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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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她感冒的癥狀依然沒消，袁翼也就沒去上班，在家裏照顧她一天。
好在晚上的時候，低燒退去，食欲恢覆，袁翼給她做了她喜歡的蒸魚和炒青蔬，馬昕昕大快朵頤，將兩樣菜全部吃光。
可惜吃完不久，她就沖到洗手間吐了個幹幹凈凈。
為了不讓袁翼擔心，她小心翼翼地關上洗手間的門，不讓他聽見自己嘔吐的聲音。
然而即便如此，敞開的書房內仍然傳出袁翼的聲音，問她怎麽了？
馬昕昕答沒事。
低燒的第三天，馬昕昕確定自己懷孕了。
這個發現讓她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驗孕棒上的兩條杠，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不合格產品！
一定是這個驗孕棒出了問題！
她明明有謹慎地避孕，每一次都有！
……每一次？
她心頭一陣觳觫，突然想起在青梔園的那一次——
不，兩次。
當時袁翼喝醉了，又因為是突發意外，他們倆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情，所以那一次他們倆忘了避孕——
事後她又有僥幸心理，覺得就一次而已，也就沒有進行事後避孕。
？？？？
她越是回想那天的情形，越是心驚。
看了一眼袁翼工作的書房，他在裏面，房門關著。
如果自己現在下樓，他應該不會察覺。
她站起身，抓起手機，正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樓去再買一支驗孕棒，袁翼的書房突然開了。
出來的袁翼神情焦急，手裏拿著手機，正在接聽不知道什麽人的電話，見她站在門口，匆匆對她說了一句：“我去療養院看看我媽。”
“阿姨怎麽了？”馬昕昕立即問。
“沒什麽，問題不大，你不要擔心。”他拿了外套，隨口回她，見馬昕昕站在門口，奇怪地問了她一句：“你這是要出門？”
馬昕昕點頭。
“去哪兒？幹什麽？”
馬昕昕看著他焦急的神情，猶豫了一下，笑了笑，若無其事地答：“沒什麽，就是下樓轉轉。”
袁翼信以為真，沖她擺擺手，匆匆離開。
馬昕昕下樓買了第二支驗孕棒，測了，仍是兩條杠，跟第一支一模一樣。
一支是偽劣品，兩支就百分百是她懷孕了。
她心慌意亂，越想越覺得糟透了。
太不是時候了啊！
她新公司剛剛成立，新產品設計和生產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而且——
而且因為沒有懷孕的打算，她也一直沒有戒煙戒酒，從不喝酒的袁翼那天偏偏也喝醉了——
加上有的人孕初期會低燒，她以為自己是得了感冒，一無所知的情形下吃了感冒藥！
想到感冒，她就想到墓地——
我的天，她甚至懷著孕去了墓地！
馬昕昕趴在床上，整個人都不太好，懊悔得想穿越回去，給過去的自己扇一百個耳光！
怎麽辦？
她不能要這個孩子！
“墮胎”這兩個字從腦海中閃過。
只要墮了這個孩子，就一勞永逸了，她可以繼續忙自己的新公司，也不必擔心吃藥、去墓地、抽煙喝酒這些對胎兒的影響。
可“墮胎”，意味著她要親手殺了她跟袁翼的孩子——
她跟袁翼的孩子……
她舍不得。
可是如果不墮胎，冒險生下來，這個孩子有問題怎麽辦？
腦癱？智障？歪嘴斜眼，甚至缺胳膊少腿？
她越想越是害怕，自己嚇自己，嚇得坐立難安，抓過手機，查了一個下午的孕期安全常識。
越查越不安，越查越心驚，最後被搜索的結果嚇得她百分百篤定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個殘障了！
如果孩子真的因為自己的原因，成了殘次品，袁翼會接受嗎？
她被這個念頭纏繞，整個下午如同入魔了一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接到袁翼的電話時，她處於情緒的最低谷。
電話那邊的袁翼情緒也不高，聲音甚至略微沙啞：“昕昕，能來療養院陪陪我嗎？”
馬昕昕聽出了他的失落，收納了自己糟糕的心境，急匆匆下樓開車，來到療養醫院。
張虹正在手術。
手術室外，袁翼高高的個子，斜靠著杵在墻上，整個走廊只有他一個人，顯得十分孤單。
聽見她走近的聲音，他轉過頭，站直了身體，等她到了跟前，伸手將她抱住。
抱得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去。
“阿姨怎麽了？”馬昕昕回抱著他問：“醫生說什麽？”
袁翼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會有事的，阿姨吉人天相，會挺過來的。”她安慰他，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仍抱了她很久，身體沈重，仿佛內心的哀傷沈沈地壓著他一般。
馬昕昕只好拉著他，找了個座位坐下。
袁翼心緒不寧，坐立難安，手術的時間拖得越長，他的臉色越是難看，最後甚至閉上了眼睛。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她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
她從未看見過這樣的袁翼，相識多年，不管是年少學生時代時的校園男神，還是成長之後叱咤新科技領域的商業新貴，在她心裏，袁翼都是個頂天立地、強悍勇進的男子漢，如此脆弱哀傷的他，馬昕昕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如果我告訴他我懷孕了，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是個殘障，而我不舍得去墮胎，他會如何反應呢？
這個念頭讓她情緒低落，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
袁翼長嘆一聲，對她說道：“我爸去世之後，我們家有段時間特別窮，窮到我吃飯都成問題，我媽為了養我，一個人打三份工，從早到晚工作，累出了一身的病……”
馬昕昕安靜地聽著，她跟他談過兩年半的戀愛，對張虹的個性自然深知。
那是個不服輸、不認命的女人，即便後來體弱多病，仍作風強悍，說一不二。
遑論年輕的時候了。
“她就是這樣得的病，開始的時候不過是腿部關節疼痛，後來漸漸地做不了任何重體力勞動，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要命地工作，從來都不肯休息……”
“阿姨是個很有責任心的母親，她十分愛你。”馬昕昕安慰他道。
“但我並不愛她！”袁翼的聲音很痛苦，十分壓抑：“我根本不是在她面前表現的那種‘好’孩子！跟她在一起生活，我感到窒息，我甚至不喜歡她說話的聲音，討厭她告訴我這件事應該怎麽做，那件事應該如果做才會做得更好！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都在她的掌控下。我像個她制作的作品，一個完美的提線木偶，而我恨透了這一切——”
馬昕昕看著痛苦的袁翼，心想他對他母親的心理是這樣的？
以前他從來都不說，自己也從來都不知道。
“你能想象得到我母親對完美的追求嗎？她不允許我做錯一件事，不許我說錯一句話，我吃什麽，怎麽吃，在什麽年紀應該長多高，長多重，都要符合她的標準才行！”
馬昕昕楞楞地聽著，越聽越是心涼。
對完美的追求——袁翼已經如此完美了，張虹尚且不滿足，如果……
如果換做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一個很可能是個殘障，智商或者肢體殘缺的孩子……
會不會讓老人家懊惱到健康出現更大的問題？
“——高中，大學，我都必須按照她的要求成長，必須做個孝順且懂得回報的兒子，在她身邊守著她，不能離開她。但是到了大二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了，平生從未撒過謊的我，讓師兄石晏幫我撒謊，說我要在外面做課題，得經常呆在實驗室，這才得到她的允許從家裏搬出來。搬出來的那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你知道嗎？”
“是什麽？”馬昕昕魂不守舍，喃喃地問。
“是買了一打啤酒，一個人在出租房裏喝了個爛醉！”
以他那幾乎等同於酒精過敏的酒量，喝了一打啤酒，恐怕會爛醉三天吧？
“然後我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幹地呆了一周！”他說，想到往事，他的嘴角閃過一抹苦笑：“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覺得，太爽了！這種擺爛、這種什麽都不想的感覺，真是爽爆了！我再也不用擔心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審視我，抓我的錯，看我的過失，不停地讓我改，讓我變得更好更好，比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好才行！”
馬昕昕聽他聲音激動，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心頭一片荒涼。
那種久違的滑坡感，又一次出現。
她即將要做一個糟糕透頂的決定，而她無力改變，只能看著自己不停向深淵滑下去。
這種感覺讓她垂下頭，握著袁翼的手用力緊了緊，因為她知道，能光明正大、心意相投地握住他的手的機會，只有眼前。
今天以後，自己要帶著“不完美”的孩子，離開他了。
“但是現在我媽媽她躺在手術室裏，一會兒這道門一開，醫生走過來，或許就是她永遠離開我的時刻，我又覺得以前的那個我真的太操蛋了！”袁翼整個人都沈浸在悲傷裏，沒有留意身邊人神情的變化，他垂著頭，聲音痛苦到了極點。
“不會的，她會好好挺過這一關的——她是那麽愛你的——”馬昕昕的聲音有些哽咽，接下裏的兩個字如有千鈞，用了全部的力氣才能說出口：“——母親，不會舍得丟下你，一定會醒來永遠陪著你的。”
袁翼的眼睛紅了，看著她：“你知道嗎，如果我媽死了，從此以後我在這個世上就真的孤單一人了。”
馬昕昕原本一直很淡定，聽到“在這個世上孤單一人了”這句，突然鼻子一酸，眼睛跟著紅了。
她輕輕抱住袁翼，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地說：“不會的，阿姨會挺過來，她會陪著你，我——我也會陪著你。”
我精神上永遠與你同在，不管我和孩子將來到了哪裏，都是你的親人。
而且我們不會是拖累你的那種親人，我們不會給你精神上帶來一秒鐘的負累。
我們會遙遠地祝福你，一生平安，永遠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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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她感冒的癥狀依然沒消，袁翼也就沒去上班，在家裏照顧她一天。
好在晚上的時候，低燒退去，食欲恢覆，袁翼給她做了她喜歡的蒸魚和炒青蔬，馬昕昕大快朵頤，將兩樣菜全部吃光。
可惜吃完不久，她就沖到洗手間吐了個幹幹凈凈。
為了不讓袁翼擔心，她小心翼翼地關上洗手間的門，不讓他聽見自己嘔吐的聲音。
然而即便如此，敞開的書房內仍然傳出袁翼的聲音，問她怎麽了？
馬昕昕答沒事。
低燒的第三天，馬昕昕確定自己懷孕了。
這個發現讓她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驗孕棒上的兩條杠，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不合格產品！
一定是這個驗孕棒出了問題！
她明明有謹慎地避孕，每一次都有！
……每一次？
她心頭一陣觳觫，突然想起在青梔園的那一次——
不，兩次。
當時袁翼喝醉了，又因為是突發意外，他們倆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情，所以那一次他們倆忘了避孕——
事後她又有僥幸心理，覺得就一次而已，也就沒有進行事後避孕。
？？？？
她越是回想那天的情形，越是心驚。
看了一眼袁翼工作的書房，他在裏面，房門關著。
如果自己現在下樓，他應該不會察覺。
她站起身，抓起手機，正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樓去再買一支驗孕棒，袁翼的書房突然開了。
出來的袁翼神情焦急，手裏拿著手機，正在接聽不知道什麽人的電話，見她站在門口，匆匆對她說了一句：“我去療養院看看我媽。”
“阿姨怎麽了？”馬昕昕立即問。
“沒什麽，問題不大，你不要擔心。”他拿了外套，隨口回她，見馬昕昕站在門口，奇怪地問了她一句：“你這是要出門？”
馬昕昕點頭。
“去哪兒？幹什麽？”
馬昕昕看著他焦急的神情，猶豫了一下，笑了笑，若無其事地答：“沒什麽，就是下樓轉轉。”
袁翼信以為真，沖她擺擺手，匆匆離開。
馬昕昕下樓買了第二支驗孕棒，測了，仍是兩條杠，跟第一支一模一樣。
一支是偽劣品，兩支就百分百是她懷孕了。
她心慌意亂，越想越覺得糟透了。
太不是時候了啊！
她新公司剛剛成立，新產品設計和生產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而且——
而且因為沒有懷孕的打算，她也一直沒有戒煙戒酒，從不喝酒的袁翼那天偏偏也喝醉了——
加上有的人孕初期會低燒，她以為自己是得了感冒，一無所知的情形下吃了感冒藥！
想到感冒，她就想到墓地——
我的天，她甚至懷著孕去了墓地！
馬昕昕趴在床上，整個人都不太好，懊悔得想穿越回去，給過去的自己扇一百個耳光！
怎麽辦？
她不能要這個孩子！
“墮胎”這兩個字從腦海中閃過。
只要墮了這個孩子，就一勞永逸了，她可以繼續忙自己的新公司，也不必擔心吃藥、去墓地、抽煙喝酒這些對胎兒的影響。
可“墮胎”，意味著她要親手殺了她跟袁翼的孩子——
她跟袁翼的孩子……
她舍不得。
可是如果不墮胎，冒險生下來，這個孩子有問題怎麽辦？
腦癱？智障？歪嘴斜眼，甚至缺胳膊少腿？
她越想越是害怕，自己嚇自己，嚇得坐立難安，抓過手機，查了一個下午的孕期安全常識。
越查越不安，越查越心驚，最後被搜索的結果嚇得她百分百篤定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個殘障了！
如果孩子真的因為自己的原因，成了殘次品，袁翼會接受嗎？
她被這個念頭纏繞，整個下午如同入魔了一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接到袁翼的電話時，她處於情緒的最低谷。
電話那邊的袁翼情緒也不高，聲音甚至略微沙啞：“昕昕，能來療養院陪陪我嗎？”
馬昕昕聽出了他的失落，收納了自己糟糕的心境，急匆匆下樓開車，來到療養醫院。
張虹正在手術。
手術室外，袁翼高高的個子，斜靠著杵在墻上，整個走廊只有他一個人，顯得十分孤單。
聽見她走近的聲音，他轉過頭，站直了身體，等她到了跟前，伸手將她抱住。
抱得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去。
“阿姨怎麽了？”馬昕昕回抱著他問：“醫生說什麽？”
袁翼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會有事的，阿姨吉人天相，會挺過來的。”她安慰他，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仍抱了她很久，身體沈重，仿佛內心的哀傷沈沈地壓著他一般。
馬昕昕只好拉著他，找了個座位坐下。
袁翼心緒不寧，坐立難安，手術的時間拖得越長，他的臉色越是難看，最後甚至閉上了眼睛。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她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
她從未看見過這樣的袁翼，相識多年，不管是年少學生時代時的校園男神，還是成長之後叱咤新科技領域的商業新貴，在她心裏，袁翼都是個頂天立地、強悍勇進的男子漢，如此脆弱哀傷的他，馬昕昕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如果我告訴他我懷孕了，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是個殘障，而我不舍得去墮胎，他會如何反應呢？
這個念頭讓她情緒低落，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
袁翼長嘆一聲，對她說道：“我爸去世之後，我們家有段時間特別窮，窮到我吃飯都成問題，我媽為了養我，一個人打三份工，從早到晚工作，累出了一身的病……”
馬昕昕安靜地聽著，她跟他談過兩年半的戀愛，對張虹的個性自然深知。
那是個不服輸、不認命的女人，即便後來體弱多病，仍作風強悍，說一不二。
遑論年輕的時候了。
“她就是這樣得的病，開始的時候不過是腿部關節疼痛，後來漸漸地做不了任何重體力勞動，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要命地工作，從來都不肯休息……”
“阿姨是個很有責任心的母親，她十分愛你。”馬昕昕安慰他道。
“但我並不愛她！”袁翼的聲音很痛苦，十分壓抑：“我根本不是在她面前表現的那種‘好’孩子！跟她在一起生活，我感到窒息，我甚至不喜歡她說話的聲音，討厭她告訴我這件事應該怎麽做，那件事應該如果做才會做得更好！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都在她的掌控下。我像個她制作的作品，一個完美的提線木偶，而我恨透了這一切——”
馬昕昕看著痛苦的袁翼，心想他對他母親的心理是這樣的？
以前他從來都不說，自己也從來都不知道。
“你能想象得到我母親對完美的追求嗎？她不允許我做錯一件事，不許我說錯一句話，我吃什麽，怎麽吃，在什麽年紀應該長多高，長多重，都要符合她的標準才行！”
馬昕昕楞楞地聽著，越聽越是心涼。
對完美的追求——袁翼已經如此完美了，張虹尚且不滿足，如果……
如果換做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一個很可能是個殘障，智商或者肢體殘缺的孩子……
會不會讓老人家懊惱到健康出現更大的問題？
“——高中，大學，我都必須按照她的要求成長，必須做個孝順且懂得回報的兒子，在她身邊守著她，不能離開她。但是到了大二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了，平生從未撒過謊的我，讓師兄石晏幫我撒謊，說我要在外面做課題，得經常呆在實驗室，這才得到她的允許從家裏搬出來。搬出來的那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你知道嗎？”
“是什麽？”馬昕昕魂不守舍，喃喃地問。
“是買了一打啤酒，一個人在出租房裏喝了個爛醉！”
以他那幾乎等同於酒精過敏的酒量，喝了一打啤酒，恐怕會爛醉三天吧？
“然後我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幹地呆了一周！”他說，想到往事，他的嘴角閃過一抹苦笑：“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覺得，太爽了！這種擺爛、這種什麽都不想的感覺，真是爽爆了！我再也不用擔心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審視我，抓我的錯，看我的過失，不停地讓我改，讓我變得更好更好，比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好才行！”
馬昕昕聽他聲音激動，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心頭一片荒涼。
那種久違的滑坡感，又一次出現。
她即將要做一個糟糕透頂的決定，而她無力改變，只能看著自己不停向深淵滑下去。
這種感覺讓她垂下頭，握著袁翼的手用力緊了緊，因為她知道，能光明正大、心意相投地握住他的手的機會，只有眼前。
今天以後，自己要帶著“不完美”的孩子，離開他了。
“但是現在我媽媽她躺在手術室裏，一會兒這道門一開，醫生走過來，或許就是她永遠離開我的時刻，我又覺得以前的那個我真的太操蛋了！”袁翼整個人都沈浸在悲傷裏，沒有留意身邊人神情的變化，他垂著頭，聲音痛苦到了極點。
“不會的，她會好好挺過這一關的——她是那麽愛你的——”馬昕昕的聲音有些哽咽，接下裏的兩個字如有千鈞，用了全部的力氣才能說出口：“——母親，不會舍得丟下你，一定會醒來永遠陪著你的。”
袁翼的眼睛紅了，看著她：“你知道嗎，如果我媽死了，從此以後我在這個世上就真的孤單一人了。”
馬昕昕原本一直很淡定，聽到“在這個世上孤單一人了”這句，突然鼻子一酸，眼睛跟著紅了。
她輕輕抱住袁翼，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地說：“不會的，阿姨會挺過來，她會陪著你，我——我也會陪著你。”
我精神上永遠與你同在，不管我和孩子將來到了哪裏，都是你的親人。
而且我們不會是拖累你的那種親人，我們不會給你精神上帶來一秒鐘的負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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