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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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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卞雪意正渾身難受, 突然聽到有人推開門,打開一道很小的縫隙,隨後立即關上門, 並不點燈, 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在黑暗中待了許久, 卞雪意的眼睛早已經適應黑暗,能看清大致的輪廓。

她望見來人是別院中婢女的打扮,還是秋奈帝姬身邊得臉的婢女,好像叫胡翠兒。

胡翠兒對上卞雪意的眼睛, 殺心漸起,但她想到卞雪意吸入了歡情香, 掀不起風浪,於是也放棄了殺她的念頭,只是將卞雪意朝旁邊推了推, 用邊上多的被褥蓋住卞雪意。

胡翠兒隨即自己鉆入床榻之上, 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來, 藏在被子裏,等待隨時暴起, 給接近者致命一擊。

卞雪意險些被悶死, 拼盡全力才勉強擡起頭, 拱了拱被褥,終於呼吸才順暢起來,她發不出任何聲音,脖子底下也全然地不能由自己支配。

更要命的是,卞雪意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感受被無限地放大, 面頰挨著被褥,它分明是緞面的, 上好的江南緞,可卞雪意分明覺察到,自己貼著綢緞時有那種滯澀感,身體裏好像有幾百只螞蟻在爬,想要有一只手撫過來。

——————

完顏玉快要走進院子了。

院子很怪。

秋奈帝姬素來最愛排場,別院中婢女仆婦無數。

可此刻,面前的院子過分地安靜了。

兩個婢女探出頭來,看到來的是完顏玉,都先一楞。

完顏玉目光冷冷地從她們臉上掃過,兩人都躬身行禮,做出一副懼怕的樣子。

她們越是如此,完顏玉才越好奇,但願秋奈帝姬準備的“大禮”別出心裁,否則,日子真是無趣死了。

“嘉世郡主,就由奴婢來服侍您吧。”兩人緊跟在完顏玉身後。

“不必,我不喜人多,你們守著院門,不必跟隨我左右。”

待完顏玉稍微走遠些,兩個婢女面色一變,嘀嘀咕咕。

“怎麽來的是她?她可不比寶成郡主那個草包。這個嘉世郡主是個真正難對付的主兒。”

“怕什麽,她身子骨孱弱,此刻又是一個人,憑我們的布置,她就是有九條命今天也要交代在這裏。”

“不管怎麽說,原定先殺寶成,再殺她的。計劃一變,我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

“管她是什麽郡主,都是我們的仇人,先殺後殺,有何不同?”

“去準備吧。”

兩人交換過眼神,便按照商定的計劃開始行事,一人站在門口把風,另一人爬上樹,從懷中掏出了特制的骨笛。

完顏玉獨自行走,月光透過樹杈,將斑駁光影灑在她的身上。

忽地一陣悠揚笛聲響起,吸引完顏玉的註意。

那笛聲低沈,如嗚咽之聲,叫人想到滿是風沙的大漠,還有穿著胡服起舞的女郎,神秘悠揚,空靈婉轉。

完顏玉駐足,擡頭望去,不見有吹奏者的影子,但那聲音確是從頭頂發出。

就在完顏玉擡頭尋找的時候,一條曲折蜿蜒的影子從樹根那裏緩緩爬了出來,朝著完顏玉的影子游動,而後鉆入她的裙擺這種,纏繞她的雙腿,順著她的軀體盤旋而上。

樹影間,那詭異笛聲越發激越昂揚了,仿佛一場大戰即將收尾,那演奏者也因為過於激動,音符奏錯幾個。

“閣下技法高超,可惜,仍有不足。”完顏玉嘴角一動。

那婢女也不再藏了,從樹影中現身:“你死期已到,還在大言不慚。”

“死期?”完顏玉擡起手來,“你說的是這個嗎?”

婢女見她毫無懼色,心內也是泛起嘀咕,定睛望去,自己卻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一條幾寸長一指粗的蛇被完顏玉死死地捏在手中,卡住了七寸。

蛇痛苦掙紮,身體纏繞在完顏玉白皙的手上,細長的尾巴不停地顫動。

尋常女子莫說徒手捏死蛇,就是看到蛇,都要被嚇一跳,沒想到,完顏玉看上去那樣孱弱,卻只是披了一層孱弱的外衣。

住在這副精致軀殼中的,是個活閻王。

“你……”

“下次刺殺的時候,計劃需更縝密才行呀。”完顏玉莞爾一笑。

她話音才落,那婢女應聲墜地,小乙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她身後,將她從高處推下,隨即也落地,將人五花大綁起來。

“先押下去,明日再好好審。”完顏玉吩咐。

小乙點頭,順便將門口望風的那人也一並綁了去。

完顏玉擡手,仔細觀察已經不再動彈的死蛇,這蛇是西域傳進來的,身體小巧,毒性巨大,喜溫熱的環境,想來是劍南多溫泉,讓它得以在嚴冬存活。

蛇被丟掉。

完顏玉推門,走進屋子,點亮燭火,她隱約看到床榻上躺著一個人,從身形來看,像是女子。

卞雪意感受得到身邊躺著的胡翠兒蠢蠢欲動,對方手上的那把匕首很是鋒利。

眼下小乙不在完顏玉身邊。

胡翠兒若突然暴起,完顏玉這次又該如何招架?

卞雪意憂心忡忡,想要出言提醒,可是舌頭打結一樣,像是有什麽封住了她的氣道。

“快……”卞雪意急火攻心,又嘗試許多次,可終究只發出些氣音來,那聲音被厚厚的床褥所吞沒。

胡翠兒隱約察覺到身側的卞雪意有些動作,她目光惡狠狠地看向卞雪意,若需要的話,她不介意先用卞雪意的血祭她的匕首。

“什麽人?”

完顏玉一邊問,一邊朝床榻走去,聲音越來越近。

胡翠兒大喜過望,聽著那輕微的腳步聲,她藏在被子裏的手也漸漸向上提,做好了行刺的準備。

卞雪意很著急,她對完顏玉有愧,又分析眼下形勢,若自己不幫完顏玉,恐怕胡翠兒真會得手。

卞雪意情急,越發努力地嘗試,不知怎地,咬著舌頭了,霎時間品到一嘴的血腥,也因為疼痛,舌頭短暫地得以擺脫藥力。

“快跑!”卞雪意出言提醒。

這讓離床幃還有三步遠的完顏玉頓住腳步。

“可惡!敢壞我好事!”

胡翠兒怒從心中起,掀開被子,在刺殺完顏玉之前,她先要讓卞雪意付出代價,匕首朝著卞雪意狠狠刺去。

完顏玉還沒回過神,她楞在當場。

剛才,是聽到了姐姐的聲音嗎?

然而,沒有太多時間讓她思索,完顏玉望見那婢女舉起匕首朝旁邊的床褥紮去,匕首亮出來的時候是白的,拔出來時卻是紅的。

霎時間,完顏玉覺察自己腦中一陣嗡鳴,心,好痛。

好在,小乙即刻趕了回來,一個箭步上前,沒有給胡翠兒紮第二刀的機會,一個手刀落下,胡翠兒暈死過去,被小乙拖著腿,拖出了屋子。

完顏玉掀開床幃,望著床褥下確有一個人,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是你嗎?”完顏玉說話間,兩顆淚不自覺地從面頰上滾落,“姐姐。”

可她說完,並無人應答。

屋內陷入良久的沈默,耳朵裏所能聽到的屋外的狂風拍打樹杈,樹枝落在瓦片上的聲音。

完顏玉很確信,她不會聽錯,跟卞雪意有關的事情,她從未出錯。

姐姐,終於又再次出現了嗎?

可是,就在完顏玉快步上前時,她的腳步忽然遲疑了,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她凝結成冰人在原地站定了。

姐姐出現在這裏,證明了什麽?

姐姐是秋奈帝姬派來的人嗎?愚弄自己一圈,然後回到秋奈身邊覆命嗎?不僅忘記了與自己的承諾,甚至還出現在了寶成的床榻上。

姐姐在等待的人是誰?

這幾jsg個婢女行刺純是突然計劃,若不是她們幹擾,姐姐原來在等的人是寶成嗎?

在酆都的那些日子,到底又算什麽?

往昔一幕幕,浮現在完顏玉心頭。

完顏玉也推演了無數個卞雪意出現在此處的緣由。

最終指向的只有一個答案:姐姐是秋奈帝姬的人。

完顏玉幾乎站立不住,向後退兩步,扶著桌角才勉強站定,氣結於胸,忽地一陣急火湧上心頭,她咳了一聲,吐了一手的血。

“咚咚”外面,小乙輕敲門框,示意完顏玉那些企圖刺殺的婢女都已經被關了起來。

自從戴上面具後,小乙就不怎麽說話了。

“幫我取些傷藥來。”完顏玉吩咐。

小乙聽得出完顏玉聲音不對,但她知道,主子的事情,自己還是不要去打探的好。

取來傷藥,小乙自覺退出屋子,關好門窗。

“不論如何,你傷到了,”完顏玉將嘴角的血跡抹盡,卞雪意絕情,那她會更絕情,她早說過的,會將卞雪意拋在腦後,區區一點情感上的戲弄而已,她決不允許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撼動自己的心,“我並非出於關心你,只是你說過的,要對自己的皮囊好一些。”

該死,怎麽連卞雪意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該死!

可是,即便完顏玉已經做出這樣大度不計較的姿態,她仍然沒有看到預想中,四目相對的場面。

卞雪意依然縮在床褥中,一動不動。

是愧疚?還是不想見?

完顏玉上前,手馬上就要觸碰到被褥,掀開來,約莫能看到卞雪意的面孔。

可是,她猶豫了,萬一,萬一姐姐不想看到她怎麽辦?

完顏玉退到床尾,一點點拉起床褥。

然而,她先望見的,是一雙雪白的足,順著往上望去,是纖細的足踝,還有修長勻稱的小腿。

怪不得。

難怪她不敢起身見自己。

完顏玉眉頭輕皺,下定很大的決心一般,將床褥一點點從足踝的位置推上去,直推到心口的位置。

既然你不想見我,那就不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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