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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長安街，永遠有著熱鬧。而最熱鬧的地方卻不在長安街，而是一處無名的宅子。
這處宅子裏春花爛漫，落英繽紛。
但吸引人的卻不是花，而是在庭下舞劍的年輕人。他正揮動著練了千百遍的招式，但依舊沒停。
這些招式之後還有更覆雜的，而教他這些的人，正坐在陰涼處，一手托茶，一手捏著糕點，眼睛卻盯著這處。
年輕人的額間已經有了密密的細汗，舞動的手臂終於停滯了幾息，整個人卻驚呼一聲。原來一塊糕點已經擊在他的手肘處，軟糯的糕點像顆硬梆梆的石子，讓年輕人的手握不住劍，他卻抄手接住了即將掉落的軟糯糕點。
“多謝師父賞！”年輕人笑嘻嘻道。
陰涼處的人嘆了嘆氣，“四年才學了我三成，以後可怎麽辦！”
年輕人收了劍，坐過來，有些不滿，“師父，四年學您的三成功夫，連古蠻師兄都說我已經很厲害了！”
這人原來是天一大師！但現在他的面容已經不是書生模樣，而是另一張面孔，且兩鬢有了些許斑白。
他在老去。自從四年前天一突然回來，小王爺李瑾就被他師父拉著苦練招式。
李瑾起先不解，因為從前拜了師，天一也由他胡鬧，從不教他一招一式。他這四年被逼著學法術，劍術，躲過了皇室內部的算計，也躲過了因他是初雲殿主唯一傳人的身份的刺殺。
他師父由此給了他個說法，“為了讓你自保。作為初雲殿主唯一傳人，怎麽能是個花架子呢！”
李瑾不是花架子，卻是個閑散慣了的王爺。少年郎被逼著握劍，走過了四年難捱的苦修時光，卻也在這四年裏，看見他的師父一天天老去。
他似乎比尋常人衰老得更快。神仙應該容顏不老，應該百毒不侵，應該銅墻鐵壁。
可天一大師卻還是在老去。他撫過衣袖上的花瓣，連手背上也有了褶皺。他卻渾不在意，氣勢不減當年，“你古蠻師兄是精怪！本就學得快些！你又不是！”
李瑾皺眉，“可這日子不還長著嗎？”
天一大師搖頭，“不要仗著日子長就松懈，很多始料不及的事會在你松懈的時候擊潰你。”
李瑾玩鬧的心思終於收了，認真道，“您最近是不是……”
他話音剛起，天一便點頭，“我大限將至，初雲殿主不僅有很多仇家，還有很多覬覦初雲殿主能力的人。一旦我離世，他們很可能會找到你。所以你要學會自保。”
李瑾睜大了眼睛，他知道他的身體有異，卻始終不敢深究。
“師父……”他喃喃喚了一聲。
天一大師卻寬慰道，“你放心，仇恨絕不會留給你。我會將我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待我離世後，你就是初雲殿主，只不過，再也沒有初雲山了。”
因為初雲山已經被他封鎖，裏面未能成型的精怪也不會再出來作亂。至於已經給他添亂的那些，他只好澄清事實，讓仇家去找他們。
“你要小心那些找你幫忙的人，你心軟，不要走我的老路。”他難得說這麽多與劍術無關的話。李瑾卻有些聽不下去了，因為他這是在交代後事！
“我不準你死！什麽傳人我也不做了！他們要殺我便殺，我不用你的功夫！”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不講理的王爺身份。
他本就是個王爺！難為他四年來苦學修煉，在暗無天日的刺殺中，好不容易找到個靠山，靠山卻即將化作灰燼。
他不能接受！可他的師父已經在老去，已經在接近死亡，他無法阻止！
他再也不是那個隨意哭鬧，就有人來哄他開心的小王爺了。
天一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徒弟，輕聲道，“這世上總該有離別，你總該長大。阿瑾，離別多了，也就不會難過了。”
離別似乎來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快。天一的分身已經無法凝聚，他的生命和法術流逝地很快。李瑾幾乎要急瘋了，古蠻卻習以為常，只道：“我也該走了。”
天一點點頭，道，“你早該走了，像連枝他們一樣，有自己的歸屬。”
古蠻已經找到了，那是一個盲女。世上有很多看不見的人，但有一個是他的心結。他初入人間，蹲在一棵梨樹上，看著樹下的盲女，也丟了心。
盲女很可愛，但因為眼睛看不見，終日苦惱。
古蠻決定幫她，他現身在她的庭院裏，告訴她有醫治眼睛的辦法。盲女歡喜地等待著天亮，因為她會看到天亮時他的模樣。
可惜她再也沒能醒來。精怪的眼睛無法與人類的身軀相融，羸弱的盲女被精怪的力量吞噬。
古蠻傷心地回到了初雲殿，被天一責罰了一頓。那時還年少的連枝被嚇壞了，便提出分出一魄，散於人間。
連枝天真地以為，日後出山，他會執著於自己在人間的一魄，而不會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也就不會犯古蠻的錯。
初雲山被封，古蠻重回人間，也終於放下了執念。
天一欣慰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古蠻真的走了，只留給李瑾一句話，“只要我還沒死，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在。”
李瑾悶聲不語。
天一大師卻無心顧著這個徒弟。他早就留了許多典籍，他也知道李瑾已經學會了，卻瞞著他不說。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是心安理得地等死。他已經有了傳承人，他也為他的傳承人掃清了障礙，他體內的預知之術也有了安置。
預知之術不是誰都能用的，最合適的還是原主。但文厭不能用，天一想，就算他死，也不能讓預知之術回到文厭身上。
所以他動了點手段，讓預知之術無法離開他的身體。這點手段的代價，便是硬生生拖垮了他的身體，損耗了他的法力。
但他無怨無悔，就連等死的日子也覺得歡快起來。唯一遺憾的，是那一鍋刀子燉豆腐沒來得及吃。
想必也不怎麽好吃，因為他忘了放鹽。
天一又覺得有些慶幸，還好文厭沒吃到這麽難吃的菜。
他苦澀地把自己的一生過了一遍。他沒有父母，自有記憶以來就是孤零零的，法術也是稀裏糊塗學會的，也或許是天生就有。
總之，他稀裏糊塗地成了別人眼中的神仙，成了有求必應的初雲殿主，有了很多的弟子。
可他依舊是孤零零的。
天一躺在床榻上嘆了嘆，他這一生的確沒什麽意義，連等死也不能如願。
因為此刻有人在喊他。天一大師忽的睜大眼睛，這聲音很熟，還不止一個。他的仇家，不，他那些拿他背鍋的精怪們的仇家，正在門外吵鬧著。
見證初雲殿主離世，是一件很激動的事。任誰也想不到，狡猾的初雲殿主居然把自己折騰死了！這令那些被打擊過的仇家們很開心，雖然不是他們自己殺的。
天一大師聽著李瑾怒而拔劍，似乎要沖出去和他們理論。他忙叫住李瑾，“陪我說會兒話吧！”
李瑾只好放下劍，跪坐在塌前，聽他吩咐。
“不必理會口舌之爭，他們也不過是想看著我死，出口氣。”天一大師十分大度道，“那便不讓他們出氣！我死後，你不要讓任何人找到我的屍體。氣死他們！”
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李瑾卻笑不出來，只悶悶道，“你不怕我尋個機會再把你覆活嗎？”
天一大師道，“那樣也行，如果你願意整天對著個老不死的怪物。”
李瑾抹了把眼淚，道，“師父，我記下了。”
天一大師緩緩道，“好，難為你了。”說完，他就真的再沒說過一句話。
因為他已經斷氣了，含笑而去。天邊雲霞萬丈，似火非火，不知悲喜。
初雲殿就此易主，但無人見過新的殿主，也無人可尋他的下落，就像當初奪取預知之術的天一大師一樣。
盼著天一死的人很多，除了門口那些，還有文家的人。可意料之中的能力並沒有回來，眾人疑惑，“莫非他沒死？”
其中一人道，“不可能，他那徒弟可傷心了！況且，文厭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文厭，那個被關著、被奪去了能力的天才，在為他朋友的離世而感到難過。
他知道這個朋友本不會這麽快死，可為了他，對方寧願自己死。
他的朋友是個心軟的傻子，會做刀子燉豆腐，會為了一個承諾而冒險，卻不會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如果肯為了朋友而死，那那個朋友一定是值得的。
文厭將手裏的木頭削成人偶的時候，他已從文家地牢消失了，一如他從未來過。
而此刻，文家人卻還揪著那股能力不放，揣測道，“莫非得要他重塑肉身，才能拿回來？”
這般揣測究竟有無道理不得而知，反正謠言傳開後，更多的人認為，只要占據了初雲殿主的屍身，就能擁有他的能力！
這一番沒有根據的傳言落在李瑾耳朵裏，他卻只是淡淡掃了眼庭院處的落花。
立秋了，庭院裏枝頭雕零的花漸漸多了，它們也在一場場風雨中，與他離別。
就像他那回不來的師父，可他眼前卻恍惚出現了一個人影。
秋雨，忽至，似有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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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長安街，永遠有著熱鬧。而最熱鬧的地方卻不在長安街，而是一處無名的宅子。
這處宅子裏春花爛漫，落英繽紛。
但吸引人的卻不是花，而是在庭下舞劍的年輕人。他正揮動著練了千百遍的招式，但依舊沒停。
這些招式之後還有更覆雜的，而教他這些的人，正坐在陰涼處，一手托茶，一手捏著糕點，眼睛卻盯著這處。
年輕人的額間已經有了密密的細汗，舞動的手臂終於停滯了幾息，整個人卻驚呼一聲。原來一塊糕點已經擊在他的手肘處，軟糯的糕點像顆硬梆梆的石子，讓年輕人的手握不住劍，他卻抄手接住了即將掉落的軟糯糕點。
“多謝師父賞！”年輕人笑嘻嘻道。
陰涼處的人嘆了嘆氣，“四年才學了我三成，以後可怎麽辦！”
年輕人收了劍，坐過來，有些不滿，“師父，四年學您的三成功夫，連古蠻師兄都說我已經很厲害了！”
這人原來是天一大師！但現在他的面容已經不是書生模樣，而是另一張面孔，且兩鬢有了些許斑白。
他在老去。自從四年前天一突然回來，小王爺李瑾就被他師父拉著苦練招式。
李瑾起先不解，因為從前拜了師，天一也由他胡鬧，從不教他一招一式。他這四年被逼著學法術，劍術，躲過了皇室內部的算計，也躲過了因他是初雲殿主唯一傳人的身份的刺殺。
他師父由此給了他個說法，“為了讓你自保。作為初雲殿主唯一傳人，怎麽能是個花架子呢！”
李瑾不是花架子，卻是個閑散慣了的王爺。少年郎被逼著握劍，走過了四年難捱的苦修時光，卻也在這四年裏，看見他的師父一天天老去。
他似乎比尋常人衰老得更快。神仙應該容顏不老，應該百毒不侵，應該銅墻鐵壁。
可天一大師卻還是在老去。他撫過衣袖上的花瓣，連手背上也有了褶皺。他卻渾不在意，氣勢不減當年，“你古蠻師兄是精怪！本就學得快些！你又不是！”
李瑾皺眉，“可這日子不還長著嗎？”
天一大師搖頭，“不要仗著日子長就松懈，很多始料不及的事會在你松懈的時候擊潰你。”
李瑾玩鬧的心思終於收了，認真道，“您最近是不是……”
他話音剛起，天一便點頭，“我大限將至，初雲殿主不僅有很多仇家，還有很多覬覦初雲殿主能力的人。一旦我離世，他們很可能會找到你。所以你要學會自保。”
李瑾睜大了眼睛，他知道他的身體有異，卻始終不敢深究。
“師父……”他喃喃喚了一聲。
天一大師卻寬慰道，“你放心，仇恨絕不會留給你。我會將我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待我離世後，你就是初雲殿主，只不過，再也沒有初雲山了。”
因為初雲山已經被他封鎖，裏面未能成型的精怪也不會再出來作亂。至於已經給他添亂的那些，他只好澄清事實，讓仇家去找他們。
“你要小心那些找你幫忙的人，你心軟，不要走我的老路。”他難得說這麽多與劍術無關的話。李瑾卻有些聽不下去了，因為他這是在交代後事！
“我不準你死！什麽傳人我也不做了！他們要殺我便殺，我不用你的功夫！”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不講理的王爺身份。
他本就是個王爺！難為他四年來苦學修煉，在暗無天日的刺殺中，好不容易找到個靠山，靠山卻即將化作灰燼。
他不能接受！可他的師父已經在老去，已經在接近死亡，他無法阻止！
他再也不是那個隨意哭鬧，就有人來哄他開心的小王爺了。
天一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徒弟，輕聲道，“這世上總該有離別，你總該長大。阿瑾，離別多了，也就不會難過了。”
離別似乎來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快。天一的分身已經無法凝聚，他的生命和法術流逝地很快。李瑾幾乎要急瘋了，古蠻卻習以為常，只道：“我也該走了。”
天一點點頭，道，“你早該走了，像連枝他們一樣，有自己的歸屬。”
古蠻已經找到了，那是一個盲女。世上有很多看不見的人，但有一個是他的心結。他初入人間，蹲在一棵梨樹上，看著樹下的盲女，也丟了心。
盲女很可愛，但因為眼睛看不見，終日苦惱。
古蠻決定幫她，他現身在她的庭院裏，告訴她有醫治眼睛的辦法。盲女歡喜地等待著天亮，因為她會看到天亮時他的模樣。
可惜她再也沒能醒來。精怪的眼睛無法與人類的身軀相融，羸弱的盲女被精怪的力量吞噬。
古蠻傷心地回到了初雲殿，被天一責罰了一頓。那時還年少的連枝被嚇壞了，便提出分出一魄，散於人間。
連枝天真地以為，日後出山，他會執著於自己在人間的一魄，而不會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也就不會犯古蠻的錯。
初雲山被封，古蠻重回人間，也終於放下了執念。
天一欣慰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古蠻真的走了，只留給李瑾一句話，“只要我還沒死，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在。”
李瑾悶聲不語。
天一大師卻無心顧著這個徒弟。他早就留了許多典籍，他也知道李瑾已經學會了，卻瞞著他不說。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是心安理得地等死。他已經有了傳承人，他也為他的傳承人掃清了障礙，他體內的預知之術也有了安置。
預知之術不是誰都能用的，最合適的還是原主。但文厭不能用，天一想，就算他死，也不能讓預知之術回到文厭身上。
所以他動了點手段，讓預知之術無法離開他的身體。這點手段的代價，便是硬生生拖垮了他的身體，損耗了他的法力。
但他無怨無悔，就連等死的日子也覺得歡快起來。唯一遺憾的，是那一鍋刀子燉豆腐沒來得及吃。
想必也不怎麽好吃，因為他忘了放鹽。
天一又覺得有些慶幸，還好文厭沒吃到這麽難吃的菜。
他苦澀地把自己的一生過了一遍。他沒有父母，自有記憶以來就是孤零零的，法術也是稀裏糊塗學會的，也或許是天生就有。
總之，他稀裏糊塗地成了別人眼中的神仙，成了有求必應的初雲殿主，有了很多的弟子。
可他依舊是孤零零的。
天一躺在床榻上嘆了嘆，他這一生的確沒什麽意義，連等死也不能如願。
因為此刻有人在喊他。天一大師忽的睜大眼睛，這聲音很熟，還不止一個。他的仇家，不，他那些拿他背鍋的精怪們的仇家，正在門外吵鬧著。
見證初雲殿主離世，是一件很激動的事。任誰也想不到，狡猾的初雲殿主居然把自己折騰死了！這令那些被打擊過的仇家們很開心，雖然不是他們自己殺的。
天一大師聽著李瑾怒而拔劍，似乎要沖出去和他們理論。他忙叫住李瑾，“陪我說會兒話吧！”
李瑾只好放下劍，跪坐在塌前，聽他吩咐。
“不必理會口舌之爭，他們也不過是想看著我死，出口氣。”天一大師十分大度道，“那便不讓他們出氣！我死後，你不要讓任何人找到我的屍體。氣死他們！”
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李瑾卻笑不出來，只悶悶道，“你不怕我尋個機會再把你覆活嗎？”
天一大師道，“那樣也行，如果你願意整天對著個老不死的怪物。”
李瑾抹了把眼淚，道，“師父，我記下了。”
天一大師緩緩道，“好，難為你了。”說完，他就真的再沒說過一句話。
因為他已經斷氣了，含笑而去。天邊雲霞萬丈，似火非火，不知悲喜。
初雲殿就此易主，但無人見過新的殿主，也無人可尋他的下落，就像當初奪取預知之術的天一大師一樣。
盼著天一死的人很多，除了門口那些，還有文家的人。可意料之中的能力並沒有回來，眾人疑惑，“莫非他沒死？”
其中一人道，“不可能，他那徒弟可傷心了！況且，文厭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文厭，那個被關著、被奪去了能力的天才，在為他朋友的離世而感到難過。
他知道這個朋友本不會這麽快死，可為了他，對方寧願自己死。
他的朋友是個心軟的傻子，會做刀子燉豆腐，會為了一個承諾而冒險，卻不會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如果肯為了朋友而死，那那個朋友一定是值得的。
文厭將手裏的木頭削成人偶的時候，他已從文家地牢消失了，一如他從未來過。
而此刻，文家人卻還揪著那股能力不放，揣測道，“莫非得要他重塑肉身，才能拿回來？”
這般揣測究竟有無道理不得而知，反正謠言傳開後，更多的人認為，只要占據了初雲殿主的屍身，就能擁有他的能力！
這一番沒有根據的傳言落在李瑾耳朵裏，他卻只是淡淡掃了眼庭院處的落花。
立秋了，庭院裏枝頭雕零的花漸漸多了，它們也在一場場風雨中，與他離別。
就像他那回不來的師父，可他眼前卻恍惚出現了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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