“好。”

洛停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不能暴露行蹤。”

“這個沒問題,但是問題是殿下,我留下來的話住哪兒?”

洛停楓沈吟片刻,幽幽開了口:“院子後面有許多古木,大都十來丈高,四季常青,這個季節依然枝繁葉茂。”

......

“殿下,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妥當。”

“殿下......這是冬天,這是山上。”

“皇家不養無用之人。”

“......”

行,您是太子,您開心就好,也不知道當今聖上和皇後娘娘是撞了哪門子邪,兄妹三人,一個比一個會欺負人,他真是命苦。

“殿......”

雲舒剛欲開口,洛停楓就蹙了蹙眉:“夜深了,你也去找個差不多的樹杈休息吧。孤明日還要早起,有事往後再議。”

“......好。”

雲舒欲哭無淚,轉身準備去找自己的窩,卻又被洛停楓叫住了:“等等......”

“殿下還有何吩咐?”雲舒無奈地轉過身來。

“你......”洛停楓猶疑了一下,才問道,“身上可帶了銀錢?”

“帶了。”雲舒點點頭,有些莫名其妙,太子身上素來是不帶錢的,也不大關心錢,今日怎麽突然問這個了?

“夠多嗎?”

“夠多。”

“那你明日先下山,買幾套女子衣裳回來,樣式嬌俏些,顏色鮮亮些,質地越柔軟越好,選最貴的,身量的話......大抵比霜葉嬌小些許。”

雲舒很少聽自家太子殿下說這麽一長串話,還是這麽一長串匪夷所思的話,甚至有些婆婆媽媽,剛準備開口詢問,就又被洛停楓打斷了:“什麽也別問,只管照著做便是了。”

“......是。”

“退下吧。”

“......是。”雲舒知曉洛停楓不喜有人近身,與人同室而眠,所以也就準備自己出去了,臨出門,又突然轉過頭來說道:“殿下,還有一事。”

“說。”

“林卻雲林公子並林家小姐突然失蹤了,林相並昭翊侯正暗中派人四處尋找,並未告知外人,皇後娘娘讓我暗地裏告知您一聲。”

失蹤了,洛停楓蹙了蹙眉,林卻雲這個小子,又搞什麽幺蛾子?還有她也失蹤了?

隱隱有什麽東西突然在他腦海閃現,然後轉瞬即逝,怎麽抓也抓不住,他覺得有些頭疼,於是揮了揮手:“知道了。”

“殿下......”雲舒頓了頓,“林小姐畢竟是您的未婚妻。”

是啊,她到底是他的未婚妻,縱使已經十四年沒有謀面了,她還是他的未婚妻,從一出生,她就是他命定的太子妃。

想到這兒,洛停楓胸口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煩悶,強壓了下去,只做若無其事:“無妨,林卻雲這人你還不知道麽,有幾個人能算計得到他?必定是他又心疼妹妹了,弄些幺蛾子罷了。況且,林相和昭翊侯的勢力,足夠了,孤就不必去添麻煩了。”

他向來是個有些冷淡薄情的人,凡事先從理性思考,有用與否,從不會因任何一個人亂了陣腳,做了無用功。

雲舒了解他,也知道他說的是對的,畢竟林卻雲去相國寺偷林小姐,偷了就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於是也就沒有細想,翻窗出去,選了棵最大的古木最好的樹椏子躺了上去,仰望著山頂上藏青色的天空和閃閃爍爍的繁星,輾轉反側,陷入某種自我懷疑。

他自幼習武,浸過寒潭,臥過冰,這點寒冷於他而言,並無幹系。

他睡不著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在太子身邊的這個月,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而且應當與女子有關,變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雲舒念及此,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太子他不會是在山裏遇上哪個妖女被下蠱了吧?!

而次日一早,雲舒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看見了那個妖女。

那個妖女從樹下的小樓裏走了出來,披著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還沾染著濕氣,穿著一身淺色長裙,腰間系得盈盈一握,行走之間帶著柔風,裊娜嬌弱。

一路走到洛停楓的房門前,輕輕叩了叩門。

習武之人,耳清目明,他聽到她柔聲喚道:“楓公子,可曾起來了?”

此時天微明,太子有皇家祖傳的起床氣,這妖女必然得遭一頓冷眼,太子開不開門都不好說,雲舒暗自腹誹,等著看好戲。

然而門很快“吱呀”一聲開了,他聽到他親愛的太子殿下開口道:“姑娘怎得這般早起來了?如今天氣寒涼,姑娘將頭發擦幹一些吧。”

面無表情,語氣冷淡。

雲舒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太子肯定被下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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